第六章 祭

　　聶尚按照父親的吩咐，跟隨小蘭去后面換了一件和聶從文一樣的黑色袍服。

　　“我?guī)闳グ菁缆櫦伊形幌茸妫€有讓你的母親也看看你。”隨后便不再說話，只是牽著聶尚往大門外走去。

　　大門外早已列著兩隊騎兵，騎士身著同樣的黑色勁裝，外著黑色輕甲，腰掛長刀?？柘伦T也都皆為黑色，看起來都極為神駿。騎士個個神色肅穆，坐在馬上紋絲不動。

　　聶尚暗暗驚嘆。不禁注視了一會?？打T士的眼神，皆是經(jīng)歷戰(zhàn)陣廝殺后才有的堅毅沉穩(wěn)。這些才是真的百戰(zhàn)精兵。以前在部隊時，也只在一些出過任務(wù)的老兵身上見過。

　　此時管家已牽著一輛馬車過來，聶從文搖了搖頭。

　　“我聶家男兒去見先祖怎能坐車？”

　　便輕聲吩咐管家回去，并示意前面的騎士。騎士隨即翻身下馬，讓出坐騎。

　　聶從文側(cè)頭看看了自己的兒子，聶尚正被這些騎士的氣勢激起自己前世做為軍人的榮譽(yù)感。身體此時立的筆直，白嫩的小臉神色也頗為肅穆，隱有幾分莊重。

　　輕輕的抱起聶尚，側(cè)身上馬。

　　……

　　本來聶尚還擔(dān)心自己坐在馬上會暈，一路騎士策馬的速度并不慢，但自己并沒有眩暈的感覺。就放下心來，不暈馬就行，要不然當(dāng)一輩子步兵就太丟人了.

　　少時便出了城門，一名騎士取出一面旗子，套在長槍之上。黑底的旗幟上秀著一個“聶”字，蒼勁有力，殺伐之氣十足。騎隊速度快了起來，聶從文低頭看了看懷前的兒子，只見聶尚睜大了眼中，僵直的身體緊緊的抓著馬鞍。于是單手懷著聶尚。

　　“不要抗拒顛簸，感受奔馬起伏的節(jié)奏……”

　　被父親單手護(hù)住以后，聶尚便不再害怕摔下去。心里默念，不要暈，不要暈，并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道路兩旁的樹如幻影般向后退去，風(fēng)馳電掣的感覺慢慢的壓住眩暈感。

　　………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聶尚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座軍營，騎隊并未在軍營前停下，直接繞過營地。在營地后方有一山坡。山坡前置有一方石碑，上刻著“忠義陵”。騎隊在石碑前停了下來。

　　聶從文便抱著聶尚下馬，牽著兒子手步行走上山坡。其余騎士皆下馬立與石碑前往山坡上整齊的拜了一拜，便各自警戒去了。

　　爬上山坡以后，聶尚便被驚呆了。墳?zāi)古c墳?zāi)惯B綿一片，足有數(shù)百之?dāng)?shù)。

　　“這便是我大越朝開國兩百年來開國五姓與皇族忠勇將士的陵墓，一共三百四十三座。”

　　說罷只見聶從文單膝跪地，聶尚便學(xué)著父親的姿勢同樣跪在哪里。只聽父親繼續(xù)說道：

　　“前面這片是皇族之墓，但皆是戰(zhàn)死沙場或是征戰(zhàn)一生的勇士。所以也葬在這里。這里安葬的皇族比皇陵還有多出一些。”

　　說罷跪行了一禮，聶尚也跟著行了一禮。起身后聶從文便拉著往后面走去。邊走邊說了些越朝先輩的往事。

　　“我大越起與西北苦寒之地越城，只因當(dāng)時天下戰(zhàn)亂，民不聊生。戰(zhàn)亂波及越城，又逢天災(zāi)，糧食顆粒無收。百姓甚至易子而食?！?p>　　“皇室先祖便聯(lián)合五姓大族聚事以擋兵禍。以望能救越城百姓。起兵之后戰(zhàn)必勝，攻必克。征戰(zhàn)數(shù)十年方打下大越根基。”

　　“太祖年輕游歷全國，只見得中原藩鎮(zhèn)割據(jù)，各自建國，相互傾軋。更有無恥如兒皇帝石敬瑭之流，割地與蠻夷以求權(quán)，置幽云十六州漢家百姓與水火之中。太祖立誓救天下百姓，于越地起兵稱帝。百戰(zhàn)以入中原?！?p>　　“太祖去后，太宗即位。又滅各小國，終平亂世，使百姓得以安居。太祖太宗皆為天縱之才，心系黎明之人。所以我大越雖無前朝之道統(tǒng)，但百姓擁立，士族支持，天下儒生皆歸心…..”

　　聶從文停了停，看了看年幼的聶尚，又說道：

　　“尚兒，你方五歲，為父說這些你還無法聽懂。但是你只要記住，此時這黎明昌生如此安樂之生活皆是此地?zé)o數(shù)忠魂生命換得，切不可輕易糟蹋了?！?p>　　道理聶尚都明白，但是畢竟沒有親身經(jīng)歷這個朝代，便無法感同身受。只是前世怎么說也是軍人，想想當(dāng)時看的抗日戰(zhàn)爭紀(jì)錄片，也能明白父親此時的心境。于是便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走了一會，只見有數(shù)十座小墓圍著一個大墓，大墓碑上刻著“聶平?！比齻€字。聶尚知道這是聶家先祖的墳?zāi)沽恕?p>　　看著父親雙膝下跪，磕頭后示意自己跪下。

　　……..

　　“這是我聶家隨太祖起事時的族長，后面是我聶家至太祖起事以來所有征戰(zhàn)沙場的勇士。至我聶家一族隨太祖征戰(zhàn)起，共有十七位戰(zhàn)死于陣中，其余也皆是征戰(zhàn)一生，雖壽終正寢也皆葬與此，總共四十三人?！?p>　　“我聶家人丁并不興旺，聶家又以男兒戰(zhàn)死沙場為榮。故直系子孫到如今只剩為你與為父二人而已?！?p>　　“聶家此時狀況，為父本不該再赴沙場。只是你祖父大伯之死十分蹊蹺。這幾年來為父一直秘密查探此事，月前終有進(jìn)展。此乃我聶家家仇，亦是我大越國恨。家仇國恨，為父身為聶家子孫不敢逃避?！?p>　　“而戰(zhàn)場兇險，聶家又只你我二人，為父絕不敢?guī)闳氤鋈胲婈囍?。待為父出兵之時，便將你送去江寧你外公家?！?p>　　“我聶家以戰(zhàn)得功勛，又因戰(zhàn)家族人丁凋零?！?p>　　只見聶從文跪地一拜，而后朗聲道，

　　“列未先祖，而今大越已國泰民安，雖有夏遼，皆疥癬之疾，不足以威脅我大越安危，聶家此時人丁凋零。我因父兄之仇又上沙場，生死難料。在此不孝子聶從文，以聶家當(dāng)代族長身份，改我聶家祖訓(xùn)，望為聶家留下一支血脈。求列未先祖諒解?！?p>　　說罷又拜了三拜

　　“從今往后，我聶家子孫不必束發(fā)之年參軍，以求遠(yuǎn)離兵禍，繁榮聶家。也求列位先祖保佑我聶家以后各代子孫平安，無恙”

　　看著父親筆直的跪在墓前，滿臉的果決之色，聶尚不禁暗暗敬佩。敬佩聶家各位先祖，不管是為的黎明蒼生，還是為的忠君禮法，聶家能以五代人的生命為之付出，這種信念的傳承，已經(jīng)超越聶尚前世的認(rèn)知。以聶尚前世讀過的史書里，從未見過這樣的家族，即使前兩代人如此，到了后面自然就變了性質(zhì)。沒有那個傳承多代家族走到最后還是先國后家的。皆是以家族利益為先，即使改朝換代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改了個主人而已。這也可能是那些家族能繁衍數(shù)個朝代的原因吧。衍圣公…..

　　聶尚也隨著父親拜了三拜。此時從旁邊墓群里走出三人，為首之人身著素黃袍服，往這邊走來。

　　..........

　　“出城便聽說你帶著尚兒來墓園這邊，剛回來左右無事，正好也要祭拜一下先祖。”為首之人輕聲對著聶從文說

　　“聽說尚兒月前落水了？”

　　“只是頑皮，當(dāng)日星隕便獨(dú)自跑出去，掉落在前廳池塘里。此時已無大礙?！甭檹奈幕卮鸬?。

　　...........

　　“只因公事在身，太子回京還未去拜訪，望太子殿下見諒?！?p>　　“別太子太子的叫，他娘的叫的這么生分怎么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