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什么氣?煙火氣,沒了煙火氣也就沒了生氣。有的時候真想把時間殺死,但在動手前它已將我千刀萬剮,我不甘心坐以待斃,總得做點什么才能過得更好,因為已經(jīng)不能再壞了,但千萬別奢望做點什么就能變的更好。
我無法忍受這日復一日蒼白無力的生活,我想喝醉,也許在不清醒的世界還能享有哪怕一丁點的快樂??晌矣謴娏业囊庾R到不能這么做,我怕在不清醒的時候會無法抑制的將我的苦水一股腦的倒給本不想承接的四月。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了,我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差點覆水難收。
塞林格說“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謝謝那些曾經(jīng)讓我長大的人,也謝謝正讓我長大的人。哪怕這些人讓你無比痛苦,痛不欲生,痛到連喝醉的勇氣都被剝奪。
清醒到生怕不清醒,不知道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但我清楚的記得那一次喝醉,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醉,只能說是微醺,而我的潛意識在假裝我已經(jīng)喝醉,如果不是這樣麻痹自己的大腦,我就不能對我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終于到了年關,單位組織了年夜飯,而這個階段的我也已經(jīng)越來越明白自己的渺小和命運的殘忍。我的體重越來越輕,精神也已經(jīng)到了幾近崩潰的邊緣。
單位組織去百年老店《王四酒家》吃年夜飯,我的車是入畫開著的,而四月也是沒有車的,所以我們相約乘坐靜怡的車一起去,哪怕再短的時間,只要跟四月在同一個空間,我就能感覺心被填滿了似的。可偏偏因為我突然的工作緊張,四月跟靜怡先一步出發(fā)了,我完成手頭的任務后才乘坐其他同事的車趕到酒店,但沒關系,因為吃完飯靜怡還會送我們回各自的家。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當酒宴結束,等著我的不是歡聲笑語的一車喜悅,而是何有全的凱迪拉克。四月一一向有全介紹我們,我們又看著四月上了有全的車揚塵而去。而這一切如果說是天意的話那我的確是背后的推手之一。而我必須自食其果且自我消化。
我忘了是怎么回到家的,我假裝喝醉似的踉蹌的在空無一人的小區(qū)路面上踱步。整個夜空像一個巨大的玻璃缸,倒扣在我的頭頂,滿天的星辰巨大而熾熱,有節(jié)奏的直沖著向我砸過來。
我搜出鑰匙,打開房門,點亮一盞昏暗的燈,移步到窄小的書房,獨自一人趴在書房的書桌上。我想聽見四月的聲音,這是頭腦不清醒的時候的決定,不管不顧的決定,不想任何后果的決定,只是這么任性的、自私的決定。我想聽見她的聲音,此時此刻!
我開始胡思亂想,我假裝自己已經(jīng)酩酊大醉,假裝自己已經(jīng)神智錯亂,假裝不管是哪里的誰一定會原諒我的,我趴在桌子上準備撥通四月的電話。在即將按下通話鍵的那一刻我遲疑了,我明白自己是清醒的,我要聰明一點,于是撥通了靜怡的電話。
“喂~什么事?”靜怡問。
“沒事,不小心打錯了。”
“哦,你到家了嗎?”
“到了,你到了嗎?”
“到了,你沒喝醉吧?”
“沒有,哪那么容易醉啊?!?p> “好,那拜拜。”
“拜~?!?p> 我以為自己是聰明的,假裝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于是又鼓起勇氣撥通了四月的電話。
“喂~”是四月輕柔的聲音,圣母般的聲音,拯救我于水火的聲音。
可我說不出話,我不知該說什么。
“喂~,在嗎?”
我告訴自己不能說話,我要假裝是一起意外事故,假裝是車禍現(xiàn)場,又或者是不小心拿錯了的水彩蠟筆。
“喂~~。”
我要保持絕對的安靜,此時此刻,只有我的目光和她的聲音在相互聯(lián)結,此時此刻,她跟我在同一個外人所不知曉的神秘空間,沒人知道它的所在,只有我們知道。
“滴滴滴~”四月掛斷了電話,11秒,這短暫又漫長的11秒,這11秒不屬于任何人,不屬于我,也不屬于四月,不屬于這個夜晚,不屬于誰的生命,不屬于時間,不屬于所有的一切。這短暫而漫長的11秒只屬于——我們。
而這些都是我顧影自憐的臆想,根本就沒有我們,只有他們,而我又是他們背后的其中一只無形的推手。
那還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某天,我們?nèi)齻€依舊在百無聊賴的夜晚鏖戰(zhàn),游戲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交流感情摩擦火花坦誠相待的工具。我的孫尚香,帶著四月的莊周和靜怡的王昭君在王者峽谷馳騁,勝負其實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我們的聯(lián)結。
“有全在線。”一局方罷,四月說到。
“拉他進來一起玩啊,這是個好機會啊?!蔽冶仨氀莸膶λ脑聺M不在乎,我知道那層紙是不能捅破的,我什么也給不了她,而朋友是最穩(wěn)定最舒服的一種關系。我不能貪得無厭,我必須要演的很像很像,不漏出一絲馬腳,演的像一個沒心沒肺的普通朋友,演的像一個全心全意為了她的幸福著想的好朋友。我根本無法想象四月明白了我的心意后疏遠我離我而去的情境,可我現(xiàn)在卻正在感受著四月離開后的世界,比原來入畫的世界更冰涼的世界。
就這樣,在我和靜怡的鼓勵下,在四月本來的意愿下,在四月父母的幫襯下,從有全跟著我們一起游戲,慢慢的變成了有全跟四月的游戲。
我們?nèi)齻€還是會偶爾一起玩,普通朋友那樣的玩,四月也會偶爾說起她跟有全的事,少男少女不明對方心事的事。他們?nèi)ゼs會的事,他們煲電話粥的事,甚至他們參加有全朋友婚禮的事,等等。他們還沒有確認關系,他們似乎已經(jīng)走的無限近了,就差互相最后的一個肯定了,可誰也沒有再更進一步的舉措。作為一名年長兩歲的過來人,作為一名要好的普通男性朋友,我不得不仔細聆聽著這不可能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然后從男性的心理角度作出中肯的、理性的、帶有鼓勵性質(zhì)的分析。
我實在是太入戲了,實在是太理性了,我完全融入了角色,我不能被任何人看出蛛絲馬跡,自大的以為奧斯卡也欠我一座小金人,實則只是一個小丑,可悲的小丑,僅此而已,不能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