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把李曜領到了坤院里位置最深、最偏僻的一個房間,一邊用鑰匙努力打開已然發(fā)綠的銅鎖,一邊喋喋不休地道:“你別看這個房間不起眼,住過這里的人,不是宮妃,就是公主……說起來,我瞧你這孩兒的模樣,也挺像個公主呢!好了,快進去看看吧,咳咳咳……”
推開房門,便有一股房屋長年無人居住而生成的特有氣息撲面而來,尤其是開門的那一下?lián)P起的陳年老灰,嗆得猝不及防的妙真和李曜齊齊咳嗽了好一陣子。
妙真邁入房間,打量了一眼四周,說道:“自本朝建立以來,還無人在此住過,不過看樣子也算不得臟,只是灰塵和蛛網(wǎng)多了些罷了。”
不料妙真正說著,有數(shù)只老鼠如同相互比賽一般,從她的身前浩浩蕩蕩地奔跑而過,駭?shù)盟⒖腆@聲尖叫,一蹦三尺之高,直直地撲向了李曜的懷里,李曜下意識地將她接住,當場來了一個無比詭異的公主抱。
一個身形纖細,不過二八年紀模樣的少女,懷中抱著一個體態(tài)豐腴,年齡似乎大得都可以當她娘的中年女子……
這畫面太囧了,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妙真師叔,可不可以下來了,弟子有些難受……”
李曜哭笑不得,她的脖子被妙真摟得死死的,想放都放不下來。
聽到這話,妙真老臉一紅,慌忙從李曜懷中跳下來,腰桿兒一挺,迅速恢復成平常道貌岸然的模樣,說道:“呵呵,你的力氣挺大的,不錯不錯,不過……”說著,又把李曜全身打量了兩眼,微微一嘆,道:“你這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不會干活的人,我還是到外面叫個仆婦來幫你打掃吧,順便讓人給你弄只貓兒過來,如何?”
李曜見到這些跑得歡快的老鼠,內心其實毫無波動,她只需用金丹閣里的煉丹材料就可以配出很多種輕易殺死它們的鼠藥,但妙真已經(jīng)這般講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賣弄自己配置毒藥的本事,要是傳了出去,確實有點駭人聽聞了。況且貓兒什么的,似乎也不會對她造成什么影響。
李曜只略一思索,便行禮道:“弟子有勞師叔費心了?!?p> 參觀完自己即將入住的居室,李曜打算前往金丹閣,便順道與妙真一起朝坤道院門口走去,剛經(jīng)過靜云的房間,就被不知何時回來的靜云給叫住了,李曜當即辭別妙真,上前一問才知,靜云已經(jīng)在此等了她好一陣子,說是監(jiān)院歧平定突然帶著貴客造訪金丹閣,并且點名要見李曜,是以師父巨國珍派靜云專程來喚李曜過去。
對于此事,李曜并不感到意外。
該來的總會來。早來,晚來,其實都是一樣。
反正無論遇到什么情況,她都絕對不能讓歧平定認出來。
如果連宗圣觀的觀主都不會對她生出疑心,那么這里還會有誰能認得出,她就是那個原本已經(jīng)“薨逝”的大唐平陽昭公主李兆月呢?
……
……
金丹閣內,有五人靜靜坐于席上。
其中一人正對門口而坐,此君年約二十出頭,頭戴縑巾,寬袍大袖,一副魏晉名士的復古打扮,卻生得高鼻深目,眉毛粗黑,鬢發(fā)卷曲,五官分明猶如刀削斧鑿,整個相貌完全不似中原之人,倒像是一個仰慕漢家文化的異域兒郎。
其他四人在他身前分坐為左右兩列,左列近端坐著一個手執(zhí)白尾拂塵的道士,看起來六十多歲年紀,面容清矍,眉細眼長,神色淡然。
而與之坐于同側的,是一個身形瘦削,盤坐自然,且雙眼半闔,似乎在神游天外的道士,正是李曜的師父巨國珍。
坐在右列首端的,則是受宗圣觀監(jiān)院歧平定邀請而來的茅山上清派宗師王遠知,依舊是手執(zhí)麈尾,頭戴菱角巾,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另有一位須發(fā)花白,頭戴折上巾,身穿素色圓領袍的老者與王遠知并肩而坐,長得慈眉善目,看起來非常平易近人。
原本眾人皆是一言不發(fā),但隨著時間的漸漸推移,魏晉名士的角色扮演者的臉色變得愈發(fā)陰沉起來,就見他雙眼直直地看著金丹閣的門外,忽然冷聲問道:“巨法師,你認為寡人還需等待多久?!?p> 巨國珍張開雙眼,當即出定回神,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平心靜氣地說道:“大王莫急,貧道的新弟子馬上就要到了?!?p> “時間緊迫,寡人不得不急!”
大王顯然想起了某些令他極不愉快的人和事,說得咬牙切齒,面色已由陰沉轉為慍恨,藏于大袖中的雙拳捏得咯嘣咯嘣作響,兩頰卷曲的鬢發(fā)更是不停地抖動,似乎滿腔的怒火正在噌噌地往他頭頂直竄。
眼看大王就要“王炸”了,慈眉善目的老者趕緊出聲寬慰道:“大王且少安,吳王受了老夫的針灸治療,又服用了去毒的藥物,至少已無性命之憂了。”
大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暫時穩(wěn)住心頭躁怒的情緒,方才恨聲說道:“吳王好端端地在寡人府上吃酒玩耍,卻不料……寡人只不過是中途去更了一次衣,吳王就吃到了毒食!若不是甄翁住得離王府不遠,及時前來施救,吳王就會殞命于寡人的王府,若不是寡人當機立斷,及時封鎖消息,江淮之地不出數(shù)日就會大亂,而寡人如何擔得下如此嚴重的后果,又如何承受得住父親的怒火!”說到這里,眼中突然溢出騰騰的殺氣,猛地一捶地席,竟是砸出一個比拳頭還大出兩倍數(shù)的凹坑,看著無比嚇人。
巨國珍身旁那個手持拂塵的道士見到大王這般怒氣無處發(fā)泄的模樣,不由得瞧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上清老道王遠知,隨即唱了聲“福生無量天尊”,悠悠地道:“只要吳王平安,此事就定會得到解決,而現(xiàn)在吾等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吳王趕在明日朝參之前醒來……”
就在此時,大王突然全身緊繃,雙眼大睜地看著一個距離金丹閣門口越來越近的纖細身影,目光中充滿了無比震驚與不可思議的光芒,兩片薄薄的嘴唇亦在顫巍巍地碰觸著:“阿姐?我……這是白日見鬼了么……”
江淘
【鮮卑人的相貌】鮮卑源于東胡,興于大興安嶺。鮮卑人的組成相當復雜,以拓拔鮮卑為例,其人口組成不僅有本部,還有漠北匈奴,以及征掠來的諸多雜胡,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高加索人種,以至于在體貌上拓拔部帶有白種特征。史載王敦稱晉明帝為“黃頭鮮卑奴”,《異苑》解釋為“帝所生母荀氏,燕國人,故貌類焉”??梢姇x明帝具有白種人的相貌特征。唐張籍的永嘉行“黃頭鮮卑入洛陽”。宋蘇軾評韓干的畫作“赤髯碧眼老鮮卑”。《新唐書.室韋傳》“西接黃頭室韋”,《新唐書.李多祚傳》“其先靺鞨酋長,號黃頭都督,后入中國,世系湮遠”,說明唐朝時的東北亞依舊還有黃頭部落,通過考古可以總結出鮮卑主體人群四大特點:膚白,瞳色雜,五官深刻,部分黃發(fā)?,F(xiàn)代北方民族其實也是多種古代民族混血而成,然而在蒙古、滿族興起的時代,人口環(huán)境早已發(fā)生巨變,北亞、東北亞白種部族已經(jīng)湮滅或遷離了數(shù)百年甚至千年,因此不能把現(xiàn)代北方民族與兩晉南北朝及隋唐時鮮卑人的相貌特征劃等號。另外現(xiàn)代黃種和白種的混血兒,黃白人種遺傳的平均比例高達4:1,后代的白種特征也會越來越少,所以現(xiàn)在最普遍的觀點是隋唐以前的鮮卑人應該是帶有白種人特征的黃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