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著眾女的面,新泰縣主念誦了一遍廬陵公主和李曜二人的“金蘭帖”,然后取來筆紙謄抄了一份,并在此謄抄帖上面加蓋廬陵公主的章印和李曜的手印,待她回府將其交由長樂郡王上傳宗正寺,此番筵會的真正目的便算是達成了。
正戲結(jié)束之后,眾女紛紛送出自己的禮物,隨后廬陵公主便領(lǐng)著所有人到府邸中院的一座水榭中吃食玩耍。
水榭建在一片約莫四畝面積大小的池塘中央,三面是綠荷繁茂的池水,余下一面是連接水榭與池邊地面的直廊,直廊掛滿綠蔓,池邊柳枝冉冉,濃蔭如蓋,可謂是個納涼的絕佳之所。
待得眾人入席坐定,婢女手拖果盤冷飲伺立在旁,廬陵公主拍了兩個巴掌,不多時十?dāng)?shù)名舞伎在樂工們的伴奏之下,一派笑靨如花,玉手揮舞,長袖翩躚,盈盈進入水榭之中。
公主府中的舞伎都是李淵賞賜給廬陵公主的人,各個水平都相當(dāng)高超,而且舞伎們開場跳的舞蹈正是一種時下在涼州較為流行的龜茲舞,張十一娘等幾位涼州本地貴女頓時起了較量的心思,紛紛離席而起,加入了舞伎們的行列,一時間衣袂翻飛,榴裙飄轉(zhuǎn),令人心曠神怡。
李曜看著一個個婀娜的身姿,一張張俏麗的容顏,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因舞而飛,不得不暗自感嘆,那些所謂的明君還真是難做。
若有后世的男人穿越成古代的皇帝,莫說三宮六院里的妃嬪,只是天天面對這樣一群佳麗,恐怕大多數(shù)都會變成荒淫無度的昏君,然后因“操勞過度”而英年早逝吧……
一舞跳罷,廬陵公主從貼身丫鬟芷蘭手中接過一柄胡琵琶,開始領(lǐng)奏風(fēng)行千年的涼州曲,在此前西域特有的忽雷、銅鈸、拍板、羯鼓、篳篥的基礎(chǔ)上,混入了漢家的鐘、磬、笙、箏、箜篌等樂器,樂曲節(jié)奏時而激烈歡快,時而舒緩悠揚,而新泰縣主也按捺不住,唱起了李曜從未聽過的一版涼州詞,歌聲婉轉(zhuǎn)清麗,有如黃鶯和鳴。
歌曲又畢,諸人便聽得大將軍安修仁的女兒安三娘英氣十足地問道:“公主可有劍器否?”
廬陵公主微微一笑,抬手拍了個巴掌,舞伎們紛紛退出水榭,隨即便有一名婢女遞給安三娘一柄裝飾劍。
廬陵公主撥動琵琶的絲弦,幾個音節(jié)之后,各種樂音紛紛奏起,安三娘辨出前奏,當(dāng)即拔劍而起,但見場中身影飄忽輕盈,迅捷如飛,劍光閃動,猶如驚虹掣電,刺劈撩掛,一招一式,煞是精彩。
姑臧安氏自稱祖上乃西亞安息國之遺裔,并早在魏晉時期便在涼州扎根,迄今已有四百余年,可安三娘的樣貌,依舊與漢家少女大為不同,長得五官深邃,眼大眉濃,身形健美,肢體修長,尤其是一頭如同火焰般的紅色長發(fā),有一種說不出的熱辣味道。
李曜曾在終南山見過靜云師姐表演的所謂“劍器渾脫”,以優(yōu)雅柔美的動作居多,而安三娘卻是大開大闔,酣暢淋漓,仿佛一員正在戰(zhàn)場上揮劍飲血的女將軍。
張十一娘等涼州貴女們看得情緒高漲,伴隨著鏗鏘激昂的樂音,不約而同地齊聲唱道:“肅肅秋風(fēng)起,悠悠行萬里。萬里何所行,橫漠筑長城。豈合小子智,先圣之所營。樹茲萬世策,安此億兆生……”
李曜聽得心頭一震,這分明是隋煬帝的《飲馬長城窟行》啊!不由掃了一眼廬陵公主和新泰縣主,發(fā)現(xiàn)兩位李家女滿面激動之色,口中也在輕聲唱著,竟是絲毫都不反感。
此歌此舞,徹底打動了李曜的心,也不自覺地唱和起來。
她現(xiàn)在總算明白,李世民為何會癡迷于隋煬帝的詩文。
自古風(fēng)云多變幻,不以成敗論英雄,隋煬帝超凡的文辭才華,的確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的。
待到安三娘表演完畢,便有清耳悅心的笛聲響起,笛聲方歇,含蓄深沉的蕭音又起,笛簫方罷,又是琴瑟和鳴。
除了一個接著一個的歌舞曲樂,便再也沒有其他娛樂方式,眾女憑著個人喜好,竟生生把這場筵席變成了音樂聚會。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下午酉時,廬陵公主對一直坐得穩(wěn)如泰山的李曜笑道:“義妹,只有你和魚巧巧沒有出場,是不是亦該展示一下才藝呢?”
李曜和身邊的魚巧巧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李曜自不必提,至于魚巧巧,不過是一個來自鄉(xiāng)間的小丫頭,歌舞也上不得這種臺面。
李曜略一沉吟,答道:“說來慚愧,明真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要不……我們改玩投壺,好嗎?”
廬陵公主吃吃嬌笑道:“投壺,那算甚么才藝?你身為一個道士,難道沒學(xué)過齋醮科儀嗎?”
道教音樂早在南北朝初期就已出現(xiàn),而且由當(dāng)時崇尚道教的北魏統(tǒng)治者制定了《樂章誦戒新法》,并產(chǎn)生《華夏頌》、《步虛辭》等延續(xù)至后世的基礎(chǔ)道樂音韻。后來隨著唐朝將道教立為國教,道教音韻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原本齋醮科儀只使用鐘、磬、鼓等單純的打擊樂器,唐代又增加了簫、笛、琴、瑟、琵琶等吹管和彈撥樂器,甚至音樂達人唐明皇所作的《霓裳羽衣曲》,其實也是一種道教法曲。
李曜心思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這才想到了一個主意,說道:“實不相瞞,明真本來也想耍一曲劍舞,只是安娘子珠玉在前,而自己卻是木櫝在后,唯恐污了諸位娘子的眼睛啊?!?p> 安三娘滿不在乎地笑道:“明真這是說的甚么話,只要開心便好,快上快上,我拭目以待!”說著便直接把劍拋向李曜。
李曜不得不接住長劍,走向水榭中央,向廬陵公主問道:“不知阿姊可會《霓裳》?”
《霓裳》是非常流行的齋醮儀樂,便見廬陵公主嫣然一笑:“這還需問?”
李曜拔劍出鞘,道:“那就有勞阿姊了?!?p> 廬陵公主當(dāng)即教人在自己面前擺上古琴,隨后頷首表示準(zhǔn)備妥當(dāng),水榭中人頓時全都翹首以待。
琴音驟響,諸多樂器附聲而起,就見李曜體靜神舒,隨著舒緩的旋律同步而動,動作柔和,美觀大方。
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新奇,就連近期天天跟在李曜身邊的魚巧巧也不禁瞪大了眼睛,這顯然是任何人都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一種劍舞。
無論曲調(diào)如何變幻,李曜一直是神態(tài)從容安適,手中長劍時而靈動,時而輕柔,一身羽裳亦隨著劍勢飛舞飄揚,姿態(tài)妙不可言。
待到樂音停止,李曜收劍入鞘,便聽安三娘問道:“冒昧問一句,這玄門劍法叫做甚么?”
李曜一字字道:“太極劍?!?
江淘
昨日斷更,只因作者君與某信教的VIP人士在路上發(fā)生了肢體沖突,巡吏到場時,VIP人士立馬發(fā)揮VIP優(yōu)勢,巡吏當(dāng)場認慫,使得作者君險些請假半月,所幸有監(jiān)控記錄還我清白,又有典史親自出馬調(diào)解,為了MMP的和諧,典史教我等四等民如何隱忍負重,這才得以安然而歸,時值此刻,心緒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