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低級貨色
洛書見此，知道今日再問下去不會再問出什么來，起身離開。
暗室的門帶著轟隆隆的沉重聲將暗室內(nèi)的哀嚎隔絕，她忽然覺得這朝中的人，都好復(fù)雜。
看似不務(wù)正業(yè)不理朝政，掛著閑職的楚王，卻與當(dāng)朝一品太傅關(guān)系匪淺。演著別人看不懂的雙簧。
初次見面卻能將身份極為重要的孩子交到自己手里的女子玉歌。
夏金兩國看似議和，實則暗流洶涌。
金國使者之間的相互廝殺，從云關(guān)外，到了關(guān)內(nèi)。
還有那個少言寡語身世特殊到她不愿意去猜測的少年玉痕。
洛書仰頭看天，嘆聲。
“洛大人這是在泄氣？”
有極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還是那般懶洋洋的讓人討厭。
洛書轉(zhuǎn)頭帶著一臉官僚的笑意，“王爺您想多了，下官只是一直想不明白，王爺您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讓顧大寶這種不怕死的莽夫嚇成這副德行。”
“哦，原來是這個？”
葉沉繞過廊柱，慢悠悠的踱步，“本王府上有幾個善口技者，可模擬萬獸之聲……”
萬獸之聲！
洛書只覺得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試想在一個幽閉的暗室里，不見日月之光，耳邊卻不停的傳來野獸的嘶嚎，甚至夾雜著撕碎人肉的聲響，這般精神上的凌遲與摧殘誰受得了了，怪不得顧大寶已快成了半瘋狀態(tài)。
“他在沒瘋之前，有沒有說過什么”
葉沉懶懶看了她一眼，華袖一動，“這種低級的貨色，本王怎么會親自審……”
低級貨色！親自審！
特么的這家伙是在變著法的罵自己呢。
洛書皮笑肉不笑，“是阿，王爺非常人，當(dāng)然用的是非人的辦法來審，下官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葉沉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非常人？非常人！”
洛書笑笑，心想看來您還有點自知之明呢。
趁著魔王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趕忙扯開話題，“不知王爺能否帶下官去見一見金國使者團?！?p> 葉沉道“呼延壽的身量與那人說的根本不相符合，身高八尺比扎略還高一頭，到是臉上的蒜頭鼻這個形容還是比較貼切的?！?p> 洛書瞳孔猛然一收，“有人易容成呼延壽的樣子，想挑起兩國爭端?！?p> 葉沉淡淡看了她一眼，“為何不去查查你身邊那孩子的身世，那日顧大寶要帶走的人就是他吧。”
洛書也不驚，那天夜里本來就有很多人在場，即使她不說，也會有人問起。
“不勞王爺費心，那孩子自幼喪母，家里的族人也死于戰(zhàn)亂，我撿到他時差點快餓死，至于是何身世下官心知肚明。”
葉沉眼底疑惑一閃，隨即掩于平靜，“既然洛大人清楚就好，最怕被人蒙在鼓里?！?p> “王爺教誨下官定當(dāng)謹(jǐn)記在心！時辰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擾殿下用膳了，先行告辭！”
說罷匆忙離去。
……
未至午時的順天府里格外的熱鬧。
洛書回來時，正見門外馬栓上牽著兩匹栗棕色的馬。
進門，便見賀濤那個大甜瓜臉在秋日絢麗的陽光下顯得豐盈的緊，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笑嘻嘻的點評著順天府后院的裝飾。
小桃環(huán)抱手臂抬頭望天，對他視而不見，玉痕則在屋頂上曬太陽，穿著洛書昨日新給他買的衣衫。
只有紅櫻和綠燭兩個小丫頭對他的教誨有所響應(yīng)。
見洛書進門，立馬笑嘻嘻的站起來，先是哈哈一笑，隨即抬手便要往她胸口捶去。
洛書見狀趕忙躲閃開他的蹄子。
“哎喲，你拉我干嘛”
賀濤的蹄子被小桃狠狠抓在手里。
“不拉著你，你想殺人害命嗎？”
“我只不過……”
賀濤還想再說什么，低頭一瞧，只見抓著他手腕的指尖雪白晶瑩，纖細(xì)有力，他一時竟然看愣了。
小桃氣的翻白眼，猛然推他一下，他一個趔趄，被洛書扶住。
“賀大人小心些”
賀濤回過神來，也不惱，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指印尤在，放佛剛才那一瞬間只是錯覺，他摸摸腦袋，憨憨一笑。
“真對不住阿，洛大人，俺忘記你是個文人了，哈哈，對了您還真厲害，那胖子廚師昨日回去的時候，便有人要害他性命，幸而被我派去的人遇見了?！?p> 洛書道“可抓到人了？”
賀濤不好意的笑笑，“人是沒抓到，但那死胖子嚇的不輕，一直嘟囔著要見你?！?p> “顧東明現(xiàn)人在何處？”
“哦，被人藏到了大理寺里?！?p> “快帶我去看看！”
大理寺地牢
此處乃是關(guān)押朝廷重犯之處，重到什么程度，作奸犯科的平頭百姓沒有資格，中飽私囊貪污受賄的三品以下的朝廷命官沒有資格。
不過金國使者一案事關(guān)兩國邦交，他這么做也不足為怪。
小桃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似被眼前宏偉的監(jiān)獄給嚇到了。
與其說是宏偉不如說是嚴(yán)密到令人發(fā)指。
里里外外不下十層的玄鐵門，別說是個人，怕是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
顧東明那胖子被關(guān)在最里的牢房里。
燭火明滅，將晦暗的牢房照的有些陰森，他背對著牢門坐在床榻上，碩大的背影像是一堵肉墻，墻角那一盞昏暗的燭燈下，影子飄忽，不甚真實。
洛書看著那影子，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她幾人這一路上走來聲音不少，為何顧東明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顧東明！”賀濤一嗓子吼去。
牢里回聲陣陣。
見他仍舊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yīng)，賀濤慌了，一揮手，身后立馬有人上前將牢門打開。
那碩大的背影仍舊一動不動，許多人涌進來，像是打破了牢房里的某種平衡，碩大的影子倏然一倒。
發(fā)出一聲悶響。
有侍衛(wèi)將牢內(nèi)四角的蠟燭點亮，賀濤狠狠的往自己腦袋上一拍，罵道“媽的，敢在老子頭上動土！”
沒錯，顧東明，死了，死在以嚴(yán)密的連蒼蠅都飛不進去的大理寺的地牢里，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尸體盤膝而坐，死后尸體痙攣，由三個侍衛(wèi)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放平。
洛書從袖中拿出一雙手套，回頭對賀濤說，“尸體還未全完僵硬，說不定找到一些線索，仵作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到，下官逾越了?！?p> 賀濤嘴角一抽，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別人官遇見這種事情恨不得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她到好，比仵作都積極。
“你們幾個把天窗打開，這里太暗了！”
她翻開顧東明的眼皮，“瞳孔散大，眼白處呈黃色，嘴角有涎液流出，臉色青黑，脖頸處血管暴起，肢體末端已僵硬，但胸口處仍柔軟，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在三個時辰之內(nèi)，也就是今日子時，到丑時之間?！?p> “臉色青黑，全身重度黃疸?！?p> 她忽然俯下身，從賀濤的角度看，她完全趴在了顧東明身上，賀濤只覺得全身一陣惡寒。
“口鼻流出的涎液有股臭大蒜味”
接著她撕開顧東明身上的衣服，只見胸口處幾塊尸斑呈桃紅色，“砷化物中毒！”
“什么物？”
賀濤伸過腦袋問道。
洛書不答，只問道“敢問賀大人，這長安城中，有誰對用毒頗為擅長？”
賀濤想了想趕忙道“這長安城中若論用毒，除了神醫(yī)圣手伯顏，再無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