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萬民書愿
不過一會兒她就會知道自己想太多,妙韻見了她是心喜,但那焦急的臉色和慌張間回望的神情卻不是因朋友相見而產(chǎn)生的喜悅之情。
煙波江是貫通東西、赫赫有名的商用水道,兩岸??康倪\貨船只和客運船只數(shù)不勝數(shù),經(jīng)常導(dǎo)致這條水路擁堵。為此,朝廷派公差人員于晨、午、暮間巡視兩岸疏散河道。大煌國對農(nóng)業(yè)與經(jīng)濟并重,商業(yè)的發(fā)展強大對國家繁榮有很大的推動作用,在煙波橋上走一圈,外國人就可看出強盛之國的壯哉之景。
妙韻到了傾城跟前,緊緊拽住她的胳膊,急切的吐出一路:“傾城幫個忙,這東西很重要,我……”,說著一邊回頭看,傾城只看見她焦急的神色和汗流涔涔的額頭,聽她說的話一頭霧水,見她要走,就拉住她要問清楚。
橋頭那邊熱鬧極了。來往不絕的行人正被一股有力的反人流劃開一道彎彎窄窄的縫,當(dāng)先一個開路的人再眾多人頭中格外醒目。那人面色凝重,氣勢兇悍,后面跟著幾個人呼喝著行人讓道。
傾城面對妙韻,一抬眼正好瞥見那盛氣凌人的一幕,心想這天子腳下之城也有這一幫子粗魯無禮的人,怎么沒人管。
“來不及多解釋,我找不著合適的人,只好請求你幫我暫時保管下,等過陣子風(fēng)聲不再緊了些,我再取回來!你也趕緊走,別讓人看見。”妙韻是半抱著傾城說話的,匆匆一瞥都會以為她們是在敘舊。
“…好吧。哎,你自己小心點!”。兩人交換下眼神,妙韻錯開離去。
也就說話這幾秒的時間,那幫氣勢洶洶的開路人群已經(jīng)行至眼前。
呼啦啦,那群人帶來的氣勢和強風(fēng)打亂了有序的人流。在不寬敞的橋上,多股人流交織碰撞,或駐足賞景的、或匆匆過橋的、或橋上擺攤商販的都如同混亂的蟻群一樣。
這混亂的時刻不一會兒就平息了,傾城從那群開路的、吆喝的、抬著傷患的人群中迅速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東西不見了。這時,身邊想起妙韻顫抖的聲音:“啊!這…完了?!薄?p> 傾城被人群推擠得撞到了石欄桿上,她聽到妙韻的回聲一驚乍,嗖然支起微微有些發(fā)麻的肩膀。
妙韻趴跪在欄桿上,眼睛直勾勾看著橋下正靜悄悄流淌的江水,她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有些發(fā)黃的臉蛋配上泫然欲泣的眼眸,讓傾城看的吞咽半晌,默不作聲。
傾城想走過去安慰她,懊惱于自己被于剛才騷亂的擾了心神。
“喂!你瘋啦?!”傾城腳才剛邁出去,眼前一晃道,心里一緊使出渾身力氣欄住了那瘦弱得令人感到心疼和絕望的身影。
“你!好好待在這,我下河去找?!笨粗铐嵤竦臉幼樱瑑A城不知道什么事讓她打擊這么大,為了讓她放心又安慰一句,“那東西還有些重量,不會讓水流沖太遠,我能把她找回來!”
傾城說完,放下藥包,飛快跑下橋去岸邊沒聽見妙韻后面還說了句“入水之墨一化開就沒用了。”那聲低喃,是視如性命之物,在多少次拼命保護中依然被破壞后的絕望哭訴。
傾城在岸邊租船要到河中心,可沿岸的船,要么是即刻出發(fā)的貨船,要么是私人商賈包的船隊,一時也找不到可以私人暫用的船。
不敢走太遠耽誤時間,她索性下河去找。江水是不涼,但這煙波江沿岸盡是商鋪,岸道每日人群繁多,水質(zhì)自然不多好。傾城斜著水流向中心游,一個猛扎沉到江底。水不深,但很渾濁,到了水底什么也看不清,摸索一番,把泥巴都扒拉扣出幾個疑似物件,傾城往上游了點,接著水里的昏暗光線,一看手里幾個物件竟是一些破鞋子、破臟帽以及一些衣服,抖了一番沒見著那棕色布袋,她心中牢騷滿腹只覺得這煊州城的所有河水都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河底沒有,難道是被沖走了。傾城又順著水流潛游一段時間,累的她夠嗆,依然無所獲。緩口氣她浮上了岸,想要告訴妙韻再多找些人來下河。
妙韻看著傾城,喊她上來別找了,她心里苦澀一笑:天命如此,一路重重阻撓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卻依然難以抵抗那些人,但如果這么算了,全縣百姓及鄰里鄉(xiāng)鎮(zhèn)上的幾萬居民的性命和希望就這么放棄么?還有父親的性命,自己要如何交代。想到這,她感到愈發(fā)苦澀,眼中淚花不禁流下。
“妙韻!你…”傾城在水里看見這一幕,心中愧疚難當(dāng),自己這回搞了多大的錯啊,妙韻把自己當(dāng)好朋友,而且來京城一路上對她們照顧有佳,又這么信任自己想請自己幫個忙,結(jié)果都怪自己吧。一抬頭,瞧見妙韻背后一個農(nóng)夫樣子的人正拿著扁擔(dān)朝妙韻靠近,那時而閃爍不定又轉(zhuǎn)瞬而逝的兇狠神情,讓傾城不由地提高警惕,連忙朝妙韻喊到“小心!”。
那個農(nóng)夫被這一喊,似乎是被驚嚇得而沒拿穩(wěn)手里的扁擔(dān),在周圍人看來是無意間朝妙韻倒下去,眾人絕想不到那扁擔(dān)會暗藏玄機,只需輕擊人身,那邊緣無數(shù)細密而銳利的鋸齒就會在人身上留下傷口,而這只有那意圖行兇的農(nóng)夫心里最清楚吧。
傾城看那橋上的一幕,直覺那農(nóng)夫要加害妙韻,無奈自己在水里離得有些遠,千鈞一發(fā)之際她也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的身手,使出內(nèi)力就要往橋上沖。
不料,她的腳下卻被什么東西纏住了,越掙扎河底的東西反而越像個長了眼的利刺一樣往她腿上扎。
傾城急了,那妙韻此刻心中郁郁,并沒有立馬反應(yīng)過來,所以只有她發(fā)現(xiàn)問題也只能她來救。她一模袖袍里藏著的笛子劍,準(zhǔn)備劃開水里的不明物體,使出輕功飛離水面。
赫連坤和君無憾從平南縣調(diào)查完,一幫人有四五個要經(jīng)過煙波橋到九卿司復(fù)命。君無憾滿面郁色地慢吞吞走在最后,而赫連坤疾步前行著,已經(jīng)帶了兩人屬下侍衛(wèi)拐到了橋頭,離妙韻站的地方只十幾米的距離。
赫連坤也被突如其來的喊聲拉回了思緒,定睛一看前方,也不多想抽開旁邊侍衛(wèi)背的弓箭就射了出去。不大的力氣,也沒多遠的距離,那箭把扁擔(dān)打偏了,也就是相撞的一會兒,妙韻躲開了危險。
傾城一看有人解難,也不想停留,一個猛扎水底掏出笛子劍輕松地割斷了束縛,把那東西一拽出來,她才瞧清細竹條編制的破簸箕勾住了一只沉積不少污泥的破陶罐,那陶罐從罐口到陶肚子斜著破了半截,只剩一只陶罐耳密密麻麻繞了麻繩布條,正好和竹條纏著解不開。
傾城嘴一撇就要順手扔掉,突然發(fā)現(xiàn)沒在水里的陶罐隨著晃動的水一上一下地漂著東西,看著就像要找的布袋。堅持不住了,傾城隨即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艘小貨船上,再人來攆她走之前一扒拉,欣喜地準(zhǔn)備將剩下的破爛貨重扔回水里。
試想,一個俏麗的少女絲毫不顧及形象扔垃圾,總覺著不好,這一猶疑那船家和幾個纖夫走進了,還不斷難聽的說著:“什么人?快走來!別影響我們泊岸卸貨!”
傾城心里頭嘿嘿一笑,腳一踢那些破東西從船尾滾下了甲板上,然后又趕緊跳水游走了。一路跑到橋上時還在想自己剛才想這么多干嘛,不就一些廢垃圾也值得浪費時間,頓時對自己這一凡事瞎想多的壞毛病感到無語…。
“妙韻,你怎么樣?”傾城關(guān)心妙韻,卻忘了自己的樣子。還是妙韻見了,拍拍肩示意她別亂動,并拿出包裹里僅有的一件披風(fēng),給傾城披上,然后才回道:“我沒事。多謝這位公…大人!”。
妙韻一笑,又看看赫連坤身著官服立馬改口,她暗自壓下心中的不悅。瞧他穿的竟然和府衙的大人是同一類別的,她不由得心中憤懣起來,即便剛才他好心了一回,但她對這種穿著紋錦玉腰帶的人誤解頗深,從小就見過這類官差,最近愈發(fā)覺得他們都沆瀣一氣、不值尊待。就在剛才,她去京府衙再次提交證據(jù),卻被那幫官差推脫攆了出來,如今證據(jù)已毀,想想這經(jīng)過越發(fā)猜測和懷疑是不是那些人故意地要給她頻頻使陰招,以阻止她繼續(xù)上報天聽。
妙韻陷入沉思,絲毫不知傾城已經(jīng)和那幫人熟絡(luò)地交談起來。第二次在公眾場合見到赫連坤和君無憾,彼此也心照不宣,傾城尋思這也是混了個熟人眼緣吶。得到兩人客氣的詢問和隱藏在眼底的疑惑,傾城只是傻呵呵地說:“我沒事,多謝了兩位大人關(guān)心!”。在看到君無憾的眼神示意后,傾城便沒在公眾面前明說。她心里也對二人的行為感到疑惑,這兩人帶著一幫侍衛(wèi)跑到城西干什么。
妙韻知道,剛才的事已經(jīng)牽連了傾城,在傾城把布袋遞給自己時,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傾城抽身離開不要多管她的事,一邊說著“快回去換身衣服吧,別受涼了!”,一邊把藥塞到傾城懷里,輕輕推了她一把。
傾城悄悄湊近妙韻說道:“哎,妙韻姐!你聽我說,我估摸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那位恩公是三法司的院判,你直接找他說下,你的事便好辦多了,現(xiàn)在就是個機會!”
“不行。誰知其背后有無心思?我不能冒這個險?!?p> “那你信我吧?給我說怎么回事,我應(yīng)該能給你聯(lián)系些上頭的人?!?p> 妙韻看著傾城搖搖頭,兩人眼神交流一下,就已經(jīng)明白對方什么意思。傾城是他國人身份,插手別國事物會讓有心人抓住把柄,妙韻心底不想這么做,要真想早在煌河遇刺案發(fā)生哪日就不會借機離開。
這兩姑娘一番歡言切語,到?jīng)]引起眾人多注意,大家的關(guān)注點都圍在被侍衛(wèi)抓住等待處置的行兇未遂的人身上,也有些湊熱鬧的人是想多關(guān)注兩位儀表堂堂的俏郎君吧。
“大人,如何處置他?”赫連坤的侍衛(wèi)抓住兇手,朝他的上級問道。
“你去報給城西府衙,讓他們來處理。”發(fā)生在城西轄區(qū)的事故,還是讓對應(yīng)的人管理,赫連坤沒有權(quán)限和心思管別的,隨口吩咐余下一名侍衛(wèi)。
就在兩姑娘說話間,侍衛(wèi)不多會兒就叫來了人,圍觀的人群被“都讓開些、都讓開些!”的喊聲分開,有些一看是捕快來了,也沒心思看熱鬧,人群散了大半,橋上頓時寬敞許多。
領(lǐng)先的一位中年、體型微胖的捕快趕來,還沒細細查看現(xiàn)場,眼尖地先瞧見兩個大人物,也不多停留一路疾行累的直喘氣,到了君無憾和赫連坤跟前先問候了才開始正視事故。
不一會兒,胖捕頭就帶著手下人綁了兇手離開,人群也散去了。
赫連坤覺得這面孔有些熟悉,于是在下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和腦海中的那副奇畫一對比,心里才恍然大悟,原來救的這姑娘就是自己老弟所畫之人。赫連崢畫工不咋好,傾城后來他畫的妙韻的肖像后笑說,那漫畫抽象的連親媽見了也認(rèn)不出那畫中是何人。
這也難怪赫連坤看過畫以后,到此刻,他們要離開橋時才恍然明白什么。
“敢問姑娘可是昨日在城東府衙擊鼓鳴冤的那位梁州秦家女?”赫連坤從畫這么一聯(lián)想,隨即又想起昨日鬧得京城府衙與刑、吏二部皆知的大案,心下越發(fā)謹(jǐn)慎、凝重起來。
君無憾一聽這話,也頓住了腳看向妙韻。那個大案,他心里清楚,都傳到皇帝那了,皇帝聽聞?wù)鹋S即命刑部立案徹查,而萬民書是大案的關(guān)鍵證據(jù),有了它才能按規(guī)章啟動司法程序,查明案情并上報處理。調(diào)查前由于刑部人手不夠,一部分人手用于調(diào)查煌河遇刺案了,所以他七王兄才得以向皇帝舉薦他,讓他正正當(dāng)當(dāng)進了九卿司門下任職。
對于這個大案,朝廷上下已經(jīng)都知道了,再深想此刻發(fā)生在舉報大案的秦家女身上的一連串變故,君無憾和赫連坤對視一眼,兩人神色都嚴(yán)肅沉重幾分。
妙韻點點頭,眼睛看向傾城意在詢問這兩個人是否可信,看傾城與他們剛才的寥寥數(shù)語的問候,只覺得這兩人身份絕不止三法司官場而已。
傾城也不知道如何說好,只湊到妙韻耳邊說那院判大人就是盛襄侯赫連府上的大公子。妙韻立即明白,要抓住這個機會為她父親伸冤,也為父老鄉(xiāng)親謀出路,當(dāng)即便朝兩人跪下,言辭懇切地說道:“請兩位大人憐聽秦女一言,為我...”
赫連坤和君無憾見此,兩人大概知道這件事背后似乎另有隱情。還不等秦妙韻完全跪拜說完話,赫連坤先輕拂妙韻示意換個地方說。
君無憾也隨即說道:“為...答謝恩公,姑娘何不宴請表意?”
傾城在旁邊一聽,朝君無憾翻個白眼。君無憾說話真是戳人心眼,不理解除貴胄之外的平凡百姓所處之境地。原先她一直覺得君無憾像那種不在乎身份地位的灑脫人物,看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而看似光鮮翩然的表層之下也會有缺點暗生,有些人表里如一,有些人將偏見與傲慢深藏于美名之下,所處環(huán)境的不同讓我們看到的世界和理解的世界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看妙韻“披麻戴素”的樣子,能像是請得起飯的么,何況這里是京城酒樓的酒樓,一頓飯都消費極大。
傾城欲言,忽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轉(zhuǎn)念一想也能借機會換下濕衣服,見妙韻一臉為難又關(guān)心自己的表情,隨即攬住妙韻的胳膊,說道:“沒事,就去有好酒好肉的地兒!我們相識如姐妹,妙韻姐的恩公也是我的恩公?!?。
“好!”,君無憾合掌一響,撩開吹亂在額前的龍須發(fā),心情頓時開朗了,道:“小香宮的酒菜美極,去哪吧!”嘴上說著心里卻是想喝個痛快,好慰藉慰藉自己今日無功而返的挫敗心情。
小香宮是何地,傾城到了才知道。
階前海棠伴桐花,白粉嬌媚,翠屏攬室滿春風(fēng)。
小榭流觴舞柳腰,墨香馥遠,綠波堂里枕紅鸞。
相信這首詩里已經(jīng)對小香宮描述了大概,確實是達官顯貴最愛去的雅致場所,紅樓藝女宴之千金的揮霍之地。
“這地方,肉好、酒香、人美!”君無憾看到傾城繃緊的下巴以及那無奈的白眼,便裂開嘴露出白牙的接著說:“關(guān)鍵是佳人滿目欲迷眼,誰人去探席上言吶!”。
君無憾前半句說給傾城聽,心說這就是你要的好酒好肉的地方嘛,結(jié)果來了還不滿意,準(zhǔn)頭一看赫連坤也是一樣的表情,害怕他告訴七哥,有說了下半句算是給赫連坤一個來這里合理的解釋。赫連坤了然,擋開周圍涌來的佩銀鐲蕉扇的纖纖玉手,蹬蹬地挑了個靜室進去了,而反觀傾城和完全uan沒聽懂這后半句,還被眾環(huán)肥燕瘦簇擁著要往后堂走,不明白她們單單拉上自個兒是要干什么。妙韻也是驚住了,抓住那些美人想往外扯,結(jié)果被君無憾擋住,一眼神示意她,妙韻一愣旋即明白,跟上赫連坤的腳步往樓上走。
傾城苦哈哈地咧著嘴,無聲地反抗著推著她往后堂走的美女們,還一邊努力向后傾背縮進以躲避伸向她衣領(lǐng)的玉手們,心里邊哀嚎不已:這里...是男女通吃不成?
君無憾看到傾城的表情,用力繃住笑,隨手拿過一個姑娘手里丹繑絹扇撩開正抓向傾城脖頸的手,湊到她耳邊說:“我們等著你完事了再開席,別忘了回來哈!天香二號房?!闭f完話,把傾城又往人群里推了一把,也沒管傾城那千變?nèi)f化的表情臉,然后還朝姑娘們頗有禮貌的微笑。
那群姑娘們心思玲瓏,都嘻嘻一笑,拉著傾城往后堂去了。
不多會兒,傾城就出來直直奔上二樓的樓梯??匆姌翘萆先綌[一漂亮的花草盆景,讓她不由想到君無憾那拿她開玩笑開到比花還燦爛的笑臉,心里一陣腹誹。氣得往花上隨手一揮,新衣服就將幾朵花打落在地。正巧著一個小香宮的小廝路過,傾城趕忙收手叫住他,好讓他帶路。
那小廝被叫住,回頭正看見花枝顫微微地,地上落了幾多小黃花,疑惑這盆珠玉黃金串是不是沒養(yǎng)好,怎么開始謝了,想到什么就隨口問:“這...”。傾城打斷他說:“呃,我前面剛才一對...人東倒西歪的,就把這花給撞著了?!?p> “啊?!這怎么辦,這花可名貴著呢,樓主要知道了還不氣死?!毙P一聽花被人撞著了,趕緊跑過來圍著那盆花查看。
開的正盛的幾朵花全掉了,只剩下幾個含苞待放的花苞,地上還落幾片葉子,小廝趕緊把這些花葉撿起來,今天這二樓輪到小廝值守,不能讓人看見向樓主打小報告。
“你快把腳抬起來!”,那小廝急急地喊道。
傾城一聽心道這小廝還太有脾氣,自己剛才所為被他看見不好蒙混過去。低頭一看,原來一朵花正被自己踩在腳下,當(dāng)即抬腳后退一步,那花朵一半燦爛如金,一半如爛如稀泥。只見小廝急忙伸手過去撿,低著的頭不知其表情,但看情形,這無端的事故似乎害了他。
傾城見此隨口一說:“實乃行走之風(fēng)吹動它,無意間才踩到的?!眱A城心虛一笑,又加一句:“本姑娘真是無意的,要怪就怪剛才那對不惜花的粗人!再說這花這么名貴,放在過堂欄邊也不合適對吧?”
“這可是瑞王爺送給我家樓主的,樓主說要放在眾人皆能看見之處,彰顯瑞王爺對咱樓的厚待,讓誰人走過這里都能明白王爺對樓主的心意,不敢在小香宮尋釁挑事。今日瑞王爺來,樓主才讓人把它從一樓搬到這二樓來,現(xiàn)在它變成這樣,害得樓主的心意都...”
下面的話傾城可沒用心聽,想不到這個小廝挺有個性話還挺多。心中好笑地想到,原來是君無憾送的花呀,怪不得剛才越看越來氣,且說這端王對他們樓主還挺好,這樓主估計也是個厲害的大美人吧。
“哎呀,既然這樣快把它移走,免得又遭殃。”傾城往樓下瞅瞅,又看看二樓周圍有沒有人走動,心下松口氣,幸好剛才二樓各房間緊閉無人出入,一樓對面的大廳離這里遠估計也看不清剛才發(fā)生了啥。
“那不是都知道這花有問題了嗎?樓主還能放過我?”
“???你說其他人做的不就成了,這有沒人看見,還不是你咋說就是啥,擔(dān)心什么哎!”傾城咂舌這小廝還有點實誠,腦子不太能轉(zhuǎn)得過來彎咧。
“不行,不能移動它?!毙P低頭看看兜著的花瓣木訥地說。
傾城無奈說道:“哎呀,你趕緊給我?guī)罚煜愣?,我給你解決?!眱A城催這小廝,又碰著一根筋的人了,周圍又沒攝像頭,誰看的到???不想再多管這件事,她抓起那些花瓣往繁茂枝葉遮擋的盆里塞去。
小廝前頭帶路,心里還提心吊膽,照著傾城交給她的說話法子,全靠嘴忽悠,他可是個嘴笨的人啊。而傾城琢磨一番,心里笑了:本來還想怒氣沖沖進屋后給君無憾來個玩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這下好了,不用麻煩了,直接變相解決,雖然有點對不住那個未曾謀面的樓主,而且那樓主對瑞王似乎頗有意思啊。
才到門口,就已經(jīng)聞到濃濃的酒香了。傾城欣喜行至桌前拿起酒壺就聞,說道:“嗯!真不錯??!這是什么酒?”轉(zhuǎn)頭問起君無憾,后者喝了一口,倚在椅子上,眼神不經(jīng)意間看向簾子里撫琴的人影,遂答:“無名。這酒唯有小香宮的貴賓才飲得?!?p> “哦,無名酒啊,這名字起得不錯!那個...”傾城朝那個呆愣著瞪大眼睛的小廝說道:“再備二壇!席后帶回去?!眱A城想給金翊揚嘗嘗,她揚大哥一高興說不定就不再追究她這兩日的外出啦。
簾子里的人影一聲笑,悠揚舒緩的琴曲也止住了。隨即簾子后面走出來一個男子。那男子儀表堂堂,但眼神熠熠,透出商人般的精明。只聽他說道:“姑娘起了個好名字,就沖這,小香宮給您打個半折,飯錢就免了。”說完還朝傾城友好地笑了下,也想試探她與瑞王和赫連府上的關(guān)系。
“我起的名兒?”傾城看看眾人,隨即明白后哈哈笑道:“那行啊,這頓飯本是我請的,能少付點當(dāng)然好啦,謝謝...”傾城想到還不知這男子是誰正要問起,這男子微微一挑眉,想這姑娘還是有家底的,敢請兩個貴客到小香宮花銷,更好奇她的身份,于是道:“在下肖晗玉,是小香宮的主人。”。說完坐到了君無憾旁邊的位子,并招來那個小廝吩咐他下去備好酒,又讓屋里的兩個女侍都退下。
傾城吃驚,剛才居然想歪啦君無憾和他的關(guān)系。她坐到椅子上笑嘻嘻地夸贊道:“樓主厲害啊,小香宮有這獨家酒,名氣更上一層樓!”
君無憾放下酒杯,正襟危坐,朝傾城道:“你不知道呀,這酒可是阿玉親自釀的,千金難買??闯瞿闶莻€會品酒的,才給你五折,這等優(yōu)待除了阿玉愿意結(jié)交的貴友,還沒人能享有。”
傾城剛拿起酒杯想品嘗一下,一聽這頗有意味的話,隨即轉(zhuǎn)向君無憾說道:“那敬殿下一杯,多謝殿下今日的推薦了!”
酒席中幾番言語,大家都對妙韻所說的事驚駭住了。梁州一帶地區(qū)突發(fā)如此大的災(zāi)情,竟未傳到朝堂之上,不免讓人震驚這背后是那個只手遮天的人物在插手。
赫連坤和君無憾商議決定讓秦妙韻待在三法司更加安全,直到傳令秦家女到朝堂對證,而他們也要向上級部門九卿司匯報下這件事,請皇上定奪。
而這頓飯吃的最好的恐怕只有傾城了,傾城也是此時才明白妙韻來京的目的,心中感慨佩服于妙韻的毅力。
離開小香宮后,赫連坤帶人親自護送秦妙韻去了三法司,而匯報此事以及匯報他們探查平南縣的事,則交給了君無憾。對此,君無憾還是頗不情愿的,這九卿司正是誰?可是他敬畏幾分的七王兄啊,上個差事還沒辦好,這會兒讓他去告訴君無憂,他心里也直打退堂鼓,他現(xiàn)在從三法司的一名小官吏做起,不管咋樣都不能欺瞞上級,不然他想在九卿司里一展抱負的道路就更曲折了。
所以臨走前,他也傾城的做法一樣,向小香宮的樓主再要了二壇酒。肖晗玉也沒說啥舍不得,就是用全價狠狠賺了一筆,君無憾舍得千金為前途,他自然也大大方方送上自己珍藏多年的酒,還告訴君無憾下回再想還酒債不要用花草抵債,不如銀子實在也不好養(yǎng)活,畢竟自己是個商人不是花農(nóng)。
就是這讓君無憾一路上都在向傾城倒苦水,甚至偷偷吐槽自己交友不慎。傾城聽聞也只覺好笑,故意開玩笑地給君無憾出主意,將花草改送成美人,君無憾一聽覺得是道理,不久后就照做了,想來這樣擴大了小香宮的名氣,肖樓主應(yīng)該不會再計較他那些酒賬了吧。然而肖樓主不吃那套,美人收下了他喝的酒全換成老陳醋,美名其曰因受君無憾的此前行為的點撥而開悟。這把君無憾氣壞了,后來碰上傾城心情甚不好的說起,傾城聽聞頓覺吃驚,坊間傳聞兩人是個好基友,這下再深思也不知道是想讓誰吃醋。
傾城聽此也會問起君無憾為什么每次都送花,花草都是有愛慕之情的人送的,君無憾對朋友應(yīng)該不是她們大家想的那樣吧。那只君無憾理直氣壯地說送花好,那些名貴的花釀出的酒更好。傾城一聽,心道真是同道中人,自己也認(rèn)為百花蜜釀酒更美味,那肖樓主的手藝值得她學(xué)習(xí)下。反過來一想倒也明白,君無憾揚言自己買自己送的花釀的酒還要收費,覺得不公的原因,明里夸朋友手藝好,卻還是送花相贈,擺明了暗地里還是吐槽其手藝不精嘛。
肖樓主是個明白人,送花什么意思,他也猜到了,所以君無憾一旦要酒就賣給他很貴,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還真是糾葛不清哩。傾城仰天也笑,覺著這兩位都是個奇葩,為了酒錢來來回回地都不放過對方吶。
看到妙韻平安的住進了三法司,傾城不敢耽擱回了行宮。不知不覺到了行宮已是日暮時分,晚霞不緊不慢地灑向每處庭院里。到了藍蝶居住的庭院,傾城先放好藥,準(zhǔn)備進屋看看藍蝶,但未見人影,一問婢女才知道在她揚大哥的院子里,趕忙往揚大哥居住的庭院走。才進了庭院的回廊,碰著了匆匆走來的耶律察,看其臉色不好,不由喊住他詢問是什么情況。
耶律察滿面嚴(yán)肅之色,什么話也沒說,指指里面示意傾城趕快進去,急匆匆的轉(zhuǎn)身離開。傾城在回廊猶豫一下,又跑回自己的院子,再回來時把兩壇無名酒拎上忐忑地進了屋。
屋里沒人,傾城繞了前廳走到內(nèi)堂,正要探頭往屏風(fēng)遮擋的里面看去,先聽到來回踱步的聲音,這腳步聲對傾城來說很熟悉,不用想就是揚大哥為什么事在生了大氣而踱步不止,還沒想看個清楚,心里反而先膽怯起來。
猶豫間,藍蝶從旁邊的隔室端著托盤步出,轉(zhuǎn)身就看見了傾城在這站著,趕緊示意傾城進去。傾城一看藍蝶回來似乎也沒事,于是放松了些進了里面屋子。
金翊揚正屋里面來回走動地收拾行李,沒注意到傾城。傾城把酒放到桌上,一看桌上擺著藥瓶和一些衣物,不解地先開口道:“揚大哥這是做什么?”
金翊揚聞聲停住動作掀簾子出來了,看見妙韻拿來了紙墨,示意她放在桌案上,然后回道:“午后信使來信了,信中說大漠國再次侵入我大月邊境,金將軍及幾千士兵被困,王上命我回去帶兵救援!”
“哦,那何時走?咱們都回去吧?”傾城想到金伯伯還等著揚大哥回去救援,關(guān)切之下也準(zhǔn)備回去收拾東西。
“入夜就走!你不能回去,在這把任務(wù)好好完成,其他的別擔(dān)心,我和藍蝶回去就行?!苯瘃磽P坐下桌前,迅速的寫信,而藍蝶則開始打包行囊。
“藍蝶傷還沒好。而且,揚大哥你留我一個人在這,我...”傾城支支吾吾,最近好多事情發(fā)生,她還想找個機會和揚大哥聊聊,看看怎么解決的好。
金翊揚頓筆,看著傾城,等她說下去。傾城看見藍蝶微笑一下,還朝她動動肩膀,示意她的傷在胳膊并無大礙,不影響趕路,看懂藍蝶眼里的意思,傾城沒想說下去了,只是覺得就剩自己孤單單的留在大煌國,還要等下月才能啟程回國,心里有點別扭吧。金翊揚不知道她啥意思,見她沒說話,藍蝶也示意自己的傷無礙,心就回到了信上。他快速動筆把信寫完交給了藍蝶,交代完后等藍蝶出了屋子才開始安排傾城的事。
金翊揚喝了口茶,看向傾城將他的安排一一說起:“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讓留淵留下來,待他傷好時,你們也該啟程回國了?!苯瘃磽P說到這一停頓,拍拍藍蝶的肩膀后又說:“小姝,到了邊境就傳信給我,我去風(fēng)城接你們?!?p> “嗯,那你們一路小心,希望金伯伯能平安脫險?!眱A城點點頭,想想也沒啥顧慮的了。從尋找白靈這一路也鍛煉了自己,自己現(xiàn)在要開始獨立面對和處理事情,也為難不死她吧。老是躲在安全傘以下,自己是長不大的,她心里明白,這只是開始,若能經(jīng)得大風(fēng)大浪,后面嫁入端王府也不會傻傻滴受氣,讓親人們費心掛念。
金翊揚欣慰一笑,心中只覺自己提前就教會了她一些安身立民的本領(lǐng)是個很明智的決定,又叮囑道:“以后,若有難解之時,拿著這個信物去找盛襄侯,他們還能幫幫你,但是暗中去別被人發(fā)現(xiàn)?!苯瘃磽P說著掏出了一個銀絲手帕包住的白玉壁,交到傾城手里。
“這是為什么?”傾城很不解,為什么要偷偷地才行,還要找盛襄侯府上。
金翊揚一笑,眼睛看向別處,道:“你現(xiàn)在別去想為什么?以后自然會明白。在這里你要記得,別再亂跑出去,最好別再惹出什么事,老老實實待到回國那天?!?p> 傾城哼哼鼻子還想辯解這幾日出去的意思,金翊揚卻先問起她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傾城把路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金翊揚聽聞皺眉沉思片刻后說:“那位秦姑娘的事想不到是這樣。小姝,我知道你們認(rèn)識,感情也不錯,但她的事你有插手的過了,若要有心人借此機會破壞咱們與大煌國的和親利益,這會很難辦,所以你往后別再管了。”
“我想到過這些影響,但是妙韻的事確實很讓人同情啊?!?p> “哪國都有這些不光彩的、甚至明爭暗斗的權(quán)利游戲,你在王家不也看的清楚嗎?這些事我們管不了,也沒權(quán)限去管,再插手下去是雙方都損?!苯瘃磽P看傾城有些聽不進去,反感他的話隨即又說:“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會有人解決的。”
“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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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歌月影
畫中人是個線索,接下來會慢慢揭曉為什么赫連坤會出手救秦妙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