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驚石幻音
“咳!”旁邊的另一名府衙兵馬超,見情況不妙趕緊提醒道,“王哥,你看這墻上。”
四五個人齊齊轉(zhuǎn)頭,看向馬超所指的那面墻?;野咨氖谏细蓛羧缧?,不落一絲灰塵,和地上一樣的干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跡。但是火把靠近,仔細看,能看見深深淺淺交錯的劃痕。
王道金看了半晌沒說話,轉(zhuǎn)頭一看幾個人都瞧著他,他看向湊近墻壁,雙眸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fā)明亮的傾城,笑著說道:“不知道月姑娘怎么看呀?”
傾城看向眾人,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竟讓大家一時忘記身處何地。她笑著說道,眼睛似月牙一樣美好,眾人都深覺這姓名也意境深遠,不由看向她,不敢眨眼的仔細聽,“城衛(wèi)兵的那位雷統(tǒng)領(lǐng),你們熟悉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什么意思,旁邊一個長得瘦高,雙臂比常人長的衙役率先反應(yīng)過來,說道“我知道了!雷統(tǒng)領(lǐng)我剛才在外面遠遠見過,他手下拿的都是衛(wèi)備營統(tǒng)一制造的燕尾鋼刀,唯獨他拿的是紅頭長槍,看樣子到像是軍……”
王道金一拍腦袋,高興地對說過的小兵說道:“哎呀!我怎么沒想到,還是猴子你機靈!”他拍著那瘦高的小士兵說道。
那位叫猴子的小衙役,還想說話卻被打斷,反而興奮地看著傾城,還止不住“嘿嘿”笑。因為他姓候,性格也活潑,確實有點像猴子,所以大家都叫他的外號“猴子”。
傾城也笑了,看得猴子都有點不好意思,以為大家笑話他的外號,畢竟在外人面前,他也想給人留下個好形象嘛。
“哎!可是這墻上的痕跡不像是雷統(tǒng)領(lǐng)的,到像是他手底下那些侍衛(wèi)的。”王道金剛興奮沒多久,又想到什么,語氣也沒有之前的激動。
“哦。王衙頭在饒州府衙干了多久呀?”傾城很懷疑這個王道金怎么當(dāng)?shù)穆?。但是她不知道,某人是見了美女,腦袋跟著愛短路罷了。
“呵呵!有五年了吧。我叫王道金,月姑娘還是像剛才一樣叫我吧,我挺著這叫法怪不習(xí)慣滴?!蓖醯澜鹩X得能認識一位佳人,就很高興,再聽人家給他戴高帽,平日里被弟兄們捧著的人,此刻也不好意思啦。
“王哥,雷統(tǒng)領(lǐng)一定和他們的手下在這里遇到什么事了。我們得趕緊走,別磨蹭了吧!”馬超看著這兩人聊的很爽,心里也不知道啥感覺,就知道自己見了誰家姑娘,也從沒大膽超過兩三句,一方面是他不會說話,一方面是覺得和姑娘說話太別扭,沒兄弟們之間說話自在。
“行,那趕緊走吧!”
“等等!”傾城皺著眉頭,叫住眾人,心里對這幾個男人也是夠夠的。
“月姑娘怎么啦?莫非害怕了?你放心,我和兄弟們都是拿著武器的,保護你一個女的不成問題?!蓖醯澜鸩灰詾槿?,看見佳人皺著眉欲言又止,就瞎想一通。
“哎!”傾城被幾雙眼睛盯著,也不想多解釋,暗自翻了個白眼,指著墻壁說道:“從這里進去才行。”
“這怎么進去?那不是有路嗎?”馬超看著光禿禿的墻壁說道,還回頭看向他前面空蕩蕩、黑漆漆的通道。
“除了這面上有痕跡,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若發(fā)生持器打斗,難免有所損傷,可是這地上、墻上、頂上,都沒有痕跡,只有可能是在這面墻上出了問題。”傾城摸著石壁,想著是不是墻上有機關(guān)暗道之類的,忽而轉(zhuǎn)頭看見眾人遲疑,便說道:“你們別瞎走??!剛才跑出去找救兵的那人,你們也瞧見了,瞎走很容易出事的,我可不會救你們!”
“月姑娘不是會醫(yī)嗎?”王道金說道,大家都安心不少,遂說道:“月姑娘比我們還懂呢?!?p> “月姑娘是上嫣閣的人!她肯定…”一個衙役提醒眾人,結(jié)果被傾城兇狠的眼光瞪回去,張嘴沒敢往下說,說什么也不能得罪大夫呀。
“我不是上嫣閣的人,我也不會醫(yī)!”傾城齜牙咧嘴的樣子,把那個小衙役嚇著了。她可是很討厭上嫣閣,一聽這話自然沒好臉色。
“噢噢!月姑娘別生氣,小張不是這個意思。”王道金在一瞬間也害怕這種眼神,和眾人的想法一樣,不好得罪會醫(yī)術(shù)的,此時的情況更不能?!澳莻€月姑娘剛才說不會醫(yī),是…?”
“我騙你們的。”傾城覺得馬會兒肯定有更多人受傷,只要不危及性命,出了暗道找城里的大夫治就行,那大把大把的大夫,比她一個人忙還好。況且她不想讓眾人知道她會醫(yī)術(shù),揚大哥不讓她隨便露底兒,她也知道暴露了會惹來麻煩,甚至讓其他人起疑心,比如那位御賜欽差唄,一直以來就對她不甚友好。
看眾人一驚,她連忙說道:“我就是想跟著進來看看,才這么說的。城里大夫不多的是嗎?!?p> 王道金有點不相信,追問:“月姑娘可不能在這時候開玩笑”,說完他往向眾人,意思是大家進來多少有她會醫(yī)的原因。
“呵呵!你們再不動手,指不定還出啥事呢,到那會兒就是大夫來了也救不了哩?!眱A城輕輕一拳錘在石壁上,“就這里,打通了就能進去?!?p> 王道金和眾人都很疑惑,這石壁哪能說打通就打通,他們的兵器都是刀,沒有斷金碎石的能耐。
“月姑娘,你看我們拿的都是大刀,這得用錘子吧。”猴子伸給眾人看他們用的大刀,面上哭笑不得。
“只要捅來這一塊石頭,下面的都好辦。這里我檢查了,不厚,差不多是刀長的三分之一?!眱A城把綁在靴子里的短彎刀拿出來,照著磚縫滑下去,一道小細槽勾出磚塊四四方方的輪廓。隨后又說道:“你們把刀全部對準這塊磚頭,一齊使勁,應(yīng)該能捅破?!?p> “來,咱們試試吧!”王道金和眾人是一樣詫異,看著傾城掏出的彎刀,心里頭不淡定,驚覺這姑娘不可小瞧,心想也沒啥好辦法,就指揮大伙兒暗她說的試試看。
“動了,咱們再使把勁!”最見面的猴子有些高興,看見大磚塊簌簌落下不少碎塊和粉末,率先說道。
“好!”六個人一使勁,一大塊磚石裂開,掉在地上。磚頭上露出黃色的大凹坑,但是還是沒捅破。
傾城看見這磚頭的粉末和顏色,做的是以假亂真,看外面是青灰色,還以為材質(zhì)是石頭,沒想到是磚頭內(nèi)瓤是黃石粉混合泥土做成的,心里也高興,沖著眾人說道:“趕緊滴,接著弄啊,馬上就通了?!?p> 拉開一個人,她說道:“你們分開些站,從不同的方位,朝一個點發(fā)力?!?p> 石頭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滾落在黑漆漆的通道里,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不住地向外冒著一股氣流。
那氣流中夾雜著異樣的氣味,有血腥味夾雜著潮氣和某種臭味,眾人都聞見了,也說不準這是什么臭味。
“接下來好辦多了!佟六和馬超,你們到那邊去,猴子和我在這邊,中間是蒲冬和小張?!蓖醯澜鸫甏晔郑s緊上前揮著佩刀。
傾城站在一旁沉思,覺得那股異味很熟悉,但又和她在魅宮聞到的不同。她有些擔(dān)心,覺得這個地下暗道里會有不好的事發(fā)生,特別是這個洞里面,加上剛才那群來去如風(fēng)的咬人蝙蝠,這樣的手法也讓她生出幾分熟悉感,她不由想遠了。
“月姑娘,好了!我們先進去,你和小張、蒲冬跟在后面。里面沒什么情況我再叫你們?nèi)齻€進來?!蓖醯澜鸾行蚜藘A城,非常細心地吩咐著。
傾城這才凝神望去,那個一人大小的洞口靜靜佇立著,里面跑出來的氣味濃重了不少,遠看就像一個不知道底,還冒著難聞口臭的獸嘴。
洞口出來的陰風(fēng),吹起紫色的輕紗,讓她打個寒顫。眾人也看著洞口發(fā)怵,忍著周身充斥的異味。
“月姑娘別擔(dān)心,我們自然要會好你?!蓖醯澜鹂匆妰A城的動作,毫不在意地笑道。雖然他也有些擔(dān)心,但是見識多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損了臉面。
“對!月姑娘不用害怕,還有我們在呢?!毙埣泵φf道,之前他和傾城還玩笑一場,心知人家不想搭理他。但是看見傾城那一瞬間柔弱的樣子,也覺得不好意思再針對人家好姑娘。
傾城點點頭頭,毫不在意大家的想法,只是往后退了些,暗自將笛子握在袖中,然后看著王道金他們進去。
只見洞口里面有火把和模糊的人影四處移動,不一會兒,整個洞口里光亮越來越強,那光芒甚至透過洞口照在傾城等人身上。
“這里沒什么,你們可以進來了!”里面?zhèn)鱽硗醯澜鸬暮奥?,在空蕩蕩的暗道里聽著很怪異,傾城是這么覺著得,但其他人卻沒感覺到啥。
進去一看,這暗道很寬敞,足夠一輛馬車輕松通過,兩邊的石壁還有油燈,此刻全部點亮,燈油味沖散了不少原先的異味。
“那兩邊有四個石室,你們過去看看!”王道金指著猴子和小張他們四人進去,通道里就留下他自己和傾城。
王道金悄悄對傾城說了幾聲,后者驚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兩人默不做聲,等著猴子他們四人回來。
最先出來的是佟六,他神色慌張地跑出來,到了二人跟前說道:“王哥,里面是上嫣閣的人,不知怎么,都死了!”
兩人驚訝,趕緊去了佟六指的石室查看。
還沒來得及進門口,另一邊的小張也跑過來,讓他們先去他那里看看。
這間石室有些大,分了里外兩間。外間擺放的長石桌,兩邊是長條石凳,靠著墻壁上立個書架,四層架子上沒放多少東西,只有大小不一的幾個花瓶,放在每一層上。
第二層除了兩個小花瓶,還放了一壇酒,一沓用粗麻繩系著的黃紙卷,還有一個大肚子的玻璃瓶,瓶頸細長彎彎曲曲地繞成“8”字型,里面已經(jīng)空了,但是殘留的痕跡顯示,它曾裝過不少液體,液體應(yīng)該是黑色或姜黃色的。瓶底還有些干的黃粉末,結(jié)實地粘在上面,很像某種顏料。
外間就這些東西,但是里間的石門卻掛起半個布簾子,透過空的半邊能看到里面干凈而灰白的地板,里面應(yīng)該很大,地板是臉盆大小的泥石板鋪的。
掀開簾子,滿室生香,里面的春光和溫暖與外面的幽暗和陰潮格格不入,眾人看著眼前的場景,都以為又回到上嫣閣了呢。
王道金瞪著眼睛,說了句“這不是…”,小張也是張張嘴,臉色變了幾遍,才恢復(fù)正常。
“我來的時候就看見雷統(tǒng)領(lǐng)躺在這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人?!辟×鶡o奈地說道,接過王道金的話。
石室里四個人皆是目瞪口呆,但是傾城驚訝片刻,卻是看著混亂的石床上躺著的一男一女而玩味地笑著。
佟六一臉焦急,詢問的樣子看著王道金,后者推著他說:“還愣著干啥,快把人叫醒嘍?!?p> 佟六一臉為難,但還是上前搖醒床上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偉岸,身穿黑衣鐵甲,盡管不省人事,依舊緊緊抓著一把紅纓長槍。他懷里躺著一個紅衣的嫵媚女子,就是上嫣閣的七魁之一的紅兒姑娘。
“你要不先把她叫醒試試?”傾城看佟六叫不醒來人,幾個男的都抹著汗,好心地指指紅衣女說道:“問她也一樣?!?p> 佟六沒動,小張見不得人猶豫,直接上前把那女的拽醒,看得傾城都忍不住咂嘴,難怪這小張之前和自己說話也這么沖,難怪還是個單身汪。
紅衣女悠悠轉(zhuǎn)醒,一張嫵媚的臉此刻看著更是惹人憐愛??匆娭車膱鼍埃劾飹哌^驚慌,但片刻就鎮(zhèn)定下來,變成一張欲說還羞的樣子,不解地看向眾人。
這樣的表情沒有逃過傾城的眼睛,她對這紅衣女,突然產(chǎn)生疑惑,要不是她知道紅衣女的來歷,恐怕也像其他人一樣被這美麗的外表所蒙騙。
那表情分明是見慣風(fēng)月場所的人該有的,卻在外人面前裝作習(xí)以為常又嬌羞矜持的樣子。
“紅兒姑娘不用看我們,我們一來就看見這樣了,還想問問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蓖醯澜鹂粗廊丝粗詡€兒,免疫力瞬間下降。
這一室春光,哪能不讓人心旌神搖。
“我也不知道怎么會來這?”紅衣女把衣服裹好,移到床邊,柔柔地說道。
“呃,那…”正要問時,忽聽外面?zhèn)鱽黻囮嚹_步聲,還有人語。眾人雖聽不清楚,但聞聲勢就只來人眾多,王道金立馬向眾人打個噤聲的手勢。
小張悄悄走到室外查看,王道金和佟六則趕緊把床上躺的男人給扶起來,一邊暗示傾城和紅衣女先悄悄離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鎧甲和兵器相碰發(fā)出一陣刺耳、一陣沉悶的聲音,淹沒了人聲。
“王…王哥,外面好多士兵?。 毙埢呕艔垙埖嘏芑貋?。
王道金一聽,又氣又急,拍了小張一下,兩人都鎮(zhèn)定下來?!翱辞迨钦l了嗎?”
“…沒看清,那外面烏漆墨黑的,我只看見有什么金光一閃而過?!毙埖皖^,生怕又挨揍。
“那叫你出去干嘛呢!連個人都看不清!”王道金急的要冒汗,聽腳步聲他們都已經(jīng)進來。四下一看趕緊把人又扶回屋子,邊皺眉喃喃說道:“猴子、馬超和蒲冬那邊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張和佟六互相望望,一邊搖著頭,也是一臉疑惑。
王道金打個手勢,眾人屏息躲在墻角和石門后面。石室的石門被打開,但是關(guān)上很困難,會發(fā)出聲音引來人。
“大人,就是這!你看…”
“右中軍派一線隊先進去看看!”付堯幻聽聞,吩咐手下。
通道里的燈火搖曳,十名身穿黑衣,戴著黑鐵面具,手持長劍金刀的士兵迅速朝八個石室走去。
八個石室門上按照八卦之名而雕刻,傾城來時掃了眼,現(xiàn)在他們帶的是最里面的,還有些時間想對策。
不過,她也沒打算苦思冥想。她內(nèi)力也不賴,從始至終都比較平靜,所以聽的人聲也比較清晰。
因為她聽到那外面?zhèn)鱽頂鄶嗬m(xù)續(xù)的兩句話,其中一人聲音沉穩(wěn)悅耳,而另一道聲音很熟悉,就是跑出去搬救兵的人。
腳步聲還沒到門口,傾城就從門后站起來,結(jié)果紅衣女拉住她,其他人也都看著她,她看著王道金他們,指指外面。
小張率先反應(yīng)過來,那人聲中隱約有個熟悉的,剛才他在外面雖然也聽到一些人聲,但是在驚慌失措之下沒有細想,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低聲說道:“王哥,他們是搬的救兵!”說著人比傾城還快地走出去了。
傾城見此,也不出去,轉(zhuǎn)身走向書架那里,細細查看。
不一會兒,幾個腳步聲就來了他們的石室。
“雷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如何?”付堯幻掃視一圈室內(nèi)的情形,不著痕跡地從傾城和紅衣女身上掠過,最后看著王道金說。
他的聲音清冷中帶著平穩(wěn),不急不躁的語氣,讓人聽著很舒服,即使有些冷漠但也不這么嚴肅。反正傾城是被這樣舒服的聲音吸引住了,她從那玻璃瓶和黃紙上移開目光和手,轉(zhuǎn)頭看向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