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傳承下來了,恩怨分明,不愿傷及無辜,頂天立地,乃大丈夫也!比你父親更勝一籌啊!”同源哈哈大笑。上前對眾人說道:“各位壯士,我這三個徒兒,雖然都是異族人,然都厭倦戰(zhàn)爭,誠心求道,他們也有心為族人贖罪?。]有經(jīng)歷過同等的痛苦,便無法真正理解有同樣遭遇的人,他們?nèi)齻€,親人也盡死于戰(zhàn)亂之中,你們失去親人的苦楚,他們也感同身受,為什么你們卻不能放過他們?nèi)齻€,他們并沒有參與到迫害你們的行列中,為何要無故受牽連?我們漢人有數(shù)千萬之中,難道只因有一人犯罪就要這數(shù)千萬人一同賠罪么?”
眾人啞然,都開始反思,覺得自己剛才確實(shí)是太激動了,劉敘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對那金人童子拱手拜道:“小兄弟,抱歉了,剛才是我太激動,多有冒犯。想來我爹爹娘親他們臨死前讓我好好活著,我沒聽從,只想殺光金人為父母報仇!唉!哼哼!罷了,反正也已經(jīng)殺了許多金人,父母之仇也算報了。現(xiàn)在我跟著哥哥剛剛起事,若還這般莽撞,就不能為將了,再次請求小兄弟恕罪?!?p> 那金人童子急忙扶起劉敘,笑道:“壯士莫要多禮,我族人傷害了你們,我代我那些族人賠罪了,雖不能減輕你過去的痛苦,但愿你心里好受些,壯士即愿就此放下仇恨,那是再好不過了?!蹦峭友援叡阆騽⒕狭艘还?。
“兩位小兄弟,對不住了?!?p> “對不起,是我們的不是,不該找你發(fā)泄情緒?!?p> “對!要報仇去戰(zhàn)場上堂堂正正的報仇,那才是男子漢?!?p> ……
隨著劉敘和那金人童子的和解,一眾將士也議論紛紛,向那幾名童子賠罪。
王振看著此情此景,滿意的笑了笑。忽然對李勇民說道:“誒!兄弟,怎么你這般淡定?”
李勇民微微一笑,說道:“兄長,實(shí)不相瞞,我昨日就知道這三名童子是異族人了,還和他們交談了一番,這三位小兄弟也是窮苦出身,厭倦了這些戰(zhàn)爭,幸得同源先生收留,才能在這世外桃源求道。說的也是??!誰又喜歡戰(zhàn)爭呢?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哪里知道戰(zhàn)爭的痛苦?!?p> 王振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有所感,笑道:“還是兄弟你敏銳,沒錯!這世道,草芥人命,永無止境的殺戮和仇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止啊!不過沒辦法,敵人已經(jīng)殺到頭上來了,不得不反擊?!?p> 那名蒙古族童子和那金人童子雙雙向眾將士賠罪,說自己族人對不起他們;一眾將士見得如此,仇恨的心也就一時放下了,不再恨屋及屋,紛紛上前扶起那兩名童子,笑著接受道歉,也向兩名童子賠罪,一場鬧劇,就此歡快的散了。
“同源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遇難的?還有,您是怎么和我父親認(rèn)識的?”眾人和解之后,同源請王振坐下,命童子端上茶來,王振先問道。
同源笑道:“舊時,哦!那是你父親在這江淮一帶起事之前了,我曾與你父親會過,結(jié)為至交好友,你父親當(dāng)年可是一個豪爽的漢子??!呵呵!如今轉(zhuǎn)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還真懷念當(dāng)初。壯士,不介意的話,我可否喚你一聲賢侄啊?”
王振覺得眼前這老頭有點(diǎn)奇怪,他既然與自己父親是至交好友,那喚自己為侄兒本是正常,何故還要想問?王振不解,但還是笑道:“這個自然沒問題,那侄兒可就斗膽喚先生一聲伯伯了!可否?”
“哈哈哈!”同源一聲長笑,笑道:“你真的和你父親一個樣,借用你一句話,自然沒問題?!?p> “好!伯伯,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話說回來,您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王振笑道。
“這個呀!……嗯,可就說來話長嘍?!蓖春攘丝诓?,微微笑道:“你父親去年發(fā)來一封書信與我,告知我你來了江淮一帶,讓我必要時助你一臂之力。至于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有難,呵呵!夜觀天象是一個,再者,你外出帶著兩百余人,想不讓人知道也難?!闭f罷從懷里摸出一張信紙,交給王振。
王振接過信紙,打開來看,果然是王烈筆跡,其中還有母親和妹妹王羽裳帶的一些話,都是讓自己保重身體之類的,看著信中話雖少,但無一不是對自己的關(guān)懷,王振鼻子一酸,收起信封,微笑道:“那伯伯,這封信我就收下了,多謝伯伯救命之恩!”
“呵呵!”同源撫了撫須,笑道:“哪里話,你是我摯友之子,當(dāng)如吾兒一般,何必言謝。再者,老夫不過為你治了一點(diǎn)皮外傷而已,昨日為難你,還請你不要見怪才是?!?p> 王振笑道:“伯伯哪里話,侄兒知道那是在考驗(yàn)侄兒,想來我如今手下勢力越來越大,也算身為一方霸主了,日后還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事,磨練自己的意志也是好的。對了,伯伯,那日你在安生老店留下的哪張紙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p> 同源雙眼微閉,撫了撫白花花的胡須,淡淡的說道:“嗯,孺子可教,你年剛過弱冠,便能如此明白事理,也是難得了。我上次留下那張紙條,還需你自己領(lǐng)悟,天機(jī)不可泄露?!?p> 王振愈發(fā)覺得眼前這老頭實(shí)在奇怪,有些故弄玄虛似的,也難怪,王振平生卻是討厭“天機(jī)不可泄露”這類的話。但眼前之人是自己長輩,又是救命恩人,王振自然不過不把對方放在眼里,只是奇怪,問道:“伯伯何意?是要我悟道么?”
“也是,也不是?!蓖凑f一聲,“你應(yīng)該知道,你前番百獸峪一戰(zhàn)與昨日這一戰(zhàn),損失慘重皆因你一人所致,明白么?為將為帥者,怎么不會審時度勢?前番托大,此番張揚(yáng),如此下去,必遭禍害。”
王振沉默不語,這兩次事故確實(shí)如同源說的一般,主要原因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身為一方統(tǒng)領(lǐng),手下跟著這許多弟兄,自己卻是太過冒失了些。心中雖然對同源如何知道自己百獸峪一戰(zhàn)之事有疑慮,但隨即想到這同源并非凡人,也就不奇怪了,只默默的說道:“是,伯伯教訓(xùn)的是,這的確是侄兒的錯,日后定要去悔改。”
同源嘆了口氣,說道:“孩子,你要轉(zhuǎn)移戰(zhàn)略,在這江淮一帶終究難以成事,北有蒙古大軍,南面大宋朝廷無心進(jìn)取,估摸著,終究難擋蒙古鐵騎,須得想想策略。”
王振這一聽來勁來,說道:“是,我正準(zhǔn)備往南邊轉(zhuǎn)移,這不,出來考察地形,只是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我日后準(zhǔn)備命人到處宣揚(yáng)抗蒙,號召天下勇士群起反抗,力御外辱,保住我漢地江山?!?p> “難!這卻是難。”同源卻兀自嘆道:“孩子,你可知道,什么是傳承?什么是華夏?華夏不是江山,是人民,是自華夏成型之處,一代代先人的積累,形成的信念信仰,而接受下這些信念的人,便有了傳承。國家不是江山,是人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