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一片死寂。只能聽到水滴石鐘量時辰的聲音。
皇上先開口道:“伏里,朕就直說了吧。在此次暴動之前便有折子呈上來說你接濟難民,不顧朝廷顏面,樹立威信有謀反的傾向。不久后便發(fā)生了此等驚天事變?!?p> 祁禎樾淡定道:“兒臣若是想反,又何必去請兵?”
皇上瞇起眼,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響。
“所以……伏里你只要把虎符交還回來,朕心中自然有所分寸。”
祁禎睿跟著道:“七哥就交出虎符吧,犯不著為這冒犯父王,引來殺身之禍。”
“那就是父王試探兒臣的原因么?”祁禎樾此時心里發(fā)虛,他看祁禎睿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就知他肯定把虎符藏于別處。反正不在東宮。他抬眼,眸光躲閃了幾下。“兒臣不求多得父王的重視,但父王的無端猜忌還是讓兒臣覺得心涼?!?p> “大膽----”皇上龍顏大怒,“朕只不過是讓你交出虎符,你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你目的何在?還是心里有鬼?”
祁禎睿在一旁幫腔道:“看來七哥拿不出了,既然拿不出那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兒臣對大瑞國對朝廷皇族絕無二心?!逼畹濋写藭r心每跳一下,就如火燎一下。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焦急擔(dān)憂,但只是一閃而過,他又恢復(fù)了胸有成竹的淡然。
皇上喝道:“交出虎符!”
祁禎樾重重吸了口氣,還未等開口,門外便有人來稟:“皇上,皇后娘娘說有要事要請皇上移駕?!?p> “能有什么事?!告訴她不去?!被噬蠑[手不理。
“回稟皇上……皇后娘娘說是臻昭儀回來了……”宮門外那人也說得小心。
“什么!?”
皇上不可思議地喝道。連祁禎睿都回頭小聲嘀咕道:“不可能……”
“皇后娘娘說還有臻昭儀當(dāng)年帶走的物件……臻昭儀給她送回來了……”
皇上起身道:“去看看?!?p> 他走時還不忘對祁禎樾道:“等朕回來時,你必須交出虎符。不然就按謀反處置?!?p> “皇上……”珠簾后一身嬌喚。祁禎樾聽到把頭深深低下。
“非寒……”皇上才想起來許非寒還在?!胺呛幌然厝グ伞D阋怖哿??!?p> 許非寒從珠簾后出來,“要不臣妾也去看看吧。”她若是跟祁禎樾共處一室的話,保不齊會放他走,對于她來說也甚是折磨。
皇上牽住她的手,“好,就一同去看看?!?p> 牽著許非寒出了宮門后,祁禎樾和祁禎睿依舊跪在地上,四周是禁軍把守。
祁禎樾冷冷道:“桓清,滿意了么?”
“還沒呢?!逼畹濐U{(diào)笑道:“看著七哥被押下去再無翻身之力,才是滿意?!?p> “為何這么恨我?”祁禎樾忍不住問?!盎盖?,你我不但是兄弟,還是同窗。”這句話道出后,祁禎樾竟是陣陣難過,手足相殘,是身在帝王家的無奈。
“為何這么恨你?”祁禎睿笑了出聲?!皩Α凑f我和邵明陽斗的水火不容我怎么都不該恨你。但……你敢說若是給你一個機會你會不拿我開刀?七哥就敢說你自愿請兵是真一心為國,沒有私心?”
祁禎樾沉默了一刻?!盎盖?,我只能說,你疑心太重了。你若只是因怕我有天得志,會對你不利才要將我置于死地,那就沒什么好解釋的了??磥硎悄阄疫@輩子是投錯了胎,不得已做了兄弟?!彼f到最后,有些悲涼。
“你少在這兒裝大度。你若不恨我,何必奪人所愛?”祁禎睿惡狠狠地道,“何必得到了還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他又恨又悔,徹底沒了偽裝。
祁禎樾聽罷,看著前方,并未多言。
“呵呵呵……”祁禎睿一陣?yán)湫?,“七哥,你本就是個比我心狠的人?!闭f罷,他也徹底泄氣坐在地上,這么些年壓在心里的話,今日是一并說了。
任他怎么說,祁禎樾都不再多言,額頭滲出了更多的冷汗,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
“去給七王爺擦擦汗?!蹦且慌潘藕蚧噬系奶O(jiān)里,為首的太監(jiān)道。一個小太監(jiān)諾諾地道:“是?!毙∷椴脚艿狡畹濋忻媲?。
而后上前去給祁禎樾遞了一張汗巾。
“額?”祁禎睿看到小太監(jiān)瞪大了雙眼,暗暗一聲低呼。
皇上帶著許非寒到了栩?qū)帉m,皇后正一臉驚恐地坐在床上,四周皆是宮女安撫。
見皇上來了,立刻上前哭道:“皇上----皇上----她回來了----回來了----”
皇上皺眉道:“胡說些什么?”
一旁的德妃默默上前遞上了一對兒珍珠耳墜,“皇后娘娘說……這是臻昭儀死時戴著的……跟著她入的殯?!?p> 聽完許非寒也是臉色一變,拿起耳墜道:“回皇上,這……貌似的確是當(dāng)年臻昭儀從井里撈出來時戴著的?!?p> 皇上一怔,拿過耳墜細細地看著,不禁臉色大變。“這是當(dāng)年朕在重陽時賜給她的……”
“啊啊啊啊?。被屎蟊ь^尖叫道,“不是本宮----不是本宮----本宮不欠你的----害死你的是祥慈郡主你去找她?。彼煮@又怕,宮女全亂了,紛紛按住她安撫。
許非寒上前語氣高傲道 :“皇后娘娘若心里沒鬼,為何這臻昭儀會回來找娘娘?”
“啊啊啊啊?。阕】冢被屎笾钢?,“本宮說了,是祥慈郡主----”她一副怕鬼敲門的模樣的確不像無辜。
皇上轉(zhuǎn)頭問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妃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今早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結(jié)果皇后娘娘還未醒,似遭了夢魘一般在床上說著胡話,臣妾便斗膽叫醒了娘娘;結(jié)果娘娘醒后說……夢到臻昭儀向娘娘索命……而后在娘娘枕邊竟發(fā)現(xiàn)了這對兒珍珠耳墜兒。”
“荒唐!”皇上怒道,“最近加緊對寢宮的看管--若是抓住有人搞鬼,絕不能輕饒。”他想起祁禎樾還跪在龍筵宮,也不好在這兒耽誤,便又向許非寒交代了幾句?!敖栈屎蟮木袂芳眩褓F妃先掌管幾日后宮雜事?!彼f罷,眼中倒是多了幾分柔情,將耳墜兒放入衣袖中。
“是。”許非寒行禮。
“龍筵宮那邊,你就先別去了?!被噬险f罷,自行走了。
許非寒擔(dān)憂地看著他的背影,指尖絞著手帕。
德妃上前問道:“龍筵宮那邊,是什么事?”
許非寒輕輕搖搖頭,“沒事?!彼壑虚W過一絲明亮,恍惚間讓人以為是淚光。
皇上到了龍筵宮后,祁禎樾和祁禎睿依舊跪在地上。
“桓清先起來?!彼屍畹濐O绕鹕砺渥?。祁禎睿起來,一句話未說,臉色如落了一層寒霜。
“伏里,虎符你是交還是不交?”他的語氣不容反駁。
祁禎樾道:“父王為何不信兒臣?為何信那些空穴來風(fēng)的傳言,也愿不信兒臣?”
“你……看來你是交不出了?!贝藭r祁禎樾無論說什么都像是在拖延。
祁禎樾從衣袖中掏出了個東西,他剛要上前,一旁的禁軍立刻拔劍時刻要捉拿。
皇上擺擺手,讓身旁的公公上前去拿。
公公拿上來呈給他,那竟是調(diào)兵遣將的虎符!
祁禎樾跪在地上不語。
瞬間的詫異,難堪,愧疚和心疼在皇上心頭交織,五味雜陳。他拿著虎符確定是真的后,道:“你這孩子……為何不早些拿出來。”
祁禎樾淡淡道:“父不識子,兒臣無需多言。請父王降罪?!?p> “降什么……你何罪之有?唉,你……你這孩子……”皇上看他還一直跪在地上,道:“伏里先起來。”
祁禎樾起身,皇上接著道:“朕從未聽信小人的讒言,也不是試探……只是你從小也不和朕親近,朕對你毫不了解。若是桓清的話,朕就毫無顧忌。但你還是朕的兒子,所以朕也沒聽信傳言降罪于你?!彼@一下是對祁禎樾是徹底放心了。本來將虎符放于他處就是對他走的一步極險的試探,看來他的確是無二心。
“父王若無其他事,兒臣先告退了?!彼h首行禮。
皇上也是累了,擺擺手道:“退下吧?!?p> 他剛退一步,皇上喚住他?!暗鹊龋?p> 祁禎樾身體猛地一僵。
“伏里,過幾日若閑下來就來同朕下棋吧?!被噬系?。
“是?!逼畹濋兴闪丝跉?。
祁禎睿此時開口道:“七哥?!逼畹濋芯璧乜粗?p> 他張了張嘴,嘆了口氣。“七哥別忘了常來東宮敘敘?!?p> “好?!?p> 祁禎樾退出了龍筵宮。
剛一退出去他便立刻沒了云淡風(fēng)輕的淡定,慌張地跑到宮外的一處矮石后面藏著。下一刻祁禎睿和皇上一同出來,身后跟著一排太監(jiān)。跟在最后的小太監(jiān)故意放慢腳步,等人都簇擁著走遠,才跑往反方向跑。祁禎樾沖過去一把拉住他,“你瘋了么----知道這有多危險么----”
小太監(jiān)一抬頭,竟是邵韻宅。
邵韻宅道:“你先放開,我的衣服都放在洗衣房了,等我去換下來?!逼畹濋兄缓眠h遠地跟著她到洗衣房,在門口等了片刻,邵韻宅把衣服給換了回來。
“呼……”她徹底松了口氣,“還好這時候洗衣房的人都去用午膳了,珂姐和三哥在南門等咱們呢,快去吧。”
祁禎樾拉著她的手,還心有余悸?!澳闶窃趺椿爝M來的?虎符怎么在你這兒?”他抬頭看到邵韻宅時,整個嚇得魂不附體,當(dāng)時邵韻宅剛好做了個“拖延”的口型,他才一直周旋拖延。
“我是個天才?!鄙垌嵳f起來也有些發(fā)虛?!案娜赵蹅?nèi)ブx過德妃娘娘吧。”
祁禎樾還未說“好”身后便有人道:“你倆好大的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