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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宮沙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山月橘,一骨枯

半卷宮沙 瑭腐腐 4325 2019-01-23 23:46:00

  邵韻宅試著去推開他想下去,祁禎樾雙臂箍住她的身子,低聲道:“你身子怎么這么涼?”他答非所問。

  木訥地看著他,邵韻宅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這種感覺了。“皇上,我求求你放開我,你有那么多妃子,她們都在等著你,別跟我在這里糾纏不清了,我們都心累……”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朕從開頭,就喜歡你;喜歡到不行,朕是利用你,是傷害你但從未想過不愛你?;屎?,你太無情了,憑什么桓清利用你,你就能既往不咎,年糅傷害你,你就能輕易原諒,而朕卻要被你記恨,甚至被你報(bào)復(fù)——”看著她泛紅的雙眸,他心如刀絞。

  “為何這么對(duì)你?因?yàn)槲宜酪蚕氩坏侥銜?huì)傷害我啊……”邵韻宅仰頭呼氣,不讓眼淚流出,她說了不會(huì)再為他流淚就說到做到?!拔也幌敫阍僬f了這些了,不重要……你本就不欠我的啊,我也沒有要求你非要一切都順著我……”

  他心都疼碎了。在見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天天跑到海棠林邊的高臺(tái)上偷看她,她不來就等到她來,他們有了兩個(gè)孩子,他卻還是一個(gè)人愛得無力;他知道因祁禎睿的死兩人之間已經(jīng)有了間隙,而年糅不容聲色地把兩人推得更遠(yuǎn)。這種間隙無法彌補(bǔ),他無可奈何,毫無辦法。

  “皇上,你可以不放過我,能不能放過年糅?我不求,不求其他,只求他活著,你把他流放到哪里都行……只是別殺他,他是因我變成這樣的,我欠他的……”

  “你……你就這么在意他……為他如此求情……”

  “求求你,求求你……”

  祁禎樾不再說話,只是躺在了一邊,把被角給她掖好。

  不知何時(shí)睡著的,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身邊的人已經(jīng)去上朝了,邵韻宅也懵懵地起床梳妝,等人來請(qǐng)安。

  誰知這一日大家都來遲了,有些甚至是說抱病不來了。若是以往,邵韻宅定會(huì)大發(fā)雷霆,可如今她已經(jīng)無所謂了。

  “皇后娘娘?”許珺茹一聲喚,令她回神。

  “啊,你說。”邵韻宅揉揉眼,顯得疲憊不堪。

  許珺茹道:“臣妾是說這清明之日帶著姐妹們?nèi)グ莘鹬笕テ肪疲屎竽锬锟稍???p>  邵韻宅點(diǎn)頭,“珩貴妃自己定吧。本宮近日身子不適實(shí)在操不起心。”

  許珺茹一笑,“是。皇后娘娘還是把身子調(diào)理好,畢竟三皇子還有四公主都需要娘娘的照顧啊?!彼f完在場的妃子臉色無不是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

  洛酒兒伸手過去覆上邵韻宅的手。她看著邵韻宅有了幾分憔悴著實(shí)心疼。

  水清蘿本來就是來看笑話的,可算是合了她的意了?!皩?duì)了,皇后娘娘是該養(yǎng)好身子,畢竟還有太子呢。”

  “清妃!你是瘋了么?!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你不知么?!”洛酒兒一下就氣惱了起來,她平日性子軟懦慣了,其他人對(duì)她不敬也就算了,竟然還敢來踩邵韻宅。

  “喲,閔貴妃還真是操心,皇后娘娘還沒說什么呢,貴妃怎么急了?”水清蘿笑道。

  洛酒兒扭頭看邵韻宅微微低頭,好像在隱忍著什么。

  “清妃你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時(shí)候真令人生厭。以為誰都不敢怎么你么?來人——”洛酒兒壯著膽子道:“把清妃拖出去掌嘴……”

  “你敢!”水清蘿起身指著她,“誰給你的膽子動(dòng)我?信不信我告訴皇上!”

  “你盡管去告訴!”洛酒兒忍下聲音中的顫抖,“你也別忘了什么是尊卑體統(tǒng)!清妃,你喚本宮一句貴妃娘娘就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更何況皇后娘娘什么身份?由得著你在這里陰陽怪氣?”她說話期間一直握著邵韻宅的手。之所以敢這么嗆水清蘿就是因邵韻宅在她身邊,她十足地有底氣。

  “你——”水清蘿氣得說不出話,而后被人拖了出去,她大力掙扎著,“你們誰敢碰我——”可門外還是傳來了清脆的巴掌聲。

  邵韻宅難以置信地看著洛酒兒,洛酒兒握著她的手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底下的妃子們竊竊私語起來,新晉的欣美人聲音大了一些道:“這個(gè)閔貴妃平日弱弱的,今日是怎么了?”

  一旁的剛升妃位的蘭妃道:“還不是在皇后娘娘這兒狐假虎威……”

  “那倆——”邵韻宅昂起頭,語氣冷冽,“是他媽的當(dāng)老娘死了嗎?在這里沒完沒了?拖出去每人打十大板——不是愛說嘴么?打完給本宮跪在太后的祠堂里把金剛經(jīng)念完,什么時(shí)候念完什么時(shí)候回去?!眱扇诉B忙跪下求饒。

  許珺茹看著一眼她,“皇后娘娘,這兩個(gè)可是新升的妃子皇上正寵著,若是要責(zé)罰是不是先過問——”

  “珩貴妃,本宮讓你暫管六宮事務(wù)并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本宮頭上說教?!鄙垌嵳?。

  連忙跪下語氣放軟,“臣妾沒這個(gè)意思……”

  “糅兒的事,咱們將來慢慢算。”邵韻宅瞟了她一眼。許珺茹沒說話,邵韻宅起身俯視著她,“不用想著之后怎么整死本宮,只要本宮還在這個(gè)位子上坐著一日,你見本宮就得跪著,與其有把別的心思,還是先自保吧。”

  許珺茹低著頭,隱去了眼中的狠勁兒。

  妃子們都回去后,洛酒兒留下給邵韻宅做了幾樣點(diǎn)心,“娘娘從早上起來還什么都沒吃呢吧,我把這幾樣?xùn)|西做得有些淡,娘娘稍微吃一些……”

  擺擺手,邵韻宅躺在貴妃榻上,聽著窗外的孩子們的嬉戲聲,感覺那么遠(yuǎn)。

  “娘娘……”

  “你今日怎么這么硬氣???”邵韻宅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問。洛酒兒靦腆地頭一笑,“我這也是被逼急了。平日里她們無視我,泛泛過去算了??伤齻冞@般譏諷娘娘,我實(shí)在看不過,雖然心里也怕,但還是覺得很過癮的……”她說完,兩人皆是一笑。

  “酒兒,我當(dāng)年硬是把你和顧畫城拆散了,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她的雙眼發(fā)澀,不知為何就是累,就是什么也不想干。

  洛酒兒嘆了口氣,“我此生愛過一回。不求什么了,沒什么怪不怪的?!彼瓷垌嵳錾竦乜粗巴?,道:“娘娘,我去把窗子關(guān)上,你若是累了就睡吧。海棠花期還正濃,我去命人去折幾枝給娘娘插屋里?!?p>  “我想要……月橘。”邵韻宅轉(zhuǎn)頭閉上了眼。洛酒兒在一旁附和著,幫她把頭上的頭飾拆下。

  看她睡了,洛酒兒幫她蓋上薄被,出門去命人折月橘。正好碰上毛珂。

  “哎,諾梨……娘娘睡了,你呆過再來吧?!甭寰苾豪龎旱土寺曇?。毛珂看了看屋內(nèi),擺擺手嘆氣,“她睡了就好……”

  “怎么了?是出事了么?”洛酒兒的心不禁提了起來。

  毛珂坐在了外面的廊凳上,“出事了,皇上命人來我們府里給子祥要了一壺鴆酒,特地命子祥親自調(diào)制的……”

  “你的意思是……”洛酒兒緊張地握住她的手。毛珂點(diǎn)頭,“這會(huì)兒,皇上也應(yīng)該到東宮了吧……”

  “啊……”兩人皆是眉頭擰緊,年糅也算是兩人看著長大的,邵韻宅更是視如己出,卻落得這般結(jié)局,真是造化弄人。

  東宮中的火都滅了,只有正殿點(diǎn)著燈。

  年糅頭發(fā)散開,只穿了一身白衣,背對(duì)著祈禎樾。

  “太子殿下,咱們?cè)撋下妨税桑俊焙套用税养c酒擺在桌子上。“皇上都來送了?!?p>  “你讓他走,我自會(huì)了斷?!蹦牯鄣难壑羞^分的平靜。

  祈禎樾使了個(gè)眼色,禾子帶著人立刻退到了門外候著。

  兩人僵持了一會(huì)兒。

  “你是在等她么?”祁禎樾問。

  年糅轉(zhuǎn)頭,他的一雙杏眼中布滿了血絲,唇色發(fā)白,好像來索命的厲鬼。

  “皇上……”

  “你好像從未喚過朕一聲父王。以前也沒喚過父親?!逼畹濋锌粗难凵竦?,看不出一絲情緒。

  年糅冷笑一聲,并未理會(huì)他的話,而是自顧自說道:“我始終不明白,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這般恨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恨我,只是太過于自私罷了。一切對(duì)你不利的人或事你都會(huì)竭盡全力鏟除,哪怕是犧牲你喜歡的東西你也要鏟除。你在這世間——誰都不愛?!?p>  “誰都不愛”這句話像是一道利刃刺進(jìn)了祁禎樾的胸膛,他挪開目光,“別說這些了,早些上路吧。你我到底是父子一場,走的時(shí)候朕不想你太痛苦,讓你三伯伯給你特定了酒?!?p>  他看了看桌子上酒,又看了看祈禎樾?!笆碌饺缃窳?,我不想再隱瞞什么了。我只有一句話,你放過我娘吧。她不屬于任何人。”

  祁禎樾突然狠戾地看向他。年糅苦笑了一下,“她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她都感覺折磨……”

  猛地上去掐住了年糅的脖子,年糅沒防備,被掐的兩眼一黑。

  “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duì)著朕指指點(diǎn)點(diǎn)?朕比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別在這里拖延了,她不會(huì)來了。”他放開了年糅,年糅劇烈咳嗽著滑到了地上。

  祁禎樾冷笑道:“朕不得不承認(rèn)你很聰明,還知道先拉攏祈禎灝還挑撥他和朕的關(guān)系,從而利用;可惜你應(yīng)該不知道,當(dāng)年你在和祈禎灝一起謀算時(shí),話全被平隱聽去了?!边@句話果然讓年糅渾身一顫。

  “他聽后直接稟報(bào)給了朕。朕裝作什么也不知就是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在此期間,朕給了你無數(shù)暗示你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祁禎灝也是,無論朕對(duì)他多好他始終是防著。而你也不該拉秦大人進(jìn)來。他是不可能背叛朕的?;屎蠼o你的信上其實(shí)說的是,看到黃色煙火就撤退,秦大人在此之前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包了信,所以你看到的是只要看到煙火就進(jìn)攻,你不該太信別人。如今好了,大家都俐落。只是你不該覬覦你得不到的人,朕留不得你。”若是留下他,只要他還在意邵韻宅,就一定會(huì)卷土重來。

  年糅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原來你才是最狠的那個(gè)——裝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我害到這種地步!高明!”他拍了一下手,舉起酒壺一飲而盡。

  帶著苦澀不甘,又有幾分焦急。他是見不到邵韻宅最后一面了。

  “其實(shí)……”祁禎樾看著他丟掉酒壺坐在地上頹敗的樣子,語氣放軟道:“朕有好幾次都想告訴你,你這一生都是朕的兒子,朕也不是不喜歡你。只是見到你朕就會(huì)想起許非寒……或許你是朕的兒子吧,咱們還是不有像的地方?!?p>  年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祁禎樾蹲下和他平視,“孩子,走到今日這一步,朕也是萬萬不想看到的。你可以不信,可在你出生時(shí),朕的的確確高興過。年糅,你出生時(shí),你的親娘生完你就被送去宮中做秀女了,朕,朕也不知怎么做父親,而后做了許多錯(cuò)事。你沒有錯(cuò),全是朕的錯(cuò)?!边@是真話。在他有了止安之后,他才發(fā)覺自己錯(cuò)了?!半蕻?dāng)初也是第一次做父親,欠你的太多了?!鼻匪钦妫荒芰羲彩钦?。

  不想計(jì)較他是不是說了謊,也不想計(jì)較其他,夠了。對(duì)于年糅,這一切都?jí)蛄?,祁禎樾給他認(rèn)錯(cuò)的瞬間,他放下了一切。“我這一生,唯一遺憾的……就是她了吧……咳咳——”血從口鼻中冒出,他沒感覺疼痛,但血一直在流。

  祁禎樾起身,剛想轉(zhuǎn)身,只聽外面一陣嘈雜。洛酒兒和毛珂硬是沒拉住邵韻宅,她瘋了一樣地往里闖。

  “讓開——”邵韻宅激動(dòng)地推開門口的侍衛(wèi),硬是闖了進(jìn)來。

  “糅兒——糅兒——”她嘶吼著,撕心裂肺的痛。

  她抱起來年糅,把他摟在懷中,“你看看我,娘來了……”顫抖搖晃著他的身子,年糅眼中滿是柔情和不舍。

  “你來了……”眼淚落下,他將一切徹底放下。

  邵韻宅搖著頭,“不要,別留下我自己,你和哥哥都走了……別留下我自己……”

  “我——咳咳——”年糅大口咳血,“謝謝你啊,對(duì)我這么好……”

  “沒有……”她緊緊抱著年糅的身子,“娘這就叫御醫(yī)救你,你再堅(jiān)持一下……”

  欣慰一笑,年糅用力伸手扶住她的臉,“不用了……至少,我,能看你最后一眼……”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先去……月橘花田等……某個(gè)人……希望她下輩子別讓我……等,太久……”

  說罷,他看著邵韻宅的眼眸逐漸放大,沒了生氣。

  “糅兒?糅兒?”邵韻宅輕聲喚著。

  無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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