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我看著他,暗自抽了抽手問道:“你這是在告白嗎?”
大抵是沒想到我會問的這么直接,他尷尬地松開我的手,假裝咳嗽兩聲:“夏侯瑾,你不會以為我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去劫你的囚車,真的只是為了愧疚吧?”
“所以你覺得,這么做我就會喜歡你嗎?”我冷漠地道,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知道,你從小到大,心里都只留給了那個人。不管過往還是將來,我從未想過任何人,包括我能夠代替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你不喜歡我,我知道怎么努力都沒用。所以,我不會看低你,也不奢求,我只是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以前我是太子,是大金國主,很多東西其實都不可求,不可得,甚至不可言表。但是現(xiàn)在我是庶民蕭歌山,讓你知道我喜歡你,我覺得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沒什么違背禮儀倫常的?!?p> “反正,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回應我的。你不用急著出口傷人,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p> 我郁悶的嘆了口氣,想不到他真的對我有了不該有的情愫,還把話都說完了,我又能說什么呢??傊F(xiàn)在起碼確定了,他不會傷害我。
我尷尬地拍拍皺巴巴地裙擺,換了個話題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已經(jīng)出了明州城的?而且還這么快就找到了我?!?p> 他挑挑眉望著天道:“其實不算快,從你出客棧的門,我就一直跟著你?!?p>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人臉皮真夠厚的,我話都說的那么決絕了,居然還好意思跟來。
而他,好像看出我心中所想:“我是怕你一個人上路有危險,只是沒想到,你腦子還挺好使的,一出美人計,哄得人家公子左一個許姐姐,右一個許姐姐的叫著。只怕我再晚點來,隔天那公子就要給你換個稱呼了吧?”
我皺皺眉:“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再說了,子羨那也是好心做好事,誰像你,總是對我有企圖?!痹拕傉f完,我就后悔了,蕭歌山笑的一臉燦爛,窘得我恨不得把舌頭嚼爛。
剎時間,我反應過來,一腳踢過去,指著他罵道:“好啊你!是你故意把官兵引來的吧!要不然你一直跟著我,難道不會學我順道出城?而且憑你的能力,擺平區(qū)區(qū)幾個官兵綽綽有余。還給我裝孱弱,引我回來救你!蕭歌山啊,蕭歌山,你有這腦子怎么還會被篡位?你就不能把謀略用在正道上?”
我本是氣惱才故意激他,他卻不在意地道:“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你怎知我塞翁失馬,是禍是福?我倒是不后悔,從始到終?!?p> 我冷哼一聲,我這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索然無味。方才在馬車里小歇了一會,現(xiàn)在看天色大概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困意上頭,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突然蕭歌山拉住我的手,我不耐煩的掙了掙:“你又干什么呀?有完沒完了?我告訴你,我生氣了??!”
他卻突然捂住我的嘴,將我拖到路邊,這時我才看清,遠處閃爍著火光,由遠至近而來,馬蹄聲也越加明顯。
“看來,真是惹上麻煩了?!彼谖叶呎f著,輕輕放開捂著我嘴巴的手,朝我一笑:“你朝林子里跑,我把他們引開就來尋你。若是天亮我還沒回來,你就拿著這信件,去燕北找定南候,他會待我照顧你?!?p> 我瞧著他遞過來的信封和錢袋,沒有去接,他就直接塞到我手里:“里頭還有火折子,但輕易不要點燃,自己撿個樹枝走路的時候敲打著,猛禽不敢輕易靠近。照顧好自己。”
見我還不走,他立刻調(diào)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怕我有危險嗎?要不你就跟著我,大不了做一對亡命鴛鴦?”
這無賴,說話越來越?jīng)]有分寸了,你被抓了才好。我恨恨地站起身,朝林子的方向走去,中途我回過頭,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著我,他朝我揮揮手:“快去!”
我想了想,把腰上的匕首摘下來,扔給他道:“自己留意著點吧!”那匕首,本是上次他殺死野狼的那一把,在客棧的時候,我將匕首偷偷帶了出來,現(xiàn)在物歸原主,就不相欠了。
我沒敢往深林里走,就只順著西邊潛行著,突然前方出現(xiàn)幾座荒墳,我嚇了一跳,本是想點燃火折子繞道而行,卻突然聽見身后有疑似打斗的聲音,來不及過多思考,我朝著前方奔去,結果越到里頭,墳墓就越多,如果再冒然前行,對方有精銳馬匹,只怕我也跑不了多遠。不如就趁著有這些墓碑遮擋,在這里躲一下。
我隱在一處較大的石碑后,神經(jīng)緊繃,遠處的打斗聲久未停歇,山林里的鳥叫聲仿佛都輕了許多,不知不覺的,我眼皮越來越沉,昏昏欲睡。
清晨一抹陽光穿過樹蔭落在我臉上,我睜開眼,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說來也奇怪,我就在墳地里睡了一夜,而且還睡得無比安穩(wěn)。
周遭也沒有多少陰寒之氣,大抵是因為此處陽光充足吧。這里蔟立著約摸上百座荒墳,我繞到前頭看了看昨晚被我靠著睡了一夜的墓碑,卻發(fā)現(xiàn)上頭竟然沒有名字。奇怪了,看這墓碑用的石料和上頭精致的龍虎文案,應該也是身份貴重的人家,怎么會連個名字也沒刻。我又看了看其他墓碑,上頭都有碑文,而且,他們的右上角開頭都以許家軍為綴,我頓時凌然,當年重華帶許家軍岐山剿匪,兩軍死傷無數(shù),這里便是他們的忠魂冢!
我后退兩步,朝著眾墳三次叩首:“夏侯瑾,叩謝各位忠義。”
我摘下一條樹枝,用上頭的葉子輕輕為他們掃除碑上沉積的灰塵,身后清閑的馬蹄聲響起,蕭歌山疲憊的聲音傳來:“原來你躲在這啊,我一夜未歸,你既不找我,也不逃命。卻在這里給孤魂野鬼掃墓?!?p> 我回過頭,蕭歌山懶洋洋地騎在馬上,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口子。
“你受傷了?”我問
蕭歌山舉舉手:“這手差點廢了。”
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比恿藰渲?,我走到他身前,摸著乖順的馬兒道:“這是你從官兵那里搶來的?”
他伸手將我攔腰提上馬,讓我坐在他身前,我嚇了一跳,他身體半倚在我后背上,一股血腥味傳來,我忍不住顰眉,此時聽他說道:“我解決了那些人后還要來找你,不順匹馬兒帶路,你怕是早就走了。”
感覺到他呼吸有點急促,我斜眼看了眼他的手臂,隱隱有些血珠從衣服里透出來,我牽住馬繩,對他道:“你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