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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花事涼

92(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后百花殺)

舊夢花事涼 蕭清雨 4996 2019-10-31 10:07:57

  蕭歌山回到觀瀾閣,望著空無一人的寢室,心緒不寧的來到窗前望著遠(yuǎn)處的白玉虹橋,那是來觀瀾閣的必經(jīng)之路。

  之前襲擊夏侯瑾的那個侍女來到他身后,謹(jǐn)慎的問:“侯爺可見到夫人了?”

  “見到了。”蕭歌山惆悵地道

  “那就好。”侍女松了一口氣:“夫人聰慧,察覺異樣必然會去找侯爺,如此侯爺?shù)挠媱澗涂梢酝昝缹嵤┝?。而夫人也絕不會懷疑侯爺。”

  “可是,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蕭歌山不安的捏緊拳頭。白澤已經(jīng)許久不曾傳來消息,他是齊國大冢宰,三國議和這么大的事他都沒有出現(xiàn),那一定是出事了。

  偌大的齊國,能將他壓在手心里的唯有周辰訣,況且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夏侯瑾入宮后,白澤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很明顯,周辰訣可能已經(jīng)抓到白澤的把柄了。

  他不肯放棄夏侯瑾,難保他會將自己與白澤交易的事告訴夏侯瑾。

  只要他再提提舊情,又訴訴苦衷,難保夏侯瑾不會心軟回頭。

  蕭歌山早年便已見識過這個冒牌許重華的能力,當(dāng)年他能蟄伏大金,不漏出破綻,不是因為他學(xué)許重華學(xué)的多么像,而是因為他的戰(zhàn)功謀略和沉穩(wěn)的意念讓人信服。

  聰明如他,大概已經(jīng)想到是自己故意把夏侯瑾“送”到宣武殿的,就算他再疑心,大概也不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和夏侯瑾解釋吧……

  至于夏侯瑾……

  蕭歌山多希望她再愚笨一些,將周辰訣要殺她的這個信念記得再深刻一些,這樣,不論周辰訣怎么解釋,怎么懇求,她都會多存疑一些吧。

  蕭歌山在賭,賭夏侯瑾的心中,這三年朝夕相對的愛護(hù),和周辰訣給她帶來的傷痛相比,哪一個,更值得信任。

  可是,見夏侯瑾遲遲沒有回來,蕭歌山慌了,他怕自己高估了夏侯瑾對周辰訣的恨意,更怕自己低估了他們的情意。

  最終,他還是急不可耐的走出觀瀾閣,并對那侍女吩咐道:“你隨其他人一起出宮,留守城外,等待命令?!?p>  而此時,齊宮另一個甬道中,一頂嫣紅色的轎子任由八個宦官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奶е镱^的人一頭金玉雕飾,嬌艷明亮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嘲笑:“早就聽父親說過,咱們的皇上是個不忘舊情的鐘情種,看來那些年宮里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fēng),代皇子殿下,與清檀公主的內(nèi)子監(jiān)真的有私情?!?p>  一旁的宦官道:“聽聞這燕北叱勇侯夫人入宮以來,皇后娘娘可是遣了好幾批人去請呢。結(jié)果這叱勇侯夫人都給辭了?!?p>  “呵?!边@女子一笑,眼底升起一股鄙夷之色:“她如今不過就仗著皇后的身份,又僥幸得了個龍種才敢挺直了腰板說話,如今皇上與這女子雖然隔著身份,可畢竟是往日的舊情人,皇上如此念念不忘,皇后她不急才怪呢。”

  遠(yuǎn)處,周辰訣有些薄怒地一把拉住夏侯瑾,質(zhì)問她:“你的意思是寧愿相信蕭歌山,也不相信我?你可知,當(dāng)初為何他能將你從白澤手中帶走?他和白澤達(dá)成交易,提供兵器給白澤,支持白澤謀反!而如今,他壓兵巳城,你以為這一切真是為了替楚地討伐?他是在利用你!他知道我放不下你,就想用你來壓制我!好讓我有所顧忌,他就可以謀取齊國!”

  “你休要胡說!”我試圖甩開他的手,但于事無補。

  “他對我如何,我這三年來看得比你清楚!當(dāng)初他為了救我的確與白澤私換了三千劍戟,為此,定南候?qū)⑺蟊炒虻钠ら_肉綻,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一刻勉強過我,我是自愿嫁與他為妻的,況且堅持隨軍上戰(zhàn)場的是我,下令火燒巳城屠城的也是我!因為我恨你,我要你親眼看著你現(xiàn)在重視的權(quán)利,皇位,人心,一切的一切土崩瓦解。”而周辰訣和蕭歌山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當(dāng)初利用楚地之危攻齊之計,便是我向定南候提議的。

  周辰訣皺著眉,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你不會這么做的。我了解你,你比誰都心軟如棉,萬不會做出這種殘暴不仁之事?!?p>  “可是事實,便是如此?。∫郧暗南暮铊鞘裁礃幼?,你真的了解嗎?你了解的夏侯瑾不過是那個被所有人稱為傻子的人,可如今的我不是,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恢復(fù)記憶了。我之前也懷疑過你,因為當(dāng)年并不是你將我推下梨樹導(dǎo)致我失憶,而是蕭景將我拉下去摔傷的??上В?dāng)時的我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愛情里,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

  周辰訣否決道:“不,我們誰都回不到過去了,但是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那些錯過的,遺失的,美好的時光,我們都可以再找回來。我知道,當(dāng)初你有孕之時我沒能陪在你和孩子身邊守護(hù)你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可是阿瑾,只要你再給我們彼此一點機會,我們就可以像從前一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哪怕真是你下令屠城又如何,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如此恨我恰恰說明你有多愛我,不是嗎?”

  “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難以自控的哭出聲來,回想起那段時光,我害怕的渾身顫抖,他抓著我的那只手瞬間讓我感到一陣惡寒,可惜怎么都掙脫不開,一股鉆心的疼痛猶如要將我身體撕裂一樣,我忍不住尖叫出聲,發(fā)了瘋的掙扎。

  “放開我??!”

  “求求你放開我!??!”

  周辰訣震驚的看著夏侯瑾,可越是見她這般反常,周辰訣便越不敢輕易松手:“阿瑾!阿瑾你怎么了?!”

  正當(dāng)周辰訣試圖將夏侯瑾摟緊懷中時,突然蕭歌山一掌打在周辰訣后背上,隨后飛身接住了暈過去的夏侯瑾。

  周辰訣嘴角沁出血絲,強忍著胸間的疼痛,命令蕭歌山:“放開她!你別忘了,這里是大齊!”

  蕭歌山仿若沒有聽見般,抱起夏侯瑾后眼睛死死地盯著周辰訣:“你也別忘了,她是燕北叱勇侯明媒正娶的夫人!難道,你想將以前的舊事牽扯出來,再傷她一次嗎!”

  周辰訣咬緊牙關(guān)牽制住了抽動不甘的嘴角,任由蕭歌山從眼前離去。

  “真是一出好戲呀?!辨碳t軟轎里的女子,將細(xì)嫩白潤的玉手從側(cè)窗外伸回來,陰冷的道:“想不到,故事比本宮想象的還要精彩,可是這么精彩的故事,卻只有本宮一人欣賞,豈不太自私了?咱們那位皇后娘娘,一定會很樂意接受本宮的分享吧?”

  昆侖殿。

  清檀午睡才醒,便有人通報麗夫人來了。

  那明媚艷麗的身影,一步三扭腰的走了進(jìn)來,態(tài)度敷衍的朝清檀福了福身:“娘娘金安。”

  清檀坐在上首,有些提防的摸著碩大的肚子,問道:“麗夫人今日怎的有閑心來請安,往日你可是連早訓(xùn)都不聽的?!?p>  麗夫人揚起嫣紅的嘴角,緩緩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娘何必如此與嬪妾生分,在這齊宮里,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誰又曾真正得到過皇上的心呢?”

  清檀聽她話中有話,便道:“你這話又是何意?”

  “早前嬪妾還未入宮之時便聽說,皇上與娘娘身邊的內(nèi)子監(jiān)關(guān)系匪淺,似乎是有些情意的,可這宮里的事哪里是三言兩語就能嚼的清的。恰巧今日嬪妾瞧了件不尋常的事,那燕北叱勇侯的夫人,似乎,和皇上是舊相識呢?!丙惙蛉艘贿呌^察著清檀的臉色,一邊掩了掩唇角燦笑。

  清檀慌張的眨了眨眼,故作鎮(zhèn)定地道:“不過是些謠言,難得麗夫人還為此跑一趟。本宮倒是聽說這叱勇侯和他的夫人恩愛非常,便是連上戰(zhàn)場也要帶著,此次進(jìn)宮也純屬巧合,與皇上無甚關(guān)系。”

  “是嗎?”麗夫人拉長了聲音,故作懷疑的道:“可若是如此,那便是咱們這位皇上自作多情了?好巧不巧的,嬪妾今日在通往閉所的甬道上還見兩人拉拉扯扯的,叱勇侯差點和皇上打起來?!?p>  “什么?!”清檀詫異的站了起來,麗夫人得意一笑,虛情假意的將清檀扶回椅子上坐著:“娘娘懷有龍嗣還需保重才是,興許是嬪妾看岔了。”

  清檀眨了眨眼,硬生生的將眼淚逼了回去,冷淡的撫開麗夫人的手,逼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便是沒看清楚,就莫要亂嚼舌根,惹得人心惶惶?;噬鲜敲骶?,斷不會如此不知輕重,你莫要再胡言亂語,有損皇上清譽。”

  清檀雖然面上不漏聲色,但她眼中的慌亂已被麗夫人盡收眼底,麗夫人見好就收,微微一笑道:“這是自然的?!?p>  麗夫人走后,清檀忍不住吩咐道:“皇上此時在哪?快去請,便說本宮身體不適?!?p>  侍女領(lǐng)命而去,待回來時整個人已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清檀逼問,那侍女才小心翼翼地道:“叱勇侯夫人不知怎么了,觀瀾閣宣了好些太醫(yī),皇上……皇上也在那兒?;噬险f,昆侖殿里早已配好太醫(yī)和穩(wěn)婆,娘娘若真是不舒服,便宣來看看?!?p>  清檀一聽,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肚子,渾身氣的顫抖:“他……他眼里只有她。即便是我身懷六甲,可與她相比,我仍舊無足輕重?!?p>  那侍女嚇得跪在清檀跟前勸道:“娘娘莫要動氣,還得顧著腹中皇嗣才是要緊!畢竟是燕北派來議和的使臣親眷,皇上前去探望也是應(yīng)該。”

  清檀哪里聽得進(jìn)去這些,她清楚的很,許姐姐的存在是她這一輩子都逾越不了的一道坎,她即便是預(yù)知了結(jié)果,仍是害怕的要死。

  當(dāng)她知道那個燕北女軍師便是許姐姐時,她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就已經(jīng)達(dá)到了極點,就算表哥最后還是決意御駕親征,她也仍期望著,能有一點點轉(zhuǎn)機,一點點回旋的余地。

  沒想到,她進(jìn)宮了。

  確切的說,是她回宮了。

  清檀無數(shù)次的預(yù)習(xí)著再次與許姐姐相見時的情景,怎么樣說話,才能把場面維持的好看。

  她并不想與許姐姐交惡,畢竟她也算是唯一對自己真心過的人。

  可是,許姐姐卻總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來推辭回避。

  清檀知道,她一定很恨自己的,恨自己搶了他的夫君,恨自己占了原本應(yīng)該屬于她的位置。

  可難道愛一個人,非要分清先來后到嗎?為什么我就不能愛表哥,我就不能為我所做的付出討些回報?

  清檀痛苦不堪的捂住臉,她想哭,可卻要百般壓抑,她心里一邊一邊的告誡自己。

  “我是皇后,天下之母,可受常人不能受之,亦可忍常人不能忍之,能容天下之,亦可賢天下之……”

  這篇《皇后令》,是她入宮以來背的最熟的書,以前她總是碰見書就犯困,可唯有這一篇,自從她嫁給周辰訣,決心成為一個賢內(nèi)助開始,便不敢有一刻的懈怠,晝夜自持,未敢松懈。

  她忍了那些大臣送進(jìn)來的各色佳麗,也忍了那些嘲笑與侮辱,方才換得宮人的一絲敬重,她想著,再忍忍,為了能夠留在表哥身邊,為了讓腹中的孩兒有個健全的家庭,再忍忍。

  “派人去觀瀾閣守著,就說本宮有孕在身不便探慰,但凡觀瀾閣有什么需要的,都細(xì)心好生伺候著。等皇上回來,速請來見本宮。”清檀平復(fù)了情緒,妥協(xié)著道。

  觀瀾閣中,蕭歌山在聽完御醫(yī)的診斷后,想都沒想的提劍沖了出去,一劍抵在周辰訣的頸間,周辰訣一驚,率先問道:“阿瑾怎么了?!”

  “你還有臉提她!你明知道她當(dāng)初中過噬命,根本已傷,無法恢復(fù),還如此刺激她!”

  周辰訣瞬時暴怒,一把搶過蕭歌山的劍,抵在蕭歌山喉頭:“我問你,她怎么了!”

  蕭歌山不屑一笑:“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嗎?齊皇陛下。一開始欺騙她的是你,傷害她的是你,無力護(hù)她周全還硬要將她留在身邊的也是你。讓她一次次的失望,絕望,茫然無措又生不如死的也是你。你問我她怎么了,難道我還能比你更清楚嗎?”

  周辰訣一怔,執(zhí)劍的手開始顫抖,內(nèi)心仿佛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jì)的掙扎,最終他放下手中的劍,恍然若失地道:“我去看看她?!?p>  蕭歌山?jīng)]有阻攔,隨著周辰訣進(jìn)入內(nèi)室,夏侯瑾臉色蒼白,消瘦的手腕露在外面,里頭太醫(yī)跪了一地,周辰訣想也不想別人是何眼光,視若珍寶般的將夏侯瑾的手輕輕握在手中,聽著太醫(yī)稟報:“叱勇侯夫人五臟虧損,加之氣急攻心,血滯氣瘀,通達(dá)受阻,臣等無能。只能盡力輔良藥調(diào)之,并無根治之法。”

  周辰訣的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那張憔悴瘦弱的臉,木訥地問:“若無法根治,當(dāng)如何?”

  “若調(diào)理得當(dāng),應(yīng)是不會有損陽壽。”太醫(yī)這話說的委婉,可周辰訣如何聽不出來,言下之意便是聽天由命。

  他難以自控的緊緊握著夏侯瑾的手嚎啕大哭,直到深夜,他才從觀瀾閣里出來,如行尸走肉般的來到蕭歌山身邊問道:“我想知道,這些年來,你可曾對她有過真心。”

  “你不曾了解到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在她未曾失憶,未曾許配給許重華之前,我與她便已相識。若不是你的出現(xiàn),她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要幸??鞓??!笔捀枭娇嘈σ宦暎骸笆碌饺缃?,我覺得你應(yīng)當(dāng)明白,她對你的恨,遠(yuǎn)不止是因為你假冒許重華欺騙她的感情,害得她家破人亡。也不止是你另娶她人,傷她,拋棄她。你知道嗎,她已失去了為人母親的權(quán)利,卻還被你借著議和的名頭宣召進(jìn)宮,日日面對著你如今身懷六甲的妻子,對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p>  周辰訣震驚的聽著,他從不曾想過,原來并不是所有的曲折都能用一個“情”字來掩飾的,他一直以為,只要兩個人仍有永世不舍的愛存在,就可以打破一切的阻礙。然而,事實的殘忍超出了所有的預(yù)期,有些傷痕,即便是山河千徙,歲月萬年,也終是不能填補。

  “放過她吧,就當(dāng)是對她所剩不多余生的補償。”蕭歌山留下這最后一句話,轉(zhuǎn)身進(jìn)入室內(nèi)。

  隔著門縫,蕭歌山見周辰訣走后來到夏侯瑾床邊,輕柔的摸了摸夏侯瑾的臉頰道:“讓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了。”

  隨后,蕭歌山從腰間錦袋里掏出一顆藥丸,喂進(jìn)了夏侯瑾的嘴里。

  “阿瑾,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同時為了我們倆有個更穩(wěn)定美好的將來。你也不想再和前塵往事糾纏了,對不對?”蕭歌山躺在夏侯瑾身側(cè),望著那張漸漸恢復(fù)血色的臉,他微微一笑:“很快,你就會心甘情愿的接受我了?!?p>  

蕭清雨

咦?我昨天居然沒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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