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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霜

第五十七章 迎戰(zhàn)

衛(wèi)霜 含靈童子 8022 2022-11-02 00:33:40

  衛(wèi)霜愈發(fā)近了,發(fā)現(xiàn)洪景天眉頭緊鎖,滿面愁云,捻著胡子思索著,周圍人都不知所措,誰也不敢詢問情況。

  見衛(wèi)霜來,洪景天頓時眉頭連帶著胡子都跳了起來,指著他破口大罵:“老夫不治了!治個屁治!要不是看你是師弟的學生,老子才不來呢!”

  衛(wèi)霜嚇了一跳,想到他可是月凌關(guān)里出了名的急性子,也沒有辦法,只能好聲好氣地勸著,順便試探地問了問情況。

  誰知這下是正戳到洪景天的痛處,怒火竄出三尺高:“老夫花了幾天給她清寒毒,好家伙,清了又有,清了又有,就是清不干凈!老子費這么大勁圖個什么!”

  衛(wèi)霜連忙把來回踱步,煩躁不安的洪景天請來坐下,說道:“師父也說過,讓許冰凌不可隨意動用修為。”

  “還動用修為?她就不該修煉!那個身體就不能讓她修煉的!”洪景天怒目圓睜,“你師父也是,直接告訴她不就得了!她那副身子修為越是強,寒毒就越深,說白了,她就是被一身修為拖垮的!本來底子就差,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結(jié)果修煉的還是這般極寒的功法,哪里能有好事兒?”

  洪景天手指飛舞,恨不得一指戳破衛(wèi)霜的腦袋,越說越來氣,最后對他說:“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專門給老夫找的這么一個大麻煩?”

  衛(wèi)霜好緊起身行禮:“哪敢啊,晚輩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想到請您來?。 ?p>  洪景天擺擺手,不吃衛(wèi)霜這一套,偷偷指著許冰凌的帳篷說道:“得了吧,老夫還看不出來你對那姑娘有意思?不過先說好,這女子虛得很,不像個長壽的,你要考慮清楚?!?p>  衛(wèi)霜被洪景天這么一說,臉頰頓時紅了,漸漸否認:“誰說我看上她了!那還不是……還不是……她都……我替她……啊……沒錯。”

  “行行行,老夫的事兒好了,剩下的你也能做?!焙榫疤炱鹕頊蕚潆x開,“記得給她泄去修為,還有就是,如果有辦法,給她固本培元,雖然這并不能除掉病根,但能讓她好受些,不至于風一吹就倒了?!?p>  衛(wèi)霜一路送到了崤關(guān)外,萬暮白也派一名護衛(wèi)跟隨,務(wù)必將洪景天安全送回月凌關(guān)。

  將洪景天送走后,趙子云靠過來,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衛(wèi)霜。

  衛(wèi)霜被兩人的目光看得心里發(fā)毛,感覺不說點什么,他們會一直這么盯下去,于是說道:“剛才洪大夫的話你們也聽到了,許冰凌體內(nèi)寒毒是由其修為所生,也就是說她本身虛弱,無法承受靈氣之能,所以化為寒毒。這不是說僅僅不動用修為這么簡單的,最好……”衛(wèi)霜不再往下說,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廢掉一身修為了。

  趙子云只是沉默地看著地面,萬暮白看著衛(wèi)霜,希望他能再想想主意,而衛(wèi)霜哪里還有其它主意呢?

  “我去跟她說吧?!毙l(wèi)霜站起來要往帳中去,他知道總要有人告訴許冰凌的。

  進入帳中,許冰凌已經(jīng)坐起,把臉埋在手中。

  衛(wèi)霜以為她在哭泣,心中的內(nèi)疚更加難以忍受。他原以為請來洪景天說不定就有用,誰知并沒有改變什么。

  衛(wèi)霜輕聲叫她,安慰的話卻無從說起。

  許冰凌抬起頭,理了理雪白的長發(fā),看到衛(wèi)霜,珍珠一樣的眸子有了幾分喜悅,常年冷漠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弧度,氣色比幾天前看要好了許多。

  “我都聽到了。”許冰凌率先開口,“洪大夫這么大聲,很難聽不到?!?p>  衛(wèi)霜不知如何說起,心里暗暗問候洪景天,哪怕再怎么樣就不會閉個嘴嗎,非要大喊大叫地,但是面對許冰凌,只好弱弱地說:“抱歉?!?p>  許冰凌覺得上半身又開始酸痛,便躺了下來,說道:“你給我吃的那個丸子,這兩天洪大夫也在給我吃,挺不錯的,如今身體倒是有了些力氣?!?p>  衛(wèi)霜盤腿坐下,啞然失笑,沒好氣地說:“你怎么不說是因為暮白為你渡了這么多元氣呢?”

  許冰凌聽出衛(wèi)霜是在開玩笑,說道:“那個丸子很好吃。”

  衛(wèi)霜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許小姐嘴饞了??!行,這邊結(jié)束,我便去問配方,等回去了,給你做三五百顆,讓你吃個夠!”

  許冰凌明知道衛(wèi)霜這是在盡可能積極地安慰她,不過依然感動地點點頭,又想到自己的身體,不禁有些傷感。

  “哪怕……我一天吃個幾十顆,也不知能……能吃多久……”就像當初跟趙子云說的那樣,許冰凌自己的身體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她雖然看起來很柔弱,心理卻又異常的堅強,不然不可能在寒毒無數(shù)次侵蝕的情況下達到金丹修為。

  只是,也只有她清楚知道其中兇險,說白了,就是賭自己的命去拼修為,一旦在修煉時寒毒肆虐,她隨時會死,這種情況下修煉,無異于與虎謀皮。

  “有我在,想吃多久吃多久。要有天你吃膩了,我給你做別的,想吃什么我做什么?!?p>  許冰凌聽著衛(wèi)霜孩子氣的話,似想到了什么趣事,忍俊不禁。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痹S冰凌忍不住說。

  “誰?”衛(wèi)霜也很好奇,雖說自認為了解許冰凌,卻對她的身世一無所知。

  “我的小弟,也是這般與我胡鬧的?!痹S冰凌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衛(wèi)霜從未見過的笑容,“不過與你比較,你比他少一點,他也比你少一點。”

  衛(wèi)霜一聽,沒想到他的一片真心,卻只是讓許冰凌將他看做小弟,不免有些失落,手足無措地一邊搓著手指,一邊踱步,強顏歡笑著問:“各少在哪呢?”

  “你比他少一點傲氣,而他比你少一點細致。”許冰凌含笑回答。

  衛(wèi)霜想起了許久之前趙子云與自己提起的一個稱謂,問道:“昌平侯,是誰?”

  許冰凌沒想到這個稱呼會從衛(wèi)霜口中問出,瞪大了雙眼看著衛(wèi)霜,不敢相信他竟會知道,然而她也不知如何掩飾,只是眼簾一垂,說道:“抱歉?!?p>  衛(wèi)霜不依不饒,問道:“是否我與那人有些相像?”衛(wèi)霜回憶著許冰凌對自己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只因為某個機緣。

  許冰凌見衛(wèi)霜首先挑明,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為難才出此下策,不由覺得更加虧欠,不敢去直視那雙勾人的丹鳳眼。

  衛(wèi)霜見許冰凌默認,自嘲一聲,又去切她的脈象,讓自己的五感全部集中在這沒必要的事情上,只為轉(zhuǎn)移注意,可是思緒依舊隨處飄,不由他掌控。

  “我依舊會救你?!敝赶录∧w如冰雪般寒冷,順著衛(wèi)霜的手臂一直冷到心口,連他的喉嚨也被冷得發(fā)抖,一張口,一呼吸,都是零碎的。

  “他是我的好友?!?p>  “誰?”

  “昌平侯。”許冰凌主動聊起故人,“與挽君是本家,也姓葉。不過……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p>  衛(wèi)霜沒有追問這個“離開”究竟是何意,既然許冰凌寧可拖著病體也要出來,那大概率是游歷在外的。

  衛(wèi)霜盡可能控制自己的表情顯得冷漠,拿出了針包為她行針,兩個人都沒有再發(fā)出任何聲音,除了許冰凌偶爾的呻吟,和隨之而來衛(wèi)霜的抱歉。

  他將許冰凌體內(nèi)的靈氣泄了個干凈,又試著去壯其元陽,結(jié)果顯而易見,失敗了,她真的太虛弱了。

  將銀針盡數(shù)拔出后,衛(wèi)霜告退,出去后對等著的幾人微微一笑,再沒有說什么了。

  趙子云緊接著入內(nèi),還沒等他說話,許冰凌搶先提議:“我們回去吧。”

  趙子云一愣,想到許冰凌如今的身體,不免胡思亂想,勸道:“殿下萬福之軀,還望莫要心慌,好生保養(yǎng),定能痊愈!”

  許冰凌見趙子云煞有介事地改了稱呼,忍俊不禁,淺笑著打趣道:“瞎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家了?!?p>  趙子云提醒道:“當初殿下外出,不是說誓要找到昌平侯,否則絕不返回,怎么又……”

  “可是他已經(jīng)死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是嗎?”

  趙子云沉默了,昌平侯已死,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許冰凌說哪怕是他的轉(zhuǎn)世,也要找到,而且曾經(jīng)也認為衛(wèi)霜便是,為何……

  許冰凌猜到了趙子云的想法,說道:“我知你想說什么,可是他不是?!?p>  “可是他有陰眼!”

  “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罷了?!?p>  “但是軍侯他……”

  “趙子云!”許冰凌拼著氣力喝道,將自己撐起。趙子云連忙扶著許冰凌的肩膀。

  “天下還有比我了解他的嗎?”許冰凌質(zhì)問道,“我說衛(wèi)霜不是,定有我的理由。別人只知道他的豐功偉績,可是我卻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趙子云下拜謝罪,但是眼中含著不甘依然緊緊盯著許冰凌,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敢這樣盯著她。

  許冰凌或許真的是累了,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然后嘗試沖擊元嬰。她不會說出來的,因為誰都知道她不能動用修為,誰都會來勸她就此收手。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管看過多少大夫,吃過多少藥,身體并不會好轉(zhuǎn),許冰凌一身寒氣,總有一天會將自己封住。

  她隨時會死。

  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為何不在此之前搏一把?

  去最寒冷的冰淵,燃起最猛烈的火焰,哪怕火焰也是冰冷的,也要嘗試著去點燃經(jīng)年不變的風雪,就算只燃一瞬就熄滅,也無怨無悔。

  “子云,多謝了?!?p>  “殿下忘了在下發(fā)的誓了嗎?再說,殿下身份尊貴,卻待我以誠,已是感激不盡,何敢奢求什么呢?殿下想繼續(xù)游歷,還是打道回府,在下都會陪在身邊的。”

  許冰凌閉目不言,自己欠的人情實在太多了。她緊了緊被褥,忽然摸到一片堅硬的東西,心里猛地一驚,臉上還是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待趙子云走后,掀開被子,拉開內(nèi)衣,摸向自己的胸口,雪白的軟肉上晶瑩剔透,覆蓋著一層鱗片,似某個巧奪天工的匠人將冰特地雕琢成這個樣子,再鑲嵌上去。

  許冰凌表情很是復雜,一聲嘆息后又沉重地倒了下去,手臂擱在額頭上,閉目養(yǎng)神,不知在想著什么,大臂的根部也有這樣的鱗片。

  忽然,外邊警鈴大作,接著是嘈雜的腳步聲,還有一聲聲叫喊:“北夷來攻!”

  警鈴想起時,萬暮白還不相信,若是北夷與萬里門勾結(jié),想賺崤關(guān),林子里萬里門死了個元嬰長老和化神掌門,數(shù)百高手,北夷竟然還敢來攻?

  萬暮白看了一眼身邊的衛(wèi)霜,他的反應(yīng)卻迅速得多,立刻與趙子云匯合去找秦貧樂,召集荊楚書院學員列隊備戰(zhàn),準備滾石擂木、盔甲箭矢。

  萬暮白喚來石見穿吩咐將護衛(wèi)分入學員中,務(wù)必保護他們的安全。

  楚離所率領(lǐng)的風雷衛(wèi)以極快的速度披掛整齊,將荊楚書院學員圍在當中。

  北夷沒有強大的攻城裝備,所以崤關(guān)并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他們的目標在于周邊的各種產(chǎn)業(yè)。沒有城墻的保護,它們都是極其脆弱的。

  他們整裝待發(fā),就是要去迎戰(zhàn)北夷,反倒是崤關(guān)成了配合的那一方。

  秦貧樂留在崤關(guān)內(nèi),而衛(wèi)霜、萬暮白、趙子云及學員皆出城迎敵。

  衛(wèi)霜策馬于軍陣外飛馳,高聲呼喊著:“此為爾等真正第一戰(zhàn),請聽仔細了,一人之力,面對全軍,終有盡時,你們可還記得風雷衛(wèi)軍陣擋下元嬰全力一擊嗎?

  “聽著,爾等非是軍人,此刻依舊要面對戰(zhàn)場殺伐。對于軍人而言,戰(zhàn)場上往往只有一次機會,許多新兵,在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就死了,所以戰(zhàn)場拼殺,就是在賭活下來的機會!秦夫子沒有任何要求,在下希望你們知道,不管你們是否立功,一定要活著!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不過,若有人怯戰(zhàn)畏死,在下定頭一個不饒他,可留其性命,自此便不在是荊楚之人!”

  說罷,只聽戰(zhàn)鼓轟鳴,軍陣開出崤關(guān)之外。

  關(guān)內(nèi),本在養(yǎng)病的許冰凌踉踉蹌蹌地跑出來,扶住沿路木樁,似走在懸崖上。荊楚學員皆去迎敵,只留葉挽君在此,她便想著去照顧許冰凌,結(jié)果一撩營帳里邊空無一人,心中大驚,來回問了行色匆匆的軍士,最終看到了一只手抓著木樁,幾乎癱倒在地的許冰凌。

  “你這是做什么?快隨我回去,別亂跑!”

  許冰凌勾著葉挽君的脖子,將她的耳朵拉進嘴邊,即使如此,葉挽君也要聚精會神才能勉強聽清。

  “扶我……去城樓……”

  “你身體都這樣了還要干嘛??!”

  “我不去……無將矣!”

  “你在胡說什么!”葉挽君一邊惱于她莫名其妙的話,一邊還是解下自己的狐裘棉衣,全披到許冰凌身上,摟著她一瘸一拐地登上了城樓。

  戚卯還在催促著軍士和學員準備守城物資,見那兩人上來,頓時翻臉罵道:“別給老子添亂!幫不上忙就回去!”

  “金丹靈修,守城無憂!”葉挽君哪怕理解不了許冰凌來此的用意,也幫她編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實際上,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戚卯將信將疑,看著許冰凌病怏怏的,然又礙于她的修為,不再多言,只是默認了她們的存在,又去組織守城。

  正在此時兩側(cè)軍陣已經(jīng)往周邊曠野開去,漫天寒風刮得軍旗獵獵作響,馬蹄踏疾,與耳畔激烈的戰(zhàn)鼓神奇地相合。

  天際線變粗了很多,小蟲般顫顫地抖動著,忽然中間癟了下去,兩邊伸出了觸手,細條地沖著村莊田野奔去,如秋收時恐怖的蝗蟲。

  葉挽君扶著許冰凌,看著兩波人馬,尋找著某個身影。

  第一個找到的是趙子云,他一頭紅發(fā),在寒風中如焚盡一切烈火,在軍陣的中后部,跟著隊伍的移動。

  然后是衛(wèi)霜,其實他應(yīng)該才是首先被注意到的,風雷衛(wèi)將荊楚學員們圍在中間,就有那么一個人穿著布衣在外邊,似還在給這些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孩子們加油打氣。

  葉挽君瞇眼去找她最想看到的,果然不出所料,在另一隊中,有一道長虹已經(jīng)飛到目的地,一圈一圈氣場布下,在距離和實際人數(shù)的襯托下顯得如此渺小。

  葉挽君揪住了衣袖,心中擔憂,卻又無能為力,突然覺得手里被塞進了什么,一看是陽勾玉。

  陽勾玉并沒有因為從許冰凌手里遞過來而暖一點,反而更加刺骨。許冰凌完全癱在她懷里,讓葉挽君幫她支起身子,又安慰道:“別怕……我們……什么都不用做……這樣……足矣……”

  衛(wèi)霜御馬靠近趙子云,說道:“她們都在?!庇謹r著不讓他回頭,“別看,看了,就不會想回去了?!?p>  趙子云定了心神,攥緊槍桿,猛地踹了下馬肚,沖到了最前。

  兩軍越來越近,北夷完全沒有陣法,只是鋪天蓋地沖來,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離。

  萬暮白催動劍陣準備迎敵,趙子云飛馬越至陣外,抬槍直指北夷咆哮著殺去。

  衛(wèi)霜第一次直接面對整支軍隊,心中難免有愜意,可是理智告訴他決不能生出一絲一毫不合時宜的想法。他即刻發(fā)動陰眼,入眼皆是一片血紅,所有人形都淡去,其體內(nèi)經(jīng)脈氣血流動變得一目了然。

  衛(wèi)霜抽出長青刀,聲音中融入了修為,大聲喝道:“荊楚書院的弟兄們,直面你們的膽怯,然后擊碎它!那會變成你們沖鋒的力量!你我功成,就在今日!”

  “你們是在送死。”姬云無趣地挖苦道。

  “身死、入墓、滅絕,然后是什么?”衛(wèi)霜反問道。

  姬云與他對練時,教他的多是廝殺招式,也就是拼上性命的搏殺,而非比試時的全力以赴。他說過,真實的決斗,或者戰(zhàn)場,往往只有一次機會,很多修士哪怕有高深修為,在第一次戰(zhàn)斗中就死了,所以每一次拼殺,都是在賭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但是衛(wèi)霜并不喜歡用“賭”這個字,他更傾向于“搏”,因為“賭”是拼運氣,而“搏”是加入了自己的努力。

  讓他們這些年輕的小子上戰(zhàn)場,確實是送死的行為,但是衛(wèi)霜在發(fā)動陰眼,消除那一點膽怯后,忽然明白了荊楚這樣安排的用意。

  正如他反問的,后面是什么呢?結(jié)胎、撫養(yǎng),然后,長生!

  最外層崤關(guān)將士已經(jīng)與北夷接戰(zhàn),傳來兵刃交鋒聲音。萬暮白氣劍如柳絮紛飛,散入北夷軍中,亦有人接招,黃袍一甩化解攻擊。

  “好,待我取你性命!”萬暮白挺劍瞄準那人刺去,二人殺在一處。

  趙子云一馬當先,發(fā)現(xiàn)軍中一人頭戴雕翎,定是主將,霎時兵氣如長風席卷孤城,似流云遍籠群山;龍膽槍現(xiàn),平四海驚濤;透骨風出,亂八荒生靈。狠冽冽,直殺向主將,奈何出來個修士攔路,一方青石向趙子云打來。

  趙子云變了槍尖迎向青石直刺,青石登時爆開,散落一地。毀去法寶后趙子云進勢不減,瞄準了那個修士,透骨風鉆入他經(jīng)脈之中,限制其修為和移動,待趙子云出槍已經(jīng)來不及,哪怕舉起一面泛著白光的盾牌也于事無補,盾牌似紙糊的一樣,被龍膽槍捅了個洞,又朔進他的胸口。

  萬暮白與那中年修士拼斗時將八十一路乾坤劍法用得淋漓精致,招與招之間環(huán)環(huán)相扣,正合別仙蹤之奧妙,竟令那人抓不住一點空隙。

  二人纏斗在一起,中年修士雖未占到便宜,卻也沒落下風,一把鐵扇上下翻飛,修為也與萬暮白不相上下,更別提身上還披著那黃袍,絲毫不懼萬暮白劍意。

  忽然從萬暮白側(cè)邊刮出一柄匕首,極為陰損地割向他的小腿,匕首泛著黑光,似也是件法器。

  萬暮白大喝一聲,似雄鷹展翅,張開四肢,劍意自四肢沖出,將兩人推開數(shù)十尺,卻未斬殺。

  剛落地,萬暮白精神一凜,下意識地躍起,腳下土地驟然破開,伸出兩只樹皮樣的手抓了個空。

  而就在這個空檔,那兩人已經(jīng)返回,朝萬暮白殺來。

  “驟雨長夜驚雷霆,天火震山霹靂動!”碗口粗的電光射向鐵扇修士,衛(wèi)霜又立掌曲指為刀狀,朝萬暮白所在揮出一道月牙。

  萬暮白趁勢退入陣中,有一道白光飛來,伸手去接,正是衛(wèi)霜的芷離劍,接過了劍他才發(fā)覺,整個軍陣隨處可見飄浮在空中的法印,才知道衛(wèi)霜一直在陣中布置,電光似靈蛇在法印之間穿行,繞著學員的身體,同時對襲來的箭矢法術(shù)做出最快的反應(yīng)。他沖衛(wèi)霜莞爾一笑,提著雙劍再次沖了出去。

  陣中學員亦是縮著脖子,只敢從風雷衛(wèi)盾列間的縫隙往外窺探,卻無一個退卻,胡亂朝外邊扔法術(shù)和兵氣。

  衛(wèi)霜于正中,手持長青刀一邊鼓舞士氣,一邊告知戰(zhàn)況,那些學員只要聽著衛(wèi)霜說哪里有北夷人就一個勁地往那個方向攻擊,也不去看是否打中。

  楚離坐鎮(zhèn)中軍,看著衛(wèi)霜這樣幾乎是胡喊的指揮方式,有些無語,只是那些學員似乎還很相信他的樣子。

  不過這并不能讓楚離多在意,她更關(guān)心的是北夷的攻勢,且不說別處,突然暴起三人竟讓萬暮白后退,北夷的實力不容小覷。

  正當她在考慮下一步對策時,北夷陣內(nèi)忽聽得沉悶的號聲,正在交戰(zhàn)的軍士以最快速度脫離回到陣中。

  方才那幾個與萬暮白交戰(zhàn)的高手在聽到號角聲后,當機立斷,不再糾纏,直接遁走。

  北夷人撤退了!

  看著揚起的煙塵,學員頓時歡呼雀躍,唯有衛(wèi)霜神色凝重。學員見萬暮白率先跳到陣外,想到他也是率先沖鋒的那個,正想跟著一同追過去,只聽得衛(wèi)霜一聲大喝:“荊楚所有不得擅動!”

  衛(wèi)霜跟著萬暮白來到陣外,俯下身子去看沙土地上的腳印,又放眼望向整片戰(zhàn)場,對萬暮白搖了搖頭。

  北夷并無敗勢,且腳印整齊不亂,更無些丟棄的裝備旗幟等,想必是計劃好的撤退,而非敗退。

  若真的追上去,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

  衛(wèi)霜等著崤關(guān)的命令,在此期間將荊楚的學員都約束在原地,讓他們放松放松,自己則時刻注意四周,以防北夷反撲。

  最終的結(jié)果是,令他們先往落云寨駐守。

  崤關(guān)城樓上,葉挽君看著北夷撤退,也歡呼起來:“冰凌,你看,贏了!看見沒有!”

  許冰凌看著整齊撤退的北夷軍,與衛(wèi)霜做出一致的判斷。

  對于撤退的軍隊,不怕追不上,就怕這種整齊有序、不慌不忙的,因為這定然是留有后手,無論是誘敵深入,還是營寨堅固足以據(jù)守等等。

  許冰凌忽覺額頭有一絲灼熱,下意識地摸去,發(fā)現(xiàn)有一小塊濕潤,在她額頭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冰晶。

  “冰凌,下雪了!”葉挽君說話間,雪片大了起來,又刮來一陣旋風,把雪花打著轉(zhuǎn)拍到她們臉上,天空立即黑壓壓一片,滿眼都是冰冷的鵝毛。

  葉挽君撣落許冰凌兜帽上的雪,給許她緊了斗篷,遮得嚴嚴實實,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

  寒風毫不留情地呼呼吹著,帶著北漠的一片肅殺,鉆進每一點孔隙。許冰凌的幾縷銀絲調(diào)皮地從斗篷里溜了出來,像是想借這陣風逃跑一樣,還是被葉挽君逮了回去。

  許冰凌回到自己的營帳,手腳早已凍得沒了知覺,恨不得伸到火盆里去,胸中也是一片寒凝,只是裝作無事的樣子,跟葉挽君說:“你且?guī)臀胰ツ脗€藥來,一個錐子樣的塊莖,黑色的,不用切,直接拿來便是了?!?p>  葉挽君應(yīng)允了,在軍醫(yī)處很容易就找到了許冰凌所描述的那個藥。她總覺得這藥似乎在醫(yī)術(shù)上見過,只是忘了,想來也是對許冰凌的病有好處,才被囑咐著來取的。

  葉挽君回來將藥遞給許冰凌后陪她聊了會兒天,便離開了。

  許冰凌在葉挽君走后,如釋重負地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墊子上,有咳了幾聲。她看著那枚塊莖,苦笑著,丟到火盆里,待塊莖的表皮被灼燒得爆裂開來,許冰凌直接探手取出來,剝?nèi)チ藲?,滾燙的塊莖在她手上冒著熱氣,熾烈之氣直沖鼻腔。

  許冰凌運功以冰刃將其切成片,捻了一塊往嘴里送,藥片剛?cè)肟?,與舌頭輕輕接觸,許冰凌便覺得舌頭全部麻痹,與上邊所有的感覺失去了聯(lián)系。

  許冰凌長出一口氣,將剩下的七片全部塞進嘴里,快速嚼了嚼立刻咽下。登時,自胃里一股灼燒感從下往上竄,似有一條火蛇在她的經(jīng)脈中鉆來鉆去。

  許冰凌大口呼吸著,身上快速出了一層汗,就連吐出的氣也是熱的,腹內(nèi)越來越熱,很快就變成灼痛,似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化為灰燼。待一開始最猛的勢頭過去,她立刻運功護住經(jīng)脈,只是無法阻止那股邪火肆虐,唯一的好處是身上的寒氣減弱不少。

  許冰凌運功調(diào)息,洶涌的火氣褪去,她長出一口氣,虛弱地睡下。

  入夜后,崤關(guān)的防備沒有因為北夷撤退而放松,依然保持著隨時準備出戰(zhàn)的狀態(tài),而不到十里在的落云寨確實另一副情景,或許是因為荊楚學員的到來,多了許多熱鬧,更是因為他們今天第一次上戰(zhàn)場,興奮地互相炫耀著自己的“戰(zhàn)果”,然而這一切在楚離眼里還是不入流的,他們沒有直面犧牲,是不可能理解戰(zhàn)場的。

  楚離風風火火地避過來往的學員,喊都不喊一聲,直接掀開一營帳,正見萬暮白、衛(wèi)霜、趙子云三人。

  萬暮白并沒因為她的不拘小節(jié)有所驚訝,反而失笑道:“剛才便說要不要去把你一同叫來,就怕風雷衛(wèi)事物繁忙脫不開身?!?p>  楚離毫不避諱地坐到他們中間來,掃過三副面孔,停在萬暮白那里,秀眉一皺,說道:“那估計你們說的,跟我想找你的,是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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