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聽到陸云浩的話放聲大笑,酣暢而又帶著一股濃厚譏諷味道的笑聲在大殿中繞梁不絕于耳,國師似乎要發(fā)泄出來自己的不屑與嘲諷,讓他身后的徒弟們嚇破了膽,唯恐惹火了對面的錦衣衛(wèi)。
然而很不幸,陸云浩身后的錦衣衛(wèi)似乎都被這笑聲激怒了,紛紛舉劍收臂擺出一副戰(zhàn)斗姿態(tài),只要前方的陸云浩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在眾道人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的時候將大殿內(nèi)的人殺光。
陸云浩對于國師的行為略感驚訝,因為他從未見過膽子大到這種地步的人,刀都快架到脖子上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取笑自己,這是有把握自己不會死還是就沒想著繼續(xù)活?
國師笑夠了,臉色轉喜為怒,換上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惡狠狠的瞪著陸云浩,似乎有罪的是他一般,”國家不幸,無非昏君貪官而已,你說我在大內(nèi)蠱惑人心,可曾想過我說的就是事實?當今奸臣當?shù)?、民不聊生,皇帝不專心朝政、不關心天下老百姓的疾苦,有遇直言納諫的人,或者找個由頭發(fā)配流放,或者直接降罪開刀問斬,背后說公道話的賢良大臣,還有你這種走狗為其鏟除異己,如此朝廷,我看不要也罷“
“放肆!”,陸云浩大聲的呵斥,這一句是發(fā)自肺腑而來的:他不允許其他人如此的侮辱皇帝。恰好窗外一聲驚雷炸響,將這一嗓子的氣勢推到了極致,回音久久才散去。
“本座知道,你追隨寶庚多年,先皇惠寧帝于惠寧十六年冊立太子,選了你和方興李英三人進入東宮伴太子架,從此形影不離,陸大人——”,說到這國師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你可知道當年占卜八字窺探天機,從茫茫人海中選你三人入東宮的人是誰么?”
“我當然知道”,陸云浩不知道國師翻出這段歷史的目的是什么,這與他犯下的錯誤又有什么關系?還是要拖延時間?他將注意力逐漸轉移到國師對面這個背對著自己不說話的人身上來,邊看著他的背影邊說“是你的師父,老國師露水道長”
“正是”,國師邊點頭邊踱步走向陸云浩,“師傅是惠寧帝親自冊立的國師,修為與品行讓天下人折服,我自幼追隨師父,聽遍了他的教導,無比崇敬他高深的道法,也繼承了他的衣缽,從不做與他背道而馳的事情”,說著國師已走到陸云浩的面前站定,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自己的脖子對準了陸云浩舉起的劍鋒,死死的盯著陸云浩的眼睛。
“所以,我沒有蠱惑人心,沒有結黨營私,更沒有妖言惑眾。我想要的,無非是讓大臣和世人們看見皇室一族骯臟丑惡的一面。為了皇位子嗣相殘、為了爭寵后宮明槍暗箭、為了自己江山坐穩(wěn)用盡卑劣的手段?;饰槐揪筒辉撌撬模瑓s被用豬狗不如的方法搶在手里。天下在這種人手中,遲早會亡”
陸云浩詫異怎么國師自己把脖子貼上來了,如此省事,配合著他剛剛再次說出的忤逆之言正要發(fā)作結果了他,國師卻不等他反應,一個轉身瀟灑的走了回去,還不緊不慢的坐回了蒲團上。
剛剛他站在陸云浩面前,劍鋒距離他的脖子不過三寸,只要陸云浩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割開他的喉嚨,然而他卻又一個轉身走了回去,像是在鬼門關面前走起了柳,好像想不想死是自己說了算,與他這個持劍人無關,溜溜達達的戲耍著陸云浩,這讓陸云浩身后看到這一幕的錦衣衛(wèi)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殺意更濃,然而陸云浩似乎并不在乎。
重新在蒲團上坐好的真極道人閉上了眼睛,似乎恢復了開始的平靜,沒等陸云浩開口,他幽幽的說了一句,“但既然你已經(jīng)來了,我也不做什么掙扎了,天下人皆知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云浩武功獨步天下,只是苦了我的這幫徒兒?!?p> 陸云浩撇過眼看了下他身后跪著趴著蜷縮著的一眾徒弟,有的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有的用悲憤的眼神看著他,有的已經(jīng)嚇昏了過去。
“我說完了我想說的,做你該做的事吧”,真極道人似乎真的說完了最后一句,不再出聲。
陸云浩覺得國師這股子悲壯像是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一次謝幕,看他坦然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沒有遺憾,他揮動了一下手動的劍,似乎準備動手。
“慢!”,這時一直坐在道長對面的人忽然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睜開的瞬間投射出一股猛虎下山銳不可當?shù)臍鈩?,隨即立刻又將這股子的氣場收了起來,似乎自己在刻意的控制情緒。他盤在蒲團上的雙腿一使勁竟然如旱地拔蔥一般將身體彈射了起來,在空中一個后翻身落在了陸之浩的面前。他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發(fā)出噼啪清脆的聲響,然后緩緩回過身子來盯著陸云浩。
徒弟們看到這一幕像是看到了天神下凡前來營救他們一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明顯感覺膽子壯了些。
這個人比陸云浩高了一頭,身長足足六尺有余,身材魁梧雙臂粗壯,尤其是一對拳頭如馬蹄一般大小。陸云浩和遠處的錦衣衛(wèi)見此情景都不約而同的攥緊了手中的劍:無論從身形、氣場、還是這個漂亮的起身,這都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未等陸云浩張嘴,人高馬大的人卻抱拳作揖開口了:”在下鐵手,江湖中人。殺戮無數(shù)后幡然醒悟,決定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不再打打殺殺,為凈化心中嗜血邪念來此清修,深得真極道長的照料,希望兄弟今天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真極道長一馬“
陸云浩不知道鐵手是誰,但身后的錦衣衛(wèi)們都知道,有些人面罩下的臉已經(jīng)開始扭曲,萬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上這么棘手的人物。
一個錦衣衛(wèi)高聲問道,“可是江湖上人稱六位大宗師之一的拳圣鐵手?”
鐵手依然沒有放下作揖的雙手,“虛名而已,全是江湖人的抬愛”
雖然不知道鐵手這個名字,但拳圣這個名號陸云浩是知道的,傳聞江湖上有六位武功極高的人被稱為大宗師,其中一個拳術造詣相當了得,尊為拳圣,只是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
雖然棘手而且對方很客氣,但是陸云浩沒有什么想攀交情的心思,身負圣旨的他來此是為了完成任務。于是跳過寒暄跳過客氣直奔主題,“陸某有圣旨在身,請朋友不要阻攔,如要擋我,休怪陸某手中的劍無情”
話說的不太客氣,從語氣里拳圣就聽出來了:陸云浩不買面子,拳圣的名號不好用,國師他非殺不可。
“能否以我的命,換真極道人一命呢?”,拳圣用近似于請求的語氣問。
陸云浩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鐵手逐漸放下了雙手,舒展了一下十指,“請恕我無禮,我不能讓你傷害真極道長的姓名,不過請不要擔心,我已放下殺戮之心,不會取你性命”
錦衣衛(wèi)感覺到陸云浩受到了既國師溜達之后的第二次侮辱,氣血上涌。陸云浩這次也不再客氣:“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陸云浩一個箭步上去,眼花繚亂的揮舞過后以劍突刺拳圣心口。拳圣巍然不動,雙掌一合,竟把劍夾在了掌心中,化險為夷。
陸云浩將劍抽出,一個后翻身,在空中調(diào)整好姿勢后猛用腳一蹬地再次直撲鐵手而來,鐵手單手抓住劍鋒向左邊掰扯,一使勁,竟然將劍頭掰斷了。陸云浩見勢不妙本能的在空中身體向后,只見拳圣依然沒有挪動一下,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擋在國師的身前。
見此場景的錦衣衛(wèi)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這人的拳真是鐵打的?
陸云浩在空中一個使勁翻轉了身子,同時左手在腰間一摸,一枚精細的銅錢在手,看準了時機和方向就沖著拳圣的面門甩去。拳圣側頭閃過這枚銅錢,額角的一縷頭發(fā)應聲飛起,供桌上的一個果盤被飛錢打的粉碎。
陸云浩不等他轉過頭來,頭向后腿向前,一記飛腿向著鐵手而去,鐵手阻擋不急胸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手中的劍頭也脫手飛起。陸云浩見狀一個雙手背后撐地再將自己彈起來,一記快速的掃腿將墜下的劍頭踢了出去。劍頭應聲咻的飛過,在眾人猝愕的注視下插進了尚未來得及反應的鐵手的胸口。
幾招內(nèi)居然打敗了當今的一位大宗師,道人們驚恐的看著陸云浩如同看著鬼一般。
“好…好功夫!”,鐵手嘴角留下一縷血跡,似乎有什么東西堵住了自己的胸口,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人說錦衣衛(wèi)指揮使武藝高強,在下今日領教了”
鐵手的聲音開始發(fā)抖,“陸大人,今日…我將名聲送…與你,望你今后不再沉淪于…官場與殺…生,不以…刀劍……”吐出最后一個字,鐵手就斷了氣,他死前還保持的勉強站立姿態(tài)瞬間崩塌,應聲倒地,頭倒在國師的跟前,不過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他大概是想說不以刀劍平天下吧”,陸云浩這么想著,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他沒使出全力”
陸云浩盯著從打斗開始到鐵手死亡都沒睜開眼的國師,似乎在為拳圣開脫,”他在故意強迫自己不用殺招,不然他伸手掰斷我劍頭時完全可以出右手直接卡住的我脖子,我的銅錢和那一腳沒有可趁之機“
似乎忘記了結論,他有補了一句,“他確實放下了殺戮之心”
真極道人似乎依然不為所動,卻在嘴角看到了一抹難得的欣慰笑意。
陸云浩看著倒下的鐵手,一股血液在他身下彌漫開來,他如銅鈴一般的眼睛沒有閉上。
陸云浩轉身將斷劍插回劍鞘,向著大門走去,“動手吧”,身后的錦衣衛(wèi)應聲而上。
這個雨夜,慘叫聲被大雨完全掩埋。
太平觀上下四十幾人被誅殺殆盡,自此,太平觀荒廢。
寶庚皇帝從這以后,也未再冊封國師。
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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