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個算珠穩(wěn)穩(wěn)的歸零，公孫長歌結(jié)束了他的表演，他將手緩緩的收起，用一種平靜的眼光看著鄧爺。
“好！”
一聲尖利的叫好橫空而出，是鄧爺沒能抑制住喜悅的心情，拍案叫絕。
“你這老頭，打算盤真是一個好手！以前干過賬房先生？”
公孫長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黃四在人群中差點笑出了聲，賬房先生？他每天泡在酒缸里什么時候去做過賬房？不過他又想起了陸云浩說過的話，這個老頭自從哥哥一家被滅門后一直漂泊在江湖上，游歷四方，給蠱圣做過弟子也闖過鬼市，風雨飄搖很多年后才投到陸云浩錦衣衛(wèi)的門下，如此一看他自稱做過賬房先生倒也不算是特別獵奇的經(jīng)歷了。
“不錯不錯，叫什么名字？”，鄧爺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反而是獲得了青睞的公孫長歌好像端起了架子，人才是各個地方都趨之若鶩的，自己剛剛用一手絕活征服了面前的這個人，那自然要神情轉(zhuǎn)換一下，原本對眾人不屑一顧的鄧爺此時有些拉攏討好，原本應該點頭哈腰的公孫長歌此時卻變得惜字如金，
“陸大九”
“每個月二兩銀子，跟著我進賬房”
聽到這個錢數(shù)，隊伍中一片嘩然之聲，有道是有本事走遍天下，一手算盤打的好居然都能值這個價錢，不少人捶足頓胸的后混自己當初沒好好的練這門手藝。
陸云浩嘴角微微帶著笑意，又想起了昨晚在客棧房間內(nèi)四人攀談的畫面。
公孫長歌沒有喝酒，人仿佛換了一副面孔，黃四剛剛從街上探回十方碼頭招工的消息，這是個潛入十方碼頭的好機會，四人緊急的商量對策。
“是十方碼頭哪個部分招人？”
“全部”，黃四一路小跑回來的，口干舌燥，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茶水，“十方碼頭的各個部分都有用人的需求”
公孫長歌搓了搓手，“可曾見過唐齊明？”
黃四仰脖喝著也沒耽誤搖搖頭，酣暢的哈聲過后又補充到，“我觀察了碼頭很長一段時間，這碼頭只有一個碼頭的總管和賬房先生管事，一直不見唐齊明現(xiàn)身”
“人不在府邸中，也不在碼頭，會在哪呢？”
“不知道”，陸云浩淡淡的回答了秦克絕的疑問，同時眼神有了些許的凝重，“他在這杭州城內(nèi)，肯定還有藏身之所”
“少爺，昨夜真的該好好搜一搜那個宅子的”，黃四依然對幾人過唐家大院主人房而不入有些耿耿于懷。
“不必再糾結(jié)此事”，陸云浩沒有扭過頭看黃四，只是嘴角微啟淡淡的說，“那個府邸像極了一個陷阱，直到走到主人房的門前，我們都太順了，順的不正?！?p> 陸云浩沒有說完，但黃四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太順了，往往會有一個驚天動地的轉(zhuǎn)折點，這個轉(zhuǎn)折點不僅會直接扭轉(zhuǎn)簡易的格局，可能還會用一張萬劫不復的口將掉入陷阱的人直接吞滅。
黃四小小的打了一個冷戰(zhàn)，神色迅速的恢復了正常。
“如果要進入碼頭，我們怎么滲透？還在一起嗎？”，秦克絕單手揉搓著自己的下巴，他刻意的留了幾天的胡子這會終于派上了用場，凌亂的胡渣讓他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個市井平民。
“不在一起，既然要滲透就全方位的去滲透，能占的坑全都占住”
公孫長歌轉(zhuǎn)向黃四，“摸清了嗎？都有哪些地方可以滲透？”
黃四被問愣住了，十方碼頭放出的榜文只說來者不拒都可以現(xiàn)場考核，但確實沒說都有哪些種類。黃四自知這是摸情況的工作也沒有做好，一時語塞的坐在那里不出聲了。
出人意料，換上正經(jīng)面孔的公孫長歌沒有奚落他，反而淡淡的笑了笑，“下次記住，摸情況要全面、徹底，我當然知道十方碼頭必是在榜文里沒說清楚都招哪些人，但這也是不得不去摸的信息，至少你得知道十方碼頭都得有哪些人吧？”
黃四默默的低了低頭，陸云浩在蘭州養(yǎng)傷的近兩個月時間內(nèi)秦克絕教他認了一些字，但這對黃四來說讀榜文還是有點費勁，這些信息都是聚在人堆里讀十方碼頭榜文時聽旁人討論說起來的。
公孫長歌拍了拍黃四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自責，坦誠的說他已經(jīng)聽說了唐家大院的事情，對于黃四短時間內(nèi)的信息收集能力已經(jīng)有了一些認可，只是一些能力的缺失造成了他的瓶頸，在黃四目前的自身條件來說，他已經(jīng)做的足夠好了。
黃四輕愕抬頭，對上了公孫長歌安慰的目光，恍惚間黃四覺得他才是這個團隊真正的核心所在，而不是一邊的陸云浩。
公孫長歌清了清嗓子，“十方碼頭，做的是船運貨運的生意，因為地處交通要道，很多官府的任務都找上門來，久而久之就成了公家的半個寄托，所以腰桿才這么硬，同時對于長工短工的要求也極高。對于這種地方，有真本事才是敲門磚，所以不要指望著什么碼頭的搬運工都是力氣活，是個都會要，至少是身強體壯的才能入他們的法眼，比如說……”，說著，眼神就放到了陸云浩和秦克絕的身上。
兩人會心一笑，“沒問題，扛活我倆能行”
公孫長歌緩緩點頭，繼而轉(zhuǎn)向黃四，“你小子身體不如他倆那么壯實，畢竟這二位都是練家子，扛貨你肯定沒戲?！?p> 黃四眼睛逐漸垂了下去，有一股掩蓋不住的失落。
“但是呢，你探查能力極強，對于地形、方位，可以更快的感知到，碼頭跑船，卸貨后的運輸都需要趕架的，我覺得你很適合”
黃四狐疑的抬起頭，心里還在打著鼓，“這能行嗎？”
公孫長歌笑笑，“你以為這很簡單嗎？小子，不是我老頭恭維你，這還真是一手絕活”
黃四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公孫長歌，對方目光溫和的傳遞來了陣陣的鼓勵，讓黃四心里莫名的有了底。
“那你呢？”，陸云浩問，“你準備干什么？碼頭的大夫郎中？”
公孫長歌輕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黃四轉(zhuǎn)眼已經(jīng)走到了鄧爺?shù)拿媲埃幌吕亓岁懺坪频乃季w，見公孫長歌在一邊自信的樣子，突然間有了一種從未看透過這個老頭的感覺，他心頭一緊，但是又緩緩的舒展開了，腦海中回蕩起了一句銘記多年的話：“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陸云浩在東宮伴架時，教他武功的陸瀟師傅如是的說過。
“對，眼神是騙不了的人的，就算公孫長歌有多深藏不漏，他對我是忠誠的”
黃四不知道和鄧爺說了什么，頭被套上了一個黑的口袋，頗像是要將他立刻五花大綁一樣的前奏，再確認黃四什么也看不見了之后，鄧爺讓他開始原地轉(zhuǎn)圈。
碼頭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分外的疑惑，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也被這一場景勾住了眼神。
馬三緩緩的上前，突然一個熊抱定住了如陀螺一般的黃四，
“說，你現(xiàn)在面朝什么方位”
黃四明顯是暈了，頭不自主的晃了晃，腳都有點站不穩(wěn)，但他使勁的甩了甩腦袋，緩緩的抬起頭，感受著面前的黑暗的世界。
“是……是南方”
人群中再次嘩然，鄧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為什么”
黃四用左手輕輕的拍了下自己的左臉，“因為，我感覺到這邊有陽光”
鄧爺順著他的話望去，太陽已經(jīng)緩緩升起，灑下溫暖的陽光，正照在黃四的左臉上。
“不錯，趕架，一個月八錢銀子，去吧”
馬三松了手，黃四一個不穩(wěn)趔趄在了地上。
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哄笑，但都帶著敬佩的目光看向那個依然暈頭轉(zhuǎn)向沒有摘下黑頭套的男子。
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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