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只有月光的照明效果,碼頭廣場四角的幾個挑起的素紙燈籠此時形同虛設,遠處幾個影影綽綽的黑影逐漸靠近,看不清來人是誰,但鄧三思獨特的嗓音和他瘦弱矮小的身軀辨認度極高。
散亂在碼頭周圍的扛工紛紛起身,快速的回到了碼頭渡口前,不遠處,鄧三思帶著一群人緩緩的走了過來。
王老漢慌不擇路,手中的酒還沒喝完,是喝也不是不喝又舍不得,看見周圍人噤若寒蟬的神情,酒立刻醒了三分,未經(jīng)思索就忍痛把手中的酒壺直接扔入了河中。
陸云浩心說不妙,趁著對方還未走進,借助著碼頭長工的身影阻擋,腳底抹油的從碼頭一側溜走了。
鄧三思步步靠近,身后跟著一眾碼頭的打手,今晚鄧三思的興致好,在杭州有名的群英大酒樓大排宴宴,宴請馬三手下駐守碼頭的一般打手。鄧三思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拉攏打手的目的昭然若揭,也正因如此馬三感覺自己在碼頭的控制力被威脅,雖然他沒有任何碼頭上官職,但卻是整個碼頭安全與秩序的保障,鄧三思屢次與自己的手下好處分明是有奪權架空的含義,這也是兩人關系不和的一個重要原因。
打手們不關心大人物之間的互掐和暗地里的斗爭,這些人都是當?shù)氐囊恍┑仄α髅ィ徽J錢不認人,有奶便是娘,因此對于鄧三思的恩惠來者不拒,此時他們剛剛吃完酒快活完,受了鄧三思的好處自然要有所表現(xiàn),此時隨在他身后行走準備在他們鄧爺面前露一手。
鄧三思來到碼頭渡口前,見到了今晚晚班的一眾扛工,酒酣朦朧的一雙眼睛漫不經(jīng)心的在幾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后落在了王老漢的身上。
王老漢被他的目光打在身上,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這催化了鄧三思的毒怨。
“你!剛剛干什么呢?”,鄧三思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王老漢,身后的打手心領神會的上前去把已經(jīng)汗如雨下的王老漢粗暴的拉出人群,直接反擒住他的雙臂摁跪在了地上。
劇痛與恐懼融合成了一陣呼喊,王老漢大叫著鄧爺息怒。
“我問你話呢,你剛剛在干什么?”
王老漢不敢抬頭看鄧三思,頭不住的討好似的一沉一抬,“回鄧爺,小老兒今晚看值碼頭”
身后擒住他手的一個打手鼻子嗅了嗅,邪佞的陰陽怪氣到,“王老頭,看值碼頭興致不錯???還喝了兩盅?”
鄧三思原本迷離的雙眼緩緩收縮了起來,全部焦點匯聚到了王老漢的身上,“喝酒了?”
王老漢徹底崩潰了,被抓現(xiàn)行是無可狡辯的事情,可求生欲涌上心頭,又沒有飽腹的經(jīng)綸讓他辯解,張了半天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身子不住的顫抖。
鄧三思今晚心情不錯,此時王老漢被人贓并獲讓他更加的高興,他早就欲除這些老弱病殘而后快,因此陰狡的笑了兩聲,對著押住王老漢的打手使了一個眼色,拂袖離去了。
打手們動手了,一個人從他背后一把環(huán)住王老漢的脖子,將他硬生生拔起身子,勒的他喘不上氣又叫不出聲,其余的人像沖擊粗麻袋一樣的對著王老漢的身體開始了拳腳相向。
其余的扛工看到這一幕嚇的連連后退,誰也不敢替王老漢求情,也不敢四下奔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陸云浩本離開了廣場,躲在一個還能看清現(xiàn)場的角落里靜觀其變,看到鄧三思的人下了毒手,當即起身要去救他,他剛要箭步上前,卻被人從后面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陸云浩猛的回頭,卻看到是秦克絕在他身后,一把將他摁蹲下。
“你干什么!還不救人!”
“不能救!”,秦克絕冷靜沉著的摁著陸云浩。
“為何不能救??”
“少爺,你不要小不忍則亂大謀”,秦克絕沉聲說著,“你若是出手,鄧三思必不會放過你,碼頭的線索就丟了”
陸云浩急的聲音有些怒燥的變形,“不是還有你們?nèi)齻€嗎!線索斷不了!”
“可是萬一你的身份暴露了呢?!”
這一句如同一大盆冷水潑到了滾燙的生鐵上,陸云浩當即愣在了原地。
“你若出手,勢必引起鄧三思的懷疑,這幾個嘍啰自然不是你的對手,可若是鄧三思開始調(diào)查你的身份,或者打草驚蛇了唐齊明,后果你應該明白”
陸云浩僵在那里,眼睛空瞪的如銅鈴一般大,卻無力反駁秦克絕的話,此時他的心里如同一桿即將撥平的秤,秤盤里是危在旦夕的王老漢,可秦克絕卻用事實給秤砣憑空變大了無數(shù)倍,王老漢一端被鴻毛一般的掀翻。
“可……可他是因為我”,陸云浩說話咬緊了牙根,一股恨意波散開來,他恨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的鄧三思,更恨自己沒法保護王老漢。
“少爺,就算今晚沒有這出戲,你以為王老漢還能活多久?”,陸云浩猛的看向秦克絕,秦克絕卻如同沒看見一樣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黃四探回情況,鄧三思對他們一般老長工早就不滿,正準備找機會除之而后快,就算今天沒有撞見他喝酒,日后也遲早會找個由頭下毒手,你不必自責”
“可是沒有我,他至少也能多活幾日??!”,陸云浩火燒的眼神里透出了一股悔意,秦克絕卻好似并不認可他的說法,
“多活幾日對他來說就是好事嗎??”,秦克絕的聲音依然冷靜,聽到這個說辭陸云浩又是一僵,
“他無兒無女,也沒有妻室家人,獨自一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是茍延殘喘,要不是高總管,他估計早就落魄餓死街頭了”
陸云浩與秦克絕對視著,秦克絕表現(xiàn)出來的冷靜與麻木讓他突然感覺心頭一涼,
“與其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這個世上,早日解脫,未嘗不是好事”
秦克絕此時的大局觀是陸云浩不置可否的,可他的漠不關心讓陸云浩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名狀的冷血,是的,王老漢也許命本如此,可是,他真的沒有被救的資格與價值嗎。
毆打的聲音突然停止了,緊接著是幾聲恐慌般的顫音,隨即一聲沉悶的落水聲響起。
陸云浩慌神要起身去看,卻再次被秦克絕摁住,他凌厲的盯著陸云浩的雙眼,冷峻的搖了搖頭。
陸云浩已經(jīng)猜到發(fā)生了什么,木訥的愣了一下神之后,痛苦的閉上了眼。
“你原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殺人無數(shù),為何此時見不得這么一條人命呢?”
“你我也許這方面真的不一樣”,陸云浩吃痛的說,“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你鬼市判官面前死的,也許都是這種無辜的人”
獨孤萬花
我依然在休假的第二天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