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捉鬼
君子遠庖廚,這是既不會做飯又懶得學(xué)的人找的借口。張寶雖然也懶,但為跟自己親近的人下廚做點吃食還是愿意的。張家的廚房一向便是張全媳婦張嬸的天下,尤其是在張嬸得了張寶的“真?zhèn)鳌币院?,張家的一日三餐,都是張嬸親自負責。
以往張家人丁不旺,一家子的飯由張嬸一人做也沒什么負擔。但自打張寶決定給佃戶家的孩子提供午飯以后,張嬸的工作量也就增加了許多,本指望蕭梅的加入能減輕張嬸的負擔,不想蕭梅可能上輩子跟廚房有仇,這輩子只要是鍋碗瓢盆經(jīng)過她的手,很少有不粉身碎骨的。當然,她自己吃飯的家伙那是例外。
為了減輕張嬸的負擔,張寶特意去汴梁城里一口氣請了八個廚娘,而這八個廚娘也不是張寶單純要留在自家廚房里干活的。包子鋪的收益不錯,也算是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財源,看著家里錢庫的錢逐漸增多,張寶閑不住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想要賺錢,從衣食住行這四個方面下手最好的。因為人這一輩子,基本上離不開這四樣。而眼下張寶的主要著手的方面,還是食這一塊。民以食為天,無論什么時候,人不吃東西就會被餓死。
汴梁是大宋的都城,說是整個大宋的精華所在也不為過,在這里做買賣,賺錢不是問題,只要上下打點好,沒人刻意刁難,想把買賣做大做強并不是問題。張寶與開封府府尹劉大人認識,又跟開封府都頭夏虎關(guān)系良好,有著這二人關(guān)照,張寶壓根就不必擔心自己的買賣會遇到敲詐勒索這一類的問題。至于得罪權(quán)貴……張寶的買賣終歸只是個小買賣,就算是張寶想要得罪權(quán)貴,那也得罪不上啊。
張寶想要做大買賣,可一來本錢有限,二來他的人脈此時還是太薄弱了一些,與那些汴梁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商家相比,張寶不過是個小蝦米,壓根就沒被別人放在眼中。
開酒樓!就是張寶下一步要做的買賣。汴梁城里的大小酒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張寶相比起同行來,所占的優(yōu)勢就是張寶的那點廚藝以及他所知的后世的那些銷售手段,關(guān)鍵就是后者,相比起樸實的宋人,張寶所知道的那些銷售手段不要太超前。
八個廚娘不是白請,將來酒樓開起來以后那就是酒樓里的大廚。張寶早在請人之前就對這八個廚娘言明,而這八個廚娘在經(jīng)過與“廚神”張嬸的切磋以后,已經(jīng)是心服口服,除了每日在張家廚房練手外,就等著盼著酒樓開張自己好正式上崗。
開酒樓是需要地方的,張寶這回進汴梁城的目的就是看看人伢子推薦的那棟樓是否合適被改建成酒樓。
“張公子請看,這就是小的跟你說的那棟樓?!比素笞臃独狭荒槦崆榈膶垖毜馈R换厣?,二回熟,張寶跟范老六打交道已經(jīng)不是一回兩回,也就不跟范老六客氣。沒著急去看樓,而是先看了看四周的情況。
做買賣嘛,首先要看的就是地段,人流密集的地方才有更多做成買賣的計劃,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已經(jīng)過時的銷售觀念。東西好還要會吆喝才行,否則沒人買,東西再好也是白扯。
這樓的位置雖然不是位于岔路口,人流不是很密集,但好在距離岔路口也不是很遠,只要廣告打得好,倒是也不愁客源。但讓張寶感到納悶的是,附近的幾戶人家正在悄悄沖自己指指點點,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老六,那些人在說什么?”張寶不解的問范老六道。
“嗨~一幫閑人嚼舌頭,公子不必往心里去。”范老六說著沖路邊的閑人瞪了兩眼。張寶見狀搖搖頭,“老六,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做你們這行,要是有意隱瞞買主,那回頭鬧起來你可別怪我。是不是這樓有問題?”
“……”范老六猶豫了一下,或許是覺得自己的飯碗更重要,只得嘆了口氣,對張寶承認道:“公子說得沒錯,這樓的確有點問題?!?p> “什么問題?”
“……鬧鬼?!?p> “鬧鬼?”
話既然已經(jīng)說開了,范老六也就沒有再藏著掖著,點頭說道:“確實鬧鬼,這樓本來也是一座酒樓,除了賣飯外還提供住宿。結(jié)果壞事就壞在這提供住宿上。有那么一對夫妻住在這店里,結(jié)果卻在半夜叫人殺了,腦袋不見了蹤影。掌柜的第二天去叫門,看到屋子里兩具無頭尸體,當場就被嚇瘋了,后來聽人說但凡是有住店的半夜都會被人叫醒問腦袋哪去了?再后來也就沒人敢進這家店了,這樓也就荒廢了下來?!?p> “老六,咱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算不錯吧?”
“蒙公子關(guān)照,照顧老六的生意?!?p> “既然關(guān)系不錯,你干嘛要害我呢?我要開酒樓,你給我介紹個鬧鬼的是幾個意思?”張寶不滿的瞪著范老六問道。
“哎喲公子,天地良心,我范老六要是有個歪的歹的心眼,叫我天打雷劈。公子之前不是說要找個便宜的嘛,這是最便宜的。這樓原來的主家說了,誰要誰拿去,三瓜兩棗愿意給就給,不愿意給就白送?!?p> “白送?還有這好事?”
“公子,鬧鬼啊,誰愿意???”
“哼,這可是你說的。”
“……公子不會是真想要在這住一晚吧?”范老六試探的問道。
“哼哼,住一晚又如何?長這么大我還真沒見過鬼長什么樣?老六,你剛才可是說了,這樓的主家說過這樓誰要給誰,是不是?”
“……是,只要公子能在這樓里住上一晚,那這樓就歸公子?!?p> “好……哎呀~姐姐你掐我做什么?”張寶剛想要跟范老六擊掌是誓,就被一直站在一旁的莫秋煙掐了一把。
“……這里鬧鬼?!碑斨独狭餆煵缓谜f別的,只能提醒張寶眼前這樓不干凈。
“我知道啊,要是不鬧鬼,這樓能白給嗎?”
“鬧鬼……”
“我知道,鬧鬼怎么了?”
“你就不怕鬼啊?”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我又沒做虧心事,我干嘛要怕?要怕也是該范老六這樣的怕才對?!睆垖氁恢概赃叺姆独狭馈?p> “哎~哎~公子不帶這么埋汰人的啊?!狈独狭宦狀D時不樂意的叫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你急什么?”張寶白了范老六一眼,又對莫秋煙道:“姐姐要是也怕鬼,那就回去好了,我今晚就住在這里,等明天我再跟你說說鬼長什么樣啊?!?p> “……你要真見了鬼,你還能有命嗎?”
“好啦好啦,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姐姐就不必擔心了。老六,事情就這么定了,你明天上午來這找我,記得把契約什么的準備好?!?p> “好咧,那公子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回頭要是有鬼問我你家住哪,我可一定會說?!?p> “……我今晚就搬家。”
送走了范老六,張寶又對猶自生氣的莫秋煙道:“姐姐別生氣,我這也是沒辦法,咱們手頭本錢不足,要是能白得這座樓,那可以省下不少錢……”
“不就是錢嘛?你說個數(shù),姐姐幫你去借點?!蹦餆熉勓哉f道。
張寶的臉色不由一黑,忘了眼前這位姐姐的職業(yè)是飛賊,而且還是那種專挑大戶下手的??吹侥餆熫S躍欲試,張寶趕忙阻止道:“不行,我寧愿一點一點賺也不想要那些不義之財。”
“嘁~死腦筋,姐姐我這叫劫富濟貧?!?p> “……反正不許你去,你要是去,那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p> “哦?你能把我怎么樣?”莫秋煙聞言感興趣的問道。
“……”張寶聞言一窒,他現(xiàn)在還真不能把莫秋煙怎么樣,打是打不過,把人交給官府他又有點舍不得。
“反正,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去做賊。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姐姐的本事明明可以有更大的作為的。”
“好好好,姐姐不去做賊,那你也不要在這樓里住了,萬一真要是碰到鬼……”
“那我就發(fā)財了,咱把鬼抓起來然后供人觀賞,姐姐到時就負責收門票。”張寶接口道。
“……好吧,姐姐服了,你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小財迷?!蹦餆煶聊似?,無奈的說道。
“嘿嘿……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世上的鬼啊不在這城里,也不在荒郊野外,而是住在人的心里,人常說心里有鬼,就是這個意思。這樓里有鬼,那也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己嚇唬嚇唬,我心里沒鬼,自然不懼。”
“這么說,我陪你住在這里也沒事?”
“姐姐可不能跟我待一塊。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這樓里沒鬼,有鬼的是人,我今晚住在這樓里不會遇見鬼,要遇見也只會遇到裝神弄鬼的人。而要捉鬼,就要靠姐姐了?!?p> “……我不會啊?!?p> “不會沒關(guān)心,我會。一會姐姐就出城,等天黑以后再回來,相信以姐姐的本事,城里巡夜的兵丁是發(fā)現(xiàn)不了姐姐的。等姐姐回來以后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藏好,晚上聽到了動靜以后再出來?!?p> “……那時候你就把鬼抓住了?”
“姐姐還記得當初小弟是怎么暗算姐姐的嗎?”張寶說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莫秋煙一見頓時想起了當初被張寶一包迷藥放倒的經(jīng)歷,不由羞惱的問道:“你沒事帶著那東西做什么?”
“防身啊,我不僅準備了迷藥,我還隨身帶著板磚呢?!睆垖氁桓崩硭斎坏臉幼哟鸬?。
莫秋煙:“……”
……
天色逐漸黑了,在街上溜達了一會的張寶回到城東朱雀大街左巷第二家的酒樓前,這是今晚自己要過夜的地方??戳艘谎劢诌吥切┛礋狒[的人,張寶也懶得去理會,抱著自己方才從街上買的鋪蓋卷進了門。
張寶的準備挺充分,除了鋪蓋卷外,還有油燈、蠟燭以及一紙包熟食。這樓有三層,一層是大廳,供人吃飯歇腳,二、三層是客房,屋子的布局是左右上下各一間。掌柜的一家住在后院。聽范老六說,出事的那間房就是這座樓的二層靠左上的那一間。
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張寶就已經(jīng)進樓轉(zhuǎn)了一圈,對于那間發(fā)生過命案的屋子更是看得仔細。這房子需要人來養(yǎng),久不住人的房子會讓人感覺房子安靜,給人一種空曠感。但這種感覺張寶在觀察這座樓的時候并沒有,這也就是說,這座樓平時是有人住的,至少有人在這里過過夜,可是誰這么“膽大”呢?
人嚇人,嚇死人,卻沒聽說過鬼嚇人把人嚇死的。張寶在觀察了一遍整座樓的情況以后心里便有了些數(shù),想到夏虎跟自己的保證,又想到暗中還有莫秋煙,張寶的心里也就更加踏實。
沒有去后院過夜,張寶直接在發(fā)生命案的那間屋子住了下來。要說這張寶的膽子也的確是有點大,擱平常膽子小點的即便必須要住,估計也會盡量遠離這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命案的屋子??蓮垖殯]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梆~梆梆~”窗外傳來的打更聲讓已經(jīng)有些睏意的張寶打了個哈欠,放下手里的書,又整理了一下床鋪,張寶吹滅了油燈,上床睡覺。也就在張寶剛躺下沒過多一會,由一樓上二樓的樓梯里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蹬~蹬~蹬~”十分沉悶的腳步聲,感覺腳步聲的主人不是在走,而是在往前蹦。本就沒有睡實的張寶頓時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借著朦朧的月色,就看到門外頭隱約有個人影。
張寶剛想要再仔細看看,就見房門猛地被人推開了,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白褲,披頭散發(fā)看不清長相的人。張寶見狀不由一驚,嘴上說不怕鬼,但此情此景,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毛,不由得伸手把護身的匕首攥在了手里。
門外那“人”仿佛也發(fā)現(xiàn)了屋里有“活人”,發(fā)出一陣“桀桀”的怪笑,猛地跳進了屋,只是剛跳進屋,那“人”就驚叫一聲,身體往前一趴,拿自己的臉跟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