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人有好報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其實(shí)都不叫問題。張寶有錢,既然事情讓他撞見了,哪有不管的道理。當(dāng)然張寶覺得要價十貫的所謂“神藥”是假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患者家屬高三郎篤信這“神藥”能救他娘的性命,張寶也就掏了這筆錢。
高三郎對張寶的仗義出手感激,而張寶雖然沒打算挾恩圖報,但出于關(guān)心高三郎的老母病情,還是跟著高三郎回了家,順便還讓張鐵塔去找了大夫,一會好給高母確診一下,省得叫庸醫(yī)耽擱了病情。
無論多繁華的城市,都有貧民窟的存在。高三郎的家就在貧民窟里。張寶的出現(xiàn),引來不少貧民窟居民的好奇。張寶如今是有錢人,雖然他自己并不在意穿著講究,但跟僅僅衣能遮體的貧民比起來,那還是顯得有些富貴了。
“家中簡陋,怠慢公子了?!备呷蓪垖氄堖M(jìn)家,張寶也沒進(jìn)屋,就在小院里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三郎你不必管我,先去照顧你母親,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大夫了,等大夫來為你母確診過后,再決定那個神藥適不適合給你母服用?!?p> 高三郎聞言一愣,“公子認(rèn)為這藥有假?”
“假不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世上沒有能夠包治百病的藥。你憂心老母病情,難免就容易受小人蒙騙。還是找個名醫(yī)為你母看看,確定了病情再決定用什么藥為好。畢竟萬一要是吃錯了藥,那可是有害無利啊?!?p> “那……那方才公子又為何要出錢替我買藥?”
“因?yàn)槟阋恍木饶福菚r聽不進(jìn)旁人的勸。你不用在意錢的事情,我叫張寶,城外有自己的莊子,城里有自己的買賣,十貫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是對你有所圖謀,我?guī)湍?,只是念你一片孝心?!?p> 屋里一陣壓抑的咳嗽聲讓高三郎顧不上再跟張寶說話,道了一聲失陪就進(jìn)屋去照顧老母,坐著無聊的張寶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有不少人正在朝著高家的小院探頭探腦。正納悶的工夫,高三郎出來對張寶道:“公子,我娘請你進(jìn)屋說話?!?p> “哦?!睆垖汓c(diǎn)點(diǎn)頭,起身先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隨著高三郎進(jìn)了屋。高家的房子是一明兩暗的布局,并排三間房,中間是作為正房,平時吃飯待客的地方,而兩邊則分別是臥室,左邊是高三郎住,右邊則是高母住。
進(jìn)了高母的屋子,張寶上前緊走兩步,搶先施禮問好道:“小可張寶,見過高夫人?!?p> “張公子不必多禮,三郎,還不快給張公子倒碗水來?!备吣阜愿纼鹤右宦?,高三郎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出了屋去燒水。
打發(fā)走了兒子,高母這才對張寶道:“事情老婦已經(jīng)聽我兒說了,多謝張公子援手之恩?!?p> “高夫人言重了,三郎是個孝子,我常聽人言忠烈必出孝子之門,像三郎這樣的人,我是很樂意結(jié)交的?!睆垖毼⑿χ鸬馈?p> 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高母如今雖臥病在床,但二目有神,而且張寶也猜到高母把兒子支走單獨(dú)跟自己說話的原因。與其跟個傻子似的繞彎子相互試探,倒不如直接把話說開。張寶承認(rèn)有心結(jié)交高三郎,原因就是高三郎是個孝子。
有時候,一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越解釋越解釋不清。高母對張寶的回答雖然還有些心存疑慮,但好歹也不想剛才那樣胡思亂想了。聊了會家常,高母這才知道眼前這個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少年竟然就是前段時間在汴梁城內(nèi)流傳甚廣的那個張寶。
小小年紀(jì)就懂得發(fā)家致業(yè),更因?yàn)榻藴缫换锺R賊而受到朝廷的嘉獎,受封從八品的秉義郎,張寶的發(fā)跡在許多人的眼里那就是兩個字,神奇。
“這里是高三郎家嗎?”屋外傳來張鐵塔的大嗓門,張寶聞言笑著對高母道:“高夫人放心,是我讓人請的來了。我這就讓大夫進(jìn)來為夫人確診。”說完張寶起身出了屋,不多時,一個花白胡子的大夫被張寶請進(jìn)了屋,后面跟著高三郎。
大夫姓陳,在汴梁城的民間杏林界小有名氣,除了御醫(yī)外,就數(shù)他的醫(yī)術(shù)最高,當(dāng)然他的收費(fèi)也是最高的。在為高母診斷過后,又要過高三郎求來的神藥看了看,聞了聞,不由冷哼一聲道:“果然是庸醫(yī)害人,得虧你小子沒把這樣給你母服用,要不然耽誤了病情,你小子就等著哭吧。”
“這位大夫,可上回我娘服用了這藥以后病情有所好轉(zhuǎn)啊?!备呷陕勓圆唤獾膯柕馈?p> “那只是看上去好轉(zhuǎn)了,實(shí)際上只是這味藥里有一種藥可以令人暫時止痛,這才讓你覺得你母病情減輕,等到藥效過了,你母的病情自然又復(fù)發(fā)了?!标惔蠓?qū)Ω呷山忉屚?,開始攤開紙筆寫藥方,同時告誡需要注意的事項(xiàng)。
“三郎,要不搬去我那里吧,你這里依我看不太適合養(yǎng)病?!睆垖毢鋈幌敫呷商嶙h道。
正生悶氣的高三郎被張寶這么一提議不由一愣,習(xí)慣性的去看自己的母親,而高母則對高三郎道:“三郎,你是家里唯一男丁,此事由你做主好了?!?p> “呃……陳大夫,我娘現(xiàn)在適合移動嗎?”
“養(yǎng)病最好還是住在一個空氣比較流通的地方,你這里的確不太適合。只是不知這位公子家住哪里?”
“我家住在城外張家莊子?!睆垖毚鹆艘宦暎謩窀呷傻溃骸叭?,你是個孝子,但終歸是男的,做事難免笨手笨腳。搬去我那里老夫人自有人照顧,而你也可以跟著我義父練練武藝。”
“你義父是誰?。俊?p> “周侗啊?!?p> “周侗……就是那位御拳館天字號教師?”高三郎聽到這話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寶確認(rèn)道:“你是張寶?”
“……老夫人,令郎這腦子沒問題吧?”張寶扭頭問高母道。
“這孩子是高興的。他一直想要拜公子的義父為師,只是由于老身的拖累,一直沒有達(dá)成心愿?!备吣感χ忉尩馈?p> “哦,是這樣啊。三郎,你要是拜了我義父為師,那我可就算是你的師兄了,不過是我,你上面還有好幾位師兄哦。”
“呃……三郎見過師兄。”高三郎愣了愣,隨即咬牙向張寶行禮道。
張寶樂了,拍著高三郎的肩膀道:“就沖你這聲師兄,我就是撒潑打滾也要求義父收下你?!?p> 搬家這種事對有錢人來說肯定就不叫事。而張寶如今恰好就是個有錢人,讓鐵塔去雇了一輛大車,高家也沒什么值錢的家當(dāng),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打了個包裹,又抱了幾床被子鋪在大車上免得高母受顛簸之苦,高家母子就隨著張寶出城直奔張家莊子。
一路上高母見張寶總是時不時的去看兒子手里拿著的家傳寶槍,不由問道:“張公子對我高家的家傳寶槍感興趣?!?p> “老夫人,不敢當(dāng)公子一說,您是長輩,叫我小寶就好,我還打算找機(jī)會跟三郎結(jié)拜為異性兄弟呢?!睆垖毬勓孕χf道。
“呵呵……那老身就不客套了。小寶,你對那桿鏨金虎頭槍感興趣?”高母也笑了笑,改口問張寶道。
“嗯,那槍一看就不是平凡人能用得了的。老夫人,高家祖上是干什么了?”張寶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
“高家祖上……三郎是開平王的后人?!备吣嘎牭竭@話臉上不由露出緬懷的表情,而張寶則是被嚇了一跳。他這回真是撿到寶了。宋初開平王是高懷德,而高懷德的后人里最有名的那就是槍挑鐵滑車的高寵。不過高懷德好歹也是開國功臣,他的后代怎么會淪落到在貧民窟里安身?
張寶的這個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釋。高三郎的確大名是叫高寵,而他也的確是高懷德的后人,至于高家如今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那還要從高懷德那一代說起。高懷德是大宋開國大將,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高懷德在其中起了主要作用,為了感謝高懷德的忠心,宋太祖趙匡胤在成事后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了高懷德,也就是說,高懷德是趙匡胤的妹夫,這樣的關(guān)系,足可以保證高家只要不是打算莫逆,那就能夠一直富貴下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高懷德的大舅哥趙匡胤死得稀里糊涂,留下一樁永遠(yuǎn)無法解開的歷史謎案,而上位的卻不是趙匡胤的兒子,而是趙光義,趙匡胤的弟弟。
趙光義雖然不敢對高懷德怎么樣,但想要讓他拿高懷德當(dāng)做親支近派也不太可能。高懷德活著的時候還好,但等他一死,高家也就被朝廷有意識的開始“閑置”了。而在經(jīng)過數(shù)代更迭以后,高家的人在朝廷上也就沒什么動靜了,住在汴梁的高家人也就只有高寵母子,守著高家的老宅度日。
只是老話說得好,屋漏偏逢連夜陰雨,大場大火過后,老高家留給高寵的也就只剩下那桿鏨金虎頭槍了。在汴梁城里無處投奔的高寵母子本想要離開汴梁去外地投親,可高母卻又在這時病倒了……
“老夫人,常言道否極泰來,三郎遇到了我,那霉運(yùn)就不會來找他了。我會讓他安心練武,將來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重振高家的門楣?!睆垖毾蚋吣副WC道。
“呵呵……那就有勞小寶費(fèi)心了?!备吣覆⒉粦岩蓮垖毜谋WC,雖然張寶比高寵大不了幾歲,但高母知道,背后有當(dāng)朝皇后做靠山的張寶想要給兒子謀個官職并不困難,即便不去求皇后,以張寶的財(cái)力,拿出一些來買個官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張寶是不是想要謀害他們母子,高母只是稍微一想便將其拋之腦后。
高家如今已經(jīng)徹底沒落,哪還有什么值得別人費(fèi)心思去圖的?張寶如今肯下力氣幫助高家,恐怕真的就如張寶先前所說,就是看中了高寵的孝母之心,有意結(jié)交。畢竟在自己告訴張寶有關(guān)高家的家世之前,張寶就已經(jīng)出手相助了。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這世上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終歸只占少數(shù),大部分母親還是關(guān)心自己孩子的成長的,而高母就是其中一員。她很清楚如今高家的現(xiàn)狀,想要讓兒子在日后能有所成就,高家如今就必須要依附他人。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dāng)年與高家關(guān)系較好的人家如今混得都不怎么樣,自家都顧不過來,也就別指望他們能對高家有所幫助。而那些朝中的新貴,對沒有利用價值的高家也是不屑一顧。高母知道自家的孩子有潛力,但問題是別人不知道啊,高母也不可能讓兒子跟打把式賣藝一樣去拋頭露面,可以說張寶的出現(xiàn)治好了困擾高母多時的心病。
張寶有錢,這樣一來高寵的衣食也就無憂,而張寶的義父是周侗,高寵若是拜周侗為師,那高寵的學(xué)業(yè)也就不需要再擔(dān)心。高母畢竟是女子,高家留下的祖?zhèn)鳂尫ǜ邔欕m然牢記于心,但若得不到名師指點(diǎn),終究難成大器。
現(xiàn)在高母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讓張寶跟高寵的關(guān)系更近一步。而張寶隨口說的想要找機(jī)會跟高寵結(jié)拜的話無疑給高母提了個醒,讓兒子與張寶結(jié)拜為異性兄弟,那樣一來張寶就不會不關(guān)心高寵的未來,至于以后如何報答張寶,高母相信等到高寵出人頭地的時候,這種事很好解決。
等到張寶一行人回到張家莊子,前來迎接張寶的管家張福看到隨張寶回來的人后不由一愣,“老爺,周老爺沒跟你一塊回來?”
“???我沒見到義父啊,他老人家去城里找我了?”張寶也是一愣,趕忙問道。
“是啊,周老爺?shù)膬晌粠煹茏蛉涨皝戆菰L,今早周老爺就帶著他的那兩位師弟進(jìn)城了?!?p> “師弟?”張寶想了想,想起昨晚遇到的那兩個大漢,敢情是自己義父的師弟,也就是說算是自己的師叔……呃……好像自己跟師叔頭回見面就騙人家了,義父不會是要替他師弟找自己算賬吧?
“福伯,我義父走的時候是什么表情?他心情如何?我是不是要躲躲?”張寶將管家拉到一旁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