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岳以為她生氣了,不由大急:“瓶瓶……”
瑞禾嫣然一笑,眼波流轉(zhuǎn),哪里有半分生氣的樣子:“逗你呢!你方才說,花魁獻藝是什么日子?”
商千岳松了口氣,忙答道:“二十八,也就是后日?!?p> 瑞禾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馬車,一拉韁繩往商千岳那又靠了靠,壓低聲音道:“后日你也帶我去唄?!?p> 商千岳嚇了一跳:“什么?”
瑞禾有些神往:“我還沒見過花魁獻藝呢!能讓蘇世子如此鄭而重之,一定不會是個普通女子。對了,這位花魁叫什么名兒?”
商千岳一臉茫然:“蘇世子沒說,我也沒問?!?p> 瑞禾:“……罷了,所幸后日就能見到了?!?p> 商千岳大驚:“什么?你還真要去???”
瑞禾耍賴道:“我不管,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p> “這……于禮不合吧,殿下若是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不讓阿兄知道不就得了?你放心,阿兄這兩天肯定忙著查案,才沒工夫管我們倆呢。”她見商千岳還想說什么,趕緊一錘定音,“好了,就這么定了!”
出乎瑞禾意料的是,軒轅長修這兩天并沒有忙著查案,他連府衙都不去,每日待在府中不是看書就是賞花,愜意得很。倒是蘇槿沒了蹤影,不知被他支到哪兒跑腿去了。瑞禾對此案存了些心思,有些盼著蘇槿早日出現(xiàn),她也好問一問案情的進展。
很快就到了商千岳與蘇儀約定的日子,瑞禾興奮得很,一早就換好了衣服,興沖沖地跑到商千岳所居的客院。
商千岳一見她便是一怔,瑞禾今日一身男兒打扮,穿一身寶藍色滾黑邊的窄袖圓領(lǐng)錦袍,下擺只到膝蓋,露出里面襯著的雪白綢褲,腳上穿了黑色長靴,頭上裹著幞頭,腰間則懸著她心愛的寶劍。她個子本就比一般女子為高,因常年練武,她的身姿挺拔,頗有英氣,此時換上男裝,幾乎叫人認不出她是女兒身。
商千岳忍不住贊道:“好一個俊秀兒郎!”
瑞禾心中得意,一雙明眸晶亮無比,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這身衣裳是我阿兄的,針線房昨日剛剛做好,還沒來得及送過去就讓我給截胡了。不過,阿兄的衣裳我穿有些嫌大,還叫我房里的丫鬟連夜改了改,怎么樣?”
商千岳含笑指點她:“你不笑不說話的時候,旁人應(yīng)該認不出來你是女子。不過,你這樣一笑,那可就全破功了?!?p> 瑞禾咳嗽一聲,努力端正神色,再開口時還特地壓粗了聲線:“那就不笑少說話!”又問,“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商千岳忍俊不禁:“我的小郡主哎!您看看時辰,平康坊的青樓怎么也要下午才開門。我與蘇世子約的未時,用完午膳再出門不遲?!?p> 瑞禾“哎呀”一聲,苦了臉道:“那用午膳的時候,阿兄看到我這身打扮,豈不是要起疑心?”她想了想,揚聲吩咐自己的婢女,“赤霄,去廣陵堂瞧瞧殿下在做什么?!?p> 赤霄答應(yīng)一聲去了,不過一刻又轉(zhuǎn)了回來:“回郡主,刑部蘇侍郎來了,正在與殿下說話?!?p> 瑞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吩咐道:“既是蘇侍郎來了,必然是有關(guān)案子的事。赤霄,你親自去廚房傳話,多揀些好菜送到廣陵堂。還有,案情緊急,我與商將軍就不過去打擾了,在自己院中用膳便是?!?p> 商千岳忍住笑,看她將婢女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赤霄又下去傳話了,她才松了口氣,眉開眼笑:“這下好了,蘇握瑜來得真及時,阿兄肯定顧不上我們了。”
草草用過午膳,剛過午時二刻便催著商千岳出門,對下人只說要去曲江便踏春。下人循例報給軒轅長修,彼時軒轅長修剛與蘇槿用過午膳,正一邊喝茶一邊說話,聞言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倒是蘇槿笑道:“瑞禾郡主真與其他貴女不同?!?p> 軒轅長修不以為意:“她性子野,我也不愛拘著她,再說有千岳陪著,我沒什么不放心的?!?p> 蘇槿的笑容里便多了幾分八卦之色,暗想看來昭王殿下是真把商千岳當(dāng)做妹夫了。
軒轅長修屈指叩了叩面前的案幾:“你飯前說到哪了?繼續(xù)?!?p> 蘇槿斂了笑意,正色道:“回殿下,微臣這幾日著力排查了沈家的人際關(guān)系,發(fā)現(xiàn)了一件趣事。”
“哦?”
“在沈府伺候的下人中,除了管家老魯以及沈夫人的陪房胡氏,其他人都是這一二十年陸續(xù)從外面買回來的?!彼D了一下,補充道,“殿下,沈家雖非世家,可也算是大族,怎么會沒有家生子?除非……”
軒轅長修接口道:“除非是主人將老人統(tǒng)統(tǒng)攆走,另挑了新人在身邊伺候。而這么做通常是為了掩蓋某樣秘密,只好將知情人統(tǒng)統(tǒng)送走?!?p> “是,微臣也是這么想的。殿下曾囑咐微臣留意沈夫人的舊事,微臣便命人傳喚胡氏到府。不料案發(fā)前一天,胡氏回老家探親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微臣親自帶人去了一趟,只可惜遲了一步,胡氏已被人殺了?!彼⑽⒁粐@,“死狀與沈夫人一般,凄慘異常?!?p> 軒轅長修輕笑一聲:“果然是沖著沈夫人而來。胡氏被殺……魯管家呢?”
蘇槿忙道:“微臣生怕魯管家也出意外,已命人將他看護起來。殿下,要不要提審……”
“不急?!避庌@長修沉吟片刻,“這樣,明天你陪我二去沈府,然后再做區(qū)處?!?p> “是?!碧K槿應(yīng)了下來,隨即換上了如先前一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嘿嘿,殿下,您說了不急,那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做些與查案無關(guān)的事?”
昭王府離平康坊不遠,而且三品以上的府邸均可以在主干道上開大門,不用再繞路坊門。瑞禾與商千岳騎著馬慢慢地溜到平康坊,還不到未時。然后,他們倆望著平康坊內(nèi)鱗次櫛比的各色青樓,有些傻眼。蘇儀并未說清飛燕樓的所在,平康坊中這么多青樓,總不能一家家找過去罷?
瑞禾將馬一勒,隨手攔了個路人,笑問:“這位郎君,你可知飛燕樓怎么走么?”
那人倒沒看出她是女子,給了她一個了然的眼神:“兩位也是要去看沉香娘子獻藝的么?”他伸手一指,“斜對面那座三層樓的六角樓便是?!?p> 瑞禾道了謝,先跟商千岳指了飛燕樓的所在,然后道:“剛才那位郎君說花魁名叫沉香呢!”她將這名字默念幾遍,有些奇怪,“咦,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她與商千岳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起來了——柳溪村后山那充滿血腥的山洞,便叫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