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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探案手札

第三十七章 少年事

昭王探案手札 軒轅樓主 2091 2018-12-15 08:03:05

  商千岳站在梨樹之下,任由潔白花瓣落滿衣襟,他卻一動不動,望著那在漫天花雨之下舞劍之人。

  他神色復(fù)雜,有久別重逢的歡喜,亦有不知前路的凝重。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看他擎劍狂舞,看他飲酒誦詩。

  直到劍收風(fēng)止,他拂開花葉,緩緩走出,吟出最后一句。

  隨著他的走動,一顆狂躁的心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許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一浮上心頭。他以為他全忘了,卻原來一直刻在心里,恍如昨日。

  持劍之人回過頭來,向他粲然一笑。

  他亦微笑相迎,取過石桌上的殘酒,一飲而盡。

  持劍之人卻勃然變色,喝道:“不可!”

  卻已經(jīng)晚了。

  商千岳將最后一滴酒喝盡,抬眼看他,笑道:“怎么?難道你在這酒中下了毒?”

  “自然不是?!背謩χ擞行┌脨?,“只是我剛剛在此舞劍,難免會有塵埃落進酒里。”

  “是么?”商千岳微微一笑,目光認真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再開口時,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滄桑,“你長大了?!?p>  持劍之人像是孩童得到心愛之物一般笑了起來。

  這笑容如此純粹,竟讓商千岳一時恍惚。

  只聽他笑道:“師兄下山之時,我只有十二歲,如今八年過去,我自然長大了。”

  “師兄”二字扯回了他的神經(jīng),商千岳自嘲一笑,“你怎么還叫我?guī)熜郑繋熥鹚先思以缭诎四昵熬蛯⑽抑鸪鲩T墻了?!?p>  “可在絕琊心中,你永遠是我?guī)熜?。”獨孤絕琊笑得很是開心,“昨夜倉促之間,只來得及留下信物,沒想到師兄真的來了。”

  商千岳的臉色沉了下來:“你不擔(dān)心我將這木牌交給昭王?”

  獨孤絕琊搖頭:“怎會擔(dān)心?軒轅長修便是來了,也只能看到一座空空如也的宅子。再說——我當(dāng)師兄仍是師兄,師兄亦如此?!?p>  商千岳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獨孤絕琊收了笑容:“我今日約師兄來此,是有句話想問。”

  “你說?!?p>  “師兄仍視我為親弟,那么——對師尊呢?師兄又如何?”

  商千岳沒有猶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對我,不僅有養(yǎng)育之恩,更有傳藝之德,千岳一日未敢忘懷?!?p>  獨孤絕琊神色肅然,眼寒如劍,言語似刀:“那么,師兄何以與師尊為敵?何以做朝廷鷹犬?何以為軒轅氏賣命?”

  這三聲詰問,聲聲如刀,斬在他的心上。

  他想,這幾句話,小師弟怕是在心中憋了許多年了罷。

  然后,他踏前一步,卻不似獨孤絕琊一般倔強憤怒,他的聲音清淡,猶如潺潺流水,連綿不絕,柔韌不斷:“非千岳以師尊為敵,是師尊以天下人為敵。非千岳為軒轅氏賣命,是舍命以奉天下人。”

  他喉頭一滾,終有淚水滴落:“此話我八年前便與師尊說過,后我在西北服役六年,所見所聞無不驗證心中所想。邊疆艱苦,時有突厥騎兵來擾,幸敦煌有定國公坐鎮(zhèn),當(dāng)今突厥可汗又親近我朝,十分約束部下,邊疆百姓才有幾年安生日子可過。二百年前,太宗皇帝滅啟云國,一百多年前世宗皇帝肅清最后的啟云余孽。當(dāng)時復(fù)國未成,如今大齊承平日久,百姓安居樂業(yè),師尊卻欲以一己之力重燃戰(zhàn)火,將中原百姓重又拖進深淵,此等不得民心之舉,焉能成功?”

  獨孤絕琊面色慘白,踉蹌而退,凄聲道:“你說的這些,我如何不知?數(shù)百年的國仇家恨都系于我一人,這是宿命!我如何逃脫得開?誰讓我本姓赫連!”

  赫連氏,啟云國皇族也。

  商千岳別過臉去,聲音發(fā)澀:“此乃天命。只盼不要有那一日,讓滄月劍與鳳溟劍再度相交?!?p>  說罷,他不再看獨孤絕琊,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他心中滯澀難忍,只想長嘯一番,卻仍記得要隱匿行蹤,只得生生按捺住了。一路使輕功回到清徐王府,東方已將明未明,王府的下人陸續(xù)起身,開始一天的生活。

  商千岳小心避過眾人,回到自己院中,將滄月劍隨手擱在案上,正要去打盆水來洗漱一番,忽聽一人含笑道:“商將軍著夜行衣,倒是俊得很?!?p>  商千岳渾身一震,便見從內(nèi)室轉(zhuǎn)出來一人,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正是軒轅長修。

  商千岳忽然覺得渾身綿軟無力,昨夜對抗獨孤絕琊的勇氣與強硬不知去了哪里。軒轅長修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商將軍辛苦啊,跋涉一夜,天明才回,實在是勞苦功高?!?p>  商千岳抿著唇?jīng)]有說話。

  軒轅長修忽然彎下腰來,捻起一片沾在他靴子上的梨花,端詳片刻,抬腿便往外走:“阿成,將蘇侍郎請來。他不是號稱吃喝玩樂無所不精嗎?叫他來看看,長安附近哪家哪院種得如此好的梨花?!?p>  “殿下!”身后之人喚道,隨即又是一聲悶響。軒轅長修回過身來,只見商千岳已屈膝跪下。

  軒轅長修暗嘆一聲,伸手扶他:“千岳起來。”

  商千岳一動不動:“臣有罪。”

  “何罪?”

  “知情不報。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愿以一腔熱血來報殿下。然昨夜刺客一案,臣有線索卻不能報,臣有罪?!?p>  軒轅長修手上用力,扶他起來:“千岳起來?!彼⑽⒁恍Γ氨就醪辉赡?。”

  商千岳猛然抬首:“殿下?”

  “千岳,你我相識八載,你是何品性,我一清二楚。去年本王巡狩淮南道,查察吏治?;茨系拦賵鱿騺硭睿\寇猖獗,意圖行刺本王。幸賴千岳智勇雙全,力挽狂瀾,功在社稷,此情此義,本王一直銘記于心?!彼⑽⒁粐@,“本王不曾過問你的往事,也不會逼你,當(dāng)你想說的時候,我自然洗耳恭聽。今日將話說開,不過是不想在你我之間埋下嫌隙的種子。千岳啊,本王一直信你,永遠不離不棄。”

  “殿下……”青年將軍虎目含淚,“臣亦永遠不棄?!?p>  軒轅長修笑他:“好了,將眼淚給我擦干,咱們?nèi)ノ砧つ乔魄??!彼迫灰粐@,“長安城里一潭黑水,如今嶄露在我們眼前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你我只有齊心協(xié)力,才能澄清宇內(nèi)?!?p>  “千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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