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古堡之中有一個很神秘的地方，有人說，那里是個當(dāng)鋪，只要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并不是所有進入古堡的人都有這樣的機緣，更多的人進入古堡之后，只看到一條條石磚堆砌的甬道，隨后依靠運氣，在最后幾天內(nèi)找到祭壇所在?！?p> 當(dāng)夏禾看見這一片粘稠的霧時，就想起了進入古堡前，風(fēng)星瑤告知他的話。
這里不是甬道，難道他的前方，是那間據(jù)說什么都得到的當(dāng)鋪？
他很快平靜下來，隨意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
那是一間不算很大的屋子，在一片空曠的濃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
屋子里，四周的墻壁是純黑的色調(diào)，看起來有些壓抑。
寒沙就這樣行走在其間，這樣的形容或許有些不太恰當(dāng)，因為她不算是行走，若是仔細(xì)看去，她的裙擺之下被霧氣籠罩，其下并不明朗。
寒沙知道，驅(qū)使白鬼耗費了太多她的靈魂力，已經(jīng)無法維持身形，如今的裙擺下，她的雙腿已經(jīng)開始消失。
但她看起來習(xí)以為常，黑裙浮動，和整個屋子仿若渾然一體。
前方的視線里，黑色的墻壁上密密鑲嵌著一個個柜子，數(shù)量成片上百。
寒沙走近，隨意地打開其中一個，里面是一只水囊，她拔下木塞，小口地啜飲著。
這樣的過程中，她的雙腿漸漸在裙下凝實。
安靜地喝完一囊的鮮血，寒沙拭了拭唇角，走回屋子中央。
那里有一張桌案，她就這樣坐在那里，安靜地等著。
……
第一個出現(xiàn)在寒沙視線里的，是個少年。
那個人的懷里還抱著一只白犬，跌跌撞撞地就這樣跑了進來。
寧樹有些慌張，因為進了古堡，阿姐就不見了，他只看見一片白蒙蒙的霧，他長了那么大，從小和阿姐相依為命，從來沒有離開過阿姐的視線。
他在大霧里尋覓著，直到看見這間屋子。
他跌跌撞撞地推門闖了進去。
“你看見我阿姐了嗎？”
寒沙看著眼前這個少年，進入當(dāng)鋪的人形形色色，她見過太多嘴臉，卻是第一次聽見有人一出現(xiàn)就問她要人的。
她的神情微微有些錯愕。
寧樹的眉擰著，嘴角因委屈和害怕而彎起倔強的弧度。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寒沙問道。
寧樹搖了搖頭。
“你看見我阿姐了嗎？”他再次問道，目光之中是毫不遮掩的焦急。
“阿姐？”寒沙脫口而出，“也許你的阿姐早就不要你了！”
話音落下，寒沙和寧樹都怔住了。
寒沙有些自嘲輕笑，心知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
而寧樹沒有注意這些，他的臉開始漲紅，像是孩童的賭氣。
出口的話音卻格外認(rèn)真：“我阿姐不會丟下我不管的！阿姐說了，我們是彼此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聞言，寒沙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少年有些有趣。
她慵懶地?fù)沃掳涂聪驅(qū)帢洌骸澳侨绻幸惶欤愫湍惆⒔阌龅轿ｋU，她若是要保護你，她自己就會死，你說她會怎么選？”
寒沙覺得自己這樣的問有些惡意了，但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很想知道答案。
就像當(dāng)初她無論如何也不明白，蘇卓為什么愿意為蘇舞兒去死，明明他可以選擇活下去。
“不用的，”寧樹擺了擺手，“這不用選的啊。”
寒沙看著他。
“不用選的，阿姐小時候帶著我去乞討，那個時候好多人要打我，要搶我的饅頭，阿姐就護著我，若不是有好心人救了我們，阿姐好幾次差點就死了?！?p> 她從來沒想過結(jié)果，也從來不會去考慮選擇，不管是生還是死。
“后來，她帶著我建傭兵團，帶著我進秘境。阿姐說了，秘境很危險，可能會死?！睂帢淠樕系男τ行┖?，“但我也不選，死不死不需要選，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死不死都無所謂的。”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有什么你死我活的選擇，阿姐也不會去想，她只要知道，無論前方是怎樣的，她都會擋在自己身前。
而對于寧樹而言，他也不在乎危險，他只要知道他生命的意義就在于能跟在阿姐的身邊。
這就夠了。
“從來就不用選的，不用選的嗎？”寒沙的話音呢喃，眼神空蒙。
不選擇生死，只是知道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生死只是無關(guān)的結(jié)果，怎么去做，和生死無關(guān)的……
是這樣嗎？
所以當(dāng)初心甘情愿去祭龍須樹，小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那會死。
只是你想著，她想讓你這樣做，所以你就去做了，是嗎？
寒沙看著寧樹，目光漸漸清明。
“你的阿姐不在這里，你走錯了?！彼噶藗€方向，“不過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沿著這里一直向前走，你會看見你阿姐的?！?p> “謝謝你！”寧樹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你是個好人！”
寒沙微微錯愕，再回過神，寧樹的身影已經(jīng)在視線里被白霧遮掩，消失。
“好人嗎？”她低聲呢喃。
她沒有告訴寧樹這里是荒野秘境之中人人都向往的當(dāng)鋪，這里有著無數(shù)的寶物，只要付出代價，便可以帶走。
因為她明白，對于寧樹而言，這個世上唯一的寶物，就是他的阿姐。
她收了收神思，聽著霧聲中迷蒙的腳步聲。
該來的人，也差不多都來了。
……
夏禾的身影出現(xiàn)在當(dāng)鋪門前。
他安靜地看著坐在當(dāng)鋪中央的寒沙，神情微一錯愕，但很快恢復(fù)如常。
“真巧啊?！彼f道。
寒沙看了他一眼：“我看在天茵的面子上，給過你離開的機會，但你好像不想要。”
夏禾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寒沙的話，他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座當(dāng)鋪。
“這間當(dāng)鋪，是你開的？”他的視線轉(zhuǎn)了一圈，落回寒沙身上，“那你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用來典當(dāng)?shù)臇|西？”
寒沙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扔了一個水囊在他面前。
“用你的血灌滿它，然后，說出你想要什么?！?p> 夏禾彎身，撿起地面上的水囊。
“這荒野秘境，怎么都和血過不去?！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