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過后則是殿試,殿試在三月中旬。
殿試在保和殿,陸知秋等貢士自黎明入,歷經(jīng)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jié)后答完卷子后來到殿外靜候。
這次會試,錄取的貢生并不多,算下來,唯有五六十,此刻這五六十人都聚集在殿外,認(rèn)識的,擠堆兒,不認(rèn)識的就和身旁的人互相介紹,套近乎,畢竟,走到這一步,以后就都是同僚了!
陸知秋對面,站著楊云楚,他身旁也是圍了一圈的人,想來是在套近乎。其他地方也三個一群,四個一伙,低聲私語。陸知秋卻看向臺階上坐著的一人,那人四仰八叉的半坐在臺階上,一只胳膊撐著頭,頭上未戴冠,一頭青絲只用一條發(fā)帶扎著,看起來,極其的放浪形骸,而在臺階的一頭,一人孤傲的站著,與周圍的人也不交談,發(fā)絲一絲不茍的貼著后背,神情嚴(yán)肅。
陸知秋走上前去,禮貌的問道“不知這位兄臺是?”
那人看著陸知秋,神情倨傲“張旭德”
陸知秋道“原來是張兄,早就聽說張兄氣度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假?!?p> 張旭德神色緩和了一點“你是?”
陸知秋道“在下陸知秋,聽聞張兄學(xué)才學(xué)淵博,文思斐然,不知能不能與張兄交個朋友?”
張旭德比陸知秋略高,此刻張旭德居高臨下的看著陸知秋語氣不善“張某高攀不起!”
“陸兄,你要跟那個家伙交朋友,還是算了吧!”卻見那坐在臺階上的人走了過來道“這家伙自恃才高八斗,以為自己會連中三元,沒想到中途被你截了胡,只怕心中早就看你不如意了!”
張旭德神色不悅,只道“多管閑事!”
“你是?”陸知秋問道。
那人道“在下柳起,早就聽說今年晟文書院來了個年齡極小的考生,沒想到摘了會元的小先生不但學(xué)問拔尖,這容貌也是出眾?!?p> 陸知秋見他雖然說的輕佻,可神色并不輕浮,因此也不惱,只道“是柳兄謬贊了!”
“哼!”張旭德冷哼一聲,雙手?jǐn)n在袖子里,看起來,高傲的很。
“你不用理他,這個人著實討厭很?!绷饘﹃懼锏馈奥犝f你才十五,那我比你大五歲,你還得叫我一聲哥呢!”
陸知秋想,這人也太自來熟了點,但是也確實不讓人討厭,笑著道了聲“柳大哥。”
柳起很是受用的拍了拍陸知秋的肩膀“大哥以后罩著你?!?p> 張旭德很不屑的離他們遠(yuǎn)了一點。
正在這是里面有公公出來傳令。
“宣陸知秋、張旭德、柳起、李子豪、楊云楚、王尚輝、田修遠(yuǎn)、傅佩希入殿?!?p> 這就是科舉最后一道工序了,目的只在評出名次,相對比較輕松。
大楚陛下年幼,朝中由陛下生母圣德太后垂簾聽政,攝政王溫霽舟、國公楊國禮、太師徐廉奕、內(nèi)閣長老謝晴輔政。
陸知秋和眾人走近保和殿里,行完禮后就看到正前方坐在龍椅上的溫遠(yuǎn)昭。龍椅后有簾子隔開,簾子后,有端莊的身影若影若現(xiàn)。
溫遠(yuǎn)昭穿著改良的小號龍袍,端端正正的坐在龍椅上,白嫩的小臉上是故作正經(jīng)的嚴(yán)肅,大大的眼睛如同兩顆寶石鑲嵌在上好的玉中。
陸知秋心下感嘆小皇帝真漂亮的同時,也看到在小皇帝左右立著的幾人。
那右邊打頭的一人,兩撇八字胡,正是之前與陸知秋有過爭論的徐廉奕,徐廉奕右手邊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老者,笑容溫和,應(yīng)該是長老謝晴;左邊打頭的是一個長相俊美的青年,著紫金蟒袍,腰間掛著碧玉滕花玉佩,看起來尊貴無比。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個年輕的攝政王溫霽舟了,在他的左手站著一個穿紫色官服的儒者,面容與楊云楚有幾分相似,應(yīng)當(dāng)是國公楊國禮無疑了。
左右分別站立著朝中各部門的官員。
想想這四大輔政中其中就有兩人跟自己有幾分過節(jié),陸知秋覺的自己官途堪憂。
“稟陛下,這九人就是此次選拔中出來的優(yōu)勝者,請陛下出題考核,決定出最后三甲?!钡紫拢@次會試的主持者禮部尚書王宏歷道。
皇帝年幼,考題自然是由幾位攝政大臣出。
陸知秋看到徐廉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陡然跳的快起來。
“論當(dāng)今該如何治世!張旭德,你先說?!?p> 張旭德胸有成竹道“先帝一統(tǒng)天下后,很多地方原本的制度并未統(tǒng)一,學(xué)生以為,當(dāng)下應(yīng)先制定新的政策律法并執(zhí)行,以達(dá)疆域統(tǒng)一,也將民心統(tǒng)一?!?p> “有幾分道理”徐廉奕道“柳起,你有何見解?”
柳起道“學(xué)生以為,當(dāng)下不行嚴(yán)苛政法,先帝一統(tǒng)后,百姓經(jīng)過戰(zhàn)亂,正是疲軟時,若在再達(dá)嚴(yán)厲的政策,只怕傷民意?!?p> 陸知秋沒想到柳起的想法跟自己一樣,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徐廉奕點了點頭,又問李子豪。只到徐廉奕將殿中考生問了個遍,最后才看向陸知秋。
“那個年齡最小的那個,你叫什么名字?!眳s見溫霽舟指著自己。
“回王爺,學(xué)生陸知秋”
陸知秋回答完就聽得殿中竊竊私語起來。
“這就是那個提出解決水患的那個考生?”
“聽說徐大人還跟這個考生爭論了一番?!?p> “這,看起來,風(fēng)骨到不錯。”
……
溫霽舟“哦”了一聲道“陸知秋,可是會試的會元?徐大人獨把你留到最后可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卻見徐廉奕瞪了鼻子道“陸知秋,說說你的看法吧”
陸知秋道“學(xué)生的看法和柳起同,學(xué)生以為,當(dāng)下應(yīng)輕徭薄賦,養(yǎng)民以生息,廟宇在野松弛有度。”
“哦?那你倒是說說如何松弛有度?”謝晴笑瞇瞇的問道,看起來很有興趣。
“學(xué)生以為,朝中當(dāng)緊,規(guī)范官員作為,建立監(jiān)督系統(tǒng),革除歷史遺留弊端,對于百姓,則當(dāng)松,以養(yǎng)民意,消除國之見解。”
“異想天開!”徐廉奕就吹起胡子,很不滿意。
“本王覺得陸知秋說的很對。”溫霽舟道。
“那這三甲當(dāng)如何訂?”楊國禮問道“今年的考生各有千秋,都是好苗子,得給出一個公正的名次才不得傷天下學(xué)子的心??!”
底下,眾人低聲思語,站哪一方的都有。
有人上前請示太后。
溫遠(yuǎn)昭坐在龍椅,看起來百無聊奈,看到陸知秋正在看他,對著她眨了眨大眼睛,很是可愛。
“不知陛下覺得如何?”良久,大家似乎商量好了結(jié)果,拿著結(jié)果問溫遠(yuǎn)昭。溫遠(yuǎn)昭個子太小,腳都夠不著地,他搖晃著小腿道“朕覺得那個叫張旭德的甚好!這狀元就給他吧!”
陸知秋一愣,剛小皇帝不是看起來對自己挺滿意的嗎?這怎么突然就變了,還是說自己會錯意了!
徐廉奕道“陛下圣明?!?p> 幾個輔政大臣,面面相覷,既然皇帝發(fā)話了,這當(dāng)然的按照皇帝的意思辦。況且,到了這一步的,學(xué)識差的都不大,有那么一點偏差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當(dāng)下就去擬圣旨。
“張旭德,一甲,賜進士及第授翰林修纂。陸知秋,二甲,賜進士身世授翰林編修,柳起,三甲,同賜進士身世授翰林編修?!?p> “張旭德賜黃金百兩,銀千兩,良田百畝,另賜府邸一座,陸知秋賜黃金五十兩,銀五千,良田五十畝,柳起賜黃金三十兩,銀三百,良田三十畝!”
一道道圣旨下來,陸知秋還是很懵,正準(zhǔn)備謝禮時聽到小皇帝軟糯糯的聲音道。
“等下,陸知秋授少師,擇日上任?!?p> 這下,懵的不僅是陸知秋,所有大臣都懵了!
太子少師,正二品,雖然無實權(quán),但是官職極高。新科士子授與如此高的官職,這是有時以來第一次。
“這……陛下,這與禮制不和???”楊國禮道。
“朕未親政,要個人都不行嗎?”
幾個輔政大臣面面相覷,皇帝未親政,按理朝中大事決意,皇帝是不能做決定的。但是要給陸知秋這么高的官職也并沒有什么,只是一來就給了個官職甚高還無實權(quán)的職位對陸知秋以后的升遷不利。
“自然是可以的”溫霽舟道,和另外幾個大臣對視幾眼。立刻就同意了。
陸知秋郁悶的謝過恩,卻見小皇帝很開心的對著他眨了眨眼睛“聽說陸大人家就在京都,那陸少師明天就跟著徐大人到宮里來給朕授課吧!”
“臣,遵旨”陸知秋苦笑著答應(yīng),這下自己可是要出名了,做了很多古來第一人,第一個殿試完就得到官職的,第一個走馬上任的新科士子,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之后就是新科狀元帽插雙翅,胸前帶花游街時間。
京都中,百姓看著儀仗中的張旭德好不稀奇。
人群中,一眾人看著張旭德并不很美妙的表情。
“新科狀元這個表情的也是少見?!绷种?jǐn)言道
柳起笑道“張旭德沒想到還是被陸兄壓了一頭,能高興就怪了!”
“柳兄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少師這個官職說是挺高,其實并無實權(quán),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p> 陸知秋苦笑
“寧安,你別喪氣,若你得陛下歡喜,待陛下親政后,也不是不能有作為的!”李子豪道。
狀元的儀仗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yuǎn)。柳起道“未來是闖出來的,以后的事誰能說呢!”
“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來來來,我?guī)銈內(nèi)ヒ粋€好地方,那兒的酒特別香,今天我請客!正好錢兄和李兄也要回家探親,咱們也給他們踐個行”
聽得這些,陸知秋也不在煩悶,一眾人結(jié)伴離去。
新科士子,的卻不應(yīng)當(dāng)憂愁,數(shù)年寒窗苦讀,一朝出人頭地,這本來就是一樁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