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這幾日偶感風寒，加之思慮較重，無法繼續(xù)理政，太醫(yī)建議靜心修養(yǎng)，一些大事交由李亨決斷。
江陵之戰(zhàn)的塘報傳到了京城。李亨得知李瑁自刎的消息之后，心中不免悵然，但還是繼續(xù)布置其他事宜。他知道劉羨之也得知了此事，因此召劉羨之入宮。
“江陵之局，有你提前策謀，如今才能有如此情形。”
“殿下，紅妝會利用李瑁的欲望與殿下相爭，因此，李瑁的一舉一動我都會觀察。叛軍攻陷洛陽，下一步便是京師，榮王打敗李瑁，解除叛軍與李瑁合擊的計劃，進駐潼關，可確保京師無虞?！?p> 根據(jù)伏龍山莊提供的情報，唐庭進行了相關的兵力部署，李瑁江淮的威脅已經(jīng)解除，現(xiàn)在主要對付的是安祿山，雖然叛軍占領洛陽，但是李亨已然掌控大局。
李亨心懷大局，“四個棋眼，我們都進行了謀策，接下來是棋眼是益州，是一個能夠影響到整個棋局的棋眼?！?p> 劉羨之道：“諸多謀劃都是為了今日，益州計劃很早就開始了，已經(jīng)布置了伏龍山莊最精銳的力量，是時候要做一個了解了?！?p> 李亨道：“諸多苦難，都是為了最后的榮耀，你我同心，蕩除奸佞，還天下一個太平。我不會忘記伏龍山莊為大唐所做的一切?！?p> 劉羨之眼神中發(fā)出了一絲光亮，行了一禮，“殿下與臣心意相通，只愿蕩除奸佞，天下太平。”
益州。
一行急裝勁服的黑衣人年向樹林中的一個宅院走去，他們手中的刀很薄，動作敏捷。
黑衣人用一種巧妙的方式搭成人梯，一個縱躍跳上圍墻，沿著圍墻快步朝屋頂走去，配合精妙，紅妝在院中警戒的幾個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屋頂上的黑影，正要發(fā)出防衛(wèi)警戒，便被一只利箭穿喉而過，還沒來得及發(fā)出絲毫叫喊之聲。
武娘此刻正在床上安睡，忽然屋外傳來刀兵之聲，武娘一驚，起身走至窗前，屋頂上黑影閃動，利箭如雨，箭箭奪命，院中的人皆被利箭穿喉。
一陣箭雨過后，黑衣人抽出薄刀，紛紛從從屋頂躍下，與紅妝的護衛(wèi)在院中交手。
此時斜紅持長劍推門而入，稟道：“大閣領，敵人突襲，敵人弓箭手占領制高點，已經(jīng)攻破前院！”
在昏暗的燈光下，武娘的雙拳緊握，“這些人一定是扶龍山莊的人，但是我們的位置一向很隱秘，他們怎么會發(fā)現(xiàn)…”武娘思慮一陣，忽然眼神中閃出凜冽殺意，“你現(xiàn)在馬上殺了鐘離?！?p> 斜紅道：“大閣領，我們現(xiàn)在首先要確保你的安全?！?p> “鐘離知道的太多了，一定要殺了她?！?p> 扶龍山莊有備而來，紅妝傷亡很大，從此地逃出已經(jīng)是希望渺茫，斜紅知道武娘已經(jīng)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咬了咬牙，道：“是?！北懵暑I幾個府中精銳，沿著回廊，朝鐘離所居住的東廂房走去。
鐘離的房間開著門，斜紅此時孤注一擲，沖入了鐘離的房間，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忽然周圍出現(xiàn)了幾個黑影迅速將斜紅一干人包圍，一個人從黑衣人的身后走來，正是鐘離。
斜紅看著鐘離，眼神中露出憤怒之色，恨恨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和扶龍山莊的計劃！我當時就應該殺了你！”
鐘離眼神堅定，“這個世界需要的是和平和安寧，并不是戰(zhàn)亂和血腥，這原本就是一個太平的時代，紅妝為了一己私欲，挑起戰(zhàn)事，使得天下百姓蒙難，已經(jīng)違背了紅妝忠君愛國，明辨忠奸的初衷?！?p> 斜紅冷笑道：“紅妝當然忠君，在紅妝的眼中，君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后，紅妝絕不會被感情所羈絆，沒想到你有了感情之后居然如此懦弱，李琬到底許給了你什么好處！”
鐘離的表情依然很平靜，“榮王文韜武略，但是其并沒有為了一己之私去爭奪什么皇位，相反他處處是維護儲君，以天下社稷為重，愛上他我不后悔，離開紅妝我也不后悔?！?p> 就像是沖破了一直以來紅妝束縛感情的枷鎖，鐘離將自己的感情表達的淋漓盡致，勇敢地敘說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斜紅聽完鐘離的話之后，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冷冷看著她，“有些時候我想殺了你是因為我嫉妒你，因為你擁有我沒有的東西。明明是在成長，但是我們依然還是活在以前的印象里，在這場斗爭中，我們付出了很多…世人，怎么會知道我們心中的痛楚?！?p> 鐘離道：“扶龍山莊和紅妝之間的仇恨就是男權和女權的爭斗，我不想讓這種仇恨的連鎖繼續(xù)延續(xù)下去，我要結束這一切?！?p> 斜紅怔忡的看著她。
鐘離用一種充滿感情的語氣道：“斜紅，你我一同長大，一同練劍，一同執(zhí)行任務，令我感到悲傷的是，我從來沒有見你笑過，你需要嘗試去愛別人，首先，你要放下你的劍。”
“你不殺我？”
“錯的是紅妝，并不是你?！辩婋x道：“我說過，我不會讓這種仇恨繼續(xù)延續(xù)下去，太子殿下是一位明君，他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p> 在二進院落的房屋前，地上倒著紅妝侍衛(wèi)的尸體，幾個侍衛(wèi)護在武娘身邊，他們已經(jīng)被扶龍山莊的人包圍。
一個人影慢慢地走了過來，這個人是張修。
雖然已經(jīng)被圍，但是武娘的表情依然保持著鎮(zhèn)定，武娘凝視著張修，“我見過劉羨之的畫像，你，并不是他?！?p> “我是張修?！?p> “你就是張柬之的孫子張修？你從十年前離開扶龍山莊，從未參加過扶龍山莊的任何行動，我們一直在關注劉羨之，沒想到給我們致命一擊的人是你?！蔽淠锏难凵裰新冻鲆唤z戲謔之色，“鐘離的確是我最大的破綻，你通過鐘離找到我們，布置迅速的進攻，封堵我們的退路，的確是好手段。”
張修沉吟了一陣，眼神中露出鋒銳之色，“祖父當年被逐出京城，客死他鄉(xiāng)，扶龍山莊被裁撤，莊主一家葬身大火，我知道這些奇絕狠毒的手段都是出自你手，我當時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你，現(xiàn)在，是時候做一個了解了?！?p> 武娘露出殘酷的笑意，“張柬之聯(lián)合其他四王奪我武家天下，你的父母被紅妝暗殺，現(xiàn)在你又來殺我，這種仇恨的游戲果然很有趣?！?p> 張修的眼神中露出少有的憤怒之色，“這種仇恨帶來的痛苦就讓扶龍山莊承擔，我不會讓這種仇恨繼續(xù)蔓延，傷害那些無辜的人，殘害天下百姓?！?p> 武娘露出一絲冷笑，“你口口聲聲天下百姓，仁義道理，別忘了你們扶龍山莊的手上也沾滿了不少的鮮血?！?p> 張修道：“先仁義，后武力，扶龍山莊維護世間道義和平，只要違背道義和平，扶龍山莊決不姑息?！?p> 武娘看著自己蒼白的手，“當時雙親死去的那一刻，我便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什么感情之類的東西皆是一種虛幻，支持我繼續(xù)向前走的，便是改變這個世界的信念。扶龍山莊和紅妝注定會在仇恨中做一個了斷?！蔽淠锓路鹗窃卩哉Z，對自己這些年的時光做了一個總結。
張修道：“扶龍山莊和紅妝皆是天下之利劍，若被仇恨所困，這把劍便會變成兇器，當我失去父親和母親的那一刻，我對這個世界也充滿了絕望，但是，我依然沒有忘記道義和平?！?p> 同樣經(jīng)受了仇恨帶來的痛苦，但是張修心中的信念與武娘相比卻是兩個極端。
“那只是一種托詞罷了，在這個世界里，擁有權力才能創(chuàng)造一切?！?p> “道義是人心，誰要是違背天下人心，定然會被天下人所唾棄?！?p> “有光之處必然存在陰影，有了分歧便會產(chǎn)生矛盾，有了矛盾便會爭斗，仇恨便會在爭斗中產(chǎn)生，當仇恨如洪水般襲來的時候，將會產(chǎn)生戰(zhàn)爭，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中，即使你殺了我，打敗了紅妝，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p> 張修上前一步，磊落軼蕩，“當仇恨向我襲來的時候，我的確更深的了解了這種痛苦，只有理解痛苦，才能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每個人的心中正在經(jīng)歷著痛苦，只有道義和平才能消除這些痛苦，這就是我的信念?！?p> 不知不覺中武娘與張修之間的對話從激烈變得平靜，“在這場仇恨的對決中，你居然從仇恨中發(fā)現(xiàn)了仁義。武后告訴過我，她無法將愛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因為她愛的是天下人，她愛這個天下的一草一木，但是，仇恨的我始終不能像武后一樣去感受這種感情?！闭f罷，武娘的眼神變得空洞，對身旁的幾個侍衛(wèi)道：“放下你們的刀吧?！?p> 侍衛(wèi)有些不解地看著武娘，武娘并沒有理會，武娘嘆息了一聲，仿佛完全放松了下來，接著她閉上了眼睛，忍不住咳嗽起來。
張修眉眼一凝，他明白武娘是做出了選擇。
武娘忍不住彎下了腰，嘴角流出一絲黑血，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武娘用盡全力抬起了自己的頭，最終，倒了下去。
張修看著倒下去的武娘，表情似古井一般平靜。
花園中的鮮花似乎也被這種凄美的氣氛感染，鮮花似乎展現(xiàn)出一種凋謝之意。
遠山上的樹林在北風的吹拂下，傳來陣陣沙沙聲。
東都陷落，高仙芝封長清殉國，郭子儀感覺到了自己肩頭的責任。
郭子儀和李默此刻正在府內(nèi)的正堂商量目前的軍情。
郭子儀看著地圖，“哨騎來報，叛軍的先鋒部隊已經(jīng)開始在陜郡集結，榮王和淮南道行軍總管李光弼正在趕往潼關，糧草和營地是否夠用？”
李默道：“榮王殿下率山南東道援軍趕來后，潼關守軍人數(shù)將會達到十五萬，戶部運來的二十萬石今日已經(jīng)抵達潼關，我已經(jīng)令士兵將水渠拓寬，同時開辟樹林，作為營地，十五萬大軍駐扎潼關，不是問題?！?p> 郭子儀點了點頭，“潼關防守關乎京師安危，我們不能絲毫大意，確保潼關固若金湯。”
李默道：“我明白?！?
葉北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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