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游擊將軍仇鉞今晚失眠了。傍晚時分，他安插在驛站里的探子來報，錦衣衛(wèi)一名千戶帶領三名校尉已進入陜西境內，目前住進離大營六十里的驛站里。探子偷聽他們談話，得知他們此行是專門來抓捕楊部堂的。宮中有令，要將楊部堂押解入京，送錦衣衛(wèi)北鎮(zhèn)府司，下詔獄。錦衣衛(wèi)知道楊部堂此時正率領兵丁修筑本防區(qū)的長城，所以沒有去總督府，直接奔著邊軍大營來拿人。

　　仇鉞早先按照楊部堂的吩咐，在延綏、寧夏和甘肅三個軍事區(qū)內所有的交通要道上安插耳目，目的是為防止蒙古兵喬裝混進來刺探軍情，沒想到前日居然發(fā)現(xiàn)了幾名操著京師口音的錦衣衛(wèi)入境。仇鉞雖然久在邊關，經(jīng)歷大小戰(zhàn)役無數(shù)，但接到密報后，還是忍不住一陣眩暈。事實上，四個錦衣衛(wèi)比四萬蒙古兵還要令他心驚膽寒。道理很簡單：蒙古兵來犯時，縱有千軍萬馬，你大不了和他兵戎相見，一較高低；但錦衣衛(wèi)來了，哪怕對方單槍匹馬，你都只有束手就擒。這是一種與人數(shù)無關的力量對比，它顛覆了人們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安全感，當事人仿佛是突然遭遇了讓人無計可施的致命疾病?；蛘呖梢赃@么說，一旦錦衣衛(wèi)要拿你，你就叫天不應；一旦錦衣衛(wèi)拿到你，你必入地無門。仇鉞從來沒有跟錦衣衛(wèi)打過交道，但他們的聲勢和手段，他早就有所耳聞。

　　他難以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探子剛走，他就一溜煙地跑向中軍帳。他本身就魁梧健壯，再加上事態(tài)緊急，百米差點跑進了十秒。他將消息詳細稟報了楊部堂。出乎意料的是，部堂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他上月已向吏部遞交了辭呈，也料到宦官們不會善罷甘休，此刻只念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盡管部堂那邊云淡風輕，仇鉞心中卻是天塌地陷。他失魂落魄地從中軍帳一路走回自己的營帳。剛剛，他恨不得撲進楊部堂懷里，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但又想到，這總歸于理不合，更何況讓軍士們看見，難免不會誤解他倆有斷袖之癖。黑云壓境，夜風蕭殺，他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中層軍官在復雜時局面前的無可奈何。別說自己，即便是楊大人，他貴為部堂，以都察院右都御史銜出任陜西總督，統(tǒng)領三鎮(zhèn)軍務，作為派遣官員，職權之重，自大明開朝以來，也再無第二人?，F(xiàn)在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的情形是，以內閣為首的官僚集團在與司禮監(jiān)的斗爭中，已經(jīng)一敗涂地。以往官僚系統(tǒng)所構筑的所有規(guī)則，也都被司禮監(jiān)打破。官員們苦心積攢的政績、聲譽、人脈等政治資本，不但不能繼續(xù)作為自己晉升的砝碼，反而連自我保護的功能都喪失了。宦官們假托圣旨，隨便拿人。六部九卿，凡有違抗者，一律撤職問罪。百官表面上依舊身著華服，風光無限，實際上卻如風中草芥一般，任憑風吹雨打，過著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生活。大局如此，公將奈何？

　　可此刻，他寧愿自己被賣入青樓，也不愿部堂被打進詔獄?！叭搜缘鬲z十八層，詔獄更在地獄下。”這兩年被抓進詔獄的，有幾個能活著出來？哪怕你有副銅筋鐵骨，也一定讓你灰飛煙滅。試想，如果部堂灰飛煙滅，那么陜西的邊防力量恐怕也就灰飛煙滅了。因為，沒有楊部堂，就根本構建不起有如今的防御工事。

　　這一切要從陜西邊軍跟蒙古兵的作戰(zhàn)歷史說起。

　　明代的行政規(guī)劃是除京師北京、陪都南京以外，全國另設有十三個省。而大型軍區(qū)稱為“鎮(zhèn)”，各鎮(zhèn)的區(qū)域劃分和各省并不對應（比如仇鉞所在的陜西省，對應的鎮(zhèn)就有三個：延綏鎮(zhèn)、寧夏鎮(zhèn)和甘肅鎮(zhèn)，三鎮(zhèn)相連，屬于應對蒙古軍隊的重點防區(qū)）。有些鎮(zhèn)由于防御形勢的變化而時設時廢，穩(wěn)定保留的鎮(zhèn)數(shù)目大致為九個。一鎮(zhèn)的最高統(tǒng)帥稱為“總兵”。傳言一開始吏部打算將這一職位命名為“鎮(zhèn)長”，但隨即便遭到了軍官們的強烈反對，理由是“鎮(zhèn)長”這一稱號基層化意味太強，很可能讓外界把他們的級別誤認為正科，而實際上就兵權和職務而言，他們大概相當于正部。吏部的老頭子們沒有辦法，只能一邊抱怨這群帶兵的莽夫太過膚淺、缺乏覺悟，一邊絞盡腦汁給這一官職重新命名。

　　延綏、寧夏和甘肅，三鎮(zhèn)唇齒相依，本就應該協(xié)同作戰(zhàn)，但以往三鎮(zhèn)的總兵分屬不同派系，戰(zhàn)時總是各有盤算。經(jīng)常是一鎮(zhèn)的軍隊被蒙古兵圍了，被困的總兵給兄弟部隊的總兵寫信，情真意切地寫道：“不是我軍太無能，只是敵軍太狡猾。某某兄，念在當年在京師軍官培訓班一起玩兒過‘明軍榮耀’游戲的情分上，求拉兄弟一把！”但對方只是百般推諉，稱“當年一起玩兒‘明軍榮耀’游戲的情形歷歷在目，不敢忘懷，但本防區(qū)局勢同樣危在旦夕。重任在身，恕不能馳援”?；蛟S回信的那位總兵根本不知道“明軍榮耀”游戲是個什么鬼，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大堆堂皇冠冕又言不由衷的話，然后擁兵自重，任由友軍被敵人吃掉。

　　在這種形勢下，內閣便將目光投向了正任陜西巡撫的楊一清。當時，巡撫作為中央派遣到地方的一類特殊官員，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負責監(jiān)管地方的民政及軍務，權力和聲威非比尋常。巡撫之上又有總督?？偠降穆殭嗪脱矒犷愃?，有時更偏向于軍事，而且執(zhí)掌的轄區(qū)更大，往往包括幾個巡撫的轄區(qū)。內閣經(jīng)過商議，決定任命楊一清為三鎮(zhèn)總督，并授予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官銜。這里面，三鎮(zhèn)總督這個職務是實職，都察院右都御史這個職務屬于掛名的虛職。朝廷經(jīng)常賜予外派官員“都察院右都御史”這類頭銜，目的是在不改變他職權的前提下，提高他的級別和威望。而都御史本身又屬于堂官，正常情況下，需要坐堂審理案件，被稱為“部堂”?？偠郊热患骖I都御史銜，所以部下一般也尊稱其為“部堂”。從仇鉞對楊一清的稱呼中，可見出這一點。

　　事實證明，內閣的眼光絲毫不錯，楊一清到任后，三鎮(zhèn)軍紀肅然，軍隊實現(xiàn)了聯(lián)合調度，兵力布置得當，各處防線都固若金湯。起初，蒙古人對這一切還沒有察覺，照舊打著“以搶劫漢民發(fā)家致富，靠玩弄明軍陶冶性情”的旗號，大搖大擺地朝關中進發(fā)。但跟明軍一交火，發(fā)現(xiàn)對方個個都跟吃了化肥一樣士氣高昂，英勇剽悍。以往是以多欺少，其樂無窮，現(xiàn)在居然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明軍圍毆。這樣反反復復吃了好幾次虧，蒙古人最終徹底陷入絕望。軍士們只有哭作一團，感慨大明社會風氣變壞，明軍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善良和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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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仇鉞失眠的這一刻。對，這個男人失眠了，而且不是因為情緒寂寞。距離仇鉞大約五百年后，有一位嚴姓女作家終于總結出這樣一個規(guī)律：“失眠的未必是天才，但天才幾乎都失眠?！睆乃季S創(chuàng)造力的角度而言，仇鉞恐怕算不上天才。但在這個失眠的夜晚，在他輾轉反側的瞬間，他產生了一個天才的想法，或者說，這是一個亙古未有、極其大逆不道的想法——反正楊部堂是不能走，那就把錦衣衛(wèi)同志留下吧。怎么留呢？留他們小住恐怕不行，一來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二來他們有公干在身，肯定也不樂意住下。那么，只有，殺掉他們。讓他們長眠于沃土千里的關中之地，化作春泥更護花吧。

　　他清楚，這樣做的政治風險簡直大到無法估量。錦衣衛(wèi)自設立之日起，便象征著天子的權力和威嚴。有人說過，帶有象征意義的東西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誅殺錦衣衛(wèi)，無異于作亂謀反。一旦事發(fā)，不僅自己和楊部堂要被株連九族，軍中將士受到牽連的也必定不計其數(shù)。但為了保全部堂，這個險無論如何都值得冒。

　　仇鉞大體的計劃是：等四名錦衣衛(wèi)一到，就立即將其斬殺，然后毀尸滅跡。接著將楊部堂秘密送走，并且散布消息，說幾名錦衣衛(wèi)醉酒后濫用私刑，打死楊部堂后便逃之夭夭。這樣一來，死的死，逃的逃，朝廷根本無從追查；另一方面，畢竟是錦衣衛(wèi)隨便打死朝廷大員，錦衣衛(wèi)和東西二廠自知理虧，也不愿深追究。

　　雖然聽起來有些玄乎，實際上，這樣的案件已有先例。仇鉞前段時間聽他的探子說，早先那個投錢塘江自盡的兵部主事王守仁就是假死。

　　那個王守仁上書得罪了宦官，被假傳圣旨打了五十廷杖。據(jù)說，本來已經(jīng)被打得咽了氣，沒想到后來又醒了。真是咄咄怪事！宦官余怒難消，又把他貶到貴州，并且派東廠殺手一路尾隨，想在途中了結他。王守仁自知大限將至，為免受辱，自己主動跳了江。但探子告訴仇鉞，王守仁其實只是把衣帽投進了江中，又留了封假遺書，最終騙過了殺手。據(jù)可靠線報，姓王的早逃進深山老林，去搞荒野求生了。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仇鉞的第一反應是：“他娘的這樣也行??？是王守仁太敢想敢做，還是宦官們太傻太年輕？”但轉念一想，如今時局混亂不堪，宦官們心胸狹隘，打擊面鋪得極廣，計劃要迫害的人數(shù)以千計。當中真有幾條漏網(wǎng)之魚的話，他們也根本無暇顧及。

　　至于楊部堂那邊，雖然要隱姓埋名，受些委屈，但總比冤死在大牢里強?？梢灶A見的是，朝局不會永遠暗無天日，一旦時機到來，必定乾坤扭轉，正氣弘揚。但那一天到底什么時候來，誰也說不清楚?；蛟S鬼使神差，就在明日；或許要等到仇鉞和楊一清入土之后了?？墒菬o論如何，保住性命才是前提。只要不掛掉，就不算出局。正所謂“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

　　下定了決心，仇鉞立馬傳喚手下的一名千戶，一名百戶和一名總旗，準備商討對策。這三人全是他在軍中的心腹。封建社會里的造反活動一般要求最初的幾位秘密策劃人具備以下三個條件：忠實可靠，頭腦靈活，而且功夫拳腳上要是一把好手。三者缺其一，便不能成事。仇鉞挑著眉毛，得意地打量著自己的三個下屬，覺得以上三條他們無不具備，不用來從事點反時局反朝廷的事，簡直就是浪費人才。

　　可是，如何在人多耳雜的軍隊駐地把四名錦衣衛(wèi)干凈利索地解決掉，仇鉞必須要跟他的屬下商討出一個穩(wěn)妥的對策。

　　在集思廣益、輪流發(fā)言的階段，千戶蔣明建議：“在錦衣衛(wèi)到達營地后，屬下前往迎接，謊稱引領他們去中軍帳見部堂，實則將他們帶入仇將軍的營帳。進入營帳后，在屬下與他們談話的空檔，事先藏身在屏風之后的將軍、黃百戶和陳總旗突然持兵刃沖出，我們四人遂以風馳電掣之速，雷霆萬鈞之力，瀟灑倜儻之姿，風華絕代之態(tài)，將他們斃于刀下?！?p>　　蔣明還沒來得及對自己的一番慷慨陳詞表現(xiàn)出得意之色，仇鉞的罵聲就撲面而來。

　　“他娘的！不吹會死啊？我們是四個人，他們也是四個人，雙方都是習武懂拳腳的。況且錦衣衛(wèi)從來都是從高大健壯、孔武有力的青壯年中挑選。我們能否敵得過，還是未知之數(shù)。生死尚且難料，你告訴我，你從哪蹦出來的‘瀟灑倜儻之姿，風華絕代之態(tài)’！”

　　屬下們感覺得到，雖是發(fā)怒，這怒氣中卻也透露出一種理性和沉靜來。當兵的可以僅僅把自己視為一介武夫，逞一時之勇，但做將軍的，卻不得不讓自己心思老辣，遠慮深謀。

　　眼看一號長官就要把二號長官罵得個狗血淋頭，為了挽救氣氛，百戶黃擒虎急忙補充發(fā)言：“將軍息怒！屬下認為千戶大人的計策也未必不可行。據(jù)屬下所知，在錦衣衛(wèi)中，只有指揮使能在重大儀式上穿飛魚服，平時則穿大紅便服。其下各等官兵，只能著青綠色錦繡服和便服。無論是哪一種，都不過是南京云錦之類的綢緞料子，毫無防御功能。而咱們軍中穿的是鎖子甲，這種由數(shù)千個鐵環(huán)上下左右勾連而成的軟甲，輕便靈活，刀槍難入。再者，錦衣衛(wèi)戴的不過是無翅的烏紗帽，咱們不但有鎖子頭盔，還有護項。兩相比較，咱們就是銅墻鐵壁，而他們跟紙糊的小人兒沒兩樣。再加上他們素來橫行無阻，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敢對他們動刀子。咱們攻其不備，大有勝算?！?p>　　雖然言之有理，但仇鉞仍不滿意，他追問道：“那兵器呢？你的雁翎刀砍得斷他們的繡春刀嗎？”

　　這點確實令大家頭疼。既是短兵相接，兵刃的好壞，便不可不留神。隋唐時期，軍人的佩刀主要是橫刀，這是一種長柄刀，刀身平直，刀頭呈尖角狀。到了南宋，軍刀刀身仍然保持平直，但是寬度加大；刀柄似乎沒有橫刀那么長；同時，刀尖演變成略微上翹的圓弧形，稱為雁翎刀。雁翎刀在明代大為盛行，包括楊一清部隊在內的廣大明軍，普遍裝備的都是這種刀。錦衣衛(wèi)使用的繡春刀也是從雁翎刀演變而來，形制跟雁翎刀基本相同，主要是加長了刀柄，既可單手握，又能雙手握，更加靈活方便，關鍵是運用了當時最先進的鍛造工藝，加入了很多特殊金屬，因此無堅不摧，戰(zhàn)力較雁翎刀，又強出數(shù)倍。

　　不過這個問題倒意外地得到了解決?？偲礻悏蹜浧?，兩年前的正月初五，在鳳翔府寶雞縣外三十里處，曾有巨型隕石墜落。當時盛傳炎帝顯靈，降賜神器。邊軍派人前往查看，發(fā)現(xiàn)隕石材質堅硬異常，頗似民間傳說的玄鐵。前任總兵遂令工匠用它打造二十把寶刀，但最終因難度太大，只鍛造出九把，把把都是削鐵如泥的好家伙?？偙鴺返孟癯粤死鲜笫?。他自己平素用不上刀，也不舍得讓別人用，只下令將九把寶刀隨軍攜帶，以振聲威。

　　利器不可久藏，看來眼下便是以血試刀之時。

　　如此一來，戰(zhàn)術、護具和兵器都有了著落。最后剩下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到時候動起手來，功夫上能否討得便宜。盡管三鎮(zhèn)的邊軍目前戰(zhàn)斗力正處于鼎盛階段，可若是隨便挑出一兩個來跟錦衣衛(wèi)過招，還真不一定打得贏。原因在于，軍隊平時訓練的內容主要是隊形變化，即怎樣根據(jù)指揮官的號令，迅速并且準確地擺出各種戰(zhàn)陣。騎兵另外訓練騎術和騎射，弓箭手要練習步射。對一般步兵而言，刀和槍的訓練不過是掃、刺、挑等幾個簡單的動作?？偠灾撈饐未颡毝?，士兵們未必擅長。軍隊的訓練理念也很明確：“要武斗，不要文斗；要群毆，不要單挑?！奔床灰髠€個練成東方不敗，只要配合起來，能打出岳不群的效果就行。

　　仇鉞之前聽說，錦衣衛(wèi)內部有少數(shù)人在習練一種“巴子拳”，由武當?shù)朗克鶆?chuàng)，剛勁狠辣，尤其適用近身短打。練此拳者，常常會面露嬌態(tài)，目光含情，一個箭步?jīng)_到你面前，在你誤以為他想跟你來一場貼面熱舞的時候，電光石火般地將你擊出數(shù)丈之外。仇鉞思前想后，最終覺得這種說法不可信。此種拳法存在與否倒是其次，關鍵在于錦衣衛(wèi)是否有必要去苦練這樣一門武功——一個自認為永遠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的人，絕不會考慮去武裝自己。這和他們外出執(zhí)行任務時，還是照樣一身綾羅綢緞的道理一致。

　　仇鉞的三個屬下情況則截然相反，他們成日在戰(zhàn)場上廝殺，為了能在“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的殘酷戰(zhàn)爭中幸存，他們個個把宋太祖?zhèn)飨聛淼娜介L拳練得爐火純青。這種拳法由宋太祖趙匡胤在領兵打仗時所創(chuàng)，此后一直在軍官中流傳。其拳彥說“囚身似貓，抖身如虎，行似游龍，動如閃電”。憑借這套拳法，讓他們去殺幾個身手平平的人，當然是不在話下的。因為在戰(zhàn)場上，他們殺過很多那樣的人。

　　一場以仇鉞為核心的密謀，一直持續(xù)到深夜。在確認每個方面都被兼顧到之后，仇鉞已是躊躇滿志，銳氣逼人。他從傍晚時分的惶惶不可終日，變成了現(xiàn)在的躍躍欲試。

　　原本在這樣一場高等級的博弈中，微不足道的仇鉞根本不能占據(jù)一席之地。但是，當他站在一個特殊的歷史節(jié)點，身居一個不是至關重要，卻舍我其誰的巧妙位置，他決心要把自己的能量運用到最大。他裹挾著摻雜了個人情感的強大責任心，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有我在，誰都別想帶走楊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