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荷塘的蓮花早就謝了,就連蓮子也被制成了蓮子羹而消失了。早些時候,袁老爺還命人挑了完整的荷葉曬干留著備用??帐幨幍能商晾镏皇O乱恍埲钡暮扇~零零散散的搭拉在那里。
袁明晉負(fù)著手靜靜地站在茗荷亭上,此時秋風(fēng)夾雜著秋雨拍打著茗荷塘上的殘葉。他想起小六子第一次跟著他去上學(xué)的時候,那個不情不愿的樣子。他不禁吟誦起幾句詩詞來:“秋風(fēng)吹白波,秋雨嗚敗荷。平湖三十里,過客感秋多”。自從他弄清楚了周師父與楊家的關(guān)系后,就再也沒有去過漣趣軒了。有時他也想一氣跑到楊家小姐面前質(zhì)問“小六子哪里去了?”又或者是“小六子家在何方?”然!他細(xì)想一下,他要用什么身份去問呢?想到這里,他輕輕低嘆一聲,接著只有搖著頭苦笑。
秋和冬是分不開的,秋睡過了頭就是冬。
秋風(fēng)秋雨橫掃了許多天之后,天氣放晴,晴空萬里,陽光懶洋洋的照射著。后花園的樹枝全都變成光棍司令。忽的又吹了一夜的北風(fēng),第二天早上就開始下起了雪來。開始還是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六角雪花,看著門外雪花飄灑,一下倒是把大家的這幾天郁悶的心情都開朗起來了。這樣的雪花下了一天,竟然接著又下了三天的鵝毛大雪,把大家剛開朗起來了的心情又凍了回去。
然在賞梅軒那里,剛好梅花初開,雪壓枝低,又是另一番風(fēng)景。只見那嬌嫩的花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散落在葉頭,白雪覆蓋著它,遠(yuǎn)遠(yuǎn)望去,堪是漂亮,袁明晉覺得梅花須遜讓雪花三分晶瑩潔白,雪花卻輸給梅花一段清香。
但正當(dāng)袁明晉站在賞梅軒的門前欣賞著這銀裝素裹的風(fēng)景,聞著隨風(fēng)吹來的梅花的淡淡的香味,正想隨口吟誦一兩句應(yīng)景的詩句來。他的視線被碧水橋上的一抹石青色吸引住了。
“袁公子,真巧!”橋上的人淺淺的道了個福,輕輕巧巧的說了一句。
袁明晉正走到離她十來步的位置,不急不忙的還了禮,他看清楚橋上的人了。一件粉紅色的長裙,外套一件石青色的連帽披風(fēng),臉上依然是帶著一個粉紅色的面紗,眼角彎彎的攢著笑意。身后是紫色披風(fēng)的啊苕正把著一把淺藍(lán)色的油紙傘。
“楊小姐,好雅興啊!”袁明晉不經(jīng)意地說。說完馬上又想起前些天,楊家小姐也正是說了這么一句來的,不覺臉頰緋紅。
只聽得“撲嗤”的一聲,他抬頭看去,楊家小姐雖是帶著面紗,但從面紗遮擋不住的地方,那雙就快彎成一雙新月似的眼睛還是可以看得出她的濃濃的笑意。
袁明晉笑了笑說:“這大雪天的,楊小姐可要保重身體?。 ?p> 楊越好慢慢的收起回笑容說:“失禮了,我是喜歡梅花的,記得我家的后園也是種了幾株梅樹的,現(xiàn)在這個時候想是也開了花吧!”
袁明晉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兩人同時向梅花那邊望去,楊越好又說:“過了年,我和師叔就要離開這里了,以后怕是很難再見了?!?p> 袁明晉想:她說很難再見指的是銀裝素裹的風(fēng)景還是自己呢?
他有點(diǎn)迷茫的問:“什么?你們要離開?”
楊越好不解地問:“難道你不知道?”
袁明晉頓了一頓說:“我知道什么?”
楊越好想了一會笑了一笑說:“大概是袁老爺覺得不必告訴你吧!”
袁明晉更是摸不著頭腦的說:“請楊小姐明說。”
楊越好頓了一頓,接著苦笑了一下說:“我?guī)熓逡呀?jīng)向袁老爺表明身份,同時提出了要解除婚約。袁老爺也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同時又熱情的邀請我們過了年才走?!?p> 袁明晉驚訝的說:“有這么一回事??!”頓了一頓嘴里又嘟囔著說:“這么說,如你所愿了。唉!我是當(dāng)事人居然不知道啊!對了,楊小姐,我真的真的很差嗎?”
楊越好看著這個失態(tài)的人,想笑但又不敢笑,聽他一問不由真笑了,“哈哈!不差不差!”
袁明晉苦著臉說:“那你退什么婚?。 ?p> 楊越好一時語塞!
袁明晉連忙得寸進(jìn)尺的說:“楊小姐,向你打聽一個人來。”
楊越好此時感覺有點(diǎn)冷了,一邊扯了扯披風(fēng)一邊心不在焉的問:“誰?”
袁明晉說:“小六子?”
聽到這個名字,楊越好微微一怔,詫異問道:“你找他做什么?”
袁明晉靜靜地看著她說:“我也不清楚,只是掛念著她?!?p> 楊越好語重心長的說:“怕是找不到了?!?p> 袁明晉說:“為什么???假如楊小姐見到她,就說我掛念她了,我與她約好了以后她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就來延青閣找我的?!?p> 楊越好心里呸了一聲,心想:“不要臉,誰與你約好了?!辈贿^嘴上還是淡淡的說:“難??!袁公子有所不知,我與小六子的緣份就像曼珠沙華一樣難啊!”
袁明晉心里暗叫什么意思??!正想繼續(xù)詢問。卻見楊越好欠了欠身說:“袁公子,天氣太冷了,保重!告辭!”說完依然不等他回應(yīng),就像怕被他纏著一樣,轉(zhuǎn)身就向橋下走去。
袁明晉喃喃地說著“曼珠沙華?曼珠沙華?”眼看著她們一青一紫消失在白皚皚的一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