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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半夏夕陽醉

歸處——夜凌楓

花開半夏夕陽醉 李怡永 2105 2018-06-15 07:15:32

  村口的那顆老柳樹不知被燒毀過多少次,在我記憶之中,在它的附近,總是落著一層被燒焦的樹皮包裹著。但樹頂上一直被綠枝覆蓋。

  今天我再次回到久別的故鄉(xiāng),腳踏在村口的水泥路上時,我的眼眶內(nèi)霎時充滿了淚水。即使旁邊還站很多人,但心中的那份情緒與感傷不由得充上心頭。

  我強(qiáng)忍著將淚水憋回去,用手揉了揉眼睛。我是將頭微微低下的,在眾人面前我想掩飾我內(nèi)心的嬌弱。

  隨后我將目光向老柳樹處投去,幾經(jīng)尋找,我還是沒找到它的身影。當(dāng)初的小柳樹現(xiàn)在已成綠蔭粗壯,一排柳樹讓那里黑蔭蔭的。這里已經(jīng)重新被翻修了,修建成了一個公園。公園不是多么的大,但李面種著許多各種的花草和幾棵龍槐樹。

  公園中間放著用水泥筑成的桌子,旁邊幾只凳子。外形是被塑造成樹根形的。公園下側(cè)是那泉小時候經(jīng)常被我們玩弄的泉水,但現(xiàn)在已變了模樣。

  村里的路已被水泥硬化,早已沒有過去那坑坑洼洼的土路。行走起來也舒服舒坦多了。

  進(jìn)入村里時,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屋檐底下閑聊的人。多數(shù)是老人,但也有少數(shù)年輕,參入其中。

  我剛剛進(jìn)村,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來。這是多少年依舊沒有改變的習(xí)慣。

  我轉(zhuǎn)身問李軒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香煙拿了過來。向他們迎面走去。我隱隱約約的聽見他們在議論我。

  “李奕,你看李奕帶著子女回來了!”

   “你看都長胖了!”

  “的確胖了!”

  “兒子都這么大了!”

  “……”

  我臉上布滿笑容,步子邁的不是很大,房檐底下的人也有與我年齡相仿的,他們都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他們也與我一樣兩鬢被白發(fā)所覆蓋,他們臉上的皺紋更為嚴(yán)重,皮膚也呈現(xiàn)出土黃色,雙眼似乎像陷了進(jìn)去的感覺。

  我手里夾著煙,像他們遞過去,他們的手緩緩的伸了出來。這雙手是與黃色的土地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手指己不能伸的太直,手指的關(guān)節(jié)比尋常人的要大一倍,其中的一只手指被一層厚厚的膠布包裹著,可能是前些日子干農(nóng)活時受傷了。

  他們對我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淡黃色的牙齒,牙齒并不整齊,而且還殘缺不全。

  我也對他們笑了笑,點了點頭,將目光向坐在房檐底下的老人投去。近年來,由于種種原因,村里的老人是越來越多了。

  他們雙眼瞇成一條線,正在搜索腦海中的回憶,反復(fù)查找我的足跡。有些年齡不太大的,似乎已經(jīng)查找到了,但年齡較大的只是搖了搖頭。

  他們腿腳都已不太方便,早些年的風(fēng)餐露宿讓他們患上了關(guān)節(jié)炎,如今他們大多數(shù)人只能靠手里的木杖行動。老人頭上都戴著一頂帽子,帽子上粘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們的臉頰和同過了一冬的洋芋一樣,布滿著黑斑。

  我將煙遞到他們手中,拿出打火機(jī),他們習(xí)慣性的拿出一只手擋住。他們很多人依舊不知道我是誰,我在他們耳邊大聲解釋著,將我的名字大聲告訴他們,他們立刻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我輕緩的邁過的門檻,踏入院子的那一瞬間,我的找到真正的歸宿。

  看著方房檐下的蜘蛛網(wǎng),窗臺上放著那柄兒時玩過的木劍,兒時的模樣若隱若現(xiàn)。

  我未曾急著進(jìn)屋,我緩緩坐到屋檐底下。我用手摸了摸用石塊鋪成的臺階,塵土沾在我的手指上。

  在我的余暉里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人,他靜靜著坐在我的旁邊。手里拿著煙槍,口里吐出淡淡的一股輕煙。輕煙彌漫在他的頭頂,他好像比以前更消瘦了。我轉(zhuǎn)過頭,他對著我微微一笑,我欲要伸手去撫摸他,可當(dāng)我手剛剛抬起時他已經(jīng)消失了。

  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見到父親了,父親的樣子已經(jīng)開始模糊,但這次見到的父親是那么的清晰。

  我沒有再去掩飾,淚珠在我眼角滑落。低下頭,我發(fā)出了哭聲。多年前父親經(jīng)常這樣坐在我身旁,,在以前它多么的平常,可如今它卻觸碰到了我內(nèi)心深處,讓我如此痛心。

  記得以前父親經(jīng)常對我說,如果他死去后,就讓我把他埋在西山頭。他說哪里僻靜,光照充足,就再也不怕寒冷了。我把目光向西山頭投去,嘴角微微向上提。待我死去之后,也要埋在哪,因為哪里離父親最近。

  魂歸故里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我們不能帶走這里的一切。那就把我化進(jìn)這片土地。來年的春草如同我一樣,依舊熱愛故鄉(xiāng)的這片凈土。

  翌日

  我獨(dú)自一人去游覽我最熟悉又陌生的村子,剛走出大門就碰見兒時的玩伴。它掃擔(dān)著兩桶水,腰微微下彎??匆娢液笏畔铝怂?,從褲兜中拿出一盒煙。它抽出一根遞給我,我伸手擋住了他的手,對他說我不吸煙。

  他又將煙拿了回去,他的樣子有些失措,可能是昨天剛回來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十多年來未變的緣故,讓我們這對曾經(jīng)同穿一條褲子的人有了隔閡。我有些懊悔沒接他的煙,可能是我沒接煙的緣故,讓我們成了兩類人,這樣我們的話語也少了很多。

  晌午回家時,我在路上碰見了一群孩子,他們正在“打?qū)殹?,我蹲下身看著他們。孩子們將目光向我投來,有些調(diào)皮的對著我笑,但他們看我的目光卻是一樣的。我曾經(jīng)屬于這里,如今卻如同路人一樣。

  回家后,我依然坐在臺階上,但這次旁邊坐著的是李軒。這場景卻似曾相識,我成了父親,李軒現(xiàn)是兒子。

  我對李軒說,當(dāng)我死后,也叫我埋在山西頭,埋在父親旁邊就可以了。李軒問我為什么,我笑著說,那里安靜,光照強(qiáng)。

  落葉歸根,我是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我也要埋在這片土地下。我會帶著村口的老柳樹,樹上頭的城隍廟,以及父親的笑,埋于黃土之下。

  十多年前當(dāng)我離開時,沒有想過要回來??僧?dāng)我回來后,就沒有想過要再離開。我要待在父親的身畔,將我的血肉哺育未來的春草。它在我的墳頭越來越高,我的靈魂寄托在它的枝莖上,一直俯視故鄉(xiāng)的這片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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