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娘站在溶月樓門口朝遠去的三人揮手暫別,此時遠處鼓聲咚咚,馬上就要夜禁了,長安城馬上便要陷入沉靜當中,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人,得是有多大的仇怨啊。
葉云深一路臉色都不怎么好,他干了一天臟活、累活,這會兒好不容易該吃飯了,又被派出來當保鏢,他倒不是想拒絕,但總得先給馬兒吃點草吧。
“阿兄別老哭喪著一張臉,辦完這件事,回去說不定還有羊肉鍋子可吃。”安長月笑的不懷好意,她也餓得很,可絕對沒兄長那么餓,姑且能忍一忍。
李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實在不好意思葉兄,等去過衛(wèi)家,到我那兒給你弄一頓好的,相信我阿耶不會不同意。”
說起這個李淙心里就郁悶,溶月樓一頓天價飯不僅把自己吃窮了,還連帶著被罰了一月月錢,他家那位李寺卿說他當值時間胡吃海喝,所以該罰......
所以他現(xiàn)在沒一文錢在街上吃,只能等去過衛(wèi)家之后再回府求著阿娘做些好吃的,以此來犒勞犒勞這兩兄妹。
葉云深不置可否,倒是安長月突然改了性子表示可以有,還特意點了幾個菜,逼得李淙一到衛(wèi)家立刻差人回府傳去口信。
衛(wèi)本臨在戶部的官職不算高,油水卻不少,衛(wèi)家的宅子從外面看不起眼,入內(nèi)之后卻可以發(fā)現(xiàn)處處都十分用心,卻又用心的很小心,生怕別人看出來。
才踏進衛(wèi)家花廳,便聽到有個尖細的女聲哭叫著說這是卦象殺人,前幾日那道士說了夫人有血光之災(zāi),如今可算是應(yīng)驗了。
安長月聽著聲音覺得耳熟,扭頭循著去看,發(fā)現(xiàn)還真的是冤家路窄,哭叫的人正是今日黃昏才見過的季芳的侍婢。
那侍婢此刻完全換了一副模樣,可憐楚楚的跪在地上,她跟前則是一個身長六尺余的男子,看著倒也是溫文爾雅,只是那小眼睛時不時抽一下,無端讓人覺出了些許猥瑣。
衛(wèi)本臨正打算教訓下這個不知進退的家奴,早前有季芳在他下不得手,但現(xiàn)在不同,雖然季芳死的蹊蹺,可能會為他的仕途帶來麻煩,不過有她的存在,他即便仕途平順,心里總還是憋悶的很。
安長月揪著這個空檔高聲問道,“什么卦象殺人?不會又跟之前那個道士有關(guān)吧?”她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她就像讓那侍婢看見她,便能順理成章的私下里多問幾句。
果然那侍婢和衛(wèi)本臨同時朝著她看過來,衛(wèi)本臨是皺眉,那侍婢卻突然眼前一亮,在眾人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直直朝著安長月沖了過來,到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去,立刻哭喊起來,“小娘子黃昏前后見過我家夫人的,她當時人還是好好的,哪里會突然之間就暴斃了,還請小娘子讓李寺卿好好查查呀?!?p> 李淙對侍婢的言語有些莫名其妙,他這個正牌公子在眼前,為什么她會求到安長月頭上?難道說安長月真的跟他阿耶有關(guān)系?會不會是小時候來過府上的那位仙子的女兒?
似乎也之后那位仙子的女兒,才會讓阿耶這么破例幫助吧。
安長月笑瞇瞇的看了眼李淙,聲音清凌凌的,“黃昏之后你們可還見過其他人?是直接回府,還是又轉(zhuǎn)了道?”
侍婢先是搖頭,隨后又突然叫起來,“有有有,奴和夫人回安邑坊前去了東市,夫人還在坊門外撿到了一顆螺子黛,看樣子品質(zhì)十分上乘?!?p> 一聽到螺子黛,李淙和安長月都來了興致,正好這時候去勘驗季芳尸身的申屠和老吳出來了,跟他們一道出來的竟然還有被大理寺眾官差戲稱為掛名少卿的盧瑞州,三人臉色都不怎么好,李淙在心里無語,盧瑞州總是有本事讓跟著他出來辦案的人心情郁悶。
“那就是卦象殺人,道士,哦不,大師說過夫人有血光之災(zāi),可夫人不信,如今夫人真的與長壽坊那位一樣,都死了啊。”侍婢背對著廳門,沒看到一眾人浩浩湯湯的出來,只以為眾人在沉思,忙不迭繼續(xù)強調(diào)季芳就是被卦象所殺。
安長月沒理會她,和李淙一樣朝著走近了的盧瑞州行禮,她可是認得那一身官服的,只有大理寺少卿才能穿呀。
盧瑞州在大理寺人緣不怎么好,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還有安長月這么一號人物出現(xiàn),更不知道他腳底抹油避出去的案子就是被安長月協(xié)助破了的。
“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一律清出去。”盧瑞州跟衛(wèi)本臨有幾分交情,否則也不會趟這趟渾水,所以他清楚在場誰是外人,誰是衛(wèi)本臨府中人。
安長月微微蹙眉,什么意思,上來便針對她嗎?她看起來有那么好欺負?“盧少卿辦案,我跟隨李公子過來也是辦案,且李寺卿并未阻止我如此做?!?p> 安長月之所以針尖對麥芒的說這番話,是因為她看出盧瑞州根本不想沾手這案子,她想,八成盧瑞州跟衛(wèi)家有些瓜葛,明目張膽甩手不管不妥,所以才硬著頭皮來了。
盧瑞州臉色更不好了,“胡鬧,一個女子哪里能辦案,李寺卿怕不是被爾等迷惑了,這才縱容爾等擾亂官家辦案?!?p> 這次連葉云深都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要找他好好理論理論,卻被安長月一把攔了下來,“盧少卿有所不知,不久前蕭侍郎府上的案子我便協(xié)助過,李寺卿是看我還算機敏,便讓我跟著李公子長長見識而已?!?p> 盧瑞州冷哼一聲,看上去很不以為然,看了眼站在一側(cè)始終不說話的衛(wèi)本臨,一甩衣袖道了聲不管了,便帶著兩個官差直接走了。
他一走,所有大理寺官差頓時松了口氣,安長月聳聳肩,朝申屠擠眉弄眼,申屠忍不住搖頭失笑,抬眼見衛(wèi)本臨面色有異,趕緊收了笑意問道,“這侍婢說是卦象殺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婢不等衛(wèi)本臨說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再說一遍,這種話去過長壽坊段家的大理寺官差都聽過好幾遍,如今再聽到一樣的話,都忍不住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