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記了姐姐說的話,忘記了白荷說的話,只記得,畫樓河畔,那個微微一笑,燦若星河的公子。
青鸞接過白芷遞過來的信箋,并未打開來看,只用令人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白芷,安排人替欞兒收拾收拾,送她回落音山。”
白芷不敢違逆,恭敬應(yīng)了,邊欞兒倒不曾再有反應(yīng),倚在白荷身旁,悶聲不語。
她在想,要不要回落音山。
白荷甚是善解人意,帶了欞兒出去了。
青鸞看著木桃悄無聲息的忙碌著布置早膳,方想起欞兒提到之事。她沉吟片刻,方問道:“龍狐那邊,可有消息?”
白芷忙道:“我們打探到龍狐并無異樣,云瑤并未曾出門?!?p> “柳樞這邊,有無異樣?”
“回公主,柳樞也并無異樣,他手下的劍士亦無異動?!?p> 青鸞又問:“欞兒清晨出去了吧?”
白芷明白了青鸞之意,道:“欞兒姑娘大清早就出門了一趟,去了宮門。今日,楚二公子與四公子修沐完畢,會去上朝。欞兒姑娘心里,還是放不下楚二公子?!?p>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青鸞喝了一口清粥,此事,她還是決定插手:“稍后我寫一封信函,你派人交與楚二公子?!?p> 正侯在殿外等著圣上召見的楚北,響亮的打了第四個噴嚏。
柳棉睨了他一眼,在他將要打第五個噴嚏時,方掐著時機懶洋洋道:“元湘,定是欞兒姑娘在想,怎么忘掉你。”
這句話,生生把這個噴嚏憋了回去,他詫異的看了看柳棉:“元曄兄,我與欞兒兩情相悅,她怎會想著忘記?”
柳棉身形未動,玉樹臨風(fēng),傾國之顏仿如三春之水,微微蕩漾。
楚北恨恨的別過頭去,不忍直視,心下又放心不下被他勾起的話頭,四公子柳棉,著實令人生厭!
他換了笑顏,言語甚是柔和,道:“阿思……”
柳棉額角跳了一跳,冷冷的看著他。
楚北并未退縮,向柳棉靠近一些,絲毫不顧一旁側(cè)目的宮女太監(jiān),手?jǐn)堉犻L的腰,親密的貼了過去:“阿思,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柳棉瞥見一旁甚為端莊的宮女昑心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眉梢?guī)эL(fēng)情的宮女潤心則竊竊含笑不語。
腦海里跳出來的,卻是那個鳳目含情,面容白皙的清冷的女子。他不動聲色的移開來,與楚北保持著適宜的距離,也不再裝高深莫測,索性說了出來:“昨日你在哪里,好好回想一番。”
楚北迅速放開手來,冥思回想。
日上三竿方起,然后,就去了琴絲坊,聽了琴,喝了酒,與燕蘭姑娘期絲調(diào)了會兒情,然后邊欞兒來了,彎刀問也不問便發(fā)狠的向他砍來,恨不能要了他的命!
原來,這個是關(guān)鍵!
他摸了摸下巴,仿如那里也長了一把胡須,只待他捻須細(xì)思:“欞兒因此生氣,此事我是知曉的,昨晚,我吩咐了人,偷偷向給她送了賠禮去,想來,她已然心平氣和?!?p> 柳棉冷笑:“她的事,未必由她說了算,楚二公子,以你在京都的名聲,縱使你是王府王爺,怕也難過那五關(guān)六將。”
楚北還欲再問,忽見圣上身邊的內(nèi)侍趙應(yīng)從里間出來,滿臉堆笑道:“小王爺,郎中令,圣上宣去上書房覲見?!?p> 楚北只得閉口不言,與柳棉跟了趙應(yīng)而去。
圣上正端坐于書桌前翻看奏折。
圣上與柳子緒的年齡一般無二,其容顏亦有幾分神似:身形清瘦矍鑠,并無半分皇帝該有的雍容華貴,只在俊逸的臉龐露出唯有天下君主才有的氣度與非凡,令人心生敬意。
趙應(yīng)恭敬回道:“圣上,小王爺與郎中令到了?!?p> 楚北與柳棉忙跪下行禮。
圣上抬起頭來,甚是溫和,道:“免禮,賜坐?!?p> 天子面前,楚北不敢造次,唯唯坐了,待皇帝問話。
少頃,皇帝才放下奏折,道:“今日特地喚了你們來,是要獎賞獎賞你們?!?p> 楚北眉峰一動,但見皇帝和顏悅色道:“元湘,朕交代給你之事,完成得甚是不錯?!?p> 楚北小心翼翼回到:“微臣愚鈍,請圣上明示。”
皇帝道:“朕交代你在花朝節(jié),為元曄選一心儀之人,完成得甚好?!?p> 楚北看向柳棉,柳棉卻是笑道:“原來此事是圣上安排的,難怪元湘如此上心?!?p> 皇帝側(cè)目:“你們來之前,柳將軍特地來見了朕,說起了一樁美事。他說,今日京都盛傳柳家四公子,與朕親封的洛神公主葉驚秋在花朝節(jié)互生情愫?!?p> 柳棉心底一沉,此事,連父親都已知曉!父親對門第之事極為在意,卻不知道他與皇帝說了些甚。
皇帝甚是欣慰,神情慈愛如同一位老父親一般,他看著柳棉,緩緩問道:“元曄,此事可是真的?”
柳棉忙跪下,深深行禮,道:“回圣上,此事確是真的,微臣也正想請旨,求圣上賜婚?!?p> 早已醞釀許多的一番華麗的話語,倒未派上用場,如此言簡意賅,也未嘗不可。
皇帝道:“難得你有了心儀之人,朕本想著直接賜婚,將軍也道,洛神公主乃將門之后,倒也是門當(dāng)戶對,只是從未見過公主,需得見上一見,請將軍夫人一起定奪?!?p> 果然,父親口中,說不出什么順心如意之言!
柳棉伏地不起,聲音亦如他此刻伏地身子,未見起伏:“微臣生母已故去,如今成親,有圣上賜婚即可,無須夫人勞心?!?p> 皇帝似乎是微微一怔,略帶失態(tài)的喃喃自語:“生母,是啊,你的生母,早在十幾年前,便已故去……”
楚北見此,以為是柳棉無禮頂撞了皇帝,忙跪下,道:“圣上,元曄常年征戰(zhàn)沙場,性子果斷,言語無忌,請圣上息怒。如此說來,也是元湘之過,不因讓元曄與洛神公主相識。”
皇帝早已回過神來,失笑道:“元湘,這是從哪里看出來朕動怒了?都起來吧,朕只是想起了元曄的身世?!?p> 他似乎不愿再提及柳棉的生母,并不向下去細(xì)說柳棉的身世,話鋒一轉(zhuǎn)道:“元曄眼高過頂,尋常女子也入不了你的眼,這一點,倒有幾分像朕,朕的后宮妃嬪,無一不是朕精挑細(xì)選來的?!?p> 皇帝那雙睥睨天下包羅萬象的睿智的眼,此刻充滿了憐愛:“既然你們是郎情妾意,那朕亦不想做那棒打鴛鴦之人,此事朕直接做主了,擇日賜婚。不過,洛神公主長年不在京都,與柳將軍不曾某面,公主自幼父母雙亡,便由朕做主,安排她與你父親見上一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