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打下來姜氏

　　　　楚家的人恨透姜氏，紙和筆幾乎在一瞬間取出來——這個房里有紙筆。送過來的婆子虎視眈眈模樣，低吼道：“快寫！”

　　姜氏正出神呢，出其不意的，打了一個哆嗦。

　　人冷靜的時候，都會想的久遠，潑婦也不例外。姜氏想到她的婆婆，這些年看似不聞不問，其實惹急眼，拼起命也嚇人。經(jīng)自己的手退了親事，這老婆子一定會和自己拼命。

　　再想到親事由她的丈夫定下，她退了會不會影響樊華襲爵——到這會兒，她總算想到這點。

　　是的，這位心情以發(fā)泄為主的貴夫人，能想到破壞別人的名聲，也能想到她兒子的一部分名聲。

　　但滿京里說她兒子是紈绔，姜氏從來不放在心上，反而還擊：“男人都這樣。”

　　她不提筆，婆子不耐煩，把筆往她手里塞。太主動了，太情愿了，楚家簡直就要放煙花慶祝似的，姜氏的心往下黑沉著，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寫。

　　至少，此時此刻總有寫了就上當(dāng)?shù)母杏X。下一刻就上當(dāng)，沒有人喜歡，哪怕是姜氏這種無賴要強的主兒。

　　潑婦模樣重新上來，雖然已色厲內(nèi)荏?！芭尽钡匾幌伦?，姜氏把筆打落，尖聲道：“你說退就退嗎？”

　　楚芊眠倒是想回話來著，但四位伯母只要有機會，就不會讓沒有出閣的姑娘拋頭露面。

　　都對她有深深的憐惜，又對姜氏怒火滿腔。

　　根本不把整個楚家放在眼里，你闖到家門把我家的姑娘羞辱的也足夠了。

　　早在楚芊眠出來的時候，大夫人等四個伯母已走到她的身邊。此時，把楚芊眠往身后推一推，大夫人率先怒道：“樊侯夫人！我家經(jīng)不起你跳躥，不為了退婚，你鬧什么！”

　　以姜氏的性子，她應(yīng)該有很多的話回，但她氣勢弱下來，心里茫茫然，啞了嗓子。

　　只會嘶聲：“我沒說退婚！”

　　二夫人見是個好機會，心想最好一下子把這個潑婦拿下來，侄女兒真的退婚也好，不退婚也好，姜氏不敢再和今天似的這樣猖狂。走上一步：“退了婚，我和你公堂上說話！你家的無賴子今天耍無賴，上官府的公子是證人！”

　　三夫人、四夫人喝道：“快寫快寫，退婚退婚！”

　　楚家的婆子們喝道：“快寫快寫，不退也和你打官司，你敗壞我家的名聲。退了也和你打官司，我們有證人！”

　　姜氏兩腿一軟，結(jié)結(jié)實實坐到地上。

　　眼看著就要倉皇離去，但著實不是姜氏的風(fēng)格，她不是還有鬧的余力，而是極不習(xí)慣走的鼠竄。

　　攢攢氣力，還想翻點兒身，但無意中對上楚家夫人們身后的兩道冰雪眸光。

　　是那個有婚約的姑娘，她冷而不屑的望著自己。

　　樊老夫人做壽，是姜氏和楚芊眠頭一回見面。她當(dāng)時對著婚約憤怒，沒心思多端詳，但事后回想，這個姑娘生的好。

　　此時算第二回對面，姜氏依然覺得，這個姑娘生的好。接下來出來的想法，才是這姑娘瞧不起自己。

　　她是晚輩，居然敢瞧不起自己？姜氏用足了力氣想跳，但在兩道穿透直到心底的眸光下莫明的沒了力氣。

　　姜氏再跳，還是手腳酸軟。再跳，還是在靜靜的眸光中流失力氣。

　　我是婆婆。姜氏念叨著，以為這樣就能找出來底氣，但恰恰相反，她越是念叨自己和這姑娘按照婚約上，可能會出現(xiàn)的關(guān)系，姜氏越心中寒。

　　在少女那平靜中帶著一眼看穿自己的眸光中，姜氏腦海里浮上一句話。

　　哪一個當(dāng)婆婆的，會跳腳直到坐在地上當(dāng)客人？

　　沒有原因的，姜氏膽驚心碎，終于肯認識自己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終于打算離開，不管是不是倉皇，不管算不算抱頭逃躥。

　　但老天打算把她一次教訓(xùn)個夠，廳外有人跑上來，楚家的看門人回話：“回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老爺們收到送信，知道家里在鬧事，已經(jīng)從衙門里趕回來，還有……”

　　跑的太快，氣喘吁吁的他大喘氣，這一句的下半句話就不清楚。而他喘勻氣，語速飛快的原因說的是再下面一句。

　　“請夫人們迎接。”

　　大夫人皺眉：“你慢慢兒的說，誰來了？”

　　“上官公子?！?p>　　……

　　楚家今天注定是京里的焦點。

　　楚云豐兄弟四個人從衙門趕回，見到圍得水泄不通的大門外，有十幾個人下轎下馬，看一看面容，不由得兄弟們魂飛天外。

　　楚家的鄰居，同住在這條街上的太醫(yī)王家，走出來兩個老成的管家。王家和楚家關(guān)系不錯，管家們也就敢說話。迎上來，低聲地道：“老爺們有什么話要對我們說，趕緊的，我們代你們轉(zhuǎn)交給夫人們?！?p>　　楚家的大門上，上官知、順天府的官員和衙役、禮部侍郎，還有一個都察院的御史。

　　不管怎么看，都像上官國舅發(fā)難。而王家的管家敢這樣詢問，實在是上官國舅和楚尚書的不悅已盡人皆知。

　　兄弟四人倒吸一口涼氣，對王家的管家露出感激。在這種時候還敢快幾步的到兄弟們面前的，都擔(dān)著很大的關(guān)系。王家如果不是能上達天聽的太醫(yī)，管家們也不敢這樣做。

　　差一點兒，就要在鎖拿走以前交待幾句，楚云豐腦海里有光亮一閃而過，他失聲道：“不對！”

　　兄弟四個人都是官員，不管鎖拿哪一個或者全部拿走，來的應(yīng)該是刑部，跟禮部有什么關(guān)系？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里，楚云神色凝重的問道：“上官公子，請問您這是什么意思？”

　　上官知面帶微笑，拱手道：“原來是四位大人回來了，這樣正好，我是來幫忙的，正發(fā)愁大人們不在家，不方便打擾女眷。剛好剛好，咱們進去吧?！?p>　　隔壁王家的管家先松一口氣，轉(zhuǎn)愁為喜：“原來是這樣，原來上官公子是來幫忙的?！睅褪裁疵﹄m然不知道，但是先為楚家高興了再說。

　　四下里本來在談?wù)摮乙姑沟娜艘布娂娐冻鲂θ荩骸霸瓉硎沁@樣?！?p>　　“幫忙？”楚云豐也覺得大喘氣，但氣還沒有喘平順，疑惑重新上來。他覺得自己還是繼續(xù)提著心吧，上官國舅的兒子會給自己幫什么忙？只怕越幫越忙亂。

　　拱拱手：“愿聞其詳?！?p>　　在他的后面，楚家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也是面色肅然，也都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