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君生帝王家

第三十六章

君生帝王家 酥皮包子 2470 2018-06-01 01:15:08

  第三十六章你的心眼決不會小過我,因我只容得下你

  長生殿。

  五六月,正是荔枝的時節(jié)。

  有些大個兒的已經(jīng)紅透了,有些還有點微青,但若剝開皮,都是飽滿而剔透的,模樣好看,味道也極好。唐時楊貴妃曾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傳說,換至如今,川南地區(qū)的荔枝仍是宮里頭稀罕的物料。

  夏織衣若非這次在長生殿里見著,竟也不知世間還有如此絕味。

  入口極滑潤,于唇齒間芬芳四溢,汁水甜而不膩,肉質(zhì)如玉,溫和細(xì)軟,難怪唐玄宗為博美人一笑而這般執(zhí)拗荒唐。

  “荔枝味雖甘美,但性溫,主熱,你有孕在身,本不宜多食。但本宮心想著你在宮外或不曾見過這稀罕的東西,便讓錦瑟去傳了你來嘗個鮮?!被ㄊ窭C皮似笑非笑地望著夏織衣,她濃厚的妝容上掛著縷笑,而皮肉里卻是極傲慢的。

  夏織衣有些無措,輕輕地手中的荔枝又放回玉盤里,這一道鴻門宴原就是為了嘲諷她低賤的出身。

  “多謝母妃記掛,織衣從前住在山中,飲的是雙溪水,吃的是漫山遍野的野果,的確不曾見過這樣的人間美味。今日得幸嘗了鮮,織衣心中甚是感激。”

  “你現(xiàn)如今有了儀兒的骨肉,自然是不必與本宮說這樣生疏的話。不過有些話,本宮還須得說在前頭。”

  花蜀繡拂了拂袖,錦瑟便將那一盤水靈靈的荔枝兒端走了。

  “…………”

  夏織衣緘默,雖不明她所謂何事,但也知絕非善類。

  這盤荔枝,果真是個極好的引子,否則宮祈儀不會由著錦瑟將她領(lǐng)回長生殿。

  “儀兒生在帝王家,往后多納幾位側(cè)妃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你雖是他第一個迎娶的,又頭一個有了孕,但終究不是正妃,這點你得有分寸。”

  “織衣明白?!?p>  她除了這樣說,還能如何?

  雖有不甘、不愿、不服,亦只能打碎了牙,一并兒往肚子里吞。

  “不,你還不明白。”花蜀繡輕輕地拍了拍夏織衣的手,意味深長地嘆了嘆:“本宮的話還沒說完呢?!?p>  “母妃您請說……織衣聽著?!毕目椧轮挥X得嘴里甜得有些膩,滾滾的荔枝香翻江倒海地起涌著。

  “解語是本宮的親侄女,無論門第、學(xué)識,還是樣貌、性情,都是儀兒正妃的不二人選。你覺著,本宮說的可都對?”

  “………………”

  “所以本宮說你看得還不夠明白———慢慢來罷,你到底還年輕?!?p>  “………………”

  那荔枝著實太甜,濃郁得使人的唇舌都化不開,說不出話。從前,那些野果子雖個頭不大,味又有些酸,但吃起來卻十分滿足。

  “錦瑟,你去挑些模樣好的荔枝,最好是方才冰鎮(zhèn)過,涼涼爽爽的,好讓儀王妃帶回去給儀王吃著解解暑。”花蜀繡吩咐罷,揉了揉腦袋悠悠地說:“這見天兒熱起來,人也乏得很……”

  “那母妃好生地歇會兒,織衣便先回了?!毕目椧缕鹕硪玖艘?,拎著錦瑟遞給她的竹籃子便要走。

  “等會兒?!?p>  “不知母妃有何吩咐?”

  “本宮聽聞你與鏡王府平安郡主走得近,那你應(yīng)知她身邊的那個丫頭……名叫紫鳶的那個,你與她可也算是深交?”

  “我與紫鳶并不算深交,也就是我與平安的情分罷了?!毕目椧骡舛攘税肷?,方才說道。

  “嗯,如此便好?!被ㄊ窭C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用如鷹勾般的眼神緊緊地抓住夏織衣:“你可別以為本宮不知道——那丫頭不檢點得很——你最好獨善其身,莫與她們胡鬧?!?p>  “織衣不知母妃所謂何事?”

  莫不是花蜀繡早知紫鳶與夫銘之事?夏織衣決意裝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樣,好試探她究竟知多少。

  “有些事說破了可未必是好事。本宮提點你,你卻當(dāng)真以為本宮不知你們打的什么主意嗎?”

  花蜀繡冷冷地睥睨著夏織衣。

  果然,她都知道。

  “是,織衣……謹(jǐn)遵母妃的教誨,凡事自當(dāng)有分寸,決不會行錯差池的?!?p>  “回去罷,這大熱天的,莫等冰塊都化了——儀兒打小就愛吃冰鎮(zhèn)的荔枝。”

  夏織衣強(qiáng)忍著喉哽里的甜巴巴的粘稠感,諾諾地退下了。她穿過朱紅的長廊,走過清涼的石橋,站在濃郁的樹蔭里,終于不了遏制地嘔了起來。

  但她卻什么也嘔不出,唯有清澈的眼淚如泉般一涌而出。

  ————————————————

  夏織衣回到府里,宮祈儀正在前院里舞著劍,當(dāng)午的太陽還不算烈,微小的風(fēng)穿過他行如流水的劍尖。

  她心里甚煩,也不想與他碰面,便徑直地由偏殿走開了。但她又擔(dān)心手里的冰鎮(zhèn)荔枝化了就壞了,于是又折了回來。

  “你回來了。”宮祈儀將劍收回鞘里,抬手擦了擦豆大的汗:“聽說那可是從川南快馬加鞭送回的荔枝,可還好吃嗎?”

  “我給你帶了些,你吃著便知了?!毕目椧卤荛_宮祈儀灼熱的目光,低著頭將竹籃塞給他:“你不吃,別人說好與不好,都是不作數(shù)的?!?p>  “可是母妃又同你說了些什么嗎?”他敏銳地捕捉到她的不快。

  “母妃讓你多娶幾門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她不悅地看了看他,轉(zhuǎn)身便往里走:“只不過我心眼極小,總愛生些悶氣罷了。”

  宮祈儀望著夏織衣郁郁的背影,追了上去拉住她,雙手?jǐn)堅谒菹鞯募缟?,目光炯炯地望著她?p>  “你心眼再小,也必定小不過我——我的心只容得下你,哪里還能有其他的?若你實在信不過,我大可將它剜了出來給你看。”

  “你說得總是好聽的?!?p>  她推開他的手,賭氣似地回過身,留一個背影對著他。

  “你當(dāng)真不信我?”

  他繞到她面前,俯下身笑著如蜻蜓點水般啄過她粉妝玉砌的臉。

  “她不論家世、學(xué)識,樣貌、性情,哪一樣都與你是門當(dāng)戶對的,這點可不是由著你說了算。”

  “誰?”

  “你比我更心知肚明,又何苦來這樣問我?”

  “我并不知道你說的是誰?!?p>  他的眼神里起初還是如深海般溫柔的,漸然地便有些不耐。

  而她行船在自己不安的江河里,隨波逐流,欲罷不能。

  “你怎會不知我說的是誰——那日在母妃的宮里頭,你便知道?!?p>  “你說的……可是解語?”

  “難道不是嗎?”夏織衣咄咄逼人地追問,她已經(jīng)被惶恐俘虜了,變成了一具歇斯底里的空殼。

  “我根本沒有那樣的想法——我也根本不會那樣做!”宮祈儀竭力地壓制著滿腔的怒氣,將頭扭過去。

  “我全然沒有十分地了解你——你說的話,我又能信幾分?紫鳶的事,若不是你同母妃講,母妃怎會知曉得如此明白?”

  夏織衣游離在崩潰的邊緣,如同一只掙脫了線的風(fēng)箏,恍惚地飄在白茫茫的天際。

  她的腦袋是空空如也的,連同著劇烈的心跳而窒息著,麻木著,她的嘴巴像一道關(guān)不住的宅門,不斷地吐著吃人的話語。

  從花蜀繡警示她那刻起,夏織衣便認(rèn)定了是宮祈儀透露的。

  “你在說什么?我同母妃講什么?你竟認(rèn)為我會同母妃講這些嗎?母妃的眼線遍布上下,而你竟這般信不過我嗎?”

  有那么一剎那,宮祈儀的心是被風(fēng)撲滅了的,如同一支搖擺的殘燭奔向了暗淡。

  他忿忿地在她的緘默中拂袖而去——再甘美的荔枝,亦食之無味。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