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吶,上了我的賊船,往后就只能走水路……你可想好了?
百里紅妝,五步掛燈籠,十步扎喜綢,喜氣洋洋的嗩吶聲、雄赳赳的銃炮聲,騰空而舞的龍獅,還有沸鼎的道賀,將佑王府邸包裹得水泄不通,好不熱鬧。
自佑王府到主街尾,遍地鋪滿了火紅的絲絨毯,它猶如長(zhǎng)龍般連綿不絕,每隔不到一米就設(shè)有一桌酒席。九名九歲的孩提穿著紅緞衣,一邊唱著歌奔跑在街巷,一邊抓起挎籃里的玫瑰花瓣揚(yáng)灑著,頓時(shí),滿城花雨,十分喜慶。
“新娘子來了!”
“快看吶!”
人群里不知是誰高呼著,引得眾人踮高了腳尖,伸長(zhǎng)了脖子翹首以盼,這場(chǎng)曠世婚禮,無論從排場(chǎng)還是地位都是百年難遇。
儀仗開路,聲勢(shì)浩蕩,一列整齊的隊(duì)伍緩緩地走來,炮仗沖天,喜霧繚繞,一尊奢華的花轎若隱若現(xiàn),恍如天仙下凡。
司徒蜓幾近將耳朵都貼在了轎子上,聽著外頭好生地?zé)狒[,她恨不能探出個(gè)腦袋看個(gè)夠。昨夜里被母親拉著說了整宿的話,天還未亮,她又沐浴更衣、焚香求佛,梳紅妝,拜高堂,連眼都沒合過,接親的花轎就到了。但她竟毫無困意,就跟打了雞血似地。
“咕嚕?!?p> “這才什么時(shí)辰,教我如何捱到飯點(diǎn)?不過這樣大喜的日子,吃的喝的自然不在話下罷——咕嚕,算了,越想就越餓。”司徒蜓下意識(shí)地捂住餓得直叫的肚子,水汪汪的杏眼溜著光彩。
“佑王妃,到了?!毕财艤惤鼇?。
有得吃!司徒蜓心里美美地想。
宮祈佑穿著金絲繡云的黑寬邊紅喜服,宥大的袖上繡著象征祥瑞的鴛鴦。
他輕輕地?fù)荛_轎簾,伸出手,她微微抬起手,由他牽引著緩緩步下花轎。
眾人們驚得心往神馳!
一道絕影款款而來,火紅盤云的織錦長(zhǎng)袍,金色的祥云濃墨重彩得張揚(yáng)輝煌,如蝶翅欲飛的火紅衣袂,繡滿了璨金色的紋路,直直地晃了所有人的眼。金光錦簇的紅蓋頭之上,垂瀉著七彩琉璃珠簾,堪與天地日月齊輝。如此絕塵的紅妝,直叫萬物盡失顏色。
噼里啪啦的炮仗愈發(fā)地高昂,舞獅的時(shí)而騰空,時(shí)而游龍走鳳,甚是生動(dòng),他牽著她邁過火坑,走進(jìn)家門。
之子于歸,宜家宜室。
進(jìn)了門,拜了天地,方才入洞房。
……………………
司徒蜓聽著外頭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如落潮般退去,好幾個(gè)時(shí)辰又溜走了。
想來天色不早了。
她偷偷地掀起一小角蓋頭,露出雙活靈活現(xiàn)的大眼睛來——蓋帕子的時(shí)候,天還沒亮,掀帕子的時(shí)候,天又快黑了,結(jié)個(gè)婚也是夠折騰人。
“嘎吱——”
司徒蜓“倏”地端坐著。
門開了,宮祈佑朝著自己走來。
“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將蓋頭掀了。”她嘟囔著招呼他:“那樣也好早些上床去歇下了?!?p> “看不出來……”他只覺著十分好笑:“你倒是比我還……心急?!?p> “你別想多了——折騰了一整天,要不是母親說自個(gè)兒揭蓋頭不吉利……我才不等你動(dòng)手呢!”
“嫁娶乃生平大事,還是依矩制來辦的好,我們不如先飲合巹酒罷?!?p> 宮祈佑一邊說著,一邊不緊不慢地端起八仙案上的壺提——空空如也。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我已經(jīng)喝光了,連同你的那份?!?p> 司徒蜓努了努嘴,圓溜溜的眸光里撲閃著微醺。她實(shí)在是餓得慌。
“你還吃了些什么?”他眉梢的山川慢慢地消散開,化作情難自禁的笑,看來她是給餓壞了。
“這地兒除了酒,什么也沒有?!彼袷窍肫鹗裁此频?,指了指床榻說:“對(duì)了!幸好還有這上邊鋪了好些花生桂圓,我吃著才勉強(qiáng)填飽了肚子。”
“你吃的是不是還有些紅棗和蓮子?”宮祈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果真是司徒蜓一貫的作風(fēng),總教人啼笑皆非。
“你是如何知道的?”司徒蜓狐疑。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著【早生貴子】,這么直白的兆頭你竟沒想到嗎?”
“…………”
“你既全給吃了,那何時(shí)給我生個(gè)一兒半女的才好呢?”
“我……我聽不明白你的話……大不了,明日里我再替你布置打點(diǎn)些!不就……花生而已嘛!”
她忸怩著“騰”地站起來,因紅蓋頭遮得嚴(yán)實(shí),一腳踩著了自個(gè)兒的裙角,頃刻間,以排山倒海之勢(shì)朝著他摔過去。
“快——讓——!!”她驚叫著。
“…………”而他泰然處之。
“你這個(gè)榆木頭!也不懂躲開嗎?”
“被你撲倒我有必要躲嗎?”
“你什么意思……”她氣得臉?biāo)?,正好要發(fā)作,轉(zhuǎn)眼看到那飄揚(yáng)的紅蓋頭打著圈,正巧落在他頭上,那模樣十分滑稽:“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他盯著她月牙般明媚的眼睛,心里就像樂開了一朵花似的。
“我見到你,心里歡喜便笑?!彼拿骖a上騰飛著藕紅:“試問這世間還有誰,有如此運(yùn)氣能夠娶到我這般好的人?”
“嗯……”宮祈佑故作遲疑。
“不許說話,更不許反駁?!彼就津训靡獾匦?。
“那倒是不會(huì)的,我就想問清楚——如此美的一張臉,為什么你偏偏不要呢?”
“你這話是何意思?”她嬌嗔地伸出手捏住他的臉:“可是說我厚顏?”
“聰慧如你,誠(chéng)不敢欺?!彼α诵?,將她鎖入懷中:“夜深了,我們?cè)缧┬铝丝珊???p> 她紅了臉,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司徒蜓像吃了顆糖果似的,幸福的味道她的口齒間慢慢地暈開,靜靜地流淌到她的腦袋和起伏的心跳里。
……………
她的人生就像一張被鋪開的宣紙,一筆一劃從此都由他書寫和著墨。此生不換。
夜,闌珊如夢(mè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