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安安靜靜地坐下來？我們就包了這一節(jié)車廂，那邊車門都是鎖了的，你還能去哪里?。俊蓖蹶乜粗鴣韥砘鼗刈吡撕枚嗵说男∫?，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這丫頭從來沒有坐過火車，從火車東站出發(fā)后，剛出蜀都平原，經(jīng)過第一個隧道時，興奮得大呼小叫起來，撅著屁股，對著窗外，也不知道那烏漆嘛黑的隧道有什么好看的。
“王曦，我們已經(jīng)過了五個山洞了，我剛才數(shù)了一下，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小一的表情神秘兮兮的。
“莫非這些隧道里面，墻壁上，都刻有符咒？”王曦見她過來自投羅網(wǎng)，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把她給按到自己身邊，老老實實地坐著。整個車廂，大家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就她跑來跑去，打擾自己看書。
“哦，原來你在看這本書啊，有點難哦，我看了幾頁，就沒有翻了?！毙∫蛔拢舆^了嬴瑩給她遞來的一瓶水，咕嚕咕嚕地灌下去一大半，問道。
王曦有些無奈，小一的性子實在過于活潑，自己前一秒問的問題，下一秒就給忘了。
他合上了《符箓通注》，把她手中的水拿了過來，道：“慢點兒喝，水牛啊？”
小一道：“我發(fā)現(xiàn)了，我們每經(jīng)過一個山洞，所用的時間，是不一樣的！”
這下，連嬴瑩都皺起了眉頭。這句話什么意思？
王曦用書敲了下小一的腦袋，反問道：“要不然呢？”
“說明一旦離開了城市的范圍，缺乏了有效的監(jiān)督，修這些山洞的人，就不那么走心了。你看我們上次坐的地鐵，每一站，所用的時間，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小一老氣橫秋道，似乎終于用自己的邏輯，解決了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大家居然都沒有意識到！
“呃……小一，這山洞……和那地鐵是不一樣的……”王曦本想解釋，但又打消了念頭，因為他知道，一旦說起這個話題，就又會牽扯出很多其他的問題來，而那些，都不在宅男的擅長領(lǐng)域范圍內(nèi)。
“剛才有乘務(wù)員過來，問我們要不要咖啡，不要錢的，你們要不要？我都去幫周師兄要了兩次了！”小一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結(jié)論被王曦推翻了，有什么不妥。既然王曦都說這山洞和地鐵是不一樣的，那就肯定是了。
王曦看著小一的眼神，覺得自己如果不要一杯，簡直都對不起她一般，只好點了點頭。
的確如六扇門安排的那樣，這一節(jié)車廂，專門為里三院給包了下來。
四十來名參加培訓的新人，加上周柯柳瑗以及嬴瑩和程鵬這四名支援里七院醫(yī)教部的帶教老師，然后便是楊準娟和李東英兩名負責路上安全的內(nèi)科主任醫(yī)師，整節(jié)車廂，五十來人左右，一點也不顯得擁擠。
這節(jié)車廂，在列車的最尾端。楊準娟和李東英兩人，一人就坐在最末端的位置，閉目養(yǎng)神，另一人就盤坐在車頂，戒備著周圍，每一個小時，兩人的位置交換一下，輪流休息。
要是選擇坐飛機的話，就不至于這么辛苦了。
不過里三院發(fā)了那么多撫恤金，財務(wù)一時吃緊，都是能省就省。
在滅掉陰巫之后，里院帶著六扇門，把他們的老家給抄了。挖出不少尸骸，其中有些，就是近幾十年來失蹤的人口，被這些陰巫用來煉魂了。有些年代近一點的，還能尋找到親人，進行一下DNA比對，把案子給結(jié)了。有的時間上稍微遠一點兒的，就沒有辦法了。
一口氣破了那么多懸案，上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規(guī)矩，獎金撥下來，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自己分。
六扇門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這種事情，無論是功勞，還是獎金，都沒有人會來搶。
這一大筆獎金，六扇門也是按規(guī)矩，分文未取，全部送到了里三院這邊兒。而里三院也干脆，也是分文未動，全部加到了撫恤金里面。
所以，現(xiàn)在，大家就都只能選擇坐火車了。
當然了，如果里三院也變賣一點兒在外面的產(chǎn)業(yè)的話，就不需要這樣了。但那些都是苗不二院長打拼出來的，趙竹仁不敢動。而且，凡是涉及到這種賣祖田的行為了，那是要院長會議一致通過的，趙竹仁一個人說了不算數(shù)。
“嬴瑩師姐，都說了不用謝了，到了那邊兒，我們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啊，到時候你是教官，我是學員，可全賴你罩著啊。”王曦見小一跑開了，繼續(xù)先前的話題。
要說感謝，反倒應(yīng)該多謝謝小一。
這家伙說自己去了里七院，人生地不熟，她自己性格又內(nèi)向，正好嬴瑩師姐想去，那就讓嬴瑩師姐陪陪自己嘛。
天知道這個理由有多么荒唐，連王曦都覺得這樣的理由是絕對不可能被通過的。
但她有時候，又精得很。她沒有直接去找常玉，反而是先一個電話，打給了代文斌，把一切都給照實說了，看他有沒有什么辦法。對代文斌來說，這種事情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代文斌又一個電話，打給常玉，說怎么回事，小一在里三院是不是受委屈了，怎么今天和她通電話時這丫頭心情不是太好。
常玉一頭霧水，這丫頭成天瘋顛顛的，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于是對代文斌說，沒有啊，一切都很好啊，這不還正準備去里七院培訓學習了嗎？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
代文斌表示，這他就不知道了，不過，小一也算他的半個弟子，被她給硬生生地搶走的，可不能虧待她。就算是去里七院學習培訓，也要吃得好住得好。最后代文斌提出，他覺得王曦就不錯，適合照顧小一，反正他們兩個也很般配，小一也壓得住他，應(yīng)該吃不了虧。到時候，她常玉作為副院長，和同為副院長的黃義歆打個招呼，就安排他們兩個住一間寢室，問題不大。
常玉一聽，這不鬼扯嗎？這代師兄的想法總是這么的……天馬行空……
肯定不行啊。
代文斌就表示，既然男的不行，那找個女的?？傊?，小一就是要被慣著寵著，哪怕是安排一個人過去陪陪她，也好。讓常玉想想，里三院里面，有沒有女醫(yī)師是和小一關(guān)系比較好的。如果實在不行，那么他就去陽巫里面找?guī)讉€女娃娃過去伺候小一。
剛和代文斌結(jié)束了電話，常玉手頭還有其他事情，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事兒。但立馬小一和嬴瑩就找上門來了，顧左右而言它，東拉西扯地閑聊。
常玉這才回過神來，曉得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沒辦法，代師兄這是要搞特殊啊。
里院和陽巫之間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是非常不錯。可以前，里七院和整個巫都掐得最狠，小一身份特殊，單獨塞一個進入里院，問題還不大。她本人目前是有著正式編制的里三院住院醫(yī)師，還是常玉副院長的大弟子，就算去里七院，也一樣吃得開。可多塞幾個巫進來，別人就會說里三院不會處事兒了。
所以，最后常玉不得不先把名單給定了下來，再去找薛晨談心，說讓這丫頭出去散散心也好，同時再三保證，嬴瑩回來的時候，一根汗毛也不會少。
因為當天下午，里院內(nèi)網(wǎng)上，大家就知道，陽巫的小公主曾經(jīng)揚言，王曦如果不去洗澡，就不準上床睡……
雖然事情的經(jīng)過唐小川和程鵬兩個八婆沒有添油加醋，大家都知道實際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但絲毫不妨礙又產(chǎn)生一個新梗在王曦身上。
不過，似乎現(xiàn)在，薛晨對王曦，不是那么抗拒了。
仔細想了想，真如常玉所說，當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云南那邊風景秀麗，景色既可以大氣磅礴，也可以小橋流水。就當出去游山玩水好了。而且以她這個資歷，現(xiàn)在就能算進修，倒也的確算賺到了。如果她不想出去玩，那么正好也可以安安靜靜修習，準備準備中級職稱的考試。至于安全問題，現(xiàn)在的云南以及邊境，還真的挺干凈的。
之前陰巫和遺人三番五次的襲擊，已經(jīng)讓里院大動肝火。凡是敢撈過界的境外勢力，一律瘋狂打擊，然后以里七院的風格，便是瘋狂報復(fù)。尤其是在梁淄市吃了那么大一個虧之后，一拳打出去，打到空氣上，里七院有火發(fā)不出，干脆就拿印度和菲律賓的巫師出氣，甚至釣別人的魚，弄些誘餌來吸引別人過界。
現(xiàn)在整個東南亞的圈子都知道，里院最近火氣很大，脾氣很爆，不管他們做什么，都不要去管，不管他們擺出多么肥的一塊肉丟在地上，也都不要去看，連聞都不要去聞！只要你不過界，里院還不至于自降身份跑到你家里來揍人。雖然說，里院釣魚這種泄憤的做法，實際上已經(jīng)很掉價了……
“好啊，到時候，我就光操練你一個，你可要招架住哦，王……曦……師弟?！辟撔Φ?。
“來，一人一杯，你們兩個的，我已經(jīng)在那邊連喝了兩杯了，說實話，沒有我們上次在商場喝的好喝?！毙∫挥肿嘶貋恚o他們兩個一人遞過一杯咖啡。
這節(jié)車廂環(huán)境非常安全，王曦自然不會時刻把靈識擴散開來，根本不知道小一從自己身后已經(jīng)回來了。
怪不得嬴瑩師姐對自己的稱呼，這么奇怪。
“小一呀，你還和他一起去商場喝過咖啡啊？”嬴瑩問道。
“嗯，好早以前了，那時剛認識，也沒見過什么大世面，覺得可好玩兒了。哦，對了，王曦，你知道那家內(nèi)衣店吧，就是你陪我去的那家，當時我覺得每一件都好好看哦，現(xiàn)在再去，發(fā)現(xiàn)有些真的好丑！對了?。∧悴皇沁€欠我好多口紅嗎??？我可不可以用口紅來抵內(nèi)衣！！我現(xiàn)在知道幾個大牌子，就是那個什么什么的秘密，可貴了！”小一說著說著，說話的對象，就從嬴瑩變成了王曦。
而王曦一只手扶住額頭，閉著眼睛，一副完全不知道這貨在說什么的表情。
“小一師妹和你，還真的很般配。明明你們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長大的，但總給我一種青梅竹馬的感覺?！辟撐⑿χ?，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澀。
“是吧？師姐你也覺得吧？我有些時候，也這么覺得！就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兒，就覺得王曦是個好人。你想，我們一開始的時候，還根本不熟，他都愿意陪我逛內(nèi)衣店，這么好，哪里去找?！毙∫唤拥脑?，雖然仍然在話題上，可卻完全不在重點上。
王曦本來身子都僵硬了起來，不知道怎么接話，聽聞小一把話給接偏了，才長出一口氣。然后馬上又把那口氣給吸了回來。
我說你能不提逛內(nèi)衣店的事情嗎！？
不過小一的話，倒提醒了他，他起身，取下自己的行李，翻了幾下，像做賊似的，遮遮掩掩，生怕被別人看見。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兩個小盒子送到了她們面前，一人一個。
“昨天快遞剛到的，一模一樣的，我發(fā)了點兒錢，也不知道送你們什么好，你們也知道，我不是太懂女孩子這些東西，但想不外乎就是內(nèi)……呃，就是口紅包包之類的。這個口紅也不是太貴，300元。你們喜歡就好?！蓖蹶厮瓦@口紅的時候，真的內(nèi)心很純潔，沒有多余的想法。
“這個色系，倒挺適合我，不過不適合小一師妹這性子?！?p> “發(fā)了多少錢??？”
兩人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
王曦丟給小一一個白眼，道：“秘密?！比缓笙蛸撜埥唐痍P(guān)于口紅的一些知識來。
出乎意料，小一居然也聽得很認真。不過，聽到最后，她把自己手中的口紅攥得緊緊的，道：“這口紅雖然現(xiàn)在不適合我，但以后說不定我就用得上了。你看那些電視劇里面的女主，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很清純的，可一旦黑化了，她們的妝就變得很濃了。所以，王曦，我警告你啊，以后哪天你要是看到我涂上這支口紅了，你就給我當心點兒了?！?p> “沒事兒，以后我多給你買幾支，幾十支，幾百支。憑你這小腦袋瓜，真到了那天，你是不知道用什么口紅的，哈哈哈哈。”
小一有些呆呆地看著王曦，她聽不明白。
王曦這話，到底是在反駁她，還是沒有反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