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后,蘇流月又同母親說要去書閣。
“去吧?!鼻厝锵仁菓?yīng)允了,后又接話道:“想來姻緣都是看的緣分,瞧你這情態(tài),像是一點(diǎn)嫁人的心思都沒有,母親也不好逼你?!?p> 女孩兒摸了摸鼻頭,也不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這個說法。
秦三娘見了又趕忙拉過女兒的雙手,捧在手里,“月兒乖,母親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只是……早些挑看著,也能好好打聽打聽對方的門戶?!?p> “不不不,女兒明白的,娘親就是想早些看我嫁個好郎君嘛!”
這么一說,秦三娘又立馬樂開了花,她的閨女還是懂她的。
這一日去書閣,只有碧琴和織菱一起陪同。
蘇流月剛到地方便讓兩個丫鬟替她把風(fēng),“織菱去書閣附近轉(zhuǎn)悠,若有來人速速稟報,至于碧琴,你身旁放碟茶點(diǎn),若有異動,就大聲叫喚,讓我下來吃點(diǎn)心,可明白了?”
兩個丫頭瞧自家主子如此鄭重其事,也不敢有所怠慢,忙點(diǎn)頭應(yīng)下自己的差事。
蘇流月交待好了之后就上了二樓,前些天她都是一邊閱書,一邊凝思運(yùn)功。
但今日她要照書上的指示,試一試能否元神出竅。
女孩兒尋了一處稍微隱蔽的地方,坐成蓮花式,她先運(yùn)了一大周天,讓全身的經(jīng)絡(luò)都動起來,之后才漸漸將這幾日看到的東西應(yīng)用進(jìn)去。
就在書閣角落,一個黑影若隱若現(xiàn),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容貌,他就像是融合在這個屋子里的一個物件,若是不經(jīng)意去看,即使從他身邊走過,也未必會發(fā)現(xiàn)——那竟是個人。
女孩兒逐漸覺得有些吃力,她的周身環(huán)繞著一些會動的小人,每一個小人都徑自演著各式各樣的招式。
但她還不想放棄,依舊扛著繼續(xù)運(yùn)功。
……
姜漓站在府中的一角,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整個府邸被一大片血紅色的圈子籠罩,血紅色之下便是絲絲縷縷金色的東西。
“竟然是元神?”
姜漓心潮翻涌,他怎么都沒想到,這陣法居然是如斯作用的,通過鎮(zhèn)住元神以封住對方的法力。
但接著,他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抵達(dá)半空之后,像是被困住一般。
他立時想到了相爺書房中的那幅“隱”字。
“原來如此。那字上的法力,竟是禁錮術(shù),即便府中已是翻天覆地,外頭的人也只會毫無覺察?!彼K于恍然,卻對背后施陣的人越發(fā)敬佩,只憑這兩點(diǎn),這后頭的人便是一個大高手,其道行修為之深厚,難以預(yù)測。
不疑有他,姜漓只想立時將這一切都告知師弟。
師兄弟二人商議許久,突然白辰說了一句話,“師哥,你可曾發(fā)覺此間有何不對之處?”
姜漓皺了皺眉,問道:“哪里?”
“這許多年來,相府人多口雜,相府之事都不曾傳出來絲毫,足以說明那施陣之人所用禁錮術(shù)之強(qiáng)大。但今日你卻能將此事告知于我……”
兩人對視一眼,姜漓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施陣之人恐有不測,其陣法效力大減!”
“正是?!边@簡直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之前他們顧及的就是施陣之人,怕打草驚蛇,引來一個大敵。
如今,倒是不怕了。
*
然而,府中的一切怪現(xiàn)象,普通人都是看不到的,只是身在陣中,對陣法相關(guān)之人的影響卻是難以逃脫。
蘇詢原本正在二姨娘屋中休憩,突然覺得氣血翻涌,立馬坐了起來,嚇得一旁的蘇王氏被驚醒之后直往床里頭躲,“老爺,老爺你這是怎么了?”
蘇詢眉頭緊皺,一愣一頓,竟趴在床邊,吐了一口鮮紅的血出來。
“??!來人啊,老爺吐血了!”
梨香閣一下子人來人往,端盆送水的,向老太太夫人傳話的,出去喚大夫的……
請來的大夫是皇都鼎鼎有名的殷有仁,有神醫(yī)之稱,然而這大夫望聞問切一番,卻是絲毫看不出不妥之處。
因著家屬催促得急,他便想先安撫好病人,之后再復(fù)診慢慢查探。
“老夫人、夫人莫急,相爺并無大礙,恐是朝中事務(wù)繁忙,勞累了身體?!?p> “哎呦,謝天謝地,謝天謝地……”蘇老夫人聽到大夫這么說,便忙雙手合十,嘴里不斷念著恩謝神仙。
此事很快揭過,眾人都覺是虛驚一場。
蘇流月那邊也是一次不成,便納氣收功了,實(shí)在是天色已晚,她沒有時間再試第二次。
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女孩兒深吸一口氣,暗說“來日方長”。
回月笙居的路上,她抬頭看到漫天忽隱忽現(xiàn)的星辰,不由想到了師父。
她在府中倒是遇到過姜先生,先生說他都明白,他師弟也都明白。如此,她也不用擔(dān)心了。
小彩鳳已經(jīng)修養(yǎng)得差不多,見小姐回來了,便從廚房端了飯食上來。
蘇流月左顧右看,不由問道:“母親呢?”
“哦,老爺身子有些不適,夫人就回去親自照顧了?!?p> “哦?府中不是有這么多姨娘嗎,回來這許多日,也沒見父親多去母親院子,怎的一有病痛,卻想到母親了?”
丫鬟們聽到小姐如是說,都不敢插嘴,畢竟這可是主子家的事情,她們可不能私下妄議主子的。
*
清歡水榭中,熏香裊裊,屋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醇而不濃。
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一手掂著紫金雕龍酒壺,一手捏著描鳳金盞,正在自斟自飲。
“你是說,月小姐已然進(jìn)入化神階段?”男子往墻那邊望了一眼,原本并無物什的墻上,竟然現(xiàn)出了一個透明的人影。
“是?!比擞八坪躅D了頓,又說:“少尊,隱伏有一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說。”
男子未施口脂,卻紅得艷麗的薄唇微微一勾,說道:“你又探到了什么?”
“今日月小姐嘗試化神還虛之時,府上出了血陣,陣中困著一個元神?!焙谟俺烈鲾?shù)息,才緩緩說道:“隱伏以為,那元神便是月小姐的。如若破了陣法,月小姐必能晉升!”
木秋鳳眼微挑,倏地從榻上坐起,眼里滿是熱烈,“這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p>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誰能在道修路上一蹴而就,就算是走旁門左道,那也沒有像蘇流月那般快的。
木秋將腕上的朱砂鏈掂在手上看,看著看著卻是笑了,一瞬間,滿室華彩。
隱伏不敢抬頭,就這么靜靜地候在一旁。
這世上天上人間,能顛倒眾生的,唯青冥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