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回憶

　　　　秦嘉家里今年在兩塊地里種了西瓜，不過不是整塊地只種了西瓜，而是在空地里種了幾行，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秦嘉不知道別的村是不是這樣，但他們下巴村都是這樣，想來其他的村子除了要賣西瓜的人，也不會好好地把一整塊地都種上同一種作物。

　　秦嘉上初中的時候，那三年大概是家里種的作物種類最多的三年了，相對應的，那三年也是趕集的時候賣的瓜果蔬菜種類最多的三年。

　　那三年，秦國良種過兩年辣椒——整塊地里除了小蘋果樹苗都是辣椒，秦嘉至今還記得夏天頂著太陽摘辣椒的感受：火辣辣的陽光，甚至擦一把汗臉上也都是火辣辣的——她覺得是被辣椒辣的。

　　春天的時候，他們還種過兩年土豆，種的面積也不小，但等到土豆熟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人家賣的土豆，又大又光滑，而他們自己種出來的，小就不說了，又青又坑坑洼洼的，那兩年秦嘉的奶奶給他們做午飯，圖省事兒經(jīng)常把小的土豆橫著切一刀就扔到了鍋里，每頓菜都是燉土豆塊，秦嘉一度覺得自己要吃膩了土豆。

　　除此之外，他們還大面積種過兩年西瓜，關(guān)于西瓜，秦嘉也記得，每次快要下雨的時候，就到了和下雨搶時間的時候了，夏天的雨一般都是又急又大，成熟的西瓜如果不能及時摘下來收回家里去，那么一場雨下來，就會爛在地里。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秦嘉跟著秦母一起被淋過幾次雨。

　　不過說她們淋雨是因為要摘西瓜，這個理由是很牽強的。

　　農(nóng)村人，哪有因為快下雨就不下地干活的？相反，大家其實還是很喜歡下雨之前的，因為沒有火辣辣的太陽，不過有時候空氣悶得一點不比有太陽涼快。

　　秦嘉記憶里的兩次淋雨，是因為雨下的太突然。一次她正跟著秦母在棉花地里干活兒，豆大的雨點子砸在身上，秦嘉和秦母迅速就拿起農(nóng)具往地頭跑，回家的路上秦嘉騎得自行車還掉了鏈子。

　　說起來那兩年，她騎的那輛自行車經(jīng)常掉鏈子，光是下雨的時候急著回家就有過兩次。

　　去摘西瓜淋雨的那次，她還滑倒了一回。雨沖在土地上，把土地沖得很滑，秦嘉一不小心就滑倒了，母女兩個拐過彎又淋著雨走了挺長一段路，終于在一家人家蓋的半成品的屋子那兒避了一會兒雨，那次還刮著風，被風一吹，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秦嘉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現(xiàn)在再想起來那時候的情形，卻并不覺得有什么辛苦，甚至還有幾分樂趣。

　　秦嘉低下頭捧起杯子喝了口水，只是玻璃杯并沒有遮擋住她嘴角的笑容，看得真切的曹念很好奇，她想起了什么？

　　那幾年，他們夏天趕集賣東西，賣的有黃瓜、茄子、豆角、土豆、辣椒、嫩玉米，相比起其他人，種類算是很豐富的了，至于西瓜，則是單賣，秦國良開著裝得滿滿的三輪車，和秦母兩個人一出去差不多就是一天，但賣的錢卻不是很多。

　　他們賣過辣椒，賣過土豆，賣過西瓜，但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每當他們種的作物特別多的時候，那一年這種作物就特別便宜。

　　秦嘉上了高中之后，家里就再也沒有大面積的種過某一種作物了，但西瓜他們每年種的都不算特別少。

　　他們走親戚（去秦嘉姥姥家）的時候，每次去的時候，秦母都會從自家地里、院子里摘些菜帶上，除此之外，還會裝上一兩袋子西瓜，給秦姥姥他們留一些，剩下的則是分給秦嘉兩個舅舅。

　　西瓜每年種的稍微多，除了要給親戚，還有要留著做醬的原因在。

　　不只是秦家，整個下巴村都有做西瓜醬的習慣，多種一些西瓜，留夠吃的，剩下的則是和黃豆一起做成醬，到冬春的時候，用雞蛋炒一碗蘸著饃饃吃，或者是蘸著生菜、大蔥吃，秦嘉記憶里的西瓜，除去紅色的瓤和甜甜的味道，就是醬香味了。

　　不過秦嘉是沒怎么吃過的，她不太喜歡醬類的食物，加上秦國良和秦母只有這一個孩子，看得也比較嬌，到了很少有新鮮蔬菜吃的冬天，夫妻倆則會三天兩頭地給秦嘉買菜吃。

　　“你家呢？種的多嗎？”秦嘉問曹念道。

　　“還行。”曹念笑著回道。

　　里人村和下巴村離得不算遠，兩個村子種植的作物相似，在吃上面的習慣也很相似，下巴村有做西瓜醬的習慣，里人村也一樣。

　　堂屋門突然發(fā)出一聲輕響，就和有人開門進出似的，只是當曹念扭頭看去的時候，卻沒有發(fā)現(xiàn)人，見狀，秦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曹念看著自己，她低頭示意曹念往地上看，“是小貍?！?p>　　他們家以前養(yǎng)貓的時候為了方便它進出堂屋，就在紗窗門上給它留了個可以容它進出的洞，現(xiàn)在換了小貍這只小奶貓，秦國良又在下面的木板上給它掰出了一個洞，雖然小貍進出很方便，但門卻總會被帶動，只聽聲音，就和有人開門一樣。

　　曹念低頭一看，果然看見了走到了秦嘉腳邊在她小腿上蹭來蹭去的小貓崽，小家伙一邊蹭還一邊發(fā)出軟軟的叫聲，萌極了。

　　小貍蹭了蹭秦嘉，隨后發(fā)現(xiàn)屋里有個陌生人，于是邁著優(yōu)雅的貓步走到了曹念面前。有的貓見到外人會藏起來，但小貍卻一點也不害怕，它不僅圍著曹念的腿轉(zhuǎn)了幾圈，甚至還向曹念的褲腿伸出了爪子，小爪子抓著曹念的牛仔褲就要往他身上爬。

　　曹念也是個喜歡貓的人，他見小貍這么親近自己，嘴角開心地揚了起來，“秦嘉，小貍一點也不怕人??？”

　　“對啊，這家伙膽子可大了呢，那天在大門口看到一只狗，它還沖著狗叫來著，那只狗還被它給嚇跑了。”

　　兩人正說著話，秦國良和秦母進了屋，秦國良和曹念說了幾句話，四人就拿上了蘋果袋下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