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艾倫的話，埃里爾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相信。
經(jīng)歷了剛才的一番鬧劇，埃里爾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從醉醺醺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此時此刻，距離艾倫不過一步之遙，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靈魂深處漸漸復(fù)蘇的神眷力量。
《黑暗圣典》記載，“使者大人”不僅自身實力強橫，還能促使周圍的信徒們一起變強。
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認錯人。
不過，正當埃里爾想要出言反駁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
為什么使者大人要在他面前拒絕承認自己的身份？
會不會是他另有計劃，不希望信徒們把他認出來？這樣一來，他才能更好地欺瞞敵人，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
……
埃里爾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畢竟，按照《黑暗圣典》上的說法，之前那位使者也同樣是偽裝成普通人，悄無聲息降臨在人間的——
那位“使者”在自己的腦子里制定了一套周密的計劃，卻從未向包括信徒在內(nèi)的任何人展示過計劃的真正內(nèi)容。他對外界表現(xiàn)出來的一舉一動，后來都被證明是精心策劃過的假象與欺騙。
不論是敵人還是己方，都從未猜透“使者”的真正想法。
而光明教會，也在一次又一次錯誤的判斷中實力大損。
直到光明女神降臨人間的分身死于“使者”之手，所有人方才如夢初醒，對“使者”深不可測的心思又敬又畏。
從那一天起，光明教會繼“邪神”、“死亡之神”、“恐怖之神＂后，又給黑暗之神扣了“詭計之神”、“欺詐之神”的帽子，顯然對此心有余悸。
與此同時，黑暗神殿的大祭司一次又一次地向信徒強調(diào)：“只要使者降臨，作為信徒的我們應(yīng)該把他的話當作神諭，無條件服從他的一切命令。不論他的命令有多么荒唐，多么難以理喻，都不要問為什么，照著做就是?！?p> ……
想到這里，埃里爾忍不住在心里連連感慨：《黑暗圣殿》說的沒錯，使者大人果然深不可測。
為了不破壞使者大人的計劃，埃里爾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一臉歉然地對艾倫說道說：“抱歉，先生。我確實認錯人了?！?p> 說罷，便重新拎起斧頭，朝著自己的雜貨店走去。
他走得太過于干脆，以至于艾倫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望著埃里爾拎著斧頭離去的背影，艾倫無奈地搖搖頭，在心里感慨道：“唉，那混蛋，果然是酒喝多了。”
隨后，他便大步流星地朝著鐘樓繼續(xù)走去。
至于那個黑衣蒙面小偷，則依舊靜靜躺在磚石地面上，與月光為伴。
…………
幾分鐘后，艾倫沿著狹窄的木制螺旋樓梯，登上了鐘樓之巔。
此時夜色已深，整座坎布里奇小鎮(zhèn)在月光照耀下安然入睡。唯有幾盞燃燒的煤油燈，稀稀疏疏散落在房屋之間，宛如自天空中墜落的星辰。
風(fēng)景如畫，但艾倫卻沒有心思觀賞。
他盤膝坐在地上，面朝欄桿，背靠銅鐘，再一次翻開《星象與預(yù)言》，溫習(xí)他之前寫下的筆記。
實話實說，或許是因為命運本身就是玄乎其玄的東西，關(guān)于選擇命運主星這件事情，就算是法師塔，都沒有一套明確的、按部就班的方法供他參考。
簡單一句話，就是“隨緣”。
隨緣挑選，便是命中注定。不少魔法師，尤其是研究預(yù)言術(shù)的魔法師都相信這一點。
按道理來講，命運主星的選擇，和魔法師未來的成就，理論上關(guān)系不大。
但卻有好事者和“玄學(xué)家”忍不住對此做了一個統(tǒng)計。
他們從很多魔法師那里收集了數(shù)據(jù)，并在一番分析后發(fā)現(xiàn)：在多數(shù)情況下，選擇的命運主星越亮，就越有可能成為強大的魔法師。
以默林斯為首的眾多魔法界權(quán)威對此嗤之以鼻——因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統(tǒng)計結(jié)構(gòu)，既沒有理論依據(jù)，也難以被證明，樣本數(shù)據(jù)也明顯不夠。況且，作為舉世矚目的天才，默林斯自己的命運主星，也并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不過，默林斯這番話，也不能阻止魔法學(xué)徒們在晉升過程中傾向性地挑選更明亮的星辰。
這樣的行為，就好比明知道沒什么用處，學(xué)生們依舊會在考試前找學(xué)霸“蹭靈氣”，并把祖?zhèn)鞯淖o身符帶進考場。
畢竟，在牽涉到人生命運的情況下，人們總是會比以往更加相信所謂“玄學(xué)”。
如果更明亮的命運主星有機會讓他們變得更強，哪怕這幾率只有萬分之一，他們都會忍不住去嘗試的。
…………
看到這里，艾倫輕輕合上了書本，將其放在了身邊。
微風(fēng)拂過他的發(fā)絲，使他感受到了夜晚的涼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閉上了眼睛，如書中所說那樣，放空身心，讓神識飛出軀殼，飛躍夜色中的坎布里奇小鎮(zhèn)，向著夜空更高處飛去。
越高，越冷；越高，越寂靜。
待到他的意識飛到茫茫星海，周圍環(huán)境已經(jīng)是一片死寂。
這里空曠、漆黑、寒冷，唯有點點星辰閃爍寒芒。
這一刻，艾倫終于深刻地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不敢想象，那些常年待在半位面的傳奇法師，以及久居神國的神明，究竟承受著怎樣的凄冷與孤寂。
“或許我想多了，”他自嘲地心想，“像他們那樣力量強大的人，或許早就不食人間煙火了。作為一個魔法學(xué)徒，我又何必替他們擔(dān)心？”
他還是決定先找到自己的命運主星。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頭疼就是了。
于是，他默默望向漆黑天幕中的無數(shù)明亮光點。
冥冥之中，他可以感受到這些星辰中蘊藏的強大力量?；蛟S不久之后，其中的幾顆星辰，將會熊熊燃燒，然后變成傳奇法師獨有的半位面。
他輕輕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在他的視野中，星辰的光點消失了。
它們化作成千上萬的數(shù)據(jù)和方程式，勾勒出千百年來的運行軌跡。
周而復(fù)始，無始無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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