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nèi)那顆懸于半空的“星”閃爍著微弱的光,緩緩照著它下方的某件器物旋轉(zhuǎn)。那件器物也籠罩于霧氣之中,只是純黑的色澤很容易就透露出來,甚至邊棱還透著光澤。因為室內(nèi)的燈盞距離稍遠(yuǎn),還隔著霧,那器物的光澤并不是折射燈光而來。更像是從這件器物之中滲透出來。細(xì)看之下,還有幾束從盒蓋之上的縫隙漏射出來,直照到那顆星子上?;蛟S,這就是那顆星會閃爍光芒的緣故。
博昌望見那顆“星”還在閃光,輕閉了眼睛,又抖擻起精神,向它走去。
吉祥卻出手阻攔他的腳步。
“少主還且三思。”
“我只看一眼罷了。不會打攪到她。”
“那顆星子的光芒已經(jīng)微弱,接近不得強(qiáng)烈的生人氣息?!?p> “難道我就只能這么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沒有一點(diǎn)辦法?”
“現(xiàn)在只能請少主忍耐?!?p> “如此下去,還能有幾日可以護(hù)住魂靈?難道就沒別的辦法?”
博昌推開阻擋在眼前的吉祥的胳膊。只是剛碰上他的暗色外衣的飄帶,手指如同被針扎一般,立刻將手縮了回來。細(xì)看手指已經(jīng)灼傷。博昌對著吉祥怒目而視,吉祥卻無動于衷,只專注于自己的職責(zé)。
“少主忘記當(dāng)初的承諾了?”
“并沒有忘記。我一直配合著你們的行動。只是你們效率低下,至今未找到合適的借體。如此下去,正清會撐不住?!?p> “這件事只能怪少主你太過多情了吧?!奔檠凵窭滟?,他轉(zhuǎn)頭朝著那件模糊不清的器物,又道,“如果當(dāng)初少主能狠下心來,奪回了元主正清的肉身,現(xiàn)在又何必如此麻煩?!?p> “你!”博昌臉上一陣熱氣,不知是羞還是氣,“明明是你們無幽盟陰險下手奪取了正清的魂靈在先。那位姑娘是無辜的。我如果奪取了肉身,她就必亡。她的魂靈無法回去,消散在何處都未可知曉。這樣做對她就太不公平了?!?p> “少主的確是個多情的人?!?p> 吉祥輕笑一聲,收回了目光,直盯著博昌看。
“當(dāng)初是你們說有辦法延時續(xù)命的。現(xiàn)在卻如此做法,讓我不禁懷疑無幽盟的能力?!?p> “少主,你人已在無幽盟多日,卻還是沒將自己當(dāng)做無幽盟之人?!?p> “至今,我還未見過你們盟主,我也只不過是你們的人質(zhì)罷了?!?p> 博昌偷藏起受了傷的手指,與吉祥對視。
“少主何苦如此說,您怎么會是人質(zhì)呢?!奔榈难蹆?nèi)透著笑意,“人質(zhì)是那位才對?!?p> 他纖細(xì)潔白的手,指向了遠(yuǎn)處的那顆星子。他見博昌沒再動怒,又道:“而且,盟主出關(guān)在即,少主不用著急,不過這幾日就能見到盟主。到時候,您的身份確認(rèn),就安心留在此處吧?!?p> 博昌這次對于吉祥的譏諷無動于衷,也不回應(yīng)。吉祥只能換轉(zhuǎn)話題。
“這元主正清之事,我已請來一位靈能師,可以幫助尋得更為合適的借體?!?p> “靈能師?”
“這位靈能師還是有些功力的。或許你聽說過他?!?p> “是誰?”
“任天真。”
博昌暗自細(xì)想,確實有聽過這個名字,卻一時記不起名字的身份。
“他是蒼國法師傅千秋的門下弟子,也是蕭無意的師兄。雖早已脫離師門,能力卻是不差?!?p> 經(jīng)過吉祥的提醒,博昌才想起似乎有這樣一位被眾人忽略的靈能師來。而任天真被眾人忽略的原因就是蕭無意。
“他的能力應(yīng)該比不過蕭無意?!?p> 吉祥也不回避,直言道:“蕭無意自然是難得的奇才,就連傅千秋對他也是寄予厚望。任天真雖天資不如蕭無意,但后天努力非常,也一直試圖要超越他?!?p> “希望如此吧。”
博昌口上說的這些,內(nèi)心卻是毫無底氣讓這人與蕭無意相比。吉祥也看出博昌其實并不信任此人。
“少主,你知道同樣一個目標(biāo),天才用一分力就可以達(dá)成,而普通人要用十分力才能夠到。兩者除了用力的差別,還有別的什么差別嗎?”
博昌對吉祥提出的這個問題不明所以,不知他有何用意。
“天才用時最短,而普通人要花費(fèi)更多時間。”
吉祥搖頭,道:“是用力時的心。天才太容易達(dá)成目標(biāo),用心只要一分;普通人用心則十分也不止。因為他無法預(yù)測天才與自己的距離,只能拼命,狠下決心。”
吉祥的眼神又逐漸冰冷,博昌漸漸適應(yīng)了這樣的詭異,竟也輕笑起來。他并非是給自己壯膽,他是真的覺得吉祥這種說法有些可笑。
“倘若那個天才也是個努力的人,那又怎樣與他相比?”
的確,博昌知道蕭無意不是個仗著自己的天分而偷懶的人。正因為蕭無意這個天才的勤奮努力,徹底堵住了任天真的上升之路。
“有的?!奔椴]有被問倒,反而神秘起來,“只要這個人舍棄自我,以決絕之心以抗天命?!?p> 難道這個任天真會為了超越蕭無意,走上邪道?
博昌不知真的是否有這個辦法。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沒有別的出路。不愿犧牲無辜之人,又要挽救回元主正清的性命,他現(xiàn)在只能信了吉祥的話,交予那個任天真來處理。
“希望他真如你所說,不要再讓我失望了?!?p> 博昌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否正確。眼下,那顆微弱的星子讓他心焦,已經(jīng)顧忌不上其他。甚至之前在跟蹤蕭無意的車隊之時,有一瞬間,讓他陷入了邪念。他有些后悔將銀戒留給了那個姑娘,并且護(hù)著她離開,讓她平安去都梁城尋找回家之法。
原本以為一切會順利,誰知噩運(yùn)也緊隨于他。元主正清的魂靈提前進(jìn)入了衰弱期。他的自責(zé),他的懦弱讓他又無法對蕭無意直言以告。
他感覺老天在逼迫他,催促他做下決定。犧牲他人性命,還是犧牲眼前所愛。他隱隱有預(yù)感,覺得自己已在邪路入口徘徊。不論他選擇哪一個,他都將走入那條幽暗深邃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