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般人而言,等待無疑是一件漫長而無趣的事。但對皇甫一奇而言,這過程雖然無趣但絕不會產(chǎn)生別樣的情緒。
因為像他這樣的人,注定會承受這樣無趣的時光。現(xiàn)在不習(xí)慣,以后則會更加艱難。
所以這個坐在尸體旁邊的邪者,目中沒有不耐,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調(diào)息靜待,靈力于無形之中匯聚。雙目凝視,殺意摒于一念。
很快,視野中,那位脫隊獨行的道者小心翼翼接近。
想來也明白這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么特殊關(guān)聯(lián),至少現(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明了他的兩名同修已然死亡。
所以現(xiàn)在的他極為謹(jǐn)慎。步步為營,小心接近,直到,他看到了枯坐在尸身下滿身邪氣的他。
他沒有冒進,因為他已經(jīng)確信道友身亡。更何況,就算尸體足夠完整,但死人就是死人。濃郁的死氣在他們這等修士眼里有如黑夜中的一道亮光,抹除不盡。
“你是誰?那名邪修呢?是你殺了他們?”
運功之后滿身邪氣難以掩蓋,而皇甫一奇也沒興趣掩蓋。再者,死人,是沒資格提問的。
所以皇甫一奇僅是站起身來,元功猛提。
發(fā)覺對方?jīng)]有理會自己,道人便知道繼續(xù)問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于是目光一凝,準(zhǔn)備動手擒下對方。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注意另外一名邪修。
不過目之所及,并沒有那人視線,甚至方圓內(nèi)也沒有其余靈力的殘留波動。
不過不管如何,還是得多留一個心眼,另外就是速戰(zhàn)速決。
心念一定,便再不能自拔。于是心法運轉(zhuǎn),靈力應(yīng)之而生。
而另一邊,天羅靈力再現(xiàn),空亡之息蔓延。
天羅念皇訣,這是他們的心法,也同樣是他們的功法。
邪道之人之所以被稱為邪,除卻行事一切隨己所欲,作風(fēng)捉摸不定之外,恐怕便是他們心法的問題。
無論是天羅念皇訣還是圣皇天心訣,這些既是心法,也是功法。
正道之人所修,大多以心法為主,功法為輔。甚至有個別隱者根本就不曾修習(xí)過功法,僅以心法聞道。
之所以這樣,乃是因為心法是修心之法,而功法主霸道殺伐。
修道修道,修的長生便是得道。這是大多數(shù)人奉為正統(tǒng)之念,至于其它偏門,自然就成了“邪”。
而邪者所修,心法功法混為一體,不修心,唯修道。修得一身罪愆殺業(yè)法,成得一心逍遙快哉道。
所以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但這種兩位一體的存在,無疑是對正統(tǒng)道門的挑釁。
在正道之人看來,這或許是長命之法,但絕不是長生之術(shù)。
所以這種心法與功法雜糅的病態(tài)產(chǎn)物,自然被那群自詡正統(tǒng)的修士歸為……邪門歪道。
而作為被打上“邪道”之名的功法,其強度自然不差。
何況先前皇甫一奇殺那二人是以偷襲搶占先機,所以沒有過多損耗。
再加上兩者根基相差太多,所以兩者始一相拼,便已注定了結(jié)局。
天羅靈力精純無匹,一掌落下轟散離火之精。五行失衡,炎力自然頹然一散。
而一散之際,風(fēng)雷之力再次迎面而去……
……
“李兄,準(zhǔn)備好了嗎?”
當(dāng)皇甫一奇殺光三人之后,李佑便從虛空中走出??礃幼铀麃磉@里已經(jīng)很久了,只不過并沒有出手,只是選擇冷眼旁觀。
不管是救濟,還是殺敵。
這與之前的他完全不同,可現(xiàn)在,他卻沒心思在乎這些不同。
“隨時可以?!?p> “強加記憶,過程可能有些疼痛,還請忍耐?!彪m然知道對方遠非常人,不過皇甫一奇還是好心提醒。
而少年聞言卻是沒有說話,只是閉上雙眼,抱元守一。
天羅靈力蠢蠢欲動,勾動天地之氣杳杳而臨。
一瞬間,少年似乎再度感受當(dāng)年那種無助般的疼痛。而一瞬過后,疼痛消失,只是識海中平白多了許多記憶。
疼痛之感來的急,去的也快,快到近乎于一場幻覺。
但少年知道這并不是幻覺,因為睜眼所見,皇甫一奇的臉上流露出扭曲復(fù)雜。
這是用理智強壓下劇烈疼痛時的表現(xiàn),也是一個人面對超過疼痛上限時身體的保護機制。
李佑知道這種疼痛感,因為當(dāng)年他曾痛到失去意識。所以他并沒有嘲笑對方,而是為對方這種行為感到傾佩。
當(dāng)然,傾佩之余,更多的則是好奇。
他本是逐鹿盛會的參與者,本該追逐棋子而去,而不是在這里,和自己玩“勇闖仙陽宗”的游戲。
何況他也根本不需要進入仙陽宗,也不需要遭受這種折磨,只需要在外等待李佑聯(lián)絡(luò)即可。
雖然他曾說了理由,不過這理由站不住腳。因為他想要與之對戰(zhàn)的對手,并不是非李佑不可。
疼痛轉(zhuǎn)瞬而逝,邪者臉色也由詭譎恢復(fù)平靜,甚至還露出一抹苦笑說到:“李兄果真非凡?!?p> “只不過比你早恢復(fù)一時罷了。”知道對方話中含義,故此李佑輕聲打斷,“現(xiàn)在你仍有選擇的余地,在外面等我,或是與我隨行。”
“呵,或許在方才,我可能會猶豫,但現(xiàn)在……”靈力流轉(zhuǎn),皇甫一奇已變了一個模樣,“……若是退離前線,豈不是浪費了機會?”
這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人,與皇甫一奇原本的身形相近。而李佑取代的則是一名較為瘦弱的人,看來在人選方面,皇甫一奇已經(jīng)做了準(zhǔn)備。
“那便,希望我們此行順利?!痹捳Z間,不但是相貌,更是連語氣口吻也一一變化過來。
而這個時候,李佑不再是李佑,而是楊峰。邪者也不是邪者,而是他的同修,趙乾人。
“道友,請便?!闭f話的,自是趙乾人。此時道者虛手一禮,看向楊峰忽的一笑。
聽到“道友”二字,李佑忽的一愣,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已與邪道之人互稱道友……
“請?!?p> ……
簡單的施以烈火,將這個地方燒的一干二凈。一來可以毀除痕跡,二來則是讓他們的說辭更說的通。
隨后御劍而行,不多時兩人就已踏入仙陽宗內(nèi),而這時那位整理現(xiàn)場的道者也在此等候他們多時。
“怎么就你們二人,嚴(yán)嵩呢?!?p> 嚴(yán)嵩,正是死去的三人中沒有被取代的那位。
一聽到這句話,兩人臉上同時不由露出些許悲傷。
“在追擊過程中,我們中了邪修的奸計,嚴(yán)道友他……”
說話的,是趙乾人。因為從記憶看來,這二人中一般都是趙乾人主動說話,而楊峰則多是沉默之態(tài)。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追尋邪人而去,卻不料在深山處遇到了埋伏。而嚴(yán)道友為了救我們,獨自牽制住其中五人,后來我與楊道友合力施展秘術(shù),這才得以將他們一舉殲滅,可惜,嚴(yán)道友那時……”
一切惋惜悲嘆,盡在寥寥數(shù)語。朱迪聽完趙乾人的回答,一時間竟也升起淡淡憂傷,似乎他已經(jīng)認(rèn)定趙乾人話語的真實性。
“看來當(dāng)初那名邪者是計畫殺掉之前那名與之對戰(zhàn)的正修道友,卻不料被我們趕上……”
輕輕一嘆,嘆的是不存在的事實;悲憤苦澀,苦的卻似乎是實在之憤。
楊峰感受著趙乾人的語氣,一時不免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能讓他升起這種情愫。
“嚴(yán)道友的尸體呢?讓我們好好將之安葬吧?!?p> 楊峰手一翻,竟只有一角燒焦的衣服碎片。
“嚴(yán)道友的尸體,唉……”趙乾人深深一嘆,卻是不再言語。朱迪聞言,亦不免流露悲憤。
“帶我去看看吧,嚴(yán)道友以身殉道之處?!?p> “這邊請?!惫馊A一轉(zhuǎn),三人消失不見。
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不單是皇甫一奇表演出了真情實感,更是因為朱迪從未懷疑過這兩人已被取代。
所以當(dāng)三人來到后山密林之后,看到一場大火后的痕跡,不免再次流露出心哀之態(tài)。
朱迪看著眼前痕跡,緩緩?fù)鲁鲆豢跉狻?p> “奉天地之靈,拜五行之精,承陰陽之理,詔仙陽之明。我以仙陽宗大長老之名,于此,祭嚴(yán)嵩道友殉道之行……”
“……望他日,九幽……再聚?!钡皖^,俯首,深深一拜。
而后方的楊峰趙乾人在朱迪說話之時,便已行道禮相送。
“望,道友在天之靈,護我仙陽繁榮昌盛。”趙乾人俯身一拜,口誦唁言。
一拜,再拜。
良久之后,朱迪收拾心情,帶著兩人回去。而這時,皇甫一奇的計畫便徹底宣告功成。
……
仙陽宗內(nèi),三人御劍而行,去往仙陽殿。這里是一宗之主處理要務(wù)之地,也是他們需要前來回復(fù)之所。
“大長老,發(fā)生了什么事?”王俊抬起頭來,看向下方三人。
李佑舉目望去,發(fā)現(xiàn)對方一如記憶中那般年輕。并不是天機那種年輕面孔而頭發(fā)花白之狀,而是真正的年輕。
簡單來說就像李佑這樣,因為體力強盛的生氣,所以“身體”本身成長的頗為緩慢。
仙陽宗以火法聞名,靈力自然多為狂暴,因為他們體內(nèi)的生氣多數(shù)化為更精純的靈力。這一點從朱迪四人就可看出,越顯老態(tài)的人,修為越是強盛。
不過眼前的王俊卻完全不同,而這,也讓李佑知道李子幽所言的她一直作為人形靈藥是怎樣一回事。
不由得……殺心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