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佑如愿踏上前往西域的路。
只是在清晨時分,小嵐睡意朦朧中的那句“一路小心”讓李佑行為一頓。
不過很快,李佑擺脫那名為“愧疚”的情緒,轉身離開房間,向著遠處行去。
“雖然當時青陽只告訴我王者之都有關于八方劍的線索,不過就張逸虛的話看來,那把劍確實在都城最深處。
有張逸虛在,此行應該沒什么太大問題。只是……他此行去王者之都似乎有別的目的,屆時所能相幫,日后清算恩怨糾紛的時候也能占據(jù)一定的先機?!?p> 自言自語中,少年已離開了天機府,向著天機城奔去。
而依其話語不難看出,他對張逸虛始終還是以“利益”、“交易”相交。
不過這倒不是說他無情,而是張逸虛此人絕情。
這名文士其實一直在扮演的,就是絕情之人的模樣。
在他眼里,或許世間所有人都有相應的利用價值,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棋子供他差遣。
不過縱使如此,仍然有許多人愿意與他相交。
比如李佑,在明知張逸虛如此性情的情況仍選擇與其合作。
這倒是從另一方面證明了張逸虛能為匪淺。
……
三日后,西域以南一方荒土之外。
李佑依照此前張逸虛所留的信息,找到了一顆滿是劍痕的銀杏樹。
古樹本該已致腐朽,只是其上不滅的劍意維持著其內生機。
李佑在樹后一番探索,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于是留下一段口訊,以靈力寄存在樹干之上。
這種手段乃是修道之人常備,也不算什么詭秘。
李佑留了聯(lián)系方式后就前往前方城鎮(zhèn)。
那也是一個小鎮(zhèn),不過相比起安城來說,更為寂靜。
想來這也是因為地處偏遠,很少有旅人接近。能來此處的,唯有商人與戲子。
在一處客棧入住后,李佑安心等待。相信以張逸虛的為人,定然不會逾約。
不過事實的發(fā)展與他所料不同,張逸虛不但沒有應期而來,反而遲到了三日。
這不像是張逸虛一貫的作風,不過當張逸虛找上李佑時,李佑也知曉了緣由。
“東流~”
看著眼前與張逸虛結伴而來的儒者,李佑雙眼微瞇,語氣凝然。
“李道友?!?p> 相比起李佑的態(tài)度,天咒倒是和善的多。和氣的抱拳一禮,盡顯儒者風范。
“抱歉,來晚了?!?p> “無礙事?!?p> 對方一臉善意,李佑也不好多說什么。再者,如今一探王者之都,人多也多份力量。
“哈,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p> 張逸虛一見兩人似乎都選擇冰釋前嫌,于是趁著這股和睦的勁兒,催促兩人行遠。
……
王者……或許這時候應該叫亡者之都了。如今這座圣地的景象一如傳聞般驚人,到處都是死寂的模樣。
不過幸好,這里的死氣雖盛但生機尤存。而李佑由于此前受藥師贈簪一事,體內生死二氣亦不如之前敏感,至少他能適應這里的氣息。
行走間不見絲毫人影,也不聞鳥獸蟲鳴,只有一片黑霧降臨在此外山頭。
那里就是亡者之都的深處,而李佑所要的東西就在那里。
“對了……”三人一路隨行,暢通無阻。只有行到中途,張逸虛忽的腳步一頓。
“怎么了?”回話的自然是李佑,因為東流一直是一副無謂的模樣,看起來也不愿多搭理張逸虛。
“……這是之前在烈焰堂找到的東西?!闭f話間張逸虛拿出一朵無葉花。
花成艷紅之色,有蕊無朵,開的極致絢麗。
這種簡單的幻術張逸虛當然熟練,所以把一個訊息重新反轉成原來的模樣當然沒有難度。
“哦?這是……”
李佑接過花朵,皺眉輕語。以他的見識他當然知道這朵花叫什么。只是重點不在名稱上,而是這朵花僅僅是個偽物。
“一個陣法,一段訊息?!?p> 張逸虛隨手一捻,捏著花枝轉了半圈。半圈后艷紅四散,一段訊息陡然出現(xiàn)。
三七二三,一二七二
“這是什么意思?”平白無故的八個數(shù)字,既不像天干也不像地支。
面對李佑的疑惑,張逸虛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而一旁的東流隨眼看了看,然后重新把目光回正,看樣子是對這事不感興趣。
對于張逸虛的搖頭,李佑定然不信。他張逸虛是何人,難不成會對一段數(shù)字一籌莫展?
而且距上次烈焰堂一行已有小半年,若要告訴李佑張逸虛沒有解開這段訊息,李佑當然不信。
而現(xiàn)在張逸虛既然說不知道,此時他又拿出來,其目的肯定是讓自己知道有這么一個情況,好讓自己多加留意。
對于張逸虛的這等行為,李佑自是了然于心。所以并沒有點破,而是點了點頭,繼續(xù)往前走。
張逸虛見目的已達成,亦是將訊息反轉成彼岸花的模樣放進懷中,隨即一同走去。
……
“到了。”
行不到三刻,李佑三人已近王城邊緣。舉目望去,只見一片詭域焦土,讓人深感壓迫。
“那就……”
少年話音未落,一旁沉默許久的儒者忽的出聲打斷:“噓,前面有人?!?p> 兩人聞言臉色一變,而后順著東流的目光看去。
只見視野盡頭,三個蒙面黑袍之修鬼鬼祟祟,似是在打探此處情況。
依地形來看,前方已經(jīng)屬于“城內”。而在傳說中,兇險也由此處開端,所以李佑多少也能理解那三人的做法。
而張逸虛見此情景,反而輕松的笑了笑:“呵,既然有人為我們了解情況,那又何樂不為?!?p> 李佑和東流何等聰明,當張逸虛輕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明白文士的想法。
“暗中跟隨?!?p> ……
“青陽,前面三人中,哪人是你口中的李佑?”
而在李佑三人后方,一位中年兇客看著眼前之景,向著身旁之人隨口問到。
被詢問的人,正是此前被滅門的青陽門門主,青陽。
如今的他,回歸圣皇天心閣后身份仍不減當年。掌管天心閣下的某一宗門,宗門名為血煞。
這是一個一聽名字就知道其大致情況的宗門。毫無疑問的邪道巨擘,毫無疑問的攝人功法。
按理說像這等宗門,修者的性格大多自由散漫,不過青陽還是只用了大半年,已使眾邪心悅誠服。
“左邊那個淺裝儒衣打扮的人?!?p> 站在青陽旁邊的人,身份同樣不低。若在圣皇天心閣內,恐怕青陽見了此人還要低頭稱一句師兄。
不過如今兩人是以合作者的關系前來,所以青陽的態(tài)度也十分隨意。
“另外兩人你可認得?”
“中間的人叫張逸虛,張家的張。右邊的叫東流……這應該是個化名,至于他真實名稱,或許你問問你侄女應該知道?!?p> “呵,之前你一直吹捧那李佑如何了得,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焙茏匀坏谋苓^青陽最后的話語,中年人將目光鎖定在前方三人身上。
“不過我們需要注意的,恐怕還是那個名為東流的人?!?p> “哦?我倒是沒看出他有什么不同?!?p> “看?哼,你看那李佑你又能看出多少?!?p> 青陽聞言一滯,隨后細想之下才發(fā)現(xiàn)對方說的挺有道理。
當時他百般看不起李佑,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那人道行之深,心性之險。
“那依你所說,這東流又有什么非常之處?”
中年人聞言,順勢將目光從前方三人中收回,畢竟像這樣一直盯著,早晚會被察覺。
“你仔細想想,你是第一次聽見‘東流’這個名字嗎?”
雖然還在青陽門的時候,青陽的計畫胎死腹中,不過也能看出他的心智遠超常人。
至少經(jīng)過中年人明示一番,青陽頓時想到了曾經(jīng)的一個人。
“東流……等等。你是說……”
“現(xiàn)在還不能斷定,不過跟下去看看自然能知道。”
畢竟“東流”這個名字太過普遍,但凡是有點過去而且還覺得自己有些能耐的人都愿以“東流”自稱。
中年人說完話后悄然隱去,青陽順著目光看了看即將消失在視野盡頭的三人,眼中閃過諸多不明思緒。
而后思緒盡斂,再睜眼時,又恢復成那般沉穩(wěn)自信的模樣。
隨后道衣瑟瑟,身子一輕間,同樣暗中跟去。
……
“爺爺,你真信那人所說的話?我感覺他的目的并不單純?!?p> 王城外圍,一對爺孫向著亡者之都走去。說話的,自是其中的少女。聽其語氣,似乎對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的人并無多少善意。
少女名為曲紅兒,而那老道自然是曾經(jīng)騙到李佑道心一沉的曲獨杯。
此前在平夜城外圍李佑就曾見過這二人,那時李佑無視了曲獨杯的過分請求。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曲紅兒的情況依然沒有得到改善。
“不管如何,我也只能信他?!?p> 相對于少女的抱怨,曲獨杯卻是悵然一嘆。
自上次尋找鴻蒙根未果,這又過了半年,隨著時間的推移,曲紅兒入道的時候也越發(fā)緊逼。
不過也因為體質的原因,適合她修道的時期是為成年之后。
也就是說,若在她十六歲之前還沒有改善她經(jīng)脈的問題,她將錯過最佳的修道時機。
而這時間,也僅存一年。
所以在上次被李佑拒絕之后,老道又去了不少地方,求了不少人。
可他獨獨沒有回到天機府,沒有找上李霧月……
而在不久之前,一個順手幫了他們一把的人,告訴曲獨杯,亡者之都內有他想要的東西。
而他,也將此事作為最后的選擇。
當然,他曾勸告曲紅兒,讓她留在小鎮(zhèn)上,不過曲紅兒當然不會聽,所以這才形成了如今的狀況。
“王者之都……不知那位王者還能不能歸來?!?p> “爺爺,你在嘀咕什么呢。”
少女抬頭一看,忽的發(fā)現(xiàn)自家爺爺眼里忽現(xiàn)燦爛星河……
“我在想我家姑娘什么時候才能嫁出去……”
再回話時,璀璨之芒已然消散。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