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街道上,小販商穿起了厚短襖,推著人力車賣著各樣的小吃,即使是干冷的秋天依舊熱鬧,人潮涌動,沈川一大早便候在北平火車站門口,刺耳轟隆的聲音擾亂心中的雜亂,將之推向繁亂。
安子卿一早接到的沈川的電話,便早早趕去火車站,坐黃包車到達(dá)火車站時,見沈川今日竟穿了西服,圍著一條黑色不大厚的圍巾,提著一只皮箱子,安子卿見狀很是疑惑,不知沈川要去哪。
沈川見安子卿慌忙跑來,頭發(fā)被封吹得凌亂,卻極其好看,被秋風(fēng)吹紅的臉讓人心疼,沈川想為她暖臉,卻礙于人潮眾多便不得為之,說道:“你穿得少了點,今年的秋天來得早,秋風(fēng)也大了許多。”便解下自己的圍著的圍巾給安子卿圍著。
安子卿不禁紅了眼眶,似乎有種分離之感,問道:“你要去哪?”
“北平的西學(xué)已經(jīng)學(xué)得差不多了,我得回上海了!”沈川看著安子卿說道。
“你不是才來沒多久,怎么就學(xué)好了?”安子卿越發(fā)不住疑惑。
“子卿,對不起!”沈川沉重說道。
“為什么跟我說對不起?”安子卿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是秋天,我頭一次來北平的時候是春天,一直想來北平看戲,卻因?qū)W業(yè)繁重而不得空,從歐洲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想來看戲,當(dāng)晚,一個首次登臺的小角,一曲《四郎探母》便令人傾心!”沈川看著子卿緩緩說道,所有的明白都該清清楚楚了。
安子卿聽到這話,心里頓時落空,她知道宋茗頭戲的時候沈川便也在,只是他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怎么不說他對宋茗的心思。
“后來還未來得及跟宋茗說話,家里有事便匆匆回了上海,直到前段時間才得了空來北平,可我沒想到宋心里有了別人,君子又怎能破壞他人的眷屬,你很好,如果之前沒有看見宋茗,我會愛上你,可是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對宋茗存著思慕,我只得離開!”沈川說道,他曾想和安子卿在一起,宋茗只管她遠(yuǎn)去,只是,沈川聚堆不予許心里存在雜念,那是對安子卿的殘忍,也是對他的殘忍。
列車又轟隆而至,終于打斷了這許久的哀愁,沈川說道:“我走了,你保重!”說完便緩步走進(jìn)車站,留下安子卿呆滯在原地,安子卿不懂,為什么他喜歡宋茗卻還是和自己在一起,而沈川是及其看重心中的情感,宋茗喜歡劉笙,他便不能接受愛過旁人的女子,只是,執(zhí)念卻一再作祟。
安子卿失了魂,攔下一輛黃包車,車夫問道:“小姐,去哪?”
“隨便!”安子卿凝滯說道。
“小姐?隨便是哪里?”那車夫打趣說道。
“你看著辦,去個熱鬧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好。”安子卿繼而淡然說道。
那車夫聽這話應(yīng)答道:“好嘞!”
許久,安子卿只覺很快便到了,問道:“這是哪?”
“小姐不是說去熱鬧的地方嗎?這是北平彈唱的地方,你這樣的年紀(jì)尚小,若是去舞廳,那指不定被人調(diào)戲,所以我只好把你帶到這里了?!蹦擒嚪蚪忉屨f道。
安子卿好像還未來聽過彈唱,下了車,付錢便走了進(jìn)去,不想這是家茶館,人不多,樓上尚有一兩人,安子卿恍然一看,那尚有一兩人中便有劉笙,劉笙正看著她發(fā)笑,安子卿進(jìn)也不是走也不是,見劉笙看著自己只好走上去。
“子卿,這么巧?”劉笙笑說道,看到安子卿,心中總是如陽光燦爛。
“是很巧,巧到讓人心存疑慮?!卑沧忧浠秀闭f道,眼神凝滯,無精打采般坐下來。
劉笙覺著安子卿很是反常,便問道:“怎么?難得見你如此失落?!?p> 還不是因為你,安子卿心里暗罵道,要不是因為你,就不會有這么多事,說道:“沒什么,只是些恩恩怨怨!”
“小姐,喝什么茶?”茶館小二上來殷勤問道。
“女兒紅!”安子卿說道,嚇得劉笙忙磚頭看她,說道:“子卿,這是茶館!”
“茶館怎么了?你們這沒有酒嗎?”安子卿似乎有點憤怒,劉笙便發(fā)問道那小二,道:“問你話呢,有酒沒有?”
“有有有,只是沒有女兒紅這等好酒,只有本店自釀的?!?p> “沒事,上來吧!”劉笙說道,他見安子卿當(dāng)真是心情極其煩悶至極,借酒來消愁,古人的癖好,后人也喜歡得很。
安子卿不管那條條框框,上來了酒只管喝一杯再說,聽那彈唱唱的正是李鳳姐,不由得更加傷心,接連又喝了幾杯,劉笙看著難受至極,搶過安子卿手里的杯子問道:“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宋茗走了,沈川走了,都丟下我走了!”安子卿笑著說道。
劉笙說道:“該走的總會走,該留的總會留。”
“宋茗和我早已生分了,你在知道為什么嗎?”安子卿自言自語說道。
“宋茗呀,她喜歡你喜歡得不能自拔,每次你與我多親近幾分,她都會與我生分,這次也是,她是多不愿意我和你親近,我愿意相信不是她故意喊的警察,可是我心里又總是疑惑,為愛生恨的例子還少嗎?你說是不是?”安子卿說道,卻不是傷心著說的,是玩笑一般將心中的話說盡。
“原來是我害你這般傷心!”劉笙說道,愛與不愛,這又由得誰做主,宋茗喜歡他,而他喜歡的始終只有一個安子卿小丫頭而已。
“嗯?你今天竟然識趣了,知道這都是怪你了,你堂堂劉笙,你怎會如此喜歡我呢?”安子卿借著酒勁管不著東南西北,只一個勁說道。
劉笙見安子卿快誰在桌上,便起身扶起她說道:“回去吧,你喝得太多了!”
安子卿耍任性說道:“我哪里喝多了,我這滿腹的哀愁還未說盡呢!”
“我哪里有酒,回去再喝吧!”劉笙騙說道。
安子卿醉酒朦朧時聽六神說他有酒,便起身說道:“好,那你陪我一起喝?!闭f完便倒在劉笙的懷里。
外頭轉(zhuǎn)眼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似乎還是頭一次下這么大的雨。
宋茗整理收拾好了東西,看了看家里,管家說道:“大小姐,夫人今天有事早早出去了,二小姐早早急急忙忙也出去了,夫人吩咐說讓人開車送你去車站!”
“劉叔,我自個兒去吧沒”宋茗說道。
“大小姐,還是讓人送你去吧,這外頭還下著雨,可大著呢!”管家說道。
“下雨了?“宋茗竟不知道下雨了。
“是的!”
“那好吧!”宋茗說道,外頭下著雨確實挺冷。
“對了,大小姐,二小姐出去時,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惫芗覄⑹逭f道,拿出一封信遞給宋茗。
宋茗猶豫了會兒,接著,放在手提包里,直到車上才拆開,信里面說道:憂思難忘,猶記四郎,珍重!
安子卿心里,依然記得她的頭戲《四郎探母》,安子卿對于宋茗而言,或許已經(jīng)成了一個永遠(yuǎn)懷念的人,也許不能再見,但永遠(yuǎn)會記得。
劉笙抱著安子卿出來茶館,正道外面上車時,安子卿見下雨了,便掙脫開劉笙的手,沖向那秋雨之中,劉笙慌忙至極,奔向她,欲把她抱回車?yán)?,哪只安子卿蹲下哭說道:“都走了,都走了!你別管我!”
劉笙從未料到安子卿竟這般痛苦,只將她摟在懷里,任由她哭鬧,安子卿只認(rèn)真看著說道:“劉笙,你可知道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只是諸多無可奈何,誰又做得了主?!?p> 劉笙聽這話,驚訝至極,安子卿昏昏而睡去,劉笙慌忙將她抱進(jìn)車?yán)铮瑢④嚴(yán)锏耐馓捉o她披上,給她將臉搽拭干凈,說道:“有我在,一切都將安好!”
窗外,雨敲打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