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樂抬頭望了眼天空,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瞬間嚴(yán)肅起來。
沈蒼梧和柳催雪以為他想到了什么大事,豎起了耳朵。
宋景樂悶悶哼了聲,“我決定,先做一件要緊事!”
眾人疑惑,紛紛看向他。
宋景樂憋了半天,理直氣壯道:“我餓了!”說罷,腳一抬,一溜煙躥上了屋頂,再轉(zhuǎn)眼人已不見了。
遠遠地傳來他的嬉笑聲:“湘皖樓見?!?p> 沈蒼梧扶額,低頭,就見劉允從爬了上來,鉆進了他的懷里,“蒼蒼,我也想去?!闭f罷,悄悄看了眼孫晚冬。
柳催雪起身,向坐在臺階上喘氣的王昶道:“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p> 王昶跑了這一趟,確實還沒來得及吃午飯,聽柳催雪喊他一起去,心里樂開了花。
沈蒼梧伸出手指戳了下劉允軟乎乎的腮幫子,“你要先問過你母親,她要同意我才能帶你去?!?p> 劉允“哦”了聲,滿眼期待,看向了一臉疲倦的孫晚冬。
孫晚冬點了點頭。
劉允立刻笑了,“謝謝娘親?!?p> 沈蒼梧抱著他,心里卻不是滋味。
劉允不過六歲,以前的他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十分的幸福??扇缃竦乃?,沒了父親。于他而言,他能理解的或許只是父親以后不能陪伴在他身邊,而生死的事,對他來說,卻過于殘冷。
沈蒼梧拍了拍他的背,很希望他能一直以這樣的狀態(tài)活著,可人總是要長大的,生老病死是每個人必須經(jīng)歷的。
沈蒼梧嘆了口氣,撓了撓他,“我?guī)泔w?!?p> 劉允眨眼,“像燕子一樣嗎?”
“嗯!”
就見黑影一閃,沈蒼梧抱著劉允踮腳提氣,越過了墻頭,如春燕一般滑了出去。
柳催雪笑著搖頭,也跟著他一起飛了出去。
王昶看著飛遠的幾個人,那個氣啊——現(xiàn)在的江湖后輩,好好的路不走,非得上房!怎么就沒一條禁令,不準(zhǔn)在城內(nèi)擅自動用輕功呢。
王昶出劉府前,看到戚如意一直在看他,似乎還很用力的眨了眨眼。
王昶走了過去,疑惑道:“夫人是眼睛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
“你才眼睛不舒服!你全家眼睛都不舒服!”戚如意從地上跳了起來,拿著帕子掩面,奔回了靈堂。
王昶摸了摸鬢角,搖頭——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等眾人到了湘皖樓,就見桌上的菜已經(jīng)上齊了。
宋景樂眼睛放光,盯著一桌的菜肴,圈著胳膊,嘟囔道:“先吃哪個好呢?哎呀,好難選擇!”
沈蒼梧下意識捂住了劉允的眼睛,可他沒長四只手,沒法遮住他的耳朵。
劉允仰臉,“景景,你可以每樣都先吃一口啊……”
宋景樂一聽,立刻喜笑顏開,“還是你聰明?!?p> 柳催雪看了眼桌上的菜肴,雖然有五六個菜,可只有一個肉菜,其他的都是素菜。
柳催雪皺眉——這人改吃素了?
眾人剛坐下,就見宋景樂將那盤肉往自己和沈蒼梧眼前一拉,“面癱,我們把肉分了吧,身上的銀子快沒了……”
沈蒼梧拿著筷子夾菜的手抖了一下,耳根發(fā)紅,差點就暴走。
劉允歪頭,“景景你沒錢了嗎?我這里有哦……”說著,拿出了自己身上的小荷包,就要往出掏銀子。
“啪!”
一錠銀子落在了桌上,柳催雪聲音有些發(fā)顫,“這頓我請!”
王昶看著三個大人一個小孩,憋笑道:“你們這些公子哥什么的,怎么花錢大手大腳的?我記得宋公子剛才劉府那天,還說自己身上藏了好幾張千兩的銀票……”
“唔!”
王昶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堵上了。他打眼一看,就見宋景樂陰陰地看著他。
柳催雪側(cè)目,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銀錠子。
哪想宋景樂比他手更快,已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銀錠,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
劉允撇嘴,“景景你不乖,爹娘說騙人是不對的?!?p> 宋景樂擺手,“乖,吃飯?!?p> 沈蒼梧夾了塊肉,放在嘴里,狠狠地嚼著,不時拿眼睛瞪宋景樂。
柳催雪神色如常,戳了戳劉允的肚皮,問了他喜歡吃什么,喚了店小二上來,又添了幾樣菜。
吃飯間,王昶想起戚如意剛才的樣子,便向幾人詢問道:“你們有聽說戚如意病了嗎?”
柳催雪給劉允碗中夾著菜,說道:“沒事,她大概是這幾日累了?!?p> 王昶“哦”了聲,繼續(xù)吃飯。
待眾人吃完飯,已過了半個時辰。
劉允極少出府,回去的路上看到什么都覺得新奇。宋景樂倒也大方,給他買了許多的小玩意,等到了劉府門口,就見沈蒼梧提著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
柳催雪跟在兩人后頭,眼神里多了絲溫情。
宋景樂把劉允送回留蘭苑,便和沈蒼梧進了留芳苑,等著柳催雪和戚如意。
戚如意一進門,笑道:“我就是知道,宋公子你那么聰明,一定會來找我?!?p> 宋景樂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話趕緊說,我還忙著呢?!?p> 戚如意可不管這個,在旁邊落座,兀自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宋景樂瞪了她一眼,“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p> “哎呀,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心急的。”戚如意故意提高了嗓門。
柳催雪往后退了退,坐到了沈蒼梧旁邊。
戚如意神秘兮兮道:“我剛聽你們說司馬瞳……”
聽戚如意提到司馬瞳,三人都來了興趣。
戚如意道:“大概半個月前吧,有天晚上我有些餓,想讓小翠給我去做點吃的,可找了半晌也沒看到她人,我就自個去廚房了,唉……那天晚上天黑的啊……”
“說重點!”三人異口同聲。
戚如意咳了聲,正色道:“我去廚房時路過花園,就看見花叢后,隱隱約約站了兩個人,鬼鬼祟祟在商量什么事,那個男的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司馬瞳?!?p> 宋景樂揚眉,“你剛還說天很黑,你怎么認(rèn)出來的?”
戚如意搖頭,“府里的男子,個子高的也就司馬瞳和司馬昀,那天司馬昀當(dāng)值,我出留芳苑時他正在巡邏,所以,那個人只能是司馬瞳?!?p> 三人挑眉——看不出來啊,這人挺聰明。
戚如意挽著衣袖,又道:“和司馬瞳在一起的那人,是個女人?!?p> “她長什么樣子?”宋景樂問道。
戚如意白著個臉,“她背對著我,沒看清?!?p> 宋景樂倒不覺得她會說謊,畢竟那天晚上見識過柳催雪的手段后,她對柳催雪有些忌憚,更何況這事還牽扯到兇手。
戚如意見幾人都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道:“宋公子,我先前沒說,會不會當(dāng)成包庇罪?”
宋景樂剛拿起塊糕點咬了一口,聽到她問這個,一時沒注意給噎住了。眾人就見他翻著白眼,一手捂著喉嚨,一手在沈蒼梧的肩上拍打。
沈蒼梧抬手回了打了他一下,遞過去了一杯茶。
柳催雪擺擺手,“這事和你沒關(guān)系,你只要不往外說就行了?!?p> 戚如意似乎也很怕和幾人打交道,說完話,就出了門往靈堂去了。
三人互相看著,嘆氣。
戚如意這個人真是個奇才,剛才要是不是柳催雪出聲,宋景樂很懷疑她又會像之前那樣哭哭啼啼鬧騰。
沈蒼梧手指在桌面上有節(jié)奏的敲打,一本正經(jīng)說道:“劉景秀眼光也太差了!”
宋景樂深有同感,附和道:“他眼光的確有問題!”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戚如意雖然長得美,但這性子,實在不敢恭維……
等到柳催雪回來,桌上的糕點已被宋景樂全吃進了肚子里,他這會雙手不知該放在那,眼睛到處看,似乎在找新的吃的。
柳催雪嘆氣,這人除了嘴賤和好吃之外,似乎沒別的缺點。
果然,宋景樂搖了搖沈蒼梧的胳膊,“哥,我有個大膽的想法?!?p> 沈蒼梧沒好氣道:“不準(zhǔn)說!”
宋景樂轉(zhuǎn)頭向柳催雪看了過來,兩人距離很近,抬頭可以看見彼此的眼睛。
聞到宋景樂身上的熏香味,柳催雪心砰砰直跳,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把劍橫在胸前。
宋景樂見狀,壞壞笑了聲,可憐兮兮道:“我又餓了,但是面癱把我的銀子都搶走了?!闭f著把荷包翻了過來。
柳催雪扶額,怪不得沈蒼梧不讓他說。
沈蒼梧面無表情,往外走去。
宋景樂一個箭步躥了過去,吊住他的胳膊,“走不動了,餓得發(fā)暈?!?p> 沈蒼梧直翻白眼。
三人到了街上,直接找了家最近的面館,坐下。
宋景樂一人要了兩碗面,眼睛盯著別桌上的吃食,眼睛放光。
柳催雪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這樣的宋景樂,趁著面還未上桌,便說道:“我覺得司馬瞳肯定有嫌疑?!?p> 宋景樂撐著下頜,“他究竟是不是兇手,還要等捉到后才能確定?!?p> 柳催雪不知為何,每次和宋景樂待在一起,心里總沒來由的煩悶。
沈蒼梧提著水壺,倒了碗面湯放在宋景樂面前,“戚如意說的是真的,司馬瞳和人密會,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肯定和司馬瞳是一伙的?!?p> 柳催雪點頭,“待會回劉府,我們得去再檢查一下劉景秀的書房和劉原的房間,確定沒有什么東西被我們漏掉。”
宋景樂忙向老板招呼了聲,讓他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