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03年,明永樂二年,西察合臺汗國首都撒馬兒罕。
帖木兒可汗此次回到撒馬兒罕,是為了接受金帳汗國(俄羅斯)脫脫迷失可汗的稱臣。
在宣布赦免脫脫迷失以前的一切罪惡,帖木兒還許諾在征服東察合臺汗國與明帝國后,他將幫助脫脫迷失加強對東歐的統(tǒng)治。
不日,帖木兒在皇宮召見各國使節(jié),其中就有朱棣派來的大明使節(jié)亦失哈。
亦失哈是由帖木兒的兒子只漢沙,現(xiàn)在汗國第二號人物,帶入宮中來見帖木兒。
一進入帖木兒所在的宮殿,亦失哈就發(fā)現(xiàn)帖木兒面前有一座噴水池,池內(nèi)有不少金魚在游來游去。池之中央還有噴泉,其泉水噴高如柱。最后亦失哈還發(fā)現(xiàn)帖木兒的寶座鋪著被褥,后背也有著靠枕。
雖然帖木兒身被素緞袍,頭戴一頂白色高帽,帽前綴以寶石、珠玉,一副富麗堂皇的樣子。不過亦失哈有察覺帖木兒確實如錦衣衛(wèi)指揮使亦剌思所說那樣,右腿有些瘸,右手也少了兩根手指。
行禮后,帖木兒并問天子現(xiàn)在健康如何?亦失哈實事求是地說出,皇上每餐能吃多少斤食物后,他就見帖木兒回過頭與趺坐他寶座一旁的大臣講話。
由于所講的蒙古語,亦失哈從帖木兒與眾人的對話中,得知其中有位就是黃金家族的后裔及皈依回教的本雅失里;一位是撒馬爾罕布政使,也是皈依回教的蒙古人;其余那些則是帖木兒的家人。
可能是對本雅失里等人現(xiàn)在背叛自己之前的信仰,而皈依回教而心生不屑,之后亦失哈直截了當?shù)貙μ緝罕硎玖藖硪?,他說皇上令帖木兒將這幾年欠下的貢品補齊。
聽到大明使節(jié)如此說,帖木兒就有些認為這是坐穩(wěn)帝位的朱棣在向他宣戰(zhàn)。
當時帖木兒確實在與東察合臺汗國交戰(zhàn)時期,有向明太祖朱元璋稱臣納貢,但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
朱棣明知道自己滅掉伊爾汗國,打敗進賬汗國后,還提要自己稱臣納貢。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癡;要么就是“臥榻之內(nèi),不容他人酣睡”的狂人。
聽本雅失里對朱棣的描述與阿魯臺的諜報,帖木兒知道朱棣肯定是屬于后者。尤其前不久帖木兒還得知東察合臺汗國的沙迷查干可汗,歸順了朱棣。
朱棣此等梟雄人物再提自己之前的權(quán)宜之計,要自己去稱臣納貢,就是在挑起戰(zhàn)爭。帖木兒斷定著。
帖木兒正在沉思之時,聽到他皇孫哈里來報西班牙使臣克拉維約在殿外。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后,帖木兒淡淡地道:“宣”。
亦失哈見此,不以為意地回到使者首座上坐好,他準備拭目以待。見西班牙使臣克拉維約等人對帖木兒三跪后,由于帖木兒說他看不清,帖木兒的三個侍衛(wèi)就將克拉維約以肘扶掖地送到帖木兒身邊。
帖木兒首先極其傲慢地道:“我兒西班牙國王,近來的身體如何?”
亦失哈見翻譯將帖木兒的話翻譯給西班牙使臣,西班牙使臣并不惱怒。
隨后亦失哈又從翻譯口中,得知這使臣不僅默認還替他們國王向帖木兒致意之時,亦失哈并認為西班牙只是一個弱國。
既然是弱者,他又何必去聽他們說什么?心中如是想的亦失哈,并開始專注于帖木兒等人來。
帖木兒聽西班牙使臣講述來意后,并開始跟本雅失里等人商量起來。只是聲音有刻意的壓低,讓亦失哈聽不太清楚。
良久,亦失哈看到帖木兒看向自己,帖木兒一臉倨傲地說:“此人是我兒子西班牙國王所遣來的專使。西班牙國王不僅是歐羅巴最大的國王,西班牙民族也是歐羅巴最富強的民族。此次我兒子派人來覲見我,我將答以詔書?!?p> 停了會,帖木兒直視著亦失哈的雙眼接著說:“今后,西班牙國王來信即可,無須再獻納貢品,將其安好之消息傳來,就足使我開心,其它我別無他求”。
旋即,帖木兒就令侍從將亦失哈的座位調(diào)至次座,讓西班牙使臣克拉維約坐上首座。亦失哈強壓心中的怒火在次座落座后,又見帖木兒的皇孫哈里來到自己面前。
哈里對著亦失哈宣讀帖木兒的諭旨:“帖木兒現(xiàn)與西班牙國王親善,帖木兒待之如子;視明帝國專使如敵寇,你們是帖木兒的敵人。今日西班牙使團坐席調(diào)整至專使之前,即表示帖木兒不悅明帝國之意。
哈里頓了頓,接著念道:“關(guān)于帖木兒與明帝國的交涉,我方會按照神的意旨,不日就會解決,所以今后明帝國無須再派人來此催索貢賦。因此種種,帖木兒只得將對明帝國專使之恩賜寵遇,轉(zhuǎn)賜與西班牙使者”。
之后的宴席,亦失哈如同嚼蠟?;貒臅r候,亦失哈又是得知擁有駱駝八百匹,載來大宗商貨的帝國商隊被西察合臺汗國給扣住。
不敢有任何怠慢的亦失哈,連忙去與西察合臺汗國的官員交涉。但西察合臺汗國認為商貨既是明帝國境內(nèi)運來之物,而此時兩國等于宣戰(zhàn)。而商人更不是外交官,將人貨一并扣留是法理之中的事情。
憋了一肚子火的亦失哈只得率團先行回國,他得先將西察合臺汗國向帝國宣戰(zhàn)的消息告知陛下。亦失哈更明白現(xiàn)在能將帝國商隊救出來的只有帝國軍隊,他已是無能為力……
見明帝國使節(jié)啟程回國,漢沙知道兩國交戰(zhàn)在即。
當時父皇之所以從安卡拉擊潰奧斯曼帝國后,不繼續(xù)西征。只漢沙知道其實是父皇得知朱可汗已贏得汗位,父皇才會決定放過其手下敗將土耳其和埃及,而回師撒馬兒罕,去準備與明帝國的戰(zhàn)事。
包括只漢沙之前也不認為朱可汗能在短短幾年內(nèi)就能贏得汗位,不然西察合臺汗國之前不會在大破印度后,而去西征土耳其與埃及。雖然去征服土耳其與埃及,也是為了解決將來東征明帝國的后顧之憂。
不過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無補。應該將精力放在這最后的戰(zhàn)爭動員上,只漢沙與他的父皇帖木兒都是這么認為。
至于究竟是明帝國向汗國宣戰(zhàn)?還是汗國向明帝國宣戰(zhàn)?只漢沙覺得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只漢沙認為父皇與朱可汗這種梟雄是不能并存于世的,兩人之間爆發(fā)戰(zhàn)爭是遲早的事情。誰挑起戰(zhàn)爭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乎,西察合臺汗國首都撒馬兒罕漸漸地就有了糧積若山,馬羊成海等等為戰(zhàn)爭而準備的物資之壯觀景象。
亦失哈回到哈密,心中的怒火就被五軍營前面一座諾大的京觀給嚇得不翼而飛。走進軍營,亦失哈并在蒼茫大雪之中看到穿著公爵服裝的王彥向他走來,亦失哈連忙向王彥迎了過去。
察覺亦失哈有些心神不定,王彥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說起。這時,亦失哈向王彥問道:“信安伯張輔在領(lǐng)兵”?
王彥苦笑地道:“能讓五軍營五軍并進的只有皇上與榮國公、信安伯父子,但能在營前搞這種京觀的在大明唯有信安伯一人”。
亦失哈噓了口氣,問道:“那些人犯了什么事情”?
王彥淡淡地道:“有些是西察合臺汗國與韃靼的奸細;有些是想去投靠帖木兒的叛徒;有些是不服信安伯軍令之人;有些是違反軍紀之人”。
“不過卻沒有一個無辜之人”王彥說這話時候,臉上多多少少有些肯定。
亦失哈搖著頭地說:“或許,此時此刻也只有皇上與信安伯能鎮(zhèn)住場面”。見王彥默然,亦失哈又問道:“宋都督現(xiàn)在何處?我得將帖木兒即將入侵大明的消息也告知他”。
王彥嘴角一抽,道:“宋都督之前因為抱恙,屢次向皇上提出想回京師養(yǎng)病,但皇上不肯。你去甘肅并能見到他,記住不要將在五軍營中看到事情去與宋都督說,免得他的病情加重”。
亦失哈也是經(jīng)歷過靖難戰(zhàn)事之人,他知道信安伯打起戰(zhàn)來,與平時可以商量著做人截然相反,他會變得囂張跋扈起來。
亦失哈有些覺得宋都督這病,可能是被信安伯行軍作戰(zhàn)時的囂張跋扈給氣得。再回頭看了一眼京觀,亦失哈在心中就更加確定這點了。
王彥與亦失哈走進五軍營主帳,并看到張輔與東察合臺汗國的沙迷查干、哈密的忠順王安克帖木兒正在把酒言歡,而張輔那只兇悍異常的海東青也在酒桌上不斷的飲酒。
王彥與亦失哈加入其中后,不一會兒張輔等人就在酒桌上,從亦失哈口中得知帖木兒已向大明宣戰(zhàn)。張輔一邊口中嚼著熏馬肉馬腸,一邊對亦失哈問道:“商隊可在外面”?
聽到亦失哈說商隊連人帶貨都被帖木兒給扣了,張輔、沙迷查干、安克帖木兒頓時就臉黑了下來,沙迷查干、安克帖木兒兩人也有在商隊中有參股。
安克帖木兒猛地一拍桌子,大罵地道:“這個因偷竊山羊而被砍了兩根手指的瘸子,居然敢扣押黃金家族的財產(chǎn)”?
沙迷查干淡淡地道:“那瘸子本來就是個小偷,今日行搶掠之事不足以為奇。到時我們從瘸子那搶回來就是”。
張輔待兩位說完后,對有些愧疚的亦失哈道:“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西察合臺汗國會將商隊完璧歸趙”。說完,張輔又用他那鋒快的匕首切了片熏馬肉馬腸。
從五軍營主帳出來后,亦失哈就向甘肅而行。待見過宋都督后,亦失哈估計自己回到京師,應該正好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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癮與小巷
此章是根據(jù)曾出使西察合臺汗國的西班牙使者克拉維約《克拉維約東使記》而來,與克拉維約同時代的德國冒險家約翰.細爾脫白格(Johari.Snhhitbargar)也在他的游記中記錄過明帝國使節(jié)曾在撒馬兒罕向帖木兒索要進貢,約翰說帝國使臣向帖木兒索要五年的進貢。 說亦失哈是帝國使臣,是因為清朝謄抄版的《明太宗實錄》并沒有記載明成祖當時是派何人去出使。結(jié)合著亦失哈在明史中消失與亦失哈本身有這個膽識,才選擇亦失哈為帝國使臣。 張輔與宋晟都是同一年封侯,張輔被封為新城侯,宋晟被封為西寧侯。從之前明成祖寧愿把兩個女兒分別嫁給宋晟的長子與次子,也不隨意封侯給宋晟,足見明朝確實是非軍功不得封侯。而永樂二年-永樂三年只有西北有戰(zhàn)事。 在歷史上,張輔就敢在朱能死后,在沒有明成祖首肯之時,他就率著明軍繼續(xù)向安南挺進。張輔能做到這點,應該不僅僅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張輔若是沒有讓諸將信服的地方,他也做不到讓諸將在沒有君命之前去繼續(xù)挺進。 在打安南之時,更是發(fā)生不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事。當然這是后話了 PS:帖木兒說西班牙國王是他兒子與他手指因盜竊被砍,都是克拉維約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