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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你別跑

3. 被困

法海你別跑 鯉魚天空 3368 2018-05-03 11:38:26

  轉(zhuǎn)眼就是端午節(jié)。

  百姓們歡歡喜喜地貼鐘馗、掛艾草,熏得我眼淚鼻涕一起流。往年這個時候,我姐妹二人都會避回青城山,等到節(jié)慶過后再出來??墒墙衲隂]辦法走掉了。人一旦有了牽掛,就有了軟肋與負(fù)擔(dān)。

  許仙買了許多酒菜回來,說要好好地慶祝一下。姐姐雖然身體不適,仍然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歡喜地答應(yīng)了下來。他夫妻二人憑窗而坐,把酒言歡,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好一副琴瑟和鳴的和諧畫卷。

  我獨(dú)坐閨房,聽著窗外此起彼伏賽龍舟的歡呼聲,心中愈發(fā)煩悶不已。在人世間待的久了,連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修行都有些記不太清楚。我突然有點(diǎn)想念山里的歲月。我想念整日聒噪的花喜鵲,想念刀子嘴豆腐心的鳶尾草,想念總是在打坐時偷偷打瞌睡的老槐樹,想念總是跟我打打鬧鬧的阿虎,也想念山中的日升月落、霧靄流嵐。我越想越鼻酸起來,甚至突然之間弄不明白眼下這些日子到底有什么意義。我待在這里到底又為了什么。

  左右待在這里也閑來無事,不如回山上看看老朋友吧。

  我打定主意,起身下床。草草收拾一番,推門出去,穿過花園小徑,正準(zhǔn)備往后門走,突然看見許仙一個人腳步踉蹌地走過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欺身上前,把我逼在了墻角。只見他目光迷離,面色潮紅,滿身刺鼻的酒氣。

  “青兒,你姐姐說你病了,怎么樣?現(xiàn)在可好了些?”他含糊不清地問我。

  我皺著眉頭說:“多謝姐夫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多了。我姐姐呢?”

  “你姐姐喝醉了,正在房中休息。”他又往我身上湊了湊,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小聲說道:“青兒,你姐姐喝醉了。你姐夫也喝醉了,怎么辦???”

  我聽不懂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正要問他,他卻冷不防一下子吻了上來。

  .

  驚慌之中,我連忙把臉轉(zhuǎn)到一邊。

  許仙吻上我的臉頰。唇齒交疊,舌間繾綣,我的腦海深處轟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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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仙笑了。他說:“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p>  我看著他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心中長久以來綿延不斷的情愛瞬間支離破碎,轉(zhuǎn)化成滿腔的憤怒無處宣泄。眼前的這個男子,他以為他是誰?

  我此生從未犯過殺戒,更沒起過害人之心,可本也沒打算做什么善男信女。無知的凡人到底是有什么依仗,竟敢僭越如此?

  突聽得天上風(fēng)云變幻,雷聲滾滾,一道閃電從中間凄厲地劈下來,轉(zhuǎn)眼之間,大雨滂沱。

  我站在傾盆大雨之中,現(xiàn)出原形,昂首挺立,如一個驕傲的女王俯瞰這千瘡百孔的人世。

  .

  還沒等我真正動手,許仙就嚇?biāo)肋^去了。

  .

  我看著許仙的尸首軟綿綿地趴在骯臟的泥水里,如同一個被人遺棄的破布娃娃。

  一道白光悄然出現(xiàn)。我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堪堪避了過去。白光打在院子里的石壁上,纏繞著紫藤花的石壁瞬間碎裂開來,散落一地齏粉。

  只見姐姐騰云而來,一頭青絲披散在身后,雙手結(jié)法印于胸前,眉宇之間閃爍著晦暗不明的青黑色光芒。那架勢,竟是準(zhǔn)備隨時取我的性命。

  “青兒,你怎么敢?”她問。

  我沒有做任何抵擋,只是著急地解釋道:“姐姐,我們回青城山吧。許仙他,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住口!”周遭的白光又熾熱滾燙起來。姐姐從萬丈華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來,頭上戴著許仙買的劣質(zhì)金釵,一臉失望與心碎的表情:“你怎么敢!”

  明明是千年道行的蛇妖,擱在哪個山頭不是一方梟雄,偏偏此時看起來卻是那么的悲切與凄慘,如同一個無能的凡人。

  ——明明是個妖精,偏偏一心想做凡人。

  她站在那里,目光迷離,搖搖欲墜:“青兒,我知道你一直寄情于他。西湖初遇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你以為你那點(diǎn)小心思,瞞得過我么?只不過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決絕,得不到便要生生毀了他么?”

  她說什么?

  我胸中堵得難受,后退一步,冷冷地看著她。這些年來我們姐妹二人相依為伴的日子從眼前倏忽滑過。日子過得久了,我便以為這般情誼可以經(jīng)得住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沒想到卻只是一個華美的肥皂泡沫而已,空有其表,一戳即破。

  風(fēng)雨如晦,電閃雷鳴。我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橫流:“是啊,我愛他,愛了好些年了?,F(xiàn)在,我解脫了。換你帶上這副枷鎖了?!?p>  .

  眼看大戰(zhàn)避無可避,一觸即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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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嘆了口氣,收起胸前法印,低聲說:“你走吧?!薄K究還是舍不得與我之間的姐妹情誼啊。

  我愣愣地望著她:“姐姐,你趕我走嗎?”

  她凄楚地笑了一下:“你還是回青城山吧。這些日子讓你陪著我東奔西走的,耽誤你的修行了。眼下我已尋到人,你該報的恩也報了,該還的情也還了,回山上好好修煉去吧。早日成仙,也不枉你我姐妹二人一場?!?p>  “那你呢?許仙已死,這紅塵俗世還有什么好留戀的?”我著急地問她。

  她的眉間露出堅毅的神色來,斬釘截鐵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我的官人,我不會讓他死的?!?p>  .

  我覺得她瘋了。

  .

  我正要再問她,天上又是一連串的電閃雷鳴之聲傳來,雷電之中隱約夾雜著綿綿不絕的禮佛之聲。

  一個寶相莊嚴(yán)的佛祖幻像慢慢顯露在東方天際之間,隨著風(fēng)云變遷縹緲不已。只見佛祖輕捻念珠,緩緩道:“白蛇、青蛇,你們居然膽敢在端午佳節(jié)謀人性命,真是狂妄至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哈!我修仙數(shù)百年,沒想到今天竟然見著了佛祖本尊。只不過我本就生而為妖,不戰(zhàn)而降豈不太丟青城山的臉。左右許仙因我而死,大不了賠上一條性命就是,只要元神不滅,修煉百年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我想都沒想,大喝了一聲:“姐姐快走!”接著手挽劍花,沖了出去,一劍刺向無盡的虛空——縱然前塵往事紛繁雜亂,前一刻姐妹二人還在刀劍相向,生死一瞬之間我仍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飛蛾撲火一般的保護(hù)她。

  天際邊的佛祖搖頭嘆息道:“真是執(zhí)迷不悟,妖性難除?!比缓笊斐鲆恢皇终疲暱涕g翻云覆雨,天地變色。

  端午節(jié)就是麻煩,大街小巷都飄散著濃得化不開的熏艾草和雄黃酒的味道。我的法力本就受限,此時更是一瞬間便落了下乘。不過我本就不打算贏了這場必輸?shù)膽?zhàn)爭,只要為姐姐多爭取一些逃命的機(jī)會,也算報了她當(dāng)年青城山相救之恩吧!

  我這樣一想,又咬牙再戰(zhàn)起來。一柄寒光劍舞得也是虎虎生風(fēng)。

  佛祖終究不忍一般閉上眼睛,雙掌合十,低誦佛號。我瞬間失去了意識。

  .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化作原形,老老實實地盤在一個金缽里。

  金缽?fù)饷媸且粋€樸素的房間,沒有多少擺設(shè),收拾得倒是整齊利落。偶爾外面院落里會傳來晨鐘暮鼓之音,讓人一下子就寧靜下來。

  我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生活態(tài)度,醒了睡,睡了醒,很是過了幾天逍遙日子。

  終于有一天,一個圓圓的腦袋出現(xiàn)在金缽上方:“嘿,你在這兒倒是過得挺滋潤?!?p>  我抬頭去看,見是一個年輕的和尚,長的細(xì)皮嫩肉、唇紅齒白,一雙眼眸燦若星辰,很是英俊。想來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于是我也沒什么耐性搭理他,懶洋洋地說:“還行吧??上Ь褪菦]什么好酒好菜,妖生少了一大樂趣?!?p>  他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葫蘆:“你瞧這是什么?”

  一股熟悉的味道從鼻尖傳來,竟然是不摻水的陳年紹興女兒紅。

  嚯,果然人不可貌相??此L得一身正氣,居然還是個酒肉和尚!

  我一邊想要繼續(xù)裝高冷,一邊又不受控制地流口水。短暫的一番天人交戰(zhàn)之后,我爽快的想明白了。我是個妖怪嘛,要什么氣節(jié)。當(dāng)下滿心歡喜地低下頭乖乖喝起酒來。

  小和尚不客氣地摸摸我的腦袋,笑得眉眼彎彎:“小笨蛇,乖乖跟著老子混,保證你又有吃又有喝?!?p>  我抬頭看著他,宛如在看一個神經(jīng)病:“你知道我是妖精嗎?一天到晚跟著個禿驢和尚成什么樣子?”

  他笑得春光燦爛喜氣洋洋:“跟著和尚怎么了?廟里的生活太無趣了,我一直想養(yǎng)個寵物來著。我看你小模樣長得挺幽默,不如給你個做本神僧寵物的機(jī)會,你好好爭取一下唄!”

  爭取你個大頭鬼?。∧汩L得才幽默!你全家都幽默!

  我氣得陡然立起來,張牙舞爪上躥下跳的吐著蛇信子。

  他驚訝地抖了抖眉毛:“有這么驚喜嗎?”

  果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和尚!

  我氣極反笑,怒氣沖天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轉(zhuǎn)頭不再搭理他。

  .

  寺廟里的清修日子,應(yīng)該很是空虛寂寞吧……

  要不然這小和尚怎么一天到晚有這么多的時間來金缽邊上嘰嘰歪歪呢?我本就生性好靜,生平從沒有遇到過這么聒噪的人,饒是自問性格還算不錯,也忍不住沖他露了幾次獠牙。

  不過每次從他呲牙發(fā)狠擺兇臉的時候,他都笑得眼睛彎成兩瓣月牙,伸出手不客氣地?fù)崦业哪X袋,用甜膩得讓人惡心的聲音說:“好可愛啊~”

  呃……

  本姑娘為妖一世,英名盡毀于此。

  不過也多虧了他一天到晚的絮叨,我知道了這里是金山寺,他叫做法海,是個自幼出家的和尚,據(jù)說在寺里輩分還挺高。不過這家伙的人品就令人堪憂了。那天我看到的佛祖幻影就是他故意弄出的玄虛。開玩笑開到佛祖頭上,如此的大不敬,哪還有半點(diǎn)出家人的樣子?!

  回頭想想也是,要是碰上真的佛祖,就憑我那三腳貓的功夫底子,焉有活命的道理?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姐姐如今身在何方,是否仍然執(zhí)著于情愛的桎梏,不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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