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和春風(fēng)得意樓之間居然有密道相連。
難怪無塵子死前明明一直在調(diào)查春風(fēng)得意樓和修仙教的事情,卻總是找各種借口在何府逗留,他一定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條密道,所以最終才會被殺人滅口。
他為什么會死在摘星閣外,同時身上又殘留有曼陀羅花的獨特香氣,也顯然是因為這條密道。
而今日破陣時我們明明仔細(xì)檢查過樓里面,卻仍然不斷的有黑衣人冒出來,應(yīng)該也都是自這里出去的。
與此同時,另一個非??膳碌南敕ú皇芸刂频母‖F(xiàn)出來:何清玄同時身為何府的當(dāng)家人和春風(fēng)得意樓的幕后老板,他真的對此全部一無所知?
這事兒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我說不準(zhǔn)真會相信,可是放在何清玄身上,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
以我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他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物,怎么可能會被蒙騙的如此厲害?
再想想這段時間他的刻意接近,更是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以他的身家地位,身邊從來都不缺絕色美女,更何況他身為春風(fēng)得意樓的老板,簡直是環(huán)肥燕瘦,任君采拮,可是卻對我這個一直以男裝示人,而且一肚子秘密,滿口小謊話的黃毛小丫頭青眼有加,甚至不惜以命相陪,差點死在五云山的地洞里。我從來都不相信自己能有那么大的魅力,什么都沒做就能莫名其妙被別人愛的死去活來。所以對于他的深情表白,我一直選擇的都是躲藏和逃避??墒茄巯掳l(fā)現(xiàn)自己身處摘星閣,我還是抑制不住內(nèi)心深處的難過。
森森的寒意從我的腳心順著雙腿向上蔓延,我禁不止發(fā)起抖來。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丟進(jìn)了無邊大海,手心冷的嚇人;又好像整個人都被架在火堆上烤,流了一身的汗。轉(zhuǎn)回頭想想他曾從我這里套出多少信息,我就羞愧的想要撞墻。
自五云山同歷生死,何清玄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個十足十的好人。對于他而言,我?guī)缀蹩梢哉f完全沒有設(shè)防。即便得知他是春風(fēng)得意樓的幕后老板,我還堅定的相信他肯定不知道修仙教的事情??墒茄巯?,如此顯而易見的證據(jù)出現(xiàn),實在由不得我懷疑他。
若不是法海沒有提前告訴我今日的破陣其實是虛假的幻術(shù),他們只是為了引出修仙教的人,我差點兒就壞了大事。
想到這里,我的目光透過暗門向下望去,只見法海、何清玄和謝流嵐三人都還在站在下面,不明真相的回看著我。我突然間覺得人世實在太復(fù)雜了。我們青城山的妖精,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屑于使什么陰私手段。我當(dāng)日要下山的時候,老槐樹曾細(xì)細(xì)叮嚀,說千萬要記得提防,人類是這世間最會騙人的生物。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來,終究是我見識太過淺薄。
我一言不發(fā),冷冷的看著何清玄。
法??次夷樕簧?,覺察出上面必定有異,于是一手拎著謝流嵐,一手拎著何清玄,默默運(yùn)氣,施展輕功,宛如一只大鳥一般,將他二人一起拉了上來。
他們?nèi)松蟻碇?,法海一時還不清楚這里到底是哪。謝流嵐本就瘋癲癡傻,只會自顧自的哼唱歌謠。
只有何清玄,他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震驚之下,他瞪大眼睛看向我。從我的表情中,他已猜出我心中所想,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不信我?”
我舉起隨身佩劍,指著他的脖頸,大聲道:“你還讓我怎么信你?春風(fēng)得意樓為什么會有密道和你府上相連?修建密道是何等復(fù)雜的工程,你別告訴我你竟然一無所知。再說,你倒是說說看,修仙教費盡心力修建這條密道,還在里面存放了這么多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何用意?”
他被我問的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良久,緩緩閉上了眼睛,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p> 法海聽到我們的對話,明顯也是被驚得愣了一下,低聲問我:“這兒是何府?”他看我不回答,于是干脆走到門邊,向外推了推。
門外面,當(dāng)然是上了鎖的。可是這個黃銅小鎖顯然關(guān)不住金山寺的高僧。法海稍稍一用力,外面的小鎖便“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
大門轟然被他推開,微涼的夜風(fēng)便一股腦兒地鉆了進(jìn)來,高高鼓起了法海身上的袈裟。
摘星閣外,花草清甜的香氣襲來,伴隨著陣陣蟬鳴,映襯得夜更深沉。
就在不久以前一個同樣漫天星輝的夜晚,何清玄還曾帶著我來過此處,不但給我看了朝中禁書,講解了老虎軍的事情,還說要送我一把鑰匙,方便我以后想來這里讀書。
他當(dāng)時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覺得這一切都太諷刺太可笑,甚至覺得眼前這些景象都是一場既恐怖又荒唐的噩夢。
明心到外面溜達(dá)了一圈,也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回來對何清玄露出了一個無比譏諷的笑容:“預(yù)備后爹,早就覺得你有問題,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厲害!直到現(xiàn)在還在演戲,求生欲夠強(qiáng)的??!”
何清玄完全不去搭理他,仍然死死的看著我:“你,真的不信我?”
我走近一步,手中的劍架在他的肩上,劍鋒抵著他的脖子:“你究竟讓我們該如何信你?”
他還沒來的及回答,摘星閣這邊的動靜已經(jīng)引起了今日值守的黑甲衛(wèi)的注意。他們很快的跑了過來,行動有素的在外面跪成一排,手里的彎弓全部被拉滿,箭尖無一例外指向我的方向。
其中一人高聲呼喊道:“放開我家大人!饒你們不死!”
何府豢養(yǎng)的這群黑甲衛(wèi)可不是朝中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羽林郎。既然我們已被發(fā)現(xiàn),那么很快這里便會匯聚更多的黑甲衛(wèi),并且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hù)何清玄的安全。繞是我和法海明心三人功夫再厲害,帶著個癡癡傻傻的謝流嵐在身邊,也很難保證能夠全身而退,而不是被箭雨扎成刺猬。
我絲毫不想去搭理那些煩人的家伙,冷冷的對何清玄說:“讓他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