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想把媽媽安葬在自己家的墓地,征求懷言的意見。懷言心想他們夫妻也算恩愛,自己生父生前就和母親不和,葬在王叔這里更為妥當(dāng)。
入殮那天,懷言抱著媽媽的尸體放入棺材,直到合上棺木前揭下媽媽臉上蓋著的紅布,由婆婆檢視穿戴、放置器皿有無異議,懷言才看了媽媽最后一眼,這真真正正只是一具尸體了,懷言看到一張蒼老冷冰的臉,那一點都不像媽媽。他只看了那一眼目光就趕緊躲閃開來。
釘棺時所有旁人都退下了,只留懷言在一旁喊“躲釘”,懷言又有些后悔,他還想再看一眼媽媽。
釘棺一共七枚釘,釘棺的人每次敲擊都像釘進(jìn)了懷言心口,楚楚生疼。
葬禮在王叔家舉行的,來客多是王叔的親戚,懷言也有向村子里的人透露媽媽去世的消息,但沒有人來。
“沒人來,也許是他們不知道你家在哪吧?!蓖跏鍐柶饝蜒杂袥]有懷言村子里的故人來時,懷言這樣回答。其實他明白,在他們村里人看來,媽媽無非是個外人而已,也許自己一家人都是。
張欣悅在懷言離開Y城第二天就給他打了電話,得知懷言媽媽去世的消息,張欣悅趕到了王叔家里。
葬禮氣氛沉悶黯淡,音響里播放的哀悼曲催人淚下,張欣悅一見懷言就緊緊地抱住了他,伏在懷言肩上抽抽搭搭。
懷言很感動,張欣悅是她在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媽媽下葬之后,懷言和張欣悅當(dāng)天便回到了Y城。
懷言有些傷心過度,由于這幾天以來茶飯不思,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張欣悅便讓他再把假期延延,好調(diào)節(jié)情緒。
“我要怎么調(diào)節(jié),我總認(rèn)為我不該打那個電話,要是媽媽沒有因為我的電話分心,就能早些注意到迎面變道過來的車輛,也不至于直接撞上。”懷言還是陷在自責(zé)里。
“你這是什么邏輯?變道這種突發(fā)情況誰能預(yù)料呢?又不是你的錯。”張欣悅說道。
“你不必說了,我自己會調(diào)節(jié)好的。”懷言認(rèn)為別人根本不能理解他作為當(dāng)事人的心情。
“你別忘了你父親的事?!睆埿缾傉f完就去上班了。
懷言這才驚醒,父親經(jīng)常和家里吵架,也許爺爺?shù)念^風(fēng)也就是被父親給氣出來的,這樣一對比,懷言心里的自責(zé)倒是少了許多。至少他不能重蹈覆轍。
晚上十點半,張欣悅沒有回來,懷言打電話給她,沒人接。
他氣急敗壞,自從給媽媽打電話媽媽沒接之后,懷言就恨透了自己在乎的人不接電話的行為,這讓他為對方擔(dān)驚受怕。
于是他發(fā)了短信:“怎么還沒到家?”
過了半晌也不見回復(fù),懷言打過去,張欣悅的電話關(guān)機(jī)了。
懷言想都沒想就出了門,往KTV走去,此時心中的怒氣讓他感覺自己一拳能打穿一面墻。
到了KTV,見張欣悅不在前臺,便問上夜班的前臺:“張欣悅呢?”
“我剛來不久,來的時候另一個上白班的前臺在。她應(yīng)該知道,不過現(xiàn)在她回去了?!蹦乔芭_見主管匆忙的樣子,趕緊說道。
懷言趕緊要過酒店職員花名冊,打電話給上白班的前臺。
“下午六點多她跟經(jīng)理出去了,說是有應(yīng)酬,經(jīng)理助理今天不在,就讓她陪著?!?p> “該死!”懷言心里暗罵,責(zé)怪張欣悅沒有提前跟他說一聲,手機(jī)還關(guān)機(jī),此時估計正喝得酩酊大醉。
“你知道在哪嗎?”懷言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小悅沒跟我說?!?p> 懷言掛了電話,四處走了走,也許等會張欣悅會給他回電話的。
在街上走來走去大概半個小時,懷言忍無可忍了,這簡直差點比上媽媽在急救室時他的心焦感。
“夜不歸宿定然沒有好事!那婊子此時準(zhǔn)在誰床上呢!我被綠了還在這深夜里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等著她電話?真是可笑啊!”懷言自言自語,一氣之下回到了家里。
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坐起來,越想越氣,便下樓在客廳里坐著,一腳踢到客廳桌上:“這婊子明天敢回來我就敢弄死她!”
見桌上有把水果刀,懷言拿過來緊緊地攥在手里,往沙發(fā)里不斷插,直到沙發(fā)里的海綿都蹦出來,碎了一地。
他覺得不解氣,猛地一使力,把水果刀扔到對面墻上,砸出了一個小坑。
他又拿起手機(jī)給張欣悅撥了電話,依舊關(guān)機(jī)。又一狠心把手機(jī)摔到墻上,手機(jī)散落一地,他又害怕張欣悅回電話他接不到,一心疼,眼里泛著淚花,走過去把手機(jī)撿起來組裝好,還好能開機(jī)。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八點多,家里早已被懷言折騰得七零八落,雜亂不堪。
張欣悅終于回來了,推開門見懷言在破爛的沙發(fā)里窩著,屋里像被搶劫過一般,一臉驚訝,還沒等她開口,懷言就急著眼沖了過來,一把把她推倒在門外。
“臭婊子,你他媽還有臉回來!”
張欣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哭喊道:“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懷言又沖過來,抓著張欣悅頭發(fā)往屋里拽:“少他媽在門前吼叫,給老子丟臉!”
懷言一把把張欣悅摔到屋里。
“昨晚和那禽獸干了什么?”懷言蹲在地上,扇了張欣悅一嘴巴子。
張欣悅面露痛苦,捂著臉,眼淚簌簌的流著,對懷言大喊道:“我只是和經(jīng)理出去應(yīng)酬啊!我干了什么?!”
“你他媽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早就察覺到你跟那禽獸眉來眼去的,老子今天非去砍了他不可!”
懷言說著,撿起地上的水果刀,就要往外走,張欣悅嚇壞了,趕緊爬過來抱住懷言的腿。
“你聽我說啊!你這是要干嘛呢!”張欣悅歇斯底里地哭叫著。
“臭婊子!等我回來我再砍了你!”懷言使勁想掙脫開,無奈張欣悅死死抱著他雙腳讓他寸步難行。
這時張欣悅狠狠地往懷言小腿上咬了一口。
懷言一激靈,這一咬疼得他清醒了許多。
“你冷靜一點...你先聽我說...”張欣悅見懷言站住不動了,顫抖著哭聲說。
懷言扔下水果刀,往沙發(fā)里一坐,平靜地說:“你說吧,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來?!?p> 張欣悅擦擦眼淚,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說道:“昨晚我是和經(jīng)理去應(yīng)酬了,喝了些酒,但經(jīng)理很照顧我,見我喝得有些多了,就先支我走了,那時夜深了,我沒打到車,手機(jī)也沒電了,就在附近住的酒店,由于有些頭暈,我倒頭就睡了,忘了給你打電話。早上回來你二話不說就打我!”
懷言沒說話,回想一下張欣悅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整個過程,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像在說謊,而整個誤會都只是他天馬行空的內(nèi)心戲而已。
這時經(jīng)理來了電話。
“言兄,小悅昨晚回去了嗎?我昨天喝多了,沒照顧得了她。才醒,昨晚忘了跟你打聲招呼?!彪娫捘穷^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睡意。
“她回來了?!睉蜒哉f。
“你手好些了嗎,我頭疼得厲害,如果KTV有什么事情你幫我照理一下。辛苦你了,同志!”經(jīng)理爽朗地笑了笑。
懷言掛了電話,看著張欣悅呆滯的表情,紅腫的臉,雜亂的頭發(fā),又心痛起來。
他走過去緊緊抱住她,而她只是不停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