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時間是早上八點??諝饫飶浡宄刻赜械臐駶櫱逅瑲庀?。
陸寧剛在自己辦公桌前坐正。
“陸老師你現(xiàn)在有空嗎?”
一位大概四十多歲的女性站在陸寧辦公室門口,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是隔壁辦公室的王宣老師,負責學校某些方面的雜務記錄。
“我現(xiàn)在有空的。”陸寧站起來向門口走去,“王老師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p> “能不能幫我把這份資料送去葉主任的辦公室?”
“沒問題。”
“太謝謝你了陸老師!我這里事情太多真的是忙不過來……”中年女人緊繃著的臉松弛下來,把手里的資料遞給陸寧,“……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現(xiàn)在正處于學期末,學校里除了像陸寧這樣的興趣科教師外,其他人或多或少是要比平時忙一些。
“王老師太客氣了!應該說這一年里我受了你們不少照顧才是。只是舉手之勞,不用在意?!标憣幮χf。
“……要是葉主任沒在的話放他桌上就行……改天一定請陸老師你吃飯……”王宣盡力擠出些笑意,然后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陸寧笑著的臉僵在那里。
王宣老師所說的吃飯可不是那種普通意義的請她吃飯。
好像有些女人到了中年總會覺得自己上輩子是個是媒婆。
看到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在單身就像看到什么獵物一樣撲上去瘋狂說親。恨不得當晚就送她去拍婚紗照。
“陸老師有沒有男朋友了……要是沒有的話我這里有幾個不錯的年輕人要不要考慮一下……”
想起剛來的時候被這位王老師灌輸?shù)氖裁础安恍⒂腥?,無后為大”“結婚才是人生的最終意義”等一系列好像年輕人不想著結婚就罪該萬死的思想……
總之就是……額,頭疼。
陸寧向隔壁辦公室里面看了一眼。包括王宣老師在內(nèi)的幾位老師坐在一起互相傳看著幾份資料,還有幾位老師在各自的電腦前敲敲打打。
真的是很忙啊……要不要幫他們帶幾份飯過來……陸寧邊為自己感到慶幸邊想著能不能幫他們做些什么。
“葉主任的辦公室嗎,我記得好像是在四樓……”陸寧看著手里這只棕色的檔案袋,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陸老師還真是喜歡樂于助人呢?!庇行┐潭?,又帶著些許玩笑揶揄的聲音自身后不遠處傳來。
陸寧吃了一驚轉過身來。
身后不遠處有一個穿著學校特制工作服的人在低頭掃著地。
“你又不是學生,憑什么喊我陸老師?”陸寧吐出口氣,沒好氣地說。
那人停下了手里的活。
“那我應該叫你什么?陸小姐?還是陸姐姐?”
那是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停下手里的動作,雙手撐著掃把,下巴靠在上面。
青年看著陸寧,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捉弄之意。
這種家伙為什么不去大學里面泡妹子,要來這里當清潔人員啊?大概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這么想。
說起來也奇怪。這學校明明在各方面都在追求著“智能化”。比如醫(yī)療所的自助看病,體育館的各種設備等等。唯獨環(huán)境和衛(wèi)生這一方面好像是個例外。所有地方的清潔工作都必須由人親力親為。
嚴曉生。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著。
……
漢唐雙語學校大門口。陸寧剛來學校的某一天。
“你在做什么?”
陸寧轉身,看到個穿著“文明環(huán)衛(wèi)”工作服的大男孩提著掃把有些臉色不善地看著自己。
她剛剛在身前結香樹上打了個結,并祈求著家人幸福健康。祈愿途中突然被人打斷,她也有些不高興。
陸寧指著她剛剛打結過的地方。
“如你所見,我在樹上打了個結?!?p> “你是學校里的學生?”嚴曉生皺眉打量著陸寧,“……年紀太大了吧……”
“呼——”一陣無聲的氣場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擴開。
嚴曉生一臉呆滯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拳頭。
凌厲的拳勢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似乎在隱隱作痛。
“這位小朋友,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一個世間的真理……”陸寧微笑著收回拳頭,“……就是在女性面前,永遠不要提及‘年齡過大’這個話題……”
這時恰好有兩位十歲左右大概是在學校里瞎逛的小朋友從校門口走出來,看到了這一幕。
“有個可怕的阿姨要打清潔工叔叔了……要不要去告訴老師?”其中一位小朋友哭喪著臉。大概是在可憐清潔工叔叔。
“噓——安靜點……我們要假裝沒看見,不然被那個可怕的阿姨發(fā)現(xiàn)的話……”另一位看起來要偏理智一些,“……媽呀被發(fā)現(xiàn)了趕緊跑啊……”
“兩個小混蛋叫誰阿姨呢?叫姐姐……額不對,叫老師!”陸寧向著小朋友的方向作勢欲追,兩位小朋友連滾帶爬地跑進學校。
“你是學校的老師?”身后傳來驚疑的聲音。
“我是誰跟你有關系?掃把男?”陸寧頭也不回地走進學校。
走了一會兒,陸寧覺得那家伙似乎沒有跟過來,有些好奇地轉過身。
看到那家伙站在結香樹前擺弄枝條。
“你又在干什么?”陸寧跑過去后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打結的地方被這個家伙給解開了,頓時怒氣沖天。
“如你所見,我把你打的結解開了?!?p> 這家伙竟然還用自己的話來回敬自己?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這棵樹的名字……”陸寧打算諷刺一下這位小朋友的無知。
“我知道,枝耐打結,黃花灌木,全名是‘黃花結香’。莖枝能制棉,全株能入藥。還有一些像是什么‘在上面打結就能實現(xiàn)愿望’之類的傳言?”
聽到嚴曉生淡淡說出來的話,本來已經(jīng)醞釀好的幾句略顯刻薄的話在喉嚨里轉了一圈后又被咽了回去。
“你知道還解我的結做什么?成心搗亂嗎?”
“你現(xiàn)在幾歲了?”
“……你還敢提這個話題?”
“……你都這么大了還在信這種東西嗎?”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你?”
嚴曉生表情莫名一黯。他走到那棵大概兩米高的結香樹下,看著上面交織分叉的枝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這種東西……是不能信的。自己的愿望,只有自己才能實現(xiàn)……”他的聲音很輕。
“別對我說這種像是教育小朋友的話啊……”
嚴曉生低下頭,不再言語。
陸寧怔怔地看著他。
“……還有你能不能先把這身衣服換了……這樣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的好嗎?”
……
突然想起自己和嚴曉生的初次見面。
真是件無聊透頂?shù)氖虑椤瓕α宋疫€得去趟主任辦公室,可沒工夫跟他在這里閑聊。
陸寧向著另一邊的走道走去。
身后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沒過一會兒,她回頭。
她聽到兩邊的辦公室傳來一些零碎細小的窸窣聲。聽到從前面?zhèn)鱽淼淖约耗_步的回聲。
眼前的走道里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