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走道。
從剛剛上樓到現(xiàn)在,之間間隔大概五分鐘。
和剛才在樓上突如其來的地震一起傳到他耳朵里的,還有幾聲沉悶的,有人在打斗的聲音。
可以知道的事情是,樓下的蘇伊雪遇到了什么東西,他們打起來了。
以她當時的表情來看,出現(xiàn)的東西是“入罪者”的概率很高。
可奇怪的是,眼前不光沒有蘇伊雪和那什么“入罪者”的身影,就連打斗的痕跡也沒有。
這已經不是有點奇怪可以表述的心情了。
思維是人類基于心理活動的認知過程。當周圍的環(huán)境不再符合自己認知的時候,思維會被弱化,與之相對的,腦海里的潛意識會突然活躍起來。
潛意識在告訴自己這地方有問題。
他馬上就注意到周圍那陰森濕冷的空氣,還有窗外那不帶任何光亮的漆黑。
自己當時沒怎么在意這些地方。是剛才才開始出現(xiàn)異常?又或者是在他們一進門那時候就開始出問題了?
“幻界?”紀寒想起不久前聽到的這個名詞。
聽當時的蘇黎他們的語氣,他們好像也不是很了解這個類似于概念性的空間。
只知道兩點:一是要解除幻界的話需找到生成幻界的源。二是這里似乎不受限于物理規(guī)則。
紀寒循著記憶走到了一個角落。
剛才程悅在這里撿到一條口香糖。但現(xiàn)在這里和其他地方并無區(qū)別,沒有任何有東西被撿起來的痕跡。
“不是剛剛的樓層嗎……”紀寒回身看向自己跑下來的樓梯,“那么蘇伊雪現(xiàn)在……”
“咝~”樓梯口前面天花板上的老式日光燈突然亮起。
強烈的光撲面而來,紀寒下意識用手擋住眼睛。
“呼——”
與此同時,耳后突然傳來一陣愈發(fā)凌厲的勁風聲。
紀寒轉身,用手臂擋在身前。
巨大的力量將紀寒往后推了三四米。
紀寒背靠著墻停下來,半蹲在地上喘氣,只覺得肺里的空氣好像都被這股力量給壓出來了。
他的手臂發(fā)麻,近乎已經沒有知覺。手電筒在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落到地上,再沒有發(fā)出亮光。
“小家伙,你的身體力量跟反應時間差得是不是有點多了?”身前的黑暗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紀寒抬頭。
從黑暗里走出兩個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形修長,一襲黑色的風衣,下身是緊身西褲,蹭亮的黑色皮鞋。他戴著金絲框的眼鏡,長長的劉海垂下來半遮住一只眼睛。
要是換成個墨鏡,就跟電影里那些渾身散發(fā)著“老子很酷”氣息的特工別無二致了。
他看著紀寒,表情介乎在冷笑和無謂之間。
在男人身后的是一個跟他差不多高,身材也相近的影子。
沒錯,是影子,一個人形的渾身黑色的影子。此外再也特征。
紀寒剛剛用手臂擋住身后的攻擊時,有一種好像碰到了什么軟橡膠的感覺。應該就是這個類似影子的東西偷襲了自己。
紀寒咳嗽幾聲,站了起來。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害怕……”男人眼神微瞇,“……你的眼睛好像在告訴我,你不是普通人……”
男人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皮夾記事本,打開。
看了記事本幾眼后男人走到紀寒身前,把記事本里的內容對著紀寒的臉。
紀寒看到上面有著幾行小字。
莫空行。
蘇黎。
蘇依雪。
魔術師。
蕭夢月。
除魔術師外的四個名字后面都貼著一張和名字對應的照片。
“這里是守夜人的地區(qū)性據點……”男人一一指過記事本附有照片的幾個名字,“……你不是他們,你好像也不是普通人……”
男人的眼睛微閃。手指停在后面沒帶照片的“魔術師”上。
“那么……這里的魔術師說的是你嗎?”
紀寒在男人的眼睛里讀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驚懼。
這五個名字應該是這學校里“守夜人”從屬人的名字或者稱呼。
“不是。”
紀寒沒有從蘇黎他們那里聽說過關于魔術師和蕭夢月這兩人的事情。
“我想也是……”男人把記事本收起來,慢慢后退幾步。
“那么……走進這棟樓就是小家伙你的不對了?!蹦腥丝粗o寒,臉上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微笑。
凜冽的殺意撲面而來。
“這個人想殺了自己!”在紀寒腦海里出現(xiàn)的這個信息異常清晰。
指尖,腳底。從身體的各個地方傳來冰冷刺骨的氣息。
男人微笑著的臉在紀寒看來仿若惡鬼。
他身后的影子正在蓄勢,似乎是在等一個命令。
紀寒全身的血都冰涼下去。
有一絲絕望感在內心深處開始蔓延。隨即被劇烈的心跳聲覆蓋。
他對上那個怪力影子毫無勝算。但是他也不想死。
好在思維還算冷靜。
……有什么可以擺脫的方法……
……像是逃跑,呼救等物理層面上的方法必然無用……
……至于精神方面……
紀寒想起剛剛男人眼里出現(xiàn)的那一抹驚懼。
……似乎在這里能賭一把……
……賭讓這個男人感到驚懼的,是“魔術師”這個人,還是“守夜人”這個團體……
“……你是想殺了我?”紀寒輕吸口氣,看向男人,盡力讓自己說的話不偏離該有的語調。
“你覺得呢?”
“你那筆記本,記的五個人是這所學校里的‘守夜人’是吧?我算是前幾天加入‘守夜人’的新人,就是說現(xiàn)在這個地方的守夜人有六個人了。你的消息來源是不是有些過時了?”
男人微笑的表情頓住。
“好的小家伙,虛張聲勢時間結束了?!蹦腥吮鋸毓堑穆曇?。
紀寒的心也沉了下來。
他發(fā)現(xiàn)就算男人懼怕的是‘守夜人’,他身上也沒有能證明自己是‘守夜人’新成員的東西。
……奶奶的這個破組織果然不靠譜……正常的組織加入的時候不都會發(fā)一些徽章證書之類的東西不是嗎……
就算是加入FFF團,也會發(fā)黑袍汽油火把三件套的好吧……
男人并不知道紀寒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鬼東西。不過他看到了紀寒逐漸灰暗下去的臉色。
突然,男人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不講道理。他決定再給眼前這個小家伙一點掙扎的時間。
“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問的?根據你所問的問題也許我還能放你回去?”男人發(fā)出陰翳的笑聲。
這是獵人和獵物之間的游戲。
獵人閑得無聊,他假裝出來的慈悲只是為了能再次看到獵物從希望跌落至絕望深淵的表情。
出乎獵人所料的是,獵物的眼睛里并沒有出現(xiàn)有希望劫后余生的那種喜悅。
“蘇依雪,她現(xiàn)在在哪?”紀寒輕聲問。
男人看著紀寒微微皺眉。
他覺得眼前的紀寒好像不是很怕自己。
他有種好像自己只是個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被一個陌生人問到“你好請問你知道車站在哪嗎”這樣的錯覺。
心里產生一絲的不適感。這種感覺不是很好。
獵物臨死前的反撲嗎……大概就是這種東西了……
“你知道蘇依雪,她現(xiàn)在在哪嗎?”紀寒輕聲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