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上上下下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先前準備好的禮服一律退回,以及府中的紅綢緞一律銷毀,眾人聽話全數(shù)都傻了,來來往往的人不敢言談。
先前圣旨送至府中,不僅是驚動府中差人甚至是天朝的上上下下,數(shù)位千金小姐無一不惋惜痛心,可如今卻鬧出這么一出!
婚期將至,彩禮嫁衣悉數(shù)準備完好,可就是那位被萬人羨慕的女子卻淡然嬉笑的說不過是一場戲言,不必當真。
還是頭一次見右相如此失態(tài),碎了玉杯,聽聞氣急攻心還吐了鮮血呢!
可是府中上上下下哪個不認識李姑娘,怎么突然就變心了,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一夜之間消息便散布在天朝的每個角落,好似有所準備一般,眾說紛紜,同時眾人也對這位素味蒙面的女子充滿了好奇,膽敢戲耍天朝第一人的右相大人,并且讓右相動情至深而悲慟吐血,可真是位‘奇人’。
席慕棲皓腕微動搖了搖手中精致做工的團扇,鳳眸凝著趴在案幾上醉得不成人形的小狗狗,纖細的指捏起瓷杯,正彎唇去喝。
溫熱的暖閣內(nèi),卷簾被微微驚動,突然出現(xiàn)一道黑影,單膝跪下,鳳眸輕挑黑影微動來到他的耳畔輕聲囑咐。
捏著瓷杯的指頓住,嬌艷的紅唇微微上揚,看了看酣然沉睡的小人。
本事不小呀,竟讓那人動了情……
月影沉沉,主居內(nèi)跪拜在地的大夫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小聲稟告著情況,敬一靜靜聽話,臉色愈發(fā)陰沉,大夫察覺到也因此息了聲。
端著銅盆的子成神色凝重,柔和了下臉色,輕聲問道:“我家主子身體要緊嗎?”
“右相是習武之人,身體自是比常人好些的,只是近些日子的心脈紊亂,如此又因,”大夫說到這里頓了頓,沒敢再往下闡述,微微抬眸看了看他的臉色,見他面上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才繼續(xù)緩緩道來,“右相此次乃是悲慟過度而急火攻心,只要減少勞累,多加靜養(yǎng)調(diào)理身子,還有盡可能的和那位姑娘少有往來免得再次牽動心中郁結(jié),便可萬事安好。”
誰能料到右相這樣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在情愛之事上終究是一個凡人,一旦動情誰又能抵抗,不過誰會猜到那女子竟會如此大膽,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拒絕,這不相當于無形中狠狠打了右相的臉,放在尋常男子身上尚且過意不去,更何況是右相這等風華人物。
子成看向敬一,敬一面色冷沉看不出喜怒,忽得床榻之上發(fā)出微弱的聲響,二人忙上前。
素白的容顏慘淡,華彩的墨瞳中空洞無色,唇瓣青灰毫無血色,定定的看著床幃許久后,眼眸才有了微波的光亮。
“主子?”
床榻上絕代男子微微側(cè)頭,羽睫輕顫,烏黑純?nèi)坏捻语@得無辜動人,“梣梣呢?”
敬一面色陰冷,抿著唇瓣目光斜視,不說話。
子成將銅盆安放在木架上,十分復(fù)雜的看著自家主子,“主子,李姑娘已經(jīng)走了……”
“……”床榻上的人聽話后一痕黑眸微微垂下,眸色寒光乍現(xiàn),聲音低啞啞的,“不可能,梣梣她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她說過會一直在的?!?p> 良久后,并沒有得到回復(fù),床榻上的人急了,半撐起身子就要下床。
敬一忙上前制止,有些壓抑的低聲勸說:“主子,李姑娘她確實走了,您還是好生靜養(yǎng)吧。”
床榻上的人好像聽進了話,沉默許久后,然后抬起黑漆漆的眸子,幽幽的泛著暗光,“不可能?!?p> “主子!”
“砰——”隨著一聲劇烈的撞擊聲,敬一被強橫的內(nèi)力掙開。
子成無措的看著從床榻上跌跌撞撞爬下的人,本就剛經(jīng)歷一場劫難如今又強行牽動內(nèi)力,身子自是受不住的,勉強的站起身子晃了晃便倒下。
手難以忍受的捂著胸口,衣襟被攥緊起了褶皺,一痕黑眸蒙上一層霧氣,怔怔的看著地面,一片疊加晃動的重影。
他不是林蹊,梣梣怎么會拋棄他,梣梣明明答應(yīng)過他會一直在他身邊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嬌俏嬉笑的臉蛋,心頭便是一陣陣悶悶的沉痛,忍不住痛的輕聲喘氣,額上的汗珠順著面頰的一側(cè)滾下。
耳畔響起忽得好似記憶深處的聲音——我騙了你……
不會的,梣梣怎么會騙人,她在說謊,對,她一定是說謊了!
在街上閑來晃悠的任璟言,晃悠著晃悠著閑情雅致就不見了,急急忙忙拋給車夫一錠銀子匆匆忙忙的就來了相府,來時已然不見那風華的男子,只見臉色極差的敬一被子成攙扶著,氣氛一時詭異的很。
眼眸暗了暗,手腕一轉(zhuǎn)骨扇被收起,眉頭微微蹙起,“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呢?”
敬一死皺著眉,喘了口氣,啞聲道:“主子去找李姑娘了?”
任璟言眉心跳的厲害,急急地問道:“沒有人跟著嗎?”
“主子他不讓……”
“不讓?怎么會不讓!”任璟言急的有些語無倫次。
“主子他才急火攻心而后又舊病復(fù)發(fā),所以……”子成很是無奈的看著任璟言,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任璟言捏著扇柄拍了拍腦袋,唏噓一聲,“真要命,李安梣你還真是個禍害!”
醉紅樓處,醉生夢死的小狗狗算是過足了酒癮,呆愣愣的盯著某一處恍神,一旁的美人癱在軟榻上十分愜意,纖指捂嘴優(yōu)雅的打了個哈欠,然后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瞥還在愣神的小狗狗。
側(cè)了側(cè)身,擺弄著指甲,然后柔著聲音好心提醒道:“人家可是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你準備作何打算?”
“誰?誰要找上門來?”小狗狗后知后覺的問著,思緒飄在半空中,無厘頭的來了一句,“我又沒欠誰錢,他為什么要找我?”
“呵,你是不欠人錢,那情呢?”
“情……?”小狗狗眨著無神恍惚的大眼睛,然后睜圓了眼,倒抽一口氣,猛地轉(zhuǎn)向席慕棲,“你是說林蹊他要來!”
席慕棲扇著團扇,狹長的眼睫懶懶的上揚,紅唇輕啟,“嗯?!?p> “……!??!”驚回人形的安梣,驟然站起身子,然后四處張望,原地打轉(zhuǎn),“怎么辦,怎么辦……啊啊啊啊??!怎么辦??!”
“……”席慕棲一忍再忍,終于在某狗又一次嚎叫中,閃出團扇,團扇目標精準的劈落在某狗的腦袋上,“安靜點。”
狗爪抱頭的安梣沉默了,然后下一秒露出水潤的杏眼,小嘴一癟,淚眼汪汪,“怎么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