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澤背著陸依曼走出森林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陸依曼說得對,她穿皮鞋的腳已經磨出水泡了,吳澤為了之后的任務不得不背上厚臉皮的陸依曼。他們倆都換下了軍裝,陸依曼穿著水手服,吳澤穿得像個農民工,走在馬路上頗像老父親背著小女兒一般慈祥。陸依曼提議說以退為進,她要吳澤陪他回上海,協(xié)助她完成任務。
“你有什么辦法?”吳澤背著陸依曼在馬路上慢悠悠地走著,他們要用民用車站回上海,紅軍部隊是不可能追來的。
“自然是有的!”陸依曼趴在吳中隊的肩膀上,戲劇性地壓低聲音,“老......黃景行說紅軍一直沒找到獵豹特別突擊隊,怕我們搞偷襲,所以準備轉移目標文件。就在兩天后!所以老黃想轉移文件的當天紅軍一定會產生混亂,我們就趁那時候把文件偷到手,他準備了一份假文件,到時候貍貓換太子,我們也能全身而退?!?p> 黃景行向來不需要吳澤操心,他既然已經放手讓這群小孩子在軍演中撒野了,也就懶得管他們用什么辦法把文件弄到手。雖說“偷”這個字的確不雅觀吧,但既然是這群小伙子們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吳澤也不愿意多說什么。
“老黃他們已經去準備武器裝備了,里外接應嘛!”陸依曼倒是認真起來,“他們是外,所以就讓我去做里了......老黃給我的任務就是不動聲色地潛入紅軍空軍基地去偷文件?!?p> 當初陸依曼為此郁悶了很久,憑什么不是華炎或者陳京墨去偷呢?她一個狙擊手,更加習慣于遠程掩護。不過黃景行說這是“女性優(yōu)勢”,非陸依曼不可!于是她也就沒辦法,想破了頭皮才想出來一個不被紅軍發(fā)現(xiàn)破綻的潛入方式。
“吳中隊沒有聽說過人靠衣裝嗎?我有個朋友在上海,我們去找她拉一下贊助,買兩套像模像樣的衣服,然后在化化妝,分分鐘搖身一變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呵,你以為靠換裝就能逃過紅軍的眼睛?”吳澤不太習慣陸依曼邊說話邊在他耳朵邊吹氣,吹得他心里像貓抓一樣癢。
“當然不是了。”陸依曼笑起來,“所以我才拜托您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嘛!”
找我配合?吳澤心里對陸依曼的想法嗤之以鼻,這丫頭可能不知道他吳澤的名氣。當年他代表國家贏得榮譽的時候,吳澤的照片就被掛在了各個軍區(qū)的文化墻上做為表彰。所以大隊長也不愿意派吳澤參加這次軍演,他目標太大了,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位少校同志。可如今陸依曼這傻丫頭居然要吳澤配合她潛入紅軍內部,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嘛!
吳澤于是一口否定:“不行。”
“為什么?”陸依曼覺得是自己沒表達清楚,于是她又著急忙慌地把黃景行的作戰(zhàn)計劃講了一遍給吳澤聽,“......我必須要在規(guī)定時間潛入紅軍的空軍指揮中心,否則老黃他們豈不是白折騰了!”
黃景行的作戰(zhàn)計劃沒問題,吳澤是認同的??墒沁@小丫頭不知道帶著自己是自投羅網(wǎng),吳澤希望通過這次軍演讓這些年輕人多鍛煉鍛煉,所以他不想讓陸依曼因為他暴露身份??墒菂菨勺钋宄懸缆憛挻祰u自己的人,他要是告訴陸依曼自己名氣顯赫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一是陸依曼不太可能會相信,二來吳澤不希望好不容易在這丫頭心中建立起來的好形象給毀了。
換裝演戲是沒有問題的,這是特種部隊的必修課??申懸缆o吳澤安排的角色是一個多金的暴發(fā)戶色大叔,讓吳澤演女人他都一聲不吭,可是首先吳澤不是暴發(fā)戶,其次他對于角色扮演中陸依曼和自己的關系很不滿意。
“你是個有錢的騙子,不是騙錢啦,是騙少女的心!我呢就是那個被你騙的少女!”陸依曼是這么說的,“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人就是小三了!如果我是一個小三,那我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分分鐘把那些當兵的給唬住才不會被人懷疑,符合人設嘛!”
“陸依曼!”吳澤有些惱火,他把陸依曼放下來轉身低頭瞪著她,“你是一個軍人,軍人做事做人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怎么你腦子里總是想一些......不正當男女關系?”吳澤本來想說“情婦”這個詞,可他怕傷害到這丫頭的自尊,還是沒有說出口。
陸依曼不知道,吳澤對這兩個字幾乎是過敏的。她還覺得自己冤枉死了!不就是一次任務嘛,干嘛這么較真啊!
“我又不是真地要做你的小三,任務需要嘛!再說了,您求著我我也不會答應的?!标懸缆沉艘谎蹍菨?,她不敢和吳中隊正面生氣。
吳澤嘆了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的火氣:“我不會管你用什么方法進入紅軍軍營,這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限了。至于什么演戲,別找我,我還有事?!?p> 吳澤真的有事,他要去接陸師長到空軍指揮中心去。黃景行的計劃早已經上報給大隊長了,大隊長又上報給師長,陸師長原本就打算來視察一下軍演情況,正好趕上這么一出精彩的戲碼,當即就決定和紅軍的師長一起來看看這群年輕人的表現(xiàn)。于是大隊長就把這個工作安排給吳澤了,反正吳澤也不參與演習,陸師長有那么喜歡他,就叫他去陪同陸師長好了。
陸依曼一個人被吳澤氣得半死,那家伙說完就扔下自己不管了!陸依曼一個人餓著肚子,她不敢和陌生人有過多的交流,畢竟背包里還藏著一把手槍,要是被帶進警察局了那一定會落入紅軍手里的!這里離上海城里不遠了,夜晚街上也沒幾個人,陸依曼覺得自己就像三毛一樣可憐地流落在上海街頭......
“你這個人怎么回事?。窟€想逃???”
“不要動噢,我打110了!”
“不能打!”
......
前面稀稀拉拉圍著幾個人,陸依曼心想都這么晚了還有人碰瓷呢?就聽見吳中隊焦急的一句“不能打!”。
哦喲,嘖嘖,被訛上了。
陸依曼心中爽到整個人都通暢了不少,她才和吳澤分別幾分鐘啊,這家伙就遇上事兒了!陸依曼承認在樹林里是吳中隊救了她一命,可現(xiàn)在來到城市里,這可是陸依曼的地盤!
看了一會兒陸依曼大約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概就是吳澤看見一個倒地的老人上前去扶,誰知道被人誤會是吳澤把老人推倒的。這老人也是,年齡大了再加上一著急上火,半天也說不清楚個啥來。老年人一急就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這讓過路人更加指責吳澤的不是了。吳澤本來就是不善言辭的死板大叔,況且他一張嘴也說不過路人嘰嘰喳喳好幾張嘴??!
不過現(xiàn)在好心人是越來越多了,光這一會兒拉著吳澤報警的就有好幾個,還有叫救護車的,路人們安慰著老人不用怕,一邊拉著吳澤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真慘!陸依曼幸災樂禍地搖頭,眼看著警察就要來了,她心想真是上天給她這么好一個機會,讓吳中隊想走也走不了了。
“好哇你個死不要臉的!大半夜不回家你干嘛去了!”
陸依曼在水手服外套了一件風衣,一下子年長好幾歲,她沖進人群直接朝著吳澤的耳朵就去了,“還不趕緊回家!今晚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告訴你,離婚!沒得商量!”
路人被突然出現(xiàn)的陸依曼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立刻明白了兩人的關系??磥磉@推人的男的在跟老婆吵架??!
“哎你老公撞人了你知不知道!”
路人們開始沖陸依曼嚷嚷。
“撞人?!”陸依曼更加生氣,她指著吳澤的鼻子趁機報仇,“你膽子挺大??!還敢撞人了?你還想干什么,要殺人了不?大哥!”陸依曼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直接轉過頭去拉住那個報警的路人,“我現(xiàn)在沒空,這么著,這是我電話,這是點兒錢,救護車來了先把老人家送進醫(yī)院,有什么事打我電話!”然后又轉身扯吳澤的領口,“走?。G人現(xiàn)眼!回家去!我告訴你,今晚別想睡覺,這事兒沒完!”
黑夜中警車藍色的光芒越來越近了,陸依曼不由分說地拉扯著吳澤罵罵咧咧離去。那個拿了錢的路人還有些懵,他本以為陸依曼是騙子,可誰想這女的還挺實在,直接給了醫(yī)藥費,看上去也不想詐騙集團。還沒想清楚了,警察就已經來了,再抬頭一看匆匆離去的兩口子,已經不見蹤影。
“行啊,吳中隊,都敢撞人了?”
幸虧在警察到之前離開了,陸依曼有些擔心自己趁機罵吳澤惹他生氣了,于是收了手和吳中隊并排走在黑夜里。
“我沒有撞他,我是去拉他?!眳菨山忉尩?。
“我知道,”陸依曼點點頭,“......不過,吳中隊啊,您現(xiàn)在可能也不能再隨便亂晃了?!?p> “怎么了?”吳澤不明白陸依曼的話。
“不出兩小時,你就會上網(wǎng)絡熱搜的!《震驚,上海深夜居然發(fā)生這樣的事!中年男子竟然當街......》,然后再過兩小時,參加演習的所有人都會看到這條消息,您人在上海的消息立刻就會被傳遍。信息時代,人是沒有秘密的!”陸依曼分析地頭頭是道。
這的確是吳澤不知道的,他只是擔心不能被警察抓去,沒有想到自己的行蹤還會在網(wǎng)絡上被曝光。他有些束手無策,局促不安地看向陸依曼。
陸依曼倒是得意洋洋,叉著腰昂起腦袋對吳澤說:“沒有別的辦法,吳中隊,在上海,您只有跟我混!”
吳澤陰著臉,陸依曼說的沒錯,他不熟悉上海的路,也不知道該怎么通過民用交通去到車站接陸師長:“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我餓了,還困。當然是先睡一覺再說啊?!?p> “住酒店需要身份證,我們不能出示證件,會暴露?!?p> “我知道啊,我又沒說要住酒店?!标懸缆室赓I著關子,“要不要跟我來呀?”
吳澤沒說話,這還是他頭一次需要靠一個小丫頭辦事。不過剛才陸依曼的確是救了自己,要不然吳澤真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想了一想,吳澤突然走到陸依曼前面蹲下來。
“干什么?”
“你不是腳痛?”
按照陸依曼的指示,吳澤在一片弄堂里穿來穿去,最后停在一棟年代久遠的小二樓面前。這里是上海保留下來的古老弄堂街,窄窄的馬路昏黃的路燈,這個小二樓的鐵欄桿都已經生銹了,兩邊墻上爬滿了爬山虎,黑漆漆的天空下,這棟小二樓怎么看怎么像恐怖故事發(fā)生的地方。
陸依曼熟練地用鋼絲夾撬開了生銹的門鎖推開,鐵欄桿發(fā)出“吱呀”一聲凄慘的叫聲?!斑M去吧。”陸依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后才關上柵欄跟了進來。
吳澤仔細觀察著屋子里的擺設,根據(jù)地上的灰塵來看,吳澤判斷這間屋子起碼十年沒人住過了。他不禁心生懷疑,在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城市哪里會有一棟空房子白白占據(jù)了十年的時間得不到利用。而且看這家具陳設,屋子的主人還停留在八十年代的生活習慣,他舉起紅色大花不銹鋼暖水壺搖了搖,空的。難道這房子是陸依曼非法入侵的?吳澤回頭尋找陸依曼。
“不用疑神疑鬼,這房子是我外公的。”陸依曼倒是熟門熟路地打開窗戶通風,又走到廚房扭著水龍頭,“沒水了!我忘了已經很久沒交過物業(yè)費了!”
吳澤想要打開櫥柜看看有什么吃的,被陸依曼制止了:“別動!說不定里面有其他的小動物正睡覺呢!”
“你外公養(yǎng)了寵物嗎?”
“我外公比我媽死的還早?!?p> “......那會有什么動物?”
“唔我想想啊......蟑螂?老鼠?蜘蛛?說不定還有蛇在里面冬眠呢!”陸依曼聳聳肩,“我外公死了這房子就沒有人住了。我爸不住家里,我上學是寄宿學校,最多就是周末我會來這兒住兩天......所以,沒有存糧!也沒有水電氣!”
吳澤沒說話,他倒不是嫌棄這里,軍隊里待習慣了就算是草叢他也能過夜。只是他有些疑惑,本以為陸依曼是一個被家里人寵壞的小公主,沒想到她的中學生活居然是一個人挺過來的??墒?,陸依曼奔波了一天,他也奔波了一天,兩人都還沒吃飯呢。看這情形,估計這么大一棟房子里也不會有吃的東西。
陸依曼看著沉默地吳澤嘆了口氣,本想暗示他去弄點兒吃的來填飽肚子,這個人怎么就像尊神一樣佇在自己面前。
“你老實坐著別亂動,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吃的。”陸依曼推開鐵門,“別亂動!小心嚇著那些小動物!”
吳澤站在二樓的窗戶邊一直注視著陸依曼跑到街角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吃的,然后一個人抱著一大袋子食物又匆匆跑回來,他想這間屋子的視野真好,能觀察到整條街道的情景。
今晚的月色也很好,亮堂的能照清楚整個大地。
陸依曼買了打火機和好多報紙,她手腳麻利地用廚具搭起一個臨時灶臺,生了火,泡了兩袋方便面,還烤了兩根火腿腸,那滋滋作響的肉腸真是誘人胃口。吳澤就像個傻子一樣在旁邊呆呆地看著她做這一切,他十八歲入伍,之后除了兩次回家探親就再也沒有回歸到城市里生活,現(xiàn)在的城市發(fā)展成什么樣子了他著實有點跟不上時代,尤其是上海這種大城市。剛才陸依曼在他背上指揮著他穿梭在弄堂里的時候吳澤就已經懵了,總感覺離開了軍營自己這個比陸依曼多活十年的大男人倒要處處都聽她指揮了。
“好了,吃吧!”
陸依曼把牛肉味的方便面推倒他面前,然后熄滅了火焰,兩個人就對坐在窗邊借著月光大口吃起面前的方便面,沒人說話,折騰了一天兩個人都累的不行了,現(xiàn)在能吃上熱騰騰的方便面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發(fā)出‘吸溜’‘吸溜’的聲音?”陸依曼突然抬起頭說。
吳澤正吃得香呢,抬起頭嘴里還叼著一大口面條。這小丫頭管得挺寬啊!他想——“吸溜”——故意使勁吸了一大口把面條咽了下去,然后挑釁地看向陸依曼。
“叫你不要‘吸溜’!”陸依曼一把搶過吳澤那碗方便面,“不準吃了!”眼神兇神惡煞的,死死護住吳澤的那碗方便面。
“管得挺寬???”吳澤不打算跟這種小女生較真,他伸手想要拿回自己吃了一半的面,卻被陸依曼狠狠打了回來。
“拜托,這碗面是我花我自己的工資買的,看你可憐才給你吃!”陸依曼不依不饒地把吳澤那碗面里的火腿腸一個一個夾出來放到自己碗里。陸依曼關于媽媽的回憶不多,其中有一件就是她媽媽為了教育她食不言寢不語狠下心打了她一頓。也不知道是那一頓打叫陸依曼漲了記性還是出于別的什么原因,陸依曼最討厭吃飯發(fā)出聲音了!
“陸依曼!”吳澤眼睜睜看見一塊塊誘人的火腿腸被夾走有點著急了,他心想算了算了在這燈紅酒綠的城市里不聽陸依曼的他的確有些難以生存,干脆不跟這丫頭計較,“行行行我錯了,我吃飯不出聲行了吧!”他著急地看著陸依曼手中的叉子。
“吳中隊你是不是不會做飯???”陸依曼抱起手臂一臉不屑地癟嘴,“真應該錄個視頻回去給大家看看。那個每天耀武揚威冷著張臉的吳中隊不會做飯居然淪落到來求一個小列兵?!闭f歸說,陸依曼還是把方便面還給吳澤,她攪和著自己的面條生起氣來。原以為吳中隊真的無所不能呢,卻沒想到不會做飯,陸依曼感到吳中隊在自己心中神一般的地位有些動搖,莫名地生氣。
這女孩兒生氣啊就是莫名其妙的。吳澤當然不是怕吃不到火腿腸才著急的,他就算是一周只吃壓縮餅干也毫無怨言,只是好不容易能吃到陸依曼親手煮的方便面,這就像兩個困在山洞里相互取暖的生死之交,吳澤覺得這碗方便面里飽含著小陸同志對他這個中隊長的理解和關心,也飽含著他們之間的戰(zhàn)友情,所以他格外珍惜這碗帶著火腿腸的方便面。
“因為你煮的挺好吃?!眳菨勺炖锇鏃l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但他估計陸依曼是沒有聽見的。
吃過飯后陸依曼麻溜地收拾好了垃圾,然后拎著她抱回來的一大袋子礦泉水抹黑進了衛(wèi)生間。吳澤不知道她去干嘛了,也不敢亂動人家外公的房子,就開了門坐在小花園的臺階上對著月光研究懷里的地圖。陸依曼外公的小洋樓就在靜安寺背后的弄堂里,就算是深夜,靜安寺這種商圈還是燈火通明的。吳澤望望不遠處高聳的寺廟,覺得有些恍惚。
“干什么呢?”陸依曼突然從吳澤身后說到,“開著門不冷嗎?”她拖著一袋子空掉的礦泉水瓶子放在大門口,然后回到室內對吳澤說,“沒有熱水,我在浴缸里放滿了礦泉水,吳中隊您去洗洗吧?!?p> “不用——”
“您還是去洗洗吧!”
吳澤還沒說完,陸依曼就粗暴地打斷了,“就算換下了吉利服,那一股尿騷味還是存在!我找到一套外公的衣服,有點舊了,但還能穿?!?p> 吳澤還想拒絕,卻被陸依曼推到了衛(wèi)生間里關了起來:“洗完了來二樓幫我搬東西?。 ?p> 這小洋樓有兩層,陸依曼安排吳澤在一樓的衛(wèi)生間里洗澡,她自己就去了二樓的衛(wèi)生間。在樹林里跑了一天,又是泥巴又是汗的,實在是該洗洗了。陸依曼把自己的手槍和彈夾放在二樓的臥室里,拿了件她初中的睡衣就鉆進了衛(wèi)生間。
吳澤洗好澡出來后來到二樓,他幸虧聽見了衛(wèi)生間里的水聲,否則差點開了門!知道陸依曼在洗澡,吳澤就來到二樓臥室里等她,他看見陸依曼的手槍放在桌子上,于是隨手把自己的配槍和彈夾也放在了旁邊。
“咔噠”
衛(wèi)生間的門開了,陸依曼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出來,“喲,洗好啦!”
由于背光,她看不清吳澤的臉,也沒多想什么就轉身費力地想要從衣柜里抽出什么東西來??墒菂菨山柚鹿饽芸辞尻懸缆┑氖且患行┬〉目ㄍㄋ?。陸依曼把臉洗干凈后看得吳澤有一絲晃神,脫下軍裝的陸依曼就是一個靈氣十足的少女!陸依曼輪廓立體,大眼睛倒映著皎潔的月光,吳澤并不是一個吃素的動物,他三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吳澤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排除心中的雜念以后冷靜地走到陸依曼身邊:“你要我?guī)湍隳檬裁???p> “來來來,”陸依曼指著臥室的吊頂衣柜,“被子什么的都在那個柜子里,我拿不到?!彼f著邊把木地板上騰出一塊空來?!澳憧纯茨脦状脖蛔映鰜恚嗄命c兒,我鋪在地上好睡覺!還有枕頭!”
原來是這樣,吳澤早該想到的。他個子高,一打開衣柜首先一股子霉味兒就撲面而來,盡管柜子里放著樟腦球,可上海這潮濕的氣候不發(fā)霉才怪!吳澤一床一床把被子拿出來,陸依曼一床一床的接過來鋪在地板上。
“你再看看有沒有床單啥的,被套也行!拿兩個!”
“嗯?!?p> 吳澤雖然不言語,但他總覺得這場景太奇怪了。陸依曼因為和陸師長相處的機會不多所以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但吳澤小時候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那時候每年換季他母親也會叫他幫忙拿被子枕頭啥的......這感覺,就像一家人一樣。吳澤心想等他老了退伍以后會不會和自己的老婆一起也做這種很小很小日常又瑣碎的事兒。雖然瑣碎,但還挺溫馨的。
“好了!”陸依曼拍拍手,她在地板上鋪好了兩個人的臨時地鋪,“床是不能睡了,我剛剛去看了一下,全都霉了?!标懸缆劻寺勍瑯佑忻刮兜牡劁仯行擂蔚爻瘏菨尚Φ溃骸斑@個也有霉味,不過比床好多了!”她拍拍地鋪:“睡吧,別客氣。”
吳澤知道陸依曼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看樣子她已經把吃飯時候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凈。她不生氣了就好,吳澤還擔心和這小丫頭相處不下去。他沒說什么,這樣的睡覺條件已經很不錯了,吳澤還以為今晚他要睡橋洞呢。
陸依曼實在是太困了,她鉆進被子里就睡著了。這也不是陸依曼第一次和男生睡在一起,她們特種部隊集訓的時候,哪個晚上不是和老黃、華炎他們頭挨著頭睡的。陸依曼知道這些家伙早就不把她當成女生看待了,罪魁禍首可不就是吳中隊嘛,所以面對吳中隊陸依曼也沒什么害羞的,她相信吳中隊的為人,況且她也的確沒有什么可以吸引到吳中隊的本事。
今晚的月光真的太皎潔了!吳澤睡不著,大概是那碗泡面吃太急了。他睜開眼睛想看看窗外的夜景,可是一睜眼就看見睡成小貓一樣蜷起來的陸依曼。是有些冷,吳澤把自己的被子蓋在陸依曼身上,這小丫頭別凍壞了。陸依曼心很細,為了讓大家都睡得柔軟些,她在地上鋪了三層被子,吳澤絲毫感覺不到木地板的堅硬。他從身下抽了一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安靜地看著窗外那片小小的天空。
陸依曼呼吸聲很輕很均勻,吳澤想她肯定是累壞了,這一天可真折騰。唉,想來陸依曼的外公能有這一棟別墅,她的家庭條件一定很優(yōu)渥,到現(xiàn)在吳澤也想不通陸依曼為什么來部隊當兵。這么年輕美好的小丫頭好好讀書享受校園生活不好嗎?陸依曼年輕的臉龐上已經被部隊風吹日曬洗出小雀斑來了,可吳澤還是能看出來陸依曼從前是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主。她皮膚很白,即使在部隊里沒工夫護膚還是很白;頭發(fā)很軟,陸依曼因為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又細又軟,吳澤輕輕幫她理了一下滑落在臉上的碎發(fā)。他笑了,自己逼迫陸依曼剪的狗啃劉海的確好笑,只是平日里吳澤一直忍著沒笑,他怕讓陸依曼更生氣。
“吳中隊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陸依曼還閉著眼睛呢,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把盯著陸依曼出神的吳澤嚇了一大跳,他趕忙翻身假裝睡著:“聽見了?!?p> 剛才光顧著看她了,如今一閉眼,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算輕。是什么東西?吳澤擔心會不會是紅軍的部隊追過來了。
“不可能,他們就算追過來了也不敢進來。那可是私闖民宅!”陸依曼掀開被子爬起來朝樓梯口走去。吳澤跟在她身后
兩人吃過的泡面桶和火腿腸包裝袋都被陸依曼用口袋裝起來放在樓梯口打算第二天扔掉?,F(xiàn)在那口袋嘩嘩作響,還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動來動去。
“老鼠先生,偷東西吃也要敬業(yè)一點??!”陸依曼貓著腰踮著腳朝口袋走去,“小點聲!老鼠先生!”
吳澤不理會陸依曼的無厘頭,他打算把口袋系上,明天一早連同垃圾和老鼠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可是晚了一步。吳澤正要碰到口袋,只見一只灰白灰白的肥屁股哧溜一下沖出口袋想要逃跑。
“小賊哪里跑!”陸依曼看準時機毫不猶豫一腳踏在地上——“吱吱吱!”她居然成功踩住了老鼠的尾巴!吳澤還沒來得及感嘆,陸依曼就伸手拎住老鼠尾巴直起身子來。
“還挺肥!”她觀察一番得出結論。
“......你不怕?”吳澤有些目瞪口呆,看見老鼠陸依曼不是應該躲得遠遠地尖叫嗎?這丫頭非但抓住了老鼠,還有心情細細觀察!虧得自己剛才還說陸依曼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主呢。
“有啥怕的?”陸依曼覺得吳澤大驚小怪,她單手把老鼠塞進一個礦泉水瓶里蓋上蓋子,還不忘戳個洞給他提供氧氣,“不是我夸張啊,你去問問謝磊,狙擊手訓練的時候蛇從我手臂爬過我都沒動呢!”
這倒是真的,陸依曼本來就不怕這些蟲啊蛇的,后來再加上部隊狙擊手嚴格的訓練,和謝磊莫名其妙地前輩經驗教導,在野外執(zhí)行任務的陸依曼覺得一切活物只要沒毒都是食物。
中國上海,外國語大學,夏伶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聽著教授滔滔不絕地解釋著阿拉伯語的動詞變位,她撐著腦袋望向窗外,天氣陰沉沉的,夏伶討厭這種天氣,總是讓她想到父母離婚時的場景。中午去食堂吃飯吧,夏伶心里盤算著,自從陸依曼離開學校之后就沒什么人和夏伶一起吃飯了。她想回寢室睡個午覺,然后把那一堆出國交流的材料填寫了。這堆材料放在室友陸依曼的書桌上的已經三天了。本來陸依曼和夏伶說好一起出國留學的,可半途陸依被抓進部隊了,所以只剩下夏伶一個人孤軍出國。
講臺上教授還沒講完動詞變位,下課鈴就響了。夏伶抓起書包第一個沖出教室,這位教授對夏伶格外感興趣,她知道如果稍微慢一點兒教授肯定會把她留下來開小灶。
“夏伶!”
她剛出教學樓,就聽見一個人喊到。
夏伶覺得這聲音耳熟,她順著洪水一般涌出教學樓的人群看向前方,大吃一驚:“老陸?”
陸依曼穿著她初中時候的衣服,以前一頭長發(fā)也變成了狗啃劉海加齊耳短發(fā),夏伶差點沒認出來!
而且陸依曼身后還跟著一個人高馬大同樣的中年大叔。要不是陸依曼一臉燦爛地撲向夏伶,她差點以為陸依曼被人販子賣了逃回來的。
“你不是去部隊了嗎?”夏伶打量著許久未見的陸依曼驚喜地說,然后瞟一眼她身后人高馬大的糟蹋大叔,“你傍大款了?”
“你才傍大款!”陸依曼瞪眼,“他長那樣一看也知道沒錢??!”
“那,那他是誰???”
陸依曼回頭看了一眼一臉流氓相的吳澤,這人真是奇怪,穿上軍裝是個像模像樣的少校軍官,脫了軍裝整個兒就一小混混兒。
“他是我......”陸依曼面露難色,湊近夏伶悄悄說到,“我上司......部隊上有個任務要找你幫忙?!?p> “我能幫你什么忙?”夏伶都沒多看一眼糟蹋的吳澤,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看著臟兮兮的陸依曼,“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最多就是能幫你把身上洗干凈?!?p> “哎,這么說你就要幫我兩個忙了。先找個地方洗個澡吧?!标懸缆裾賳緦櫸镆粯踊仡^叫上流氓相的吳澤,歡天喜地地和夏伶手挽手說笑。
夏伶把這兩個人帶到了一個洗浴中心好好洗刷了一下身上的污漬。這個洗浴中心開在徐家匯商場的頂樓,陸依曼把吳澤安排進了男士區(qū)域,她和夏伶就在女士汗蒸房聊天
“行了別涂那些沒什么用的美容精油了,我可時間有限?!标懸缆〗碜テ鹫谙硎馨茨Φ南牧妗O氘敵跛彩且粋€能在這里泡一下午的精致女孩,可自從進了部隊陸依曼洗澡的時間就沒超過十分鐘,“你過來我有話要給你說?!?p> 陸依曼把夏伶拉到一個隔音的VIP休息室,兩個妙齡女孩裹著浴巾嚴肅對視。
“老夏,你一定要幫幫我??!”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幫你?。俊?p> “幫我換頭!”
“???啥玩意兒?”
“嘖,換頭!你不是擅長化妝嘛,我想讓你把我化得變成另外一個人!我親媽都認不出來的那種?!?p> “你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哎呀,這只是個比喻,反正就是絕對看不出來是我就行了!”
夏伶半瞇著眼睛端詳陸依曼:“老陸,你不會......犯什么事兒了吧?”
夏伶的擔心不是沒有可能的,從前她就覺得陸依曼總有一天要招惹上警察,所以一直在她身邊提醒老陸不能犯法不能犯法。沒想到這才離開夏伶多長時間啊,老陸還是犯事兒了。
“我怎么犯事兒了?”陸依曼大叫冤枉,“我現(xiàn)在可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軍人!我敢犯事兒我!”夏伶也不想想,進了部隊的人,哪里還有犯事兒的機會啊!
“那你干嘛換頭?難道不是為了畏罪潛逃?”
“你才畏罪潛逃!你還肇事逃逸呢!”陸依曼氣得給了夏伶一拳,“我......哎呀我不能說,這是部隊的任務。我知道少奶奶您日理萬機,這不是沒辦法了才來找您嘛!夏少奶奶,夏伶,小伶伶,幫我這一次吧!”
“不是我不幫你啊,你這,突然出現(xiàn),還帶著一個男的。不是,那男的是誰???”
“是我頂頭上司,得罪不起的那種!”
“老陸......”夏伶看著陸依曼猶猶豫豫地,“你從前從來不這樣啊,那么多男生你從來沒有說過得罪不起這句話啊。他到底有什么厲害的?你不知道,剛才他站在你身后看你的眼神......”
“我知道,那是豹子捕獵時候的眼神。是挺可怕的,我也會?!标懸缆宄牧嬖趽氖裁戳?,她第一次看見獵豹特種部隊的專用眼神時也嚇了一跳,那是一種凌厲又充滿殺氣的眼神。后來在集訓中陸依曼才知道她也要練習這種眼神,因為林大隊長說過,作為獵豹的一員,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要成為殺敵的武器,包括眼神。想也不用想,吳中隊又是整個特種大隊的表率,他認真起來的眼神真得很嚇人,不過看多了,陸依曼也就習慣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哎呀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你了。我知道無論再問什么都是部隊上的秘密要保密的。行了行了那我就權當為國家做貢獻了,你說吧,我要怎么做?!?p> “我就知道老夏你最好了!親親!”陸依曼一下子抱住夏伶朝她臉上猛親。
夏伶看著像小瘋子一樣的陸依曼苦笑著嘆口氣。陸依曼不缺這點兒錢,她知道陸依曼有個師長父親,所以他家的財政大權其實掌握在陸依曼手里。夏伶第一天見到陸依曼是大學報到那天,她一個人看著另外兩位室友帶著一個親友團的親戚占領寢室忙這忙那,可夏伶就一個人推著一個行李箱可憐兮兮地默默鋪著床位。那些善良的室友家長們就上前問她,怎么一個人來?。恳灰獛兔Π??......夏伶低著頭說不用不用,然后那些家長就悄聲議論起夏伶是不是孤兒,是不是農村來的孩子,搞得她尷尬得很。正在尷尬呢,陸依曼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夏伶至今都不會忘記她第一次看見陸依曼的模樣,陸依曼也是一個人推這個行李箱,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吊帶和一條牛仔短褲,腳上蹬著一雙大紅色帆布鞋,腦袋上還掛著副太陽鏡,看見寢室被這些家長們堵住了就不滿地大聲嚷嚷:“能不能讓一讓啊,以為這里是皇宮啊,派這么多傭人來打掃?”
那些家長們有的就皺起眉頭,但第一次見面又不好意思發(fā)作,所以大部分都退到了門外看熱鬧。陸依曼跪在地上熟練地打開行李箱自己擺放著生活用品,其中一位家長就好心地上前來幫忙,卻沒想到陸依曼說:“得得得,不用了。我可不像您家那么有錢,上個學還要配備一幫書童。”
“哎你這小孩怎么說話呢?”那位家長就生氣了。
“怎么了?我說的沒錯啊,我爸爸忙著保家衛(wèi)國賺錢養(yǎng)家,可沒那閑功夫陪我報道?!闭f著陸依曼拿出一頂貝雷帽隨手扔在書桌上。
“你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有人問。
“我爸爸啊,肩上扛了金枝葉?!标懸缆痤^朝那位家長眨眨眼,“怎么,您認識?”
夏伶當時就明白過來這位膽大包天的女孩不是泛泛之輩,她抿起嘴偷偷笑了起來。
“喲,你笑什么?”陸依曼走過去挽起夏伶的胳臂,“我知道我比不過你,像你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礦啊,爸媽都忙著做生意吧?”
“我家沒礦,”夏伶看出來陸依曼是想幫她,于是笑著對她說,“但我爸爸是蓋房子的,也沒空陪我?!?p> 陸依曼覺得她太能和夏伶說到一起去了,兩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心照不宣地笑著,卻聽見那群看熱鬧的家長低聲教育自己的孩子少和這兩個女生來往,像這種女生就是仗著家庭背景自己卻沒本事的拜金女。
“沒本事可是我有眼力價啊,總比那些沒本事還瞧不起我們的人好。”陸依曼張開嘴笑道。
“哎你說什么呢?”一個中年男人擼起袖子朝走來陸依曼,可還沒走到陸依曼身邊,從寢室門外就竄出兩個穿著軍裝配備手槍的大小伙子橫在陸依曼面前:“同志,請您冷靜!”
陸依曼見狀悄悄在夏伶耳邊說道:“我忘了說了,我爸沒讀過書,能扛上金葉子全靠打架?!?p> 從那以后陸依曼就又一次一戰(zhàn)成名,“陸女俠”的頭銜算是坐實了。
夏伶也感覺自己和陸依曼相見恨晚,她屬于腹黑的女生,有些什么想法都悄悄地不告訴別人,陸依曼呢是鋒芒畢露的類型,經常幫夏伶打抱不平。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就是因為陸依曼聽見了那些家長的議論才決定要出手幫夏伶的,“可是現(xiàn)在看來你根本不需要我?guī)吐??!蹦骋淮侮懸缆拖牧娉鋈ス浣謺r候說到。
陸依曼被她爸爸硬拉去部隊那天夏伶送她到車站:“小陸你幫了我這么多忙,我也知道你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來找我!”
所以陸依曼一點都沒有跟夏伶客氣的意思,有困難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夏伶。兩個女孩洗完就直接沖到樓下的商場里血拼了起來。要想徹底改頭換面多少要下點本錢,陸依曼知道夏伶的本錢多,所以拽著夏伶不放手。
“叩叩叩”陸依曼敲了敲洗浴中心男士休息室的門:“吳中——吳先生你好了沒有啊,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穿多大碼?”夏伶吸著奶茶問。
“你要是整天和一個人待在一起,不出一年你就能知道他穿多大碼的衣服?!标懸缆鼈冗^頭朝夏伶挑眉。
嘩啦,門開了個縫,吳澤伸出一只手來。陸依曼拼命攔住夏伶一臉好奇想要沖進去的身體淡定地將她們剛才在樓下商場里選的衣服遞給吳澤。
“別看了,沒什么好看的?!标懸缆鼜娦欣忒偟舻南牧?。
夏伶努力想要掙脫陸依曼:“他可是軍人吶!你不是也喜歡肌肉帥哥嗎?他不就是嗎!你不好奇嗎?我好奇??!你讓我看看,就看一眼!”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陸依曼感覺她快要攔不住夏伶了,“下次,下次有機會帶你看。還有更多小伙子的肌肉給你看,比他年輕比他身材好?!?p> “哇塞陸依曼我以為你天天在軍營里受苦,沒想到你天天泡在一群肌肉男里快活???”夏伶推開陸依曼冷靜下來瞪著她。
“我......確實受了很多苦啊?!标懸缆悬c語塞,“這叫痛苦與肌肉同在。”
嘩,門又打開了。
“這是什么玩意兒?”吳澤穿好夏伶挑選的衣服皺著眉頭邊拽衣袖邊說,沒注意到兩個本來在打鬧的女孩兒突然間安靜下來齊刷刷端詳著他。
夏伶不愧是夏伶,陸依曼眼中的時尚女王。她給吳澤選了一套阿瑪尼的經典款西裝,只不過是紅色的,還細心地搭配了手表,領帶和皮帶。本來臟兮兮一臉流氓相的吳澤套在西裝里居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從農民工變成了年輕有為的企業(yè)家,不,應該是年輕有為企業(yè)家的保鏢。他那一身腱子肉把西裝撐的滿滿當當棱角有致,配上永遠嚴肅冷漠的面孔和寸頭簡直就是保鏢界的形象大使。
陸依曼暗暗推了一把口水快要流出來的夏伶趕緊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看不出來你穿上這身衣服還人模狗樣的??!看來要好好謝謝夏伶同志了!”
“我答應你配合你完成任務,別太過分?!眳菨杀持p手低頭悄悄在陸依曼耳邊說到。
“我哪里有過分,我在想辦法好不好!”陸依曼裝做無辜地推開吳澤,拎起身旁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和夏伶走在前面,“回家,戰(zhàn)前準備?!?p> 再說和陸依曼分別后的其他獵豹特別突擊小隊的成員們,謝磊搭檔衛(wèi)生員潛伏進了紅軍的裝甲車營,把所有能開動的車都卸了油。然后迅速撤離配合黃景行和華炎黑掉了整個紅軍的后勤保障倉庫,與此同時一向擅長單刷的周二爺在紅軍的總指揮部和各個要塞關口布置了炸彈。就在陸依曼和吳澤對月吃方便面時紅軍已經損失掉了物資來源和裝甲部隊,他們按照指令在紅軍空軍指揮中心外的灌木叢里集合等待著吳中隊和陸依曼的信號。
可是陸依曼卻悠閑地翹著腳仰頭讓夏伶給她化妝,吳中隊坐在餐廳里研究地圖,穿上西裝讓他渾身都不舒服。客廳中夏伶正在熟練地把陸依曼化成一位風韻十足的熱辣美女。陸依曼告訴吳澤她在接觸到文件之前不能開槍,否則紅軍一定會發(fā)覺異常。她不想浪費每一顆子彈。這些吳澤都能理解,也能認同,可是陸依曼想出潛伏進紅軍部隊的方法在吳澤看來就是胡鬧!“你現(xiàn)在是一位成功的商業(yè)人士,年輕有為又多金,有多少女孩兒擠破了頭都想嫁給你,我就是其中一個?!标懸缆鼘W著狐貍精的模樣扭來扭去。吳澤說她思想作風有問題,凈搞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但他也懶得去和陸依曼爭論,他沒有告訴陸依曼紅軍指揮部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識獵豹特種大隊的二中隊隊長,也許讓這丫頭嘗一嘗苦頭也是好的,否則她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去了!于是他一個人在餐廳里等待著陸依曼的換裝。這個時候去接陸師長也來不及了,干脆就和陸依曼一起進入紅軍空軍指揮中心,在那里直接迎接陸師長吧。
吳澤感覺等到天荒地老,陸依曼終于讓他出去了。
“鏘鏘!”夏伶像介紹產品一樣把陸依曼推到吳澤面前,“怎么樣?小陸是不是變了個人?”
唔,吳澤很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不怎么樣。”他是真地不太明白現(xiàn)在年輕人的審美,本來陸依曼平常穿軍裝素顏甚至油彩吳澤覺得她長得還算清秀,不知道為什么夏伶一定要把她打扮得這么......夸張。
“你那是嫉妒!”陸依曼插著腰給吳澤一個白眼,“你是嫉妒本小姐的美麗和睿智?!?p> 行吧,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吳澤無奈地點點頭。
“那事不宜遲,咱么立刻行動!”
陸依曼把夏伶送回了學校后和吳澤搭乘班車回到紅軍空軍指揮中心所在的那片樹林。陸依曼堅持穿著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在樹林里走著,吳澤忍不住問她:“這些衣服都是你那個同學贊助的嗎?你知道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堅決不能拿老百姓的一分錢嗎?”
“當然不是了。”
“那是哪里來的?”
“從你工資里扣啊?!?p> “我工資?。俊?p> “對啊,我用自己的工資請你吃了兩天的飯,你作為中隊長不應該回報點兒什么嗎?”
“你怎么拿到我工資的?”
“我要了發(fā)票,演習結束后我就交給大隊長說這是你在這次演習中的開銷?!?p> 陸依曼穿著細細的高跟鞋,身上裹著行動不便的小短裙,還非要拿一個晃來晃去的小錢包,歪歪扭扭地走在樹叢里。
“陸依曼你太過分了!”吳澤一把抓住陸依曼吼到。
“你又來!一言不合就吼我!嚇人很好玩嗎?”經過兩次被吳澤猝不及防的吼聲嚇得半死以后陸依曼多多少少適應了一些。
“我問你,這些......這些一共多少錢?”吳澤顯然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平復了一下心情焦急地拉著陸依曼問到。
“這......”陸依曼一時答不上來。她以前也從來沒有買過奢侈品,陸依曼更加喜歡潮牌,她的奢侈品都是夏伶送的,夏伶送的心甘情愿,陸依曼也就收的理所當然,自然也就不會詢問價錢啊。“最多十萬,肯定能搞定的!”陸依曼拍拍吳澤的手臂以示安慰。
“十萬!?一套衣服十萬?”吳澤控制住自己差點爆發(fā)的情緒咬著牙說,“你知不知道十萬元錢足夠做一次救命的手術了?”
他這么說是有道理的,吳澤不像陸依曼還是個孩子,他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吳澤的母親一個人住在農村里年紀大了肯定要害病的,生了病去醫(yī)院肯定是要花錢的。陸依曼還是個孩子當然不會想到這一點,她的工資全部都用來買一些有的沒的女生玩意,也沒有家人孩子需要她養(yǎng)活。她不知道吳澤起早貪黑帶獵豹特別突擊隊訓練的那段時間每天夜里往軍區(qū)總院跑。他母親患了宮頸癌,好在發(fā)現(xiàn)的早,配合醫(yī)生治療有可能抑制住。所以吳澤就把這些年存下來的工資全部寄存在了醫(yī)院,他從軍這么多年,人固有一死這一點比誰都清楚,但是吳澤只是覺得自己虧欠了母親,沒有做到一個兒子該盡的孝道?,F(xiàn)在陸依曼一天的時間就花去了十萬的工資,他當然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