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霍普的清晨是最舒爽的,太陽永遠眷顧這片金色沙漠中的綠洲,地中海吹來和煦的微風弄的路旁的短穗柳和紫桿柳互相纏繞又分開,腳下略略松散些的細碎砂石也被海風卷起半人高,打著旋兒朝遠處奔去,四周安靜地連針葉落在沙中的聲音都格外醒神。陸依曼穿戴整齊作戰(zhàn)常服,手中拿著她的狙擊槍站在隊伍末尾,靜靜地等待著。她抬眼就能看見吳中隊挺拔的背影,吳中隊的后腦勺和這片土地一樣干凈清爽,陸依曼再微微抬頭,淡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被陽光充斥地明晃晃的,又純又奶。漸漸地空中傳來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奶藍色的清澄天空出現(xiàn)了一道乳白色裂痕。
陸依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逐漸放大的飛機,不禁屏住呼吸微瞇雙眼。一陣雜亂的狂風吹亂陸依曼的耳發(fā),緊接著是刺耳的制動聲,直到這龐大外來物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诰嚯x陸依曼百米遠的停機坪上后,她才理了理頭發(fā)重新站在吳中隊身后的隊伍中嚴肅又活潑。
如果說漫威英雄們的集體亮相能夠引來影院觀眾們的尖叫,那么從這架大家伙下來的百十號軍人,就能夠獲得全國人民的尖叫聲。陸依曼看著這壯觀的一幕,忍不住偷笑,如果夏伶在場,恐怕這兩軍相會的嚴肅時刻能硬生生被她搞成粉絲見面會。夏伶也算是不愁吃穿的富二代了,但看過了那么多剪裁別致的高級成衣,還是覺得只有軍裝才能完美展現(xiàn)年輕人挺拔板正的身姿。
這些從國內(nèi)飛來拉維斯協(xié)助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斗志昂揚地走向前來迎接他們的同胞們,為首的那位看上去年紀不大,想來也都是從國內(nèi)各個軍區(qū)連隊中選拔出來的精英,陸依曼越看越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位班長。
“小陸!小陸!”
陸依曼正和全隊整裝立正迎接從國內(nèi)飛過來的援軍,就聽見烏泱泱的人群中唐班長的聲音最為突出。
“小陸,想死我了!”唐班長甩掉行李朝陸依曼撲了過來,“哎喲小陸你瘦了好多?。∧樕隙紱]肉了!心疼死我了!”她捏捏陸依曼的臉蛋,然后又撲向下一個人。
“小黃!別老板著臉啊,哎你都不知道你走了咱么女兵班每天訓練都沒精神了!”唐班長擁抱了一下黃景行悄悄在他耳邊說道。
“華子你女朋友讓我給你帶了點兒吃的?!弊叩饺A炎身邊唐班長開始從背包里掏出各種手工肉鋪和蜜餞。
“嘖嘖嘖,有對象的人就是不一樣!”謝大鳥站在華炎旁邊眼睛都快掉到唐班長的背包里了,“哎你可不能獨吞??!”
“瞧把你急的!”唐班長掏出一包醬肘子塞給謝大鳥,“咱們大隊的活寶鳥兒走了可是牽掛著整個大隊的心吶!這個是我們女兵班做的,專門送給你的!”
“哎喲喂,謝謝各位姐姐們吶!”謝大鳥樂得合不攏嘴,立刻找衛(wèi)生員分享起來。
最后唐班長走到吳中隊身邊,她激動得臉蛋紅撲撲的:“吳中隊?!碧瓢嚅L立正站好,“聽說你們在這兒受了不少苦頭,真是辛苦了啊?!?p> 吳中隊沒有理她,而是朝她身后的那位班長敬禮示意。
“報告,東南軍區(qū)三幺六師獵豹特種大隊二中隊長吳澤?!?p> “報告,華北野戰(zhàn)區(qū)一二九師野戰(zhàn)指揮部黃景嵐。”
黃景嵐?
獵豹特別突擊隊的人全都看向黃景行同志??尚↑S同志紋絲不動站得筆直一言不發(fā),臉上寫著“我不認識這個人”的字樣。
“久仰大名?!眳侵嘘牶忘S景嵐握手,“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全權(quán)由黃隊長指揮了。”
“哈哈哈不敢不敢,誰沒聽說過東南軍區(qū)的吳中隊啊。咱們吶也別說誰指揮誰了,就互相合作吧。”黃景嵐笑起來和黃景行一樣憨憨的能露出牙齦。
兩隊交接了以后由黃景嵐帶著大家與拉維斯政府軍見面,那場面就像三軍會師,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把場地圍得水泄不通。獵豹特別突擊隊這幾個小可憐被擠成一團蹲在角落里。
“老黃,你不解釋解釋?”謝大鳥啃著醬肘子問黃景行。
“就是啊,也沒聽說你有個哥哥弟弟什么的啊?!逼饺绽锖忘S景行關系最好的華炎也感到奇怪,“難道你一直瞞著我們?”
“我猜是哥哥吧?”陸依曼和謝磊蹲在一起偷偷吃醬肘子,“景字輩排下來那人應該是老黃他哥?!?p> “呀,那不就是黃大哥嗎?”謝磊和陸依曼對視點頭,“人家都當上大隊長啦!”
怪不得黃景行總是努力想要成為吳中隊那樣的軍官。陸依曼心里有了點兒譜,誰都知道吳中隊是下一任大隊長的不二人選,要是吳中隊當上了大隊長,老黃當上了中隊長,就憑借吳中隊對老黃的喜愛,大隊長是遲早的事兒。
“他都快四十了!才當上大隊長!”黃景行罕見地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都快四十了???”謝磊叫起來,“我去那他不是整整比你大了十多歲?”
“十六歲?!?p> “我去挺厲害??!”謝磊吞下一口肘子抹抹嘴。
“怎么著了?我爸媽能生,怎么著了吧?”黃景行瞪著八婆的謝磊,一揮手搶過他的醬肘子塞進嘴里。
吳中隊和黃景嵐進行了嚴肅的談話,這場談話有比陸依曼更專業(yè)的翻譯專家進行翻譯,所以陸依曼就和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員們蹲在墻角啃醬肘子。
唐班長帶來的醬肘子真香!在拉維斯吃面包牛肉都快吃吐的幾個人把謝大鳥的醬肘子你一口我一口瓜分得一干二凈。醬肘子吃完了,吳中隊也走出會議室了?,F(xiàn)在整個中國軍人的指揮官是黃景嵐,就算獵豹特別突擊隊有多大的能耐都只能列隊走在所有人的屁股后面。
“吳中隊,什么情況?”黃景行作為隊長有和吳中隊并排走的權(quán)力,他探過腦袋問到。
吳中隊沒有回答,他臉上明顯寫著不高興三個字。大概是指揮權(quán)被剝奪了,吳中隊又和黃景嵐意見不合吧。
早該有人來治治他了!陸依曼踢著正步心里很是高興。
黃景嵐把大家安排在邁基納政府軍駐地,給他們分了一個大院子和四層小樓房。由于女兵一共就十幾個人,所以陸依曼毫無懸念地和唐班長分在了一個宿舍。不知道為什么陸依曼覺得唐班長總是提防著吳中隊,都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每過幾分鐘她就會跑來問陸依曼吳中隊會不會突襲檢查,陸依曼就讓她放一百個心,吳中隊不敢在這里撒野。可是唐班長還是非常擔心,時不時地望向窗外查看走廊里是否有吳中隊的腳步聲。陸依曼倒在床上一邊看雜志一邊可憐唐班長被吳中隊折磨地都快精神衰弱了,吳中隊怎么可能隨意闖女兵宿舍,況且這間女兵宿舍除了她和唐班長還有華北野戰(zhàn)區(qū)的女特種兵呢!
聽說今天下午吳中隊要和黃景嵐組織第一次的合練,陸依曼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接近下午兩點了,唐班長還在勤勞地打掃著宿舍,今天的天氣真是格外的溫和!陸依曼靠在床邊喝茶看雜志,不知道她還能悠閑到什么時候。
“不好了不好了!黃隊和吳隊打起來了!”
陸依曼的水杯剛離開嘴唇就聽見一個年輕女兵慌慌張張跑進來求助于唐班長。
噗!陸依曼嘴里的茶葉水灌進了氣管,嗆得她猛烈咳嗽起來。終于打起來了!陸依曼絕不能錯過這種精彩的場面,她從床上彈起來興奮地看著唐班長已經(jīng)做好準備去看熱鬧了。
“小陸,你電話?!?p> 又一個兵從窗戶探進來一個腦袋呼叫陸依曼。
誰啊這時候來電話!陸依曼有些惱怒地看了看窗外的通訊員,又焦急地看了看同樣焦急地詢問情況的唐班長,匆匆忙忙放下雜志跑出宿舍,還一邊叮囑唐班長:“等我啊班長我馬上就回來!我要和你一起去!”
通訊室內(nèi)陸依曼一把抓起老式電話沒好氣地問:“喂,誰???什么事?”,卻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了陸師長的聲音。
“依依?”
“爸?”陸依曼的驚訝只出現(xiàn)了一秒,然后她滿意地笑了起來。這通電話從今早陸依曼睜眼她就一直期待著,如果陸建勛那老家伙敢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絕對不會輕饒。
今天是陸依曼二十歲的生日!
從小到大陸依曼都是自己張羅著自己的生日。陸曼曼走得早,陸建勛又長期在部隊里不能回家探望,不過陸依曼從來都不曾虧待自己。小的時候陸依曼會給自己買個大蛋糕和期望已久的玩具來作為生日禮物,稍微長大一些后每年的今天陸依曼都會和同學朋友們一起開派對,瘋玩一天,上了大學以后倒是有夏伶記得陸依曼的生日了,會送陸依曼各種各樣好玩的禮物,還會陪陸依曼逛街吃飯泡吧,但仍然是陸依曼自己在張羅派對。好在陸建勛雖然不能回家陪伴女兒,但每年的生日問候他都不曾落下,有的時候工作忙只能等到晚上才給陸依曼打電話時,陸依曼還會鬧脾氣責怪陸建勛師長。
今年的生日怕是沒有派對和蛋糕了,在軍隊里依舊沒有人記得陸依曼的生日,不過她并不傷心,現(xiàn)在陸依曼也沒什么渴望已久的物件,今天天氣很好,她又和唐班長團聚了,而且陸建勛沒有忘記生日問候,陸依曼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依依,爸爸祝你生日快樂!”陸建勛連聲音都是笑起來的,“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聽你長官的話,別讓爸爸擔心?!?p> “知道啦知道啦!”陸依曼早已習慣了陸建勛每次都大同小異的叮囑,不過今天她心情很好,況且生日本就該高高興興的,陸依曼竟然沒有打斷陸建勛的嘮叨。
“還有啊,別忘了吃一碗長壽面!健健康康的,爸爸等你回家!”陸建勛說到這里有些哽咽。自己與女兒很多年來一直聚少離多,不過這次不同,這次陸依曼距離陸建勛跨了近乎半個地球,想到女兒如今能夠作為一名合格的特戰(zhàn)隊員獨自征戰(zhàn)遠方了,陸建勛沒忍住酸了鼻頭,自己總算沒有對不起妻子的臨終之言。
“哎喲,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标懸缆懿涣税职值娜饴?,她攪著電話線玩,“行了行了,你自己也注意身體,有空去看看外婆,我應該快回去了。”
的確快要回國了,陸依曼算著日子最多還有一個月,等他們?nèi)蝿胀瓿删湍軌蚧貒?,而且根?jù)現(xiàn)在的部隊集合的速度,最終之戰(zhàn)應該很快就會打響。
掛了電話,陸依曼深呼吸一口氣,在心里默默祝自己生日快樂,她決定今晚給自己煮一碗長壽面吃。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陸依曼咧開嘴就朝倉庫跑去,吳中隊和黃大哥打架這么精彩的場面她怎么能錯過呢!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陸依曼二十歲生日最值得紀念的時刻!
可是當她趕到倉庫時,還是錯過了最精彩的部分。陸依曼看著滿地散亂的紙箱空鋁桶就知道精彩程度應該不亞于李小龍的武打片!陸依曼踩在碎紙箱上在早已空空如也的倉庫中彎腰仔細尋找著,嘴里還在嘀咕著:“不應該啊,沒道理啊,不可能啊......”
“嘿,小陸你干什么呢?”黃景行本來和周二爺提著掃帚和垃圾桶來打掃吳中隊留下的“殘骸”,沒想到陸依曼在這兒彎著腰不知道在尋摸什么。
“血跡啊,”陸依曼抬起頭來特別認真地對黃景行說,“他倆打成這樣都沒打出血嗎?那在干什么,撓癢癢?”
黃景行和周瑜對視了一眼一臉懵:“什么打?”
“打架啊!”陸依曼看二人的神情仿佛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她也懵了,連忙解釋,“不是說變態(tài)老吳和你哥打起來了嗎?”
黃景行聽見這話更加摸不著頭腦。
“哎哎,老黃,說實話,當時你幫著誰的?吳中隊還是你哥?”陸依曼湊到黃景行身邊八卦,“要我說你就該幫著你哥狠狠揍吳中隊一回!好不容易逮住的機會,你說這次他倆會不會背處分?”
黃景行看著陸依曼不懷好意的嘴臉,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香港電影中媒婆的形象。
“什么打架呀!”黃景行看著眼前這個小媒婆丫頭,沒忍住笑得露出兩顆虎牙來。他抱著槍靠在周二爺肩上,“小陸你還小,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不知道什么?陸依曼撓撓頭等著黃景行繼續(xù)說下去。
“這種兩個精英隊伍第一次合作,都會先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細?!秉S景行和周二爺笑起來,“吳中隊和黃景嵐都是什么樣的人物,平時自傲的不得了,要他們和對方合作,那也要看看對方有沒有資格和他們合作!”
“這是什么話!”陸依曼直接叫起來。什么叫有沒有資格和黃景嵐合作,向來都是別人以能夠和獵豹特種大隊合作為榮,還從來沒有人說過獵豹特種大隊沒有資格和自己合作呢!
“怪不得老黃你不喜歡你哥哥嗷,他有我們大隊長厲害嗎?”陸依曼半是嫌棄一半是真地疑惑。
黃景行搖搖頭:“我不知道?!?。黃景行從來都只從父母朋友口中聽說他哥哥是多么優(yōu)秀,驍勇善戰(zhàn),可是他軍校一畢業(yè)就來到了東南軍區(qū),黃景嵐到底實力如何,他這個做弟弟的還真不清楚。不過吳中隊和黃景嵐干架的時候黃景行就在旁邊,他是親眼看見吳中隊把黃景嵐踢倒在地,雖然后來黃景嵐也一拳捶在吳中隊下頜上,不過黃景行看得出來兩個人只是勢均力敵,倒也分不出勝負來。
陸依曼翻了個白眼,這兩個家伙太無趣了,她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本來說想看看吳中隊打架呢,精彩的場面沒看見不說,敢情人家根本不是真的打架,真是沒意思極了!陸依曼心想她還不如繼續(xù)看看雜志呢,于是朝黃景行和周二爺揮揮手,悶悶不樂地走回宿舍。
“哎,小陸!”
周二爺戳了戳黃景行的手臂,他才想起來什么似的叫住了陸依曼,“你不去看看吳中隊嗎?”
“我看他干什么,自討沒趣。”
“可是唐班長都去照顧黃景嵐了......”
唐班長去照顧黃大哥了?陸依曼才不信呢!她停住腳步抓起黃景行的胳膊:“真的假的?唐班長去照顧你哥哥,那......為什么???”
黃景行聳聳肩:“所以讓你也去看看吳中隊需不需要繃帶啥的?!?p> “哇塞老黃,那是你哥欸!你不去關心人家,還讓唐班長去,你怎么做弟弟的?”陸依曼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他是他我是我,他打不過吳中隊管我什么事?!秉S景行掙脫開陸依曼彎著腰掃地,“我還要給吳中隊收拾倉庫呢?!?p> 收拾吧收拾吧!陸依曼心里氣不打一處來,就知道掃地你怎么不去少林寺做掃地僧?她狠狠瞪了黃景行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小陸你真地不去看看嗎?”周二爺望著陸依曼的背影想最后勸一下她。
“不去不去!”
一直到今天晚餐結(jié)束陸依曼都沒有看見過吳中隊,她在心里暗自竊喜,看來是被黃大哥那一拳打出內(nèi)傷來了。所以晚餐后的自由時間陸依曼非常愜意地倒在床上插著耳機聽歌,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唐班長才回來。
唐班長一進門就被陸依曼按在了床上:“說!你去哪兒了!”
“小陸你干什么?”唐爾嵐見陸依曼臉色并不嚴肅,心想應該沒什么大事,她撐著手叫陸依曼起來。
陸依曼放開了唐班長,不過不肯善罷甘休,揪著唐班長的袖口質(zhì)問:“好哇!才多長時間沒見我們班長都已經(jīng)和黃隊長這么親近啦!說,你是不是心疼黃隊長了!?”
“小陸!”唐爾嵐有些害羞,“別亂說?!?p> 陸依曼卻更加興奮:“天吶,什么時候的事兒啊,班長你都不告訴我一聲!”
不過陸依曼從心底里認為唐班長這樣優(yōu)秀的女性,配黃大哥是綽綽有余,只是不知道如果唐班長真的嫁給了黃大哥,還會不會留在獵豹特種大隊。陸依曼倒是有些吃醋,好像黃大哥搶了唐班長似的。
“八字還沒一撇呢,可不敢亂說!”唐班長捏著陸依曼的臉蛋逗她,“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這么大個姑娘了,也不為自己考慮考慮。我看謝磊就挺喜歡你的?!?p> 陸依曼心想說誰不好偏偏提該死的謝大鳥,他那張碎嘴快要把陸依曼煩死了!
“班長你還不知道呢吧,謝大鳥哪有那個心思喜歡我喲,人家已經(jīng)在拉維斯找到真愛了!”
唐爾嵐有些意想不到,不過立刻又像陸依曼推薦了一個人:“那黃景行呢?我們大隊好多姑娘都暗暗喜歡他呢!”
“他?”陸依曼想到今天下午黃景行打掃倉庫的樣子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后起身走到柜子旁邊拿出一袋火雞面,“班長你以前還說過我們大隊里好多女的都喜歡吳中隊呢!”陸依曼把火雞面偷偷藏在衣服里然后轉(zhuǎn)身打開宿舍門,“我以前還以為是真的,結(jié)果,班長我跟你說,就他這個臭脾氣,這世界上不會有女生喜歡吳中隊的!”
說罷朝唐爾嵐拋了個媚眼,輕輕關上門溜到了廚房里。
這時候大家都差不多回到宿舍了,陸依曼非常順利地溜進了廚房撕開火雞面的包裝袋。這就是今晚的宵夜啦!陸依曼心想反正都是面條,長壽面和方便面都是一個道理!她熟練地燒上水,將調(diào)料包事先放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等待水沸騰起來。真想不到唐班長居然和黃大哥好上了!陸依曼托腮天馬行空地想著,待會兒要躲到車上去吃,不然火雞面的香味肯定會暴露自己的!說起來還真是,如果吳中隊脾氣沒那么差勁,要說他是獵豹特種大隊的鉆石王老五也不過分。哼,他今天被打了肯定丟了面子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沒臉見人。不過以后的行動就是黃大哥做主了,陸依曼有些隱隱的擔心,不知道獵豹特別突擊隊能不能適應黃大哥的作戰(zhàn)風格。呀!水開了!陸依曼把剛燒好的水均勻地淋在面餅上,然后蓋上蓋子,將水壺和灶臺收拾干凈。千萬不能讓明早的炊事兵發(fā)現(xiàn)有人來過這里!
很快香噴噴的火雞面就冒著熱氣等待陸依曼吃掉了。她小心地將火雞面抱在懷里,然后輕輕關上廚房門,快步朝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那輛越野車跑去。
滴滴。
陸依曼掏出自己身上的備用車鑰匙打開車門,寂靜的黑夜中這兩聲提示音竟比子彈聲音還響!陸依曼魂都嚇飛了,躲在車身后死死盯住吳中隊的辦公室,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恐怕就再不能完整地見到陸建勛師長了!整整過了一分鐘,陸依曼屏息凝神也沒有等到吳中隊出現(xiàn),她長吁一口氣,立刻貓著腰轉(zhuǎn)身打開了車門將懷中的火雞面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有點不對勁!
陸依曼還沒將面放穩(wěn)當呢,就抬眼看見了駕駛位的座椅被人放到,然后一雙結(jié)實又修長,穿著迷彩褲和軍靴的腿搭在方向盤上,陸依曼微微偏頭——
“膽子不小?!?p> 吳澤靠在駕駛位座椅上雙手抱頭和陸依曼對視。
漂亮!陸依曼在心中大叫,她早該料到的,但凡她有些什么違規(guī)違紀的事情吳中隊總能夠及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人絕對在她身上安裝了監(jiān)視器的!
“吳中隊......”陸依曼縮著脖子心想完蛋了,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陸依曼很想吃一碗長壽面的。
不過吳澤并沒有立刻批評她,反而是看見陸依曼突然皺了一下眉頭,將目光移開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又轉(zhuǎn)過頭來嚴肅地問陸依曼:“我記得你腳上功夫很不錯。”
是很不錯,陸依曼聳肩低頭在心里吐槽,當初在特種大隊訓練的時候她還一腳將吳中隊踢到在地好一會兒爬不起來呢!
吳澤有些懊悔,如果今下午讓這丫頭來上一腳,他也不至于和黃景嵐打個平手。也不知道這丫頭的拳腳功夫是哪兒學來的,叫自己不得不佩服。他偏過頭看見了陸依曼放在座位上的泡面,突然心中被貓撓了一下。
“我記得今天是你生日。”吳澤示意陸依曼坐上車跟他講話。
陸依曼仍然低著頭微微頷首。
“多大了?”
“二十歲?!?p> 吳澤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頭,還真是個小丫頭片子啊,才二十歲。跟自己當初相比,陸依曼能夠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成為一名出色的特戰(zhàn)隊員,已經(jīng)很難得了。吳澤看了看陸依曼捧在手里的泡面,不知不覺就想起了JA區(qū)的那棟小洋樓。那天也是一個繁星密布的晚上,吳澤沒吃晚飯,聞著泡面的香味的確有些餓。
陸依曼幾乎一瞬間就看出來吳中隊在想什么了,連忙雙手奉上熱騰騰的火雞面:“吳中隊您沒吃晚飯呢吧,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面條,快趁熱吃了吧!”
氣死我了!陸依曼低著頭咬牙切齒,什么人吶,連自己的長壽面都要搶!活該他單身!
吳中隊倒是毫不客氣,調(diào)直座椅接過陸依曼手中的泡面就開吃。留陸依曼在身邊直勾勾盯著那碗火雞面移不開眼神。
陸依曼要被氣暈了,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去看那碗香噴噴的火雞面,就知道欺負我就知道欺負我!她咬緊牙關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了,過個生日連一碗面都吃不到,自己簡直就是人間慘案!陸依曼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能掉眼淚,她想把目光移到后座上,結(jié)果卻看見了吳中隊椅背上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陸依曼一下子清醒過來,一把抓過吳中隊的衣服仔細一看,他的后背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液已經(jīng)干涸凝固在了椅背上。
“吳中隊您流血了!”陸依曼指著椅背上的血跡對吳中隊說,“您不知道嗎?”
吳澤的確感覺到后背有些疼,不過他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摔倒在紙箱上竟把衣服都劃爛了??粗伪成夏屈c兒血跡,吳澤并不在意。唉,傷口都凝固了,沒什么大不了。
“我覺得,您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标懸缆嗣侵嘘牭暮蟊常€有些濕潤,傷口可能化膿。說罷她就溜下車去找來了醫(yī)藥箱:“要么,吳中隊您受累脫一下衣服?”
陸依曼對天發(fā)誓,她絲毫沒有垂涎吳中隊的肉體——起碼現(xiàn)在沒有這個心思。再說了陸依曼又不是第一次見吳中隊脫衣服,成天泡在肌肉堆里,陸依曼早就對光溜溜的身體免疫了。
吳澤倒是也不反對,當初陸依曼給他包扎手臂上的傷口時他就知道這丫頭跟著陳京墨學到的包扎手法很棒。馬上就要有任務了,聽她的話處理一下傷口的確要保險一些。
陸依曼邊流淚邊幫吳中隊包扎,她倒不是心疼吳中隊,她是心疼自己那碗火雞面。取拿醫(yī)藥箱的功夫吳中隊就已經(jīng)吃得一根不剩,陸依曼的長壽面愿望是徹底泡湯了。
“你想救拉美西斯是嗎?”吳中隊突然問到。
“是??!”陸依曼毫不避諱,把長壽面的不滿發(fā)泄出來大聲反駁到,“他沒有錯!你們不能因為他是家主就把錯全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為什么?”
“???”
“為什么那么想救他?”
“我說過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錯——”
“因為他對你很好,是嗎?”吳中隊背對陸依曼,“因為他對你很好,所以你覺得他沒有錯;因為他真地對你好,所以你覺得就算做錯了他也應該被原諒。我收到了這個?!眳侵嘘牥炎约旱氖謾C遞給身后的陸依曼,屏幕上顯示著一張圖片,是拉美西斯在下令動用家里的直升機追殺那群射殺了索倫老爺?shù)能娙恕?p> 陸依曼將圖片放大仔仔細細地看清楚了每個角落,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反駁這張照片,她呆住了。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他呢?拉美西斯是那樣一個善良溫柔的人,怎么可能會下令動用武力呢?
吳澤穿好衣服轉(zhuǎn)過身來,他早就料到陸依曼會是如此反應,不過當他真地看見這丫頭失神的模樣,倒是有些叫人難過。
“我說過讓你不要摻雜個人情感,這就是后果?!彼掌鹗謾C忖度了一下,“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次的教訓,希望你能有所反思?!?p> 陸依曼倔強地抬起頭,她不明白吳中隊為什么能夠做到如此理性冷靜,難道他從來沒有站在敵人的角度思考過嗎?陸依曼一向認為雖然交戰(zhàn)雙方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但卸下武器,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故事的,就算不能因此改變什么,對戰(zhàn)俘的同情心好歹應該有一些吧??墒菂侵嘘犛肋h都這么冷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吳中隊。”陸依曼快速收拾好醫(yī)療箱離開越野車,還不忘拿上泡面盒去扔掉。
“陸依曼!”吳澤叫住這個明顯還在賭氣的小丫頭,猶豫了一下,“生日快樂?!?p> 陸依曼本來硬著頭皮告訴自己不能哭出來,一邊快速收拾東西想要回到宿舍去,誰知道當她聽見吳中隊那句“生日快樂”后再也繃不住,眼淚不爭氣地掉在地上。陸依曼提著醫(yī)藥箱回頭直接撲進了吳中隊的懷里,抱著他嚎啕大哭。
毫無疑問陸依曼是一個堅強的小女孩,從小到大她都很少哭,就連陸建勛告訴她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陸依曼也只是悶悶不樂一小會兒,然后就開始幻想有一天媽媽能夠帶著她最喜歡的芭比娃娃出現(xiàn)在她面前。陸依曼小時候一直以為等到媽媽旅行回來,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夠團聚,直到她意識到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陸依曼哭過,那是為數(shù)不多讓陸依曼掉眼淚的時刻。再后來哪怕陸建勛當著外國語大學那么多師生的面訓斥陸依曼她都沒有哭過??墒墙裉礻懸缆娴睾闷v,她從前總是大張旗鼓地操辦生日派對,就是害怕一個人度過生日的孤獨,可今天的生日老天爺撕破了陸依曼一直以來努力的偽裝,把赤裸裸的孤獨感推給她。不僅如此,遠在異國他鄉(xiāng)就連陸建勛的生日祝福都只能通過冰冷的電話線傳入陸依曼耳中。她已經(jīng)習慣于大家圍著自己歡聲笑語和不斷的“生日快樂”,如果吳中隊也不記得她的生日或許陸依曼還能夠欺騙自己,可偏偏吳中隊明明搶了自己的長壽面,還要祝她生日快樂。
陸依曼心中的孤獨和委屈全部涌上心頭來,吳中隊是她最討厭的人,可也是陸依曼在拉維斯最信賴的人。陸依曼掛在吳中隊身上哭得打嗝,斷斷續(xù)續(xù)地把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一股腦全部說給吳中隊聽。吳澤用手撐在車門上,幸虧他勤于鍛煉腰身還算強健,就算陸依曼整個人撲上來他也能夠支撐,只是聽著陸依曼含糊不清哇啦哇啦痛罵自己,吳澤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該適當?shù)匕参窟@個小丫頭。
“吳中隊我是不是很差勁?我知道自己......自己很差勁,不配當一個特戰(zhàn)隊員??墒菂侵嘘犇阒牢覟槭裁催@么差勁嗎?”陸依曼抓著吳中隊的衣領抽抽搭搭,就差把鼻涕蹭在吳中隊身上了。
吳澤抬起頭垂下眼睛看著他身上的小丫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老父親的滄桑感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其實有多么羨慕陸依曼。吳澤從小的生活就坎坷萬分,他這種從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人,看見從小就像公主一樣長大的陸依曼就好像寒冬遇見陽光,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只是吳澤不知道怎樣接近陽光,他渴望擁有,又害怕燙手,
可是陸依曼現(xiàn)在趴在他身上哭泣,吳澤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太陽也有暗淡的時候。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吳澤見陸依曼身后的光芒黯淡下去,一種莫名的保護欲就油然而生,他多么珍惜這輪遙不可及的太陽,不想讓她受傷。
“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眳菨奢p拍陸依曼的后背,有點害怕這丫頭一口氣上不來撅過去。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實話,雖然自己平時總是對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員們不滿意,但實際上吳澤知道把他們?nèi)魏我粋€人單拉出去比試,整個東南軍區(qū)他們都能名列前茅。然而吳澤作為他們的長官,就好像上學時老師總說自己是她帶過的最差的一屆,總是要對這群年輕人負責任的。
“哇!”陸依曼哭得更大聲了,她一點都不優(yōu)秀,只不過是吳中隊安慰她罷了,陸依曼心想是不是自己哭泣惹煩吳中隊了,吳中隊還有心思安慰自己是不是自己要停止哭泣了。越是這么想,陸依曼就越停不下來,她向吳中隊訴說著曾經(jīng)自己的生日都是怎樣熱鬧,怎樣幸福,又對比今天自己所受的委屈,陸依曼還特別強調(diào)她沒有責怪吳中隊的意思,但她就是想不通為什么自己這樣不成熟,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打擊。
吳澤聽著只覺好笑,這小丫頭倒是挺有趣,折騰了這半天她倒是明白自己只不過是還沒能從小孩子心性轉(zhuǎn)變成大人,無法接受一下子從小孩到成年人的轉(zhuǎn)變。吳澤想想自己當初是如何轉(zhuǎn)變的,他有些苦惱地撓撓眉毛,仔細想想似乎自己也還十分幼稚呵。
吳澤沒有拉美西斯能說會道,他不知如何安慰陸依曼,只好由著她把眼淚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心想大概讓這丫頭大哭一場發(fā)泄出來就好吧。吳澤無奈地抬頭望著天空,拉維斯的夜晚永遠繁星密布,月色如水。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陸依曼終于從嚎啕大哭變成抽抽搭搭然后安靜了下來,吳澤試探性地拍拍她的后背,明天還要訓練,如果不補充好體力他擔心陸依曼會發(fā)揮失常。陸依曼低著頭大腦哭得充血,臉蛋也哭得紅撲撲的。她吞吞口水,十分感謝吳中隊聽她絮絮叨叨這么長時間,同時也有些后怕,畢竟陸依曼知道吳中隊并不是一個有耐心聽她這種小女生發(fā)言的人,可是到現(xiàn)在為止吳中隊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悅,陸依曼心里有些沒譜。她害怕吳中隊,同時又不害怕。陸依曼似乎比別人了解吳中隊多一點,畢竟她曾經(jīng)和吳中隊一起在破舊的小洋樓里過夜,也曾經(jīng)耍無賴要吳中隊配合自己變裝。陸依曼總覺得她能夠理解吳中隊的良苦用心,可是又不能忍受吳中隊的欺壓?;蛟S剛才去找華炎傾訴自己內(nèi)心的委屈更加能夠被理解,或許去找謝大鳥陸依曼就不會哭泣反而會哈哈大笑,可是當陸依曼心理防線崩潰的那個瞬間她想到的第一個人是遠在天邊的陸建勛,隨后便是近在眼前的吳中隊。陸依曼覺得自己真沒出息,在家依靠陸建勛在外依靠夏伶,來到軍隊里訓練了半年沒想到心中還是依靠著吳中隊。她又有些開心,自己還算幸運,走到哪里都有能夠信任的貴人。陸依曼大腦還充著血,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吳中隊,鼻頭又一酸。
“吳中隊謝謝你?!?p> 陸依曼快速地在吳中隊的左臉親了一下,提起醫(yī)藥箱轉(zhuǎn)身跑沒了影。
陸依曼回到宿舍一眼就被唐班長看出來她哭過了,唐班長懷疑是陸依曼偷偷吃宵夜被吳中隊發(fā)現(xiàn),所以又挨了罰才哭的。不過唐班長也說得沒有錯,陸依曼的確是被吳中隊弄哭的,雖然不算懲罰,但還是很丟臉。陸依曼鉆進被窩里只露出兩只眼睛和上鋪的唐爾嵐說悄悄話。
“唐班長你真地喜歡黃大哥嗎?”
“小陸!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快睡覺?!?p> “哦。我就是想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感覺。”
一聽這話唐爾嵐來了興致,她從上鋪探出一個腦袋來:“小陸你不是號稱交往過的男朋友都能組成一個加強排嗎,怎么還像個純情少女似的!”
“就算我有過一個連隊的前男友,也從來沒有體會過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标懸缆凵聍龅拔蚁胝娴叵矚g上一個人應該會有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沖動,可是我沒有?!彼粗茽枍沟哪X袋,“唐班長可是,我特別希望能夠和你永遠住在一起,也特別希望能夠和大家永遠在一起,你說,我會是雙性戀嗎?”
唐爾嵐差點被陸依曼的無厘頭驚得跌下床,她扶穩(wěn)床頭掖了掖被角:“那看來小陸你是真地喜歡大家啊。不過此喜歡非彼喜歡。這世界上生物之間的感情有很多種,小陸你說的那一種叫做愛情。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讓你檢驗自己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啦?!碧茽枍剐Σ[瞇地對這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說,“你就想,有沒有一個人是能夠讓你在他面前放心地睡著,如果小陸你能夠在這個人面前放心大膽地睡去,那你應該是喜歡他的?!?p> 陸依曼沉吟片刻,她這一輩子為數(shù)不多的和別人一起睡覺的經(jīng)歷中,陸建勛和陸曼曼自然不用說,從陸曼曼離世后,陸依曼倒是有一次睡得特別安穩(wěn),只是......陸依曼癟癟嘴,內(nèi)心大喊不是吧不是吧,原來她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喜歡上吳中隊了嗎?可是陸依曼不自覺地將吳中隊和拉美西斯做比較,她實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會喜歡上變態(tài)老吳?就連陸依曼那么多前男友中,也不乏比吳中隊年輕帥氣多金溫柔的小伙子,陸依曼蒙著被子搖搖頭,不可能的,唐班長一定說錯了!
“怎么樣,小陸,想起來哪個小哥哥啦?”唐爾嵐見陸依曼蒙著臉有些害羞,她也躺回到床上去蓋好被子準備入睡。
陸依曼等了好一會兒聽見唐班長均勻的呼吸聲,以為她睡著了,這才蚊子一般小聲地說:“我在吳中隊身邊睡覺很安心,可是我會喜歡吳中隊嗎?”
窗外皎潔的月光滲透進來安靜得連空氣中的塵埃都能看清楚,陸依曼沒有等到唐班長的回聲便翻了個身尋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帶著重重心事睡去。月光照在唐爾嵐臉上,她的臉由于情緒激動而微微泛紅,唐爾嵐聽了陸依曼說話眼角略微濕潤起來,不過相比眼角的濕潤,唐爾嵐眼中更多的是瘋狂與憎恨。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此時唐爾嵐只恨自己不能更早來到拉維斯,來到吳中隊和陸依曼身邊阻止這一切。唐爾嵐揪著枕頭一角要緊牙關,陸依曼從出生就擁有了她無法擁有的很多東西,為什么這樣一個什么都不缺的人連唐爾嵐苦心經(jīng)營的情感都要奪走???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陸依曼似乎已經(jīng)忘記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唐爾嵐看著她和大家嬉笑打鬧,一起吐槽吳中隊的嚴苛要求,似乎昨晚只是她做的一場夢,而陸依曼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小陸!”唐班長朝陸依曼招招手,下午訓練之后他們有休息時間,唐班長想拉著陸依曼到市里面去逛一逛。
“來啦來啦?!标懸缆艔男l(wèi)生間里出來,邊跑邊把衣服塞進褲腰里,然后一把挽過唐爾嵐親昵地走出營地,“班長待會兒回來的時候要去一趟郵局,老黃說有些從國內(nèi)寄過來的物件需要我?guī)Щ貋?。?p> “好!”唐爾嵐也拉著陸依曼的手,“多大點事兒啊。我陪你去!”
唐爾嵐跟著陸依曼來到邁基納的商業(yè)街,與其說是她拉著陸依曼來逛街,倒不如說是陸依曼拖著唐班長來購物。陸依曼見到什么喜歡的東西絲毫不關心價格一般就叫店員包起來,不過才兩個小時,陸依曼就已經(jīng)買了兩雙運動鞋一條褲子三件上衣了,還有唐爾嵐沒來及數(shù)清楚的戒指耳環(huán)什么的。她幫陸依曼拿著購物袋,就是想讓路人們以為這些都是她買的衣服。可是唐爾嵐逛了這么久,連一頂帽子也沒舍得買下來。邁基納的富人區(qū)商場里就連空氣都飄著甜甜的香水味,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水晶吊燈閃閃發(fā)光,琳瑯滿目的櫥柜中展示著最時髦的商品,顧客們要么穿戴像貴婦要么也是青春靚麗的潮男潮女們。唐爾嵐看著陸依曼仔細選購項鏈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高中畢業(yè)的場景。
唐爾嵐出生在農(nóng)村,她是家里的大姐,除了她之外家里還有三個妹妹和一個最小的弟弟。所以唐爾嵐從小就需要照顧弟弟妹妹的生活,可她幸得有一位好的啟蒙老師。那是一個來農(nóng)村支教的大學生教師,滿腔熱血的有志青年,大學生激勵這群農(nóng)村孩子要讀書,要考大學,要有志向出人頭地!唐爾嵐記下來了,她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只限于那一畝二分地,于是唐爾嵐挑燈夜讀,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鎮(zhèn)上的初中。她是老師的得力班長,是升旗儀式站在國旗下的優(yōu)秀學生,唐爾嵐是昂著腦袋度過初中的。然后她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市里的重點高中,雖然家里拿不出來錢給她讀書,但在老師們的勸說下唐爾嵐的父母同意讓她接受全額獎學金和助學金讀高中。唐爾嵐還是一直昂著頭顱學習,她太會察言觀色了,老師稍稍給哪個同學一點臉色,唐爾嵐作為班長就回去安慰他,可是唐爾嵐卻從來不會把自己筆記本和書借給別人,她知道整個學校的人都是要和她爭奪高考成績的人。她唐爾嵐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從那黑漆漆的瓦房里逃出來,她絕對不能再回去!三年高中唐爾嵐就連春節(jié)都是在老師家度過的,她不想再和那個家有任何一點聯(lián)系!她唐爾嵐的前途光明無量!
一切光明都止步于高考結(jié)束。那天晚上同學們都組織起來聚餐狂歡,唐爾嵐也去了。她有些懵。為了慶祝高考結(jié)束唐爾嵐穿上了她自己省吃儉用積攢下來兩百元錢買的快時尚品牌連衣裙,這還是她無意中看到的牌子呢,一個紅色的方形中寫著幾個白色的英文字母,唐爾嵐看那店面是整個商場里最大的,就相信這個牌子一定是名牌??墒钱斕茽枍雇熘瑢W的手內(nèi)心期待能夠吃到漢堡炸雞和薯條時,她們卻把她帶到了一個燈光都能閃閃發(fā)光,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的西餐廳。唐爾嵐的連衣裙還沒有燈光耀眼,她顯得束手束腳起來。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讓唐爾嵐恨不得自己變透明:她,這個英語成績年級第一的班長,居然聽不懂外國侍者的問候!唐爾嵐呆呆地看著那個金發(fā)碧眼微笑的帥氣服務員,還是她旁邊的姑娘幫著解了圍點了菜呢。唐爾嵐看著一盤盤精致小巧的菜品上桌,他都懷疑這家店黑心,三百多元的肉泥居然還沒有她吃的土豆泥分量多!可是那幾個在學校里和她最要好的女同學們卻嬉笑著習以為常,唐爾嵐偷偷觀察了她們穿的裙子,原來脫了校服這些女同學個個都像公主一樣漂亮,只有她,她是沒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在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唐爾嵐攻讀她能得到的所有時尚雜志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拿得出手的都市女郎,她細心地把雜志剪下來,那些動不動就五位數(shù)的衣服總有一天她能穿在身上!
唐爾嵐最終考上了定向性師范大學,可是由于家里的再三阻止唐爾嵐最終走上了軍隊道路。福兮禍之所伏,在軍隊里大家又統(tǒng)一穿上了軍裝,沒有了金發(fā)碧眼的外國服務生和貴得嚇人的土豆泥,唐爾嵐又是第一名!她在學校里自學成才的察言觀色幫她很大的忙,沒過多久唐爾嵐就被選入了獵豹特種部隊。在獵豹摸爬滾打幾年唐爾嵐的地位漸漸穩(wěn)固起來,她考慮著要結(jié)婚了??墒撬抑袇s從來不提這件事,倒是催著唐爾嵐趕緊攢錢給她的小弟弟結(jié)婚用。唐爾嵐知道自己想要擺脫這個家庭就要找到一個好的靠山,于是她看中了最有潛力的二中隊隊長吳澤。吳中隊當年也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雖然不怎么愛說笑,但對人都還挺公正。而且唐爾嵐知道吳澤一定會是下一個大隊長,于是她借著自己班長的職位不斷地向吳中隊暗示。不知道是不是唐爾嵐自己的遐想,她幾乎可以肯定吳中隊是她囊中之物了。
這時候偏偏來了個走后門的陸依曼!
陸依曼和她那些高中女同學太像了!即使穿著軍裝唐爾嵐都能從陸依曼身上看見嬌生慣養(yǎng)的痕跡。她唐爾嵐摸爬滾打幾年才得到的特戰(zhàn)隊員之身,陸依曼甚至沒有做過任何貢獻就加入了他們,就因為她有一個好父親?唐爾嵐存了一個月的工資才舍得買的巧克力陸依曼居然見面第一天就大方地分給大家吃了?唐爾嵐活了二十多年都舍不得買的冰淇淋陸依曼居然因為吳中隊要檢查來不及吃完就扔掉?唐爾嵐看過陸依曼帶來的行李,那些她從雜志上剪下來好好保存的衣服圖片,她全都在陸依曼的箱子里看到了實物,唐爾嵐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時陸依曼竟然毫不憐惜地扯過皺皺巴巴地壓在箱底里!
唐爾嵐原先對她高中女同學的嫉妒在陸依曼這里演變成了恨意。尤其是在她發(fā)現(xiàn)吳中隊無視自己而喜歡上陸依曼時,唐爾嵐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奪走她拜托家庭的唯一出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再辛苦再值得擁有一切了!唐爾嵐從連燈都舍不得用的瓦房里混到今天這個令人尊敬的唐班長,個中痛苦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像陸依曼這種不勞而獲的人怎么配擁有這一切?她只不過是有一個有權(quán)力的父親,她只不過托生在了一個好的家庭里——憑什么她能生得那么好?憑什么陸依曼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唐爾嵐的努力是陸依曼花一輩子也趕不上的!憑什么她唐爾嵐努力了這么多年連和陸依曼相當?shù)纳钏蕉歼_不到?憑什么她掙的錢就要給她弟弟而陸依曼卻能享有她和她父母的全部財產(chǎn)?
唐爾嵐提著陸依曼的購物袋和她一起晃晃悠悠走向郵局,一路上她都在警告自己忍耐,陸依曼發(fā)脾氣大家都會哄著,可是唐爾嵐發(fā)脾氣不會有人來哄她的。唐爾嵐知心姐姐的形象已經(jīng)深入人心太久了,久到她不能做出一絲改變。
“班長我來拿袋子,你能幫我去問問有沒有吳中隊的包裹嗎?”陸依曼雙手都被購物袋占滿了,她艱難地接過唐爾嵐手中的口袋拜托唐爾嵐幫她拿一下信件包裹。
唐爾嵐貼心地幫陸依曼整理好購物袋,然后非常熱情地去詢問陸依曼需要的信件包裹,一邊檢查還一邊跟陸依曼說著:“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要大老遠的寄文件來?傳真掃描什么的不就好了嗎?”
陸依曼也好奇地探著腦袋去看看都是些什么東西,華炎的女朋友樂兒又給他寄來一箱零食和衣服,黃景行和黃景嵐的媽媽聽說兄弟倆見面了特意在家里做了醬菜寄給兩個兒子,陸建勛寄來了一張他在東南軍區(qū)獵豹特種大隊的野外生存訓練場的油菜花地旁釣魚的照片,不過他沒有寄給陸依曼而是交給吳澤保管,還有一份文件唐班長壓在了最底下陸依曼沒看見是誰的,不過她估計也是寄給吳中隊的公文,沒什么意思。
唐爾嵐卻并沒有把寄給吳中隊的文件交給陸依曼,她看著寄件人的姓名不禁心生疑惑?!皡切憔辍笔菂侵嘘牭哪赣H,這倒是唐爾嵐知道的。可是她還知道吳秀娟是一個目不識丁且躺在病床上的農(nóng)村婦女,且不說吳秀娟有沒有力氣坐起來寫字,就算她有那個力氣,也不認識漢字啊。唐爾嵐將信件交給吳中隊之前偷偷在衛(wèi)生間里打開來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她看一眼信上的內(nèi)容驚訝地都忘記了沖水。唐爾嵐將信件塞進信封扶著衛(wèi)生間的玻璃忍不住發(fā)笑,這一瞬間她有點相信命運的存在了,恐怕陸依曼還不知道這件事。不過就算陸依曼不知情,吳中隊的把柄也夠唐爾嵐控制了。她匆匆回到宿舍趁著沒有人,拿起紙筆開始“代替”吳中隊給吳秀娟回信。
經(jīng)過兩天的磨合黃大哥帶來的隊伍已經(jīng)能夠較好的和獵豹特別突擊隊合作了,于是吳中隊和黃大哥便開始商量針對索倫莊園的作戰(zhàn)計劃。有意思的是黃景行做為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長也有資格參與這場討論,當他面色黢黑地從會議室中走出來時,獵豹特別突擊隊的其他人就意識到了這次討論的不愉快。
“他們說,凡是有牽連的人,都會受到處罰。”黃景行說這話時看向陸依曼,沒有人不清楚陸依曼一直想找機會幫拉美西斯擺脫罪名,可是既然吳中隊和黃大哥都這么決定了,再說的確是拉美西斯親自下令為索倫老爺報仇的,黃景行擔心小陸會沖動行事。
果然陸依曼聽了這話著急了:“什么叫做有牽連的人?拉美西斯的兄弟姐妹們都算有牽連的人嗎?”
黃景行點點頭。華炎不動聲色地抓住了陸依曼的手腕防止她沖進會議室找吳中隊理論,急忙打著圓場:“我們的任務是活捉對吧?后面都是由拉維斯政府來決定他們每個人的罪行?”
黃景行又點點頭,為首的拉美西斯是無論如何跑不掉的,拉美西斯的二弟荷魯斯甚至是比拉美西斯更加具有威脅性的人,還有拉美西斯的妻子、妹妹、以及眾多索倫老爺?shù)倪z孀們......幾乎索倫家族的所有直系親屬都在他們?nèi)蝿漳繕说姆秶鷥?nèi)。陳京墨聽了這話也止不住嘆氣,他曾經(jīng)去過索倫莊園,所以在場除了陸依曼,也只有陳京墨最清楚拉美西斯是怎樣愛護小妹的一位溫柔的兄長??墒羌热凰撬鱾惣易宓睦^承人,那他就是我們打擊的對象。無論陳京墨看到聽到了些什么,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你嘆什么氣?”謝大鳥看著身邊的陳京墨,“難道你也喜歡上了那個香水怪?”
陳京墨沒理這個沒腦子的人,他拍了拍陸依曼的手背。陸依曼歸隊后跟他們講述了拉美西斯迎娶阿吉曼的事情,陳京墨實在替阿吉曼感到惋惜,這才嫁過來索倫家族幾天,就要遭遇滅頂之災。
陸依曼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只在婚禮上見過阿吉曼,就對那個優(yōu)雅的女性念念不忘。雖然說拉美西斯答應過自己不會碰阿吉曼一下,可是當晚陸依曼為了幫助阿吉曼向她父親交差就將拉美西斯送到了阿吉曼床上。如今陸依曼已然全身而退,她相信拉美西斯會為她悲痛欲絕,可是再怎么悲傷,拉美西斯都不會真地放下龐大的索倫家族不管不顧,大約過了這些天,拉美西斯和阿吉曼這對金童玉女就會不計前嫌回歸正常的幸福生活吧。但是陸依曼放不下這樣無辜的人,她自知怎么也救不了拉美西斯了,可阿吉曼還有機會!
陸依曼是在夜里偷偷潛入到索倫莊園去的,她在那里住了好些日子,索倫莊園的每一個角落陸依曼都十分熟悉。她翻進阿吉曼的房間里并沒有看見人,心想這個時間估計阿吉曼正在拉美西斯的房里與他纏綿。陸依曼只是告訴吳中隊要去晚市上買點生活用品,并沒有把自己打算放走阿吉曼的計劃告訴吳中隊,所以她時間有限,如果不能在營地熄燈之前趕回去,不僅救不了阿吉曼,就連陸依曼自己也會遭受嚴重的處罰。
“夫人,您別多心,老爺他.....”門外傳來莉莉的聲音。
陸依曼躲在阿吉曼的浴室里傾聽著主仆二人的對話。似乎自己離開索倫莊園后莉莉就去近身服侍拉美西斯了,陸依曼聽著門外的響動,大概是阿吉曼見拉美西斯這么晚還在書房處理工作有些擔心,想要給他送去點夜宵,但是被拉美西斯拒之門外了。莉莉勸阿吉曼說拉美西斯不是對她一人這樣,最近一段時間拉美西斯不想見任何人。
阿吉曼倒是沒什么傷心的,她自從嫁過來的那一天就知道會面臨怎樣的生活,送走了莉莉,阿吉曼開始像平常一樣沐浴更衣。
“你過得很好啊?!蓖蝗凰犚姶采蟼鱽硪粋€熟悉的聲音。
“陸小姐!”阿吉曼捂住嘴巴差點叫起來。
“噓!”陸依曼走下床自己舉起手槍瞄準阿吉曼威脅她不準出聲。
“陸小姐你怎么——”阿吉曼看著陸依曼手中黑漆漆的槍口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竟是陸小姐,“你不是回國了嗎?”
“你失望了是嗎?”陸依曼斜眼看著阿吉曼穿著金閃閃的包身睡袍,身材似乎也豐滿了一些,原來她其實很滿足現(xiàn)在的生活。
“我......”阿吉曼有些嬌羞地低下頭,“我懷孕了?!?p> 陸依曼不知為何聽見這話眼淚像開了水閘一樣噴涌而出。過了半晌,她才失神地望著阿吉曼:“你說什么?”
“我,我懷孕了?!卑⒓行年懸缆种笗粫馔獍l(fā)抖扣動扳機,急忙解釋到,“陸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每一次老爺抱著我喊得都是你的名字!每一晚他都會自言自語喊上很多遍你的名字!陸小姐老爺愛的一直只有你一個人!”
陸依曼機械地看著阿吉曼,覺得她簡直可笑至極。什么叫做抱著你喊我的名字?陸依曼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從背后抱你的時候,期待的是她的面容?!?,呵,這算什么?拉美西斯嘴上說著不會碰阿吉曼一根手指所以就讓阿吉曼懷孕了嗎?阿吉曼明明對拉美西斯無情無義但卻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臉幸福?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槍,心中某個地方搖曳的火光被熄滅在兩行清冷的淚水中。
......
“陸小姐,陸小姐?!卑⒓浦懸缆鼡u搖晃晃怕她站不穩(wěn),連忙上前扶住她??墒顷懸缆诼犝f她懷孕的那一剎那以往眼中清澈的光芒消失了,她沒有辦法不緊張起來。畢竟陸依曼的回歸就意味著她的丈夫和她在索倫莊園中的處境會被奪走。
“陸小姐,您會......回來嗎?”她下意識地捂住嘴巴和肚子。
陸依曼倒是略感滑稽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是來喂你喝藥的嗎?或者你害怕我一腳踢向你的孩子?”
陸依曼放下手中的槍,實際上她根本沒有給槍上膛,只是為了不招來拉美西斯,她必須讓阿吉曼閉嘴。陸依曼收起槍和善地摸了摸阿吉曼的小腹,然后退后坐在窗臺上問阿吉曼:“我記得,你當初并不愿意嫁給拉美西斯,對嗎?可為什么又......”
“我......”阿吉曼垂下頭不知怎么回答。
她和拉美西斯的婚姻是純正的政治聯(lián)姻,阿吉曼在自己的家族中是異類,她不過是父親穩(wěn)固地位的一枚棋子。阿吉曼從小就知道自己對于家庭對于父親的作用,可她的父親卻錯誤地送她去大西洋彼岸留學。在那里阿吉曼見到的是一群自由活潑的年輕人,她和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甚至實際上阿吉曼早已經(jīng)有過一個愛慕她溫柔善良的男友,可是阿吉曼擺脫不了父親的控制。她留學歸來就意味著她和愛著她的男友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并且——從阿吉曼聽說她會嫁給拉美西斯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認命了——為了穩(wěn)固兩個家族的利益關系,她必須懷孕。
好在拉美西斯雖然不承認阿吉曼是他的妻子,倒也好吃好喝對待著她。阿吉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拉美西斯了,她知道自己和丈夫之間沒有感情,甚至知道丈夫深愛著另一個女人,但是不知怎么的,自從自己懷孕后就越發(fā)離不開拉美西斯了。雖然拉美西斯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一絲絲哪怕憐憫,但他也從來沒有待自己不好過。阿吉曼實在害怕,在拉維斯這樣一個國家,憑她一個婦女的力量是斷不可能撫養(yǎng)一個孩子長大的。
“我聽說了你的故事?!标懸缆趤碇皩Π⒓鲞^詳細的調(diào)查,她從褲兜里掏出皺巴巴的一疊照片,是阿吉曼留學時和她的男友拍過的合照。她遞給阿吉曼,相信這些照片既能夠加深阿吉曼對她的信任,又能夠在需要的時候以此來威脅她。
阿吉曼開始還十分疑惑陸依曼手中是些什么照片,當她看清楚那是她自己不能被曝光的往事之后嚇得瞳孔收縮,雙手顫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個普通的外國女孩怎么可能調(diào)查得出被阿吉曼掩藏起來的往事,她開始懷疑陸依曼的身份。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陸依曼舉起手叫阿吉曼不要激動,她是帶著善意來的,“你只需要知道,很快就會有人來鏟除索倫家族——別激動,不一定是我干的,索倫家族有那么多宿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來告訴你,如果有人想要鏟除索倫家族,你猜他們的頭號目標會是誰?”
“你是說,老爺他會有生命危險?”
陸依曼垂下眼睛點頭,她不想讓拉美西斯被卷入這場戰(zhàn)爭當中,但拉美西斯卻不得不成為打擊索倫家族任務的首要目標。陸依曼點頭點得有些沉重。不過她已經(jīng)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狡黠地盯著阿吉曼。
“那你再猜,你作為他的夫人,會是第幾號目標呢?”
“我???”
阿吉曼當然知道只要拉美西斯倒臺她不可能茍活于世,可是陸依曼來得太突然,她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我是來救你的?!标懸缆鼜拇芭_上跳下來,“我能拿到你最害怕曝光的照片,就說明我有能力保證你活下去,當然了,也說明我隨時都能夠了結(jié)你和你未出世的孩子?!?p> “救我?”阿吉曼聽見這話更加起疑心,“為什么要救我?”
陸依曼舔舔嘴唇,她本來準備的臺詞是“因為我清楚你根本就是這場形婚中的受害者”,可是當她瞥見阿吉曼的肚子,“因為孩子是無辜的”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女性天生的母性基因,陸依曼本想著如果阿吉曼執(zhí)意要和拉美西斯同生死,她也就不阻攔。可現(xiàn)在知道阿吉曼腹中還有一個剛剛成形的孩子,陸依曼再也無法逃避她的憐憫之心。她已經(jīng)知道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都無法拯救本不該如此的拉美西斯了,所以想拼盡全力也想要留些什么和他有關的事物在世上,而阿吉曼懷著拉美西斯唯一的親生骨肉,如果這孩子能活下來,陸依曼一定會愛護她如同愛護自己的孩子。
“別告訴我你因為這個孩子漸漸愛上他了?”
阿吉曼臉上浮現(xiàn)出了為孩子和為老爺?shù)膾暝躁懸缆璐俗I諷,“別做夢了,就連在床上他都是喊的我的名字。”她抱著雙臂翻了個白眼。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刃一樣插進阿吉曼的心頭。這就是她最為難的原因,明知道拉美西斯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過,自己也明明沒有覺得拉美西斯有哪一點值得她愛,但阿吉曼對離開拉美西斯的生活感到迷茫和不安。
“你一定在想,拉美西斯雖然不愛你,但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他是多么紳士多么溫柔的男人啊,所以你舍不得離開他。對嗎?”陸依曼步步緊逼,“笨女人,你也不想想他為什么會這樣紳士這樣溫柔。他身上一切吸引女人注意的優(yōu)點都來自于意大利這個國度的滋養(yǎng)啊。你有見過一個土生土長的拉維斯男人像他一樣嗎?”陸依曼緊盯阿吉曼閃爍不定的眼睛,“我會把你送出國,你不是有一個美國男友嗎?不知道他還愿不愿意接受一個懷著別的男人孩子的你。不過就算從此以后只有你一人,只要不在拉維斯,憑借著你的建筑學知識你會生活得比現(xiàn)在好很多?!?p> 阿吉曼在美國讀書的時候看過不少美國電視劇,此時的她看著伶牙俐齒的陸依曼就像看見電視劇里那些咄咄逼人的律師一樣,說的話針針見血。她不知道陸依曼在軍隊里接受了專業(yè)的談判與反談判訓練,這種情況在陸依曼眼里都不叫事兒。她太清楚阿吉曼的弱點和內(nèi)心的渴望了,而這也恰恰是她最有力的談判條件。
“留在這里,即便你不和拉美西斯一起死,也會變成一個寡婦。生活在拉維斯的寡婦,我可從來沒有見過誰有好下場的。聽我的話離開,我會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雖然剛開始日子會比較艱難,但總是自由的。還是說,你舍不得你的家人?”
“洛杉磯”
陸依曼說完便安靜等待阿吉曼的答案,她其實內(nèi)心也是掙扎的,按法律和任務要求來說索倫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反動派,可按人情來說阿吉曼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半路才被迫攪進來的懷孕婦女完全不應該被抓起來。所以陸依曼決定幫她一把。阿吉曼雖然軟弱又搖擺不定,但內(nèi)心始終是善良的,如果放她離開這個混亂的國度說不定她就會活出另一番精彩來,況且現(xiàn)在她還有了孩子,陸依曼不希望這個孩子一出生就被冠上“罪人的兒子”。
“洛杉磯!”阿吉曼根本沒有等到陸依曼說完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能送我去洛杉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