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全民公敵(7)

　　“不用，我能讀拉丁文?！睈鹑鲎柚沽朔腋駹?，逐字逐句地翻譯了這個簡短的命令庫，“第一條，保護路明非的生命安全；第二條，抹除所有可能威脅路明非生命安全的目標，若無其他保護路明非的方法；第三條，一切命令若與前兩條沖突，則無效?！?p> “甚至包含了殺人的命令?！卑退馆p聲說。

第二條確實是個殺人命令，如果EVA的判斷是她除了殺人就不能保證路明非的生命安全，那么她被授權(quán)殺人。“抹除”是個聽起來很中性的詞，但用在有生命的目標身上，就是抹殺。

“根據(jù)第三條，她不會執(zhí)行元老會的命令去全球搜索路明非，我們應(yīng)該慶幸元老會還沒有機會置路明非于死地，”芬格爾聳聳肩，“否則她有可能會判斷元老會應(yīng)該被抹除。”

“我們該怎么辦？”愷撒問，“如果不能攻克EVA的核心命令庫，那么我們等于跟敵人身處一個戰(zhàn)壕。”

“不需要攻克，從外部你根本無法攻克EVA的防火墻，但是在這里，修改這個核心命令庫就只要打打字就好了?！狈腋駹柷孟禄剀囨I。

屏幕上出現(xiàn)了閃爍的光標，愷撒和阿巴斯都愣住了，這個光標意味著這個殘酷的、不留余地的核心命令庫可以像一個Word文件那樣被修改。

這種感覺就像神想要修改世界的規(guī)則，就只要口述就行了，簡單地說“從此世界上再沒有萬有引力”，于是一瞬間太陽系就崩潰，太陽和無數(shù)大小行星衛(wèi)星不再相互圍繞旋轉(zhuǎn)，而是孤單地懸浮在宇宙里。

芬格爾開始按退格鍵，一個字節(jié)一個字節(jié)地刪除那些命令行，他的神情高傲，動作瀟灑，有如一位皇帝在宣戰(zhàn)的詔書上簽字。

“這就行了！所有袒護路明非的命令都被刪除，從這一刻起EVA就為我們工作了！”

藍色的光柱從上方照下，半透明的女孩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現(xiàn)。

“命令修改通過，路明非，學(xué)籍號AI071721，從受保護名單中刪除，轉(zhuǎn)為紅色高危目標，疑似初代或次代純血龍類，危險程度未知，可導(dǎo)致城市毀滅級別的災(zāi)難。通緝令已經(jīng)下發(fā)?！盓VA面無表情地說。

巨大的投影屏幕在EVA的背后張開，屏幕上彈出無數(shù)的窗口，曾經(jīng)被EVA刻意遮蔽的信息全都涌現(xiàn)在愷撒和阿巴斯的面前，有路明非坐船進入馬耳他時的照片，有路明非和芬格爾在小巷口放哨諾諾在小巷深處換衣服的照片，甚至還有路明非扶著叔叔在福園酒樓的樓頂上嘔吐的視頻，這是一架當時恰好從旁邊經(jīng)過的家用無人機拍下的。在路明非自以為行蹤很隱秘的時候，遍布各處的攝像頭錄下了他的一舉一動，然后通過衛(wèi)星傳輸數(shù)據(jù)，集中到EVA的數(shù)據(jù)庫中。

愷撒不由自主地仰望天空。

雖然身在室內(nèi)，但是他仿佛能感覺到一雙巨大的、由電子流組成的眼睛在外太空張開了，靜靜地凝視著地球。

那就是EVA的天眼，無聲地觀察著世界的每個角落，看著人類的喜怒哀樂和鬼蜮伎倆，沒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也沒有她不了解的人性，她只是有時故意沉默。

“所以在我們滿世界找你們的時候，你們卻從馬耳他出發(fā)，坐著頭等艙，堂而皇之地飛去了中國，就住在路明非叔叔的家里，還跟他的高中同學(xué)聚會，還以成功校友的名義在他的中學(xué)發(fā)表了演講？”阿巴斯嘆氣，“一條底層命令就把整個學(xué)院都變成了瞎子?！?p> “可不是么！”芬格爾嘆氣，“還不是因為校長偏袒他！我也是身不由己，否則我早就把那孫子抓回學(xué)院里來了，給他加上幾萬伏特的高壓電，狠狠電上那么幾輪，我就不信他不招供！”

“可我們還是不知道他們此刻的位置。”愷撒快速地操作觸摸屏，閱讀EVA給出的情報。

“在我跟陳墨瞳的最后通話中，我指示她駕車逃離，最好是通過邊境口岸離開中國，那樣可以避開我的追蹤?！?p> “所以在我們到達這里前你還跟陳墨瞳通過話？”阿巴斯問。

“當你們接近那部電梯的時候，我的邏輯分析告訴我你們的來意是要修改我的底層數(shù)據(jù)庫，那時候保護路明非這條命令對我仍舊是有效的，我做出的應(yīng)對策略是告訴諾諾，他們應(yīng)該開始逃亡了?！?p> “你跟陳墨瞳說了些什么？”

“你可以查閱我們的對話記錄。”EVA說話的同時，對話記錄已經(jīng)在投影屏幕上展開。

阿巴斯讀完了通話記錄，點了點頭，“所以諾諾已經(jīng)知道你變成了他們的敵人?！?p> “以她的聰明，如果我再度聯(lián)系她，她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所以不要希望能借我的名義引出他們?！?p> “你給他們送去的那臺手機里，存儲著你為他們設(shè)計的逃亡路線？你指引他們逃往哪里？”

“我不知道，那是我很久以前就設(shè)計好的一條逃亡路線，當路明非成為學(xué)院的對立面時，他可以使用。設(shè)計完成之后，我就把關(guān)于那條路線的數(shù)據(jù)從我的數(shù)據(jù)庫中永久刪除了?！?p> “一臺機器，為了對抗自己的追捕而設(shè)計的路線，是這樣么？”

“是的，一條連我都很難追蹤的路線，他們還有一份我的拷貝在手，這會增加他們的成功率。這個世界上，在人工智能領(lǐng)域，只有我有資格作為自己的敵人?！?p> “根據(jù)原本的第二條核心命令，我們是會危及到路明非生命安全的人，你是否也曾考慮抹除我們？”

“考慮過，但很遺憾的是，在校長辦公室內(nèi)部，我沒有辦法抹除任何人。這間辦公室本來就是我的后門，你們踏進辦公室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jīng)無法殺死你們了?！?p> “無論作為敵人還是伙伴你都值得我尊敬?！卑退馆p輕地嘆了口氣。

“你們現(xiàn)在知道了吧？”芬格爾搖頭晃腦，“我對學(xué)院是赤膽忠心的！別看我一直表現(xiàn)得像是路明非的老鐵，私下里學(xué)院的事兒我時刻都放在心上！兩位大哥的事兒我也都記著呢！比如這狗賊對老大你的未婚妻那是色心不死啊！要不是有我在，這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不知道敲了多少次門？可我就是一枚锃亮的電燈泡??！我就是要在他倆之間發(fā)亮！我用人格跟你保證，這倆絕對沒啥茍且！”

愷撒沒有理他，認真地盯著屏幕。

芬格爾又轉(zhuǎn)向阿巴斯，難得他也有點語塞了，委實說這一路上他都沒想著阿巴斯，他跟阿巴斯沒有跟愷撒那么熟，獅心會的前任會長喜歡靜坐冥想，

“為了和阿巴斯你保持審美和世界觀上的認同感，我有空的時候就研讀《古蘭經(jīng)》，雖說吧以我的覺悟能理解得有限，但我內(nèi)心里還是一個很想親近神、很要強的年輕人?！?p> 阿巴斯苦笑著摸了摸下頜的短須，

阿巴斯拍了拍芬格爾的肩膀，“別再讀任何經(jīng)文了，宗教信仰這事兒不合適你?！?p> “怎么就不合適我呢？”芬格爾滿臉不解，“我也想尋求真理??！”

“你是個連神都可以出賣的人啊?！卑退刮⑿?。

邵公子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jīng)亮起來了，他那亭亭玉立的女秘書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你你……你怎么在這里？誰允許你進我臥室的？”邵公子又急又氣。

諾諾走的時候叮囑他照顧好路明非，片刻不要離開，他就給秘書發(fā)了微信說今天不去上班了，有任何人找他都給他擋掉，然后跟一尊神似的坐在床邊的沙發(fā)上，開了一瓶82年的拉菲，邊喝邊執(zhí)行任務(wù)。

沒想到酒勁兒上來，不知什么時候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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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邊隨筆：

看到讀者有人問這本《龍族》是不是我寫的，風格感覺跟前幾本不同。天地良心每個字都是我寫的，至于風格不同，看過我三部以上作品的讀者應(yīng)該會知道我可以寫出完全不同風格的東西。最早寫作的時候我的成名作是校園風格的《此間的少年》，后來我改寫了架空史詩風格的《九州縹緲錄》，然而我又寫了這部《龍族》，中間我還寫過科幻風格的《上海堡壘》。

我想我應(yīng)該是屬變色龍的吧。